肆意響徹 第8章
08
“心動時刻”活動有條不紊的進行著,沒有成功匹配的人當然也存在,隻是極少數,畢竟誰也不願意在七夕這個特殊夜晚掃興。一對一對匹配成功的人走下舞台,他們或選擇單獨相處,或選擇加入桌遊行列與大家一起遊戲。
眼看著可匹配的人越來越少,阿響倒也平靜了下來,反正他也有拒絕的理由,大不了就說老闆忙不過來,他還要繼續工作。
“阿響!這位阿響…先生,在嗎?!”
阿響還在思索之中,卻突然被主持人叫到了名字,他不慌不忙地上了舞台,台下的觀眾一看是他便更賣力地呼喊尖叫起來。
“阿響先生的性取向是男性呢!我好像聽到了現場女孩們心碎的聲音哦!”
主持人話音剛落,台下就一邊審視一邊討論起來。
“原來是姐妹啊!”
“不一定啦!他又高又帥,怎麼不能做1!”
“他長得好好看,能抽中我嗎?我可以為愛做0!”
“少癡心妄想啦!”
台下窸窸窣窣的討論傳入了阿響的耳朵裡,他不意外,既然選擇公佈性向,對於這些零碎話題都沒在怕的。他仍然勾著嘴角,等待今晚的安排,對他來說誰都一樣,反正是要拒絕的。
主持人已經在摸下一張紙條,舞台下難得一片安靜,都在屏息期待著誰會和這個男生度過這個夜晚。舞台上的阿響被聚光燈籠著,他超過一米八的個子站在台上比主持人高了一大截,身上穿著最普通不過的工作服,隻不過頭上戴著長長的黑色兔耳朵。為了方便行動,他把白襯衫的袖子半挽起來,即使他的鼻尖冒出了細汗,襯衫釦子也整整齊齊地扣到最高一顆,領結規規矩矩地佩戴在脖頸上,身上黑色馬甲把他腰線勾勒得十分明晰,白淨的手腕上戴著一根編著碧綠平安扣的手繩。
此時阿響站在台上,雖有些侷促,卻並不扭捏,似乎他早已習慣站在眾人視野之中,接受他人的審視與打量。他有些長的額發稍微遮住了眼睛,他那雙非常標準的桃花眼似乎生來多情,笑眼一彎就讓人跌進深深的桃花潭水中,刻塑般的硬挺鼻梁讓他的五官更加深邃,不會顯得過於柔和,麵容顯出十分英氣。幾縷略長黑發汗津津貼在他的脖子上,左側脖頸上一粒赤紅的痣,在燈光陰影下若隱若現。
主持人又開始賣關子,手在箱子裡翻了幾秒,才從裡麵摸出一張白色的紙張,看到紙片上的資訊時他長大了嘴,誇張地“嗚呼!”了一聲。阿響對他做作的表情感到有些可笑,作為一個活躍氣氛的主持人,不得不說還挺到位的。
“這位!竟然是!易航先生!”主持人不由得又發出驚訝的感歎:“哇哦!易航先生的性取向為男性!兩位成功配對!”
台下一片質疑:“假的吧!是不是有內幕啊!”
“演的演的,怎麼可能這麼巧!”
他和易航的配對顯然引起其他人的懷疑,大家紛紛覺得是不是有內幕,否則哪會這麼巧,兩個站在吧檯裡的人湊到一塊了。
聽到易航的名字,驚訝情緒一瞬間閃過阿響的眼睛,隻是片刻就消失了,如果不是自己親手投的紙條,阿響都會懷疑是不是有內幕。易航顯然也很意外,但他還是邁著穩健的步伐走上了舞台,站在阿響身邊。
阿響這時又感到了那刺骨的目光,狠狠地,充滿怨恨的目光。他沒在意,或許是易航眾多愛慕者中的一員,對站在易航身邊的他心懷嫉妒。
易航上了台,平時的他寡言少語,此時卻自然地從主持人手中接過麥克,他的聲音不急不緩響起:“好了,大家玩得開心,調酒師要回吧檯繼續工作了。”
大概易航的聲音太過低沉性感,他的發言結束後安靜了幾秒,才悶沉地在酒吧內激起一片噓聲,自然有人不滿意,但他們無法改變事實,更無法反駁。
阿響雖然沒有預料到這件事的過程,但最終的結果是相同的,他沒怎麼放在心上。
易航長腿一邁,就朝吧檯去了,阿響跟在他後麵,亦步亦趨。
因為活動耽擱,吧檯又出了一堆點單,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進入了工作狀態。大概是兩人的顏值和身材都過於優越,不少人的目光跟隨著他們,甚至追著到了吧檯。
阿響對誰都是笑臉相迎,說話也和和氣氣,原本找他搭訕的人就不少,今晚這樣一“出道”大概過來找他的人會更多,希望不會有特彆麻煩的人。
“給我哥們兒來一排‘轟炸機’,老易!”有人扯著嗓子,聲音裡已經有幾分醉意。阿響擡眼瞟了一眼,一群人簇擁著那個吊兒郎當的人往這邊來了,他沒在意,又埋頭忙自己的了。
易航兩手一翻,在吧檯擺了六個杯子。
那個點酒的客人大概是熟客,他把他兄弟從人群中推出來,一邊推還一邊說:“快看老易表演調‘轟炸機’,他能連做幾打,手都不帶抖的!”
“想死?”易航蔑了那人一眼,看來兩人很熟悉,能讓易航和他開玩笑。
“阿響,點火器。”易航手剛伸出來,阿響就已經把點火器放在了他手心。
同時那位闊少的朋友終於被推了出來,阿響擡頭的同時,穀肆就這樣出現在他麵前,目光撞上目光。
阿響無聲地“操”了一聲,沒想到哪裡都能碰到這位。
吧檯上一打“轟炸機”已經點上火了,那位闊少一把攀上穀肆的肩膀:“來,穀少,整一輪!”
穀肆拍開他的手,自己走上前去。
純澈透明的酒麵上飄著青藍色的火焰,每個杯子裡插著一根吸管。穀肆喝之前又看了一眼阿響,像下定了決心一樣。他俯下身,薄唇含住吸管,十來秒後那杯酒就見底了。
“嗚呼!穀少!有點東西!繼續繼續!”
穀肆頭也沒擡,又接著喝下了兩杯,他皺著眉,臉頰上已經浮現了兩團紅暈。
“他喝不了。”易航一看就知道麵前的男人酒量不行,他本想攔下來,擔心人喝不了吐他店裡了。
穀肆脖子一梗,原本低著頭醞釀的他立刻擡起頭,眼神裡帶著明顯的敵意,語氣不悅:“我、能、喝。”
那位闊少大手一揮:“哎呀!沒事,易哥!機會難得,我這位兄弟一年進不了幾次酒吧,讓他喝!”
阿響一聲不吭,現在沒他的事兒,默默低著頭擦吧檯。
“阿響,怎麼?”
“嗯?怎麼啦,易大哥?”
易航看了一眼被他擦得鋥光瓦亮的吧檯沒再說話,阿響裝作很忙去看點單機,可惜點單機這幾分鐘都沒有新的訂單,他又轉身整理酒櫃,這欲蓋彌彰的行為讓易航感到不明所以。
倒是他轉過身之後,穀肆落在的他身上的目光卻不再遮遮掩掩。
那一打轟炸機轉眼被穀肆囫圇吞進胃裡,辛辣黏膩的液體灌進他的喉嚨,泛著悶甜的勁兒,令人作嘔。
“看不出來!穀少!牛逼,我以為你說的‘沒喝醉過’是不能喝呢,原來是這個沒喝醉過啊!”
眼前的人擠著自己,嘰嘰咕咕說個不停,煩。
吧檯裡的高大男人盯著他,煩。
吧檯裡的另一個男人轉過身沒看他,煩。
穀肆沒理他旁邊的人,兀自走回了酒吧後麵的卡座。
阿響心神恍惚,被易航勒令去休息,他在更衣室裡坐著,他手裡那張傳單不知不覺之中被他撕成碎片,抓在手裡揉成一團,阿響這才後知後覺地回想起方纔那刺骨的視線。
不知道為什麼要避開視線,大概他心裡存著年少時對穀肆的愧疚仍然沒有消散,又或許是穀肆看他的眼神飽含熾熱,像在怪他。
阿響長長吐出了一口氣,整理好情緒,穩了穩心神,又滿麵笑容地回到吧檯。已經到了後半夜,客人少了很多,阿響掃視了一圈,沒有看到剛才那一群人,心裡安定不少。
打烊之前,易航去後巷抽煙,阿響照例巡視酒吧一圈,察看有沒有遺留在酒吧的人或物。一貫從後往前巡視的他,今天卻變成了從前往後,他的腳步聲輕輕的,他的心被什麼懸吊著,不知道是期待還是害怕。
這時的酒吧和營業時完全不同,安靜得要命,舞台上沒有任何人,酒吧裡的燈光總是昏暗,深處的卡座裡一個白色人影躺著顯得格外醒目。阿響在兩米外就看見了,他臉朝著沙發靠背,沙發容不下他修長的雙腿,在外麵吊著一截,那人一動不動地安靜睡著。
——是穀肆。也不知道為什麼,剛才熱鬨的那群人早已經無影無蹤,隻有穀肆躺在那裡。
阿響的腳已經踏出了一步,卻在看出是誰之後停頓住了,短暫的停頓過後,阿響靠近了那個人。
“先生?我們打烊了。”阿響站定在卡座前麵,桌子上還擺著一堆酒,有喝了一半的,還有根本沒開的。
沙發上的人聽到聲音終於有了動靜,捂著腦袋從沙發上爬了起來。
穀肆的意識並不清明,他眼前好像被蒙上了一層紗,看什麼都影影綽綽的,好像他麵前的人是羅阿響,但羅阿響叫他什麼?
“先生?”
對麵的人像是要故意打破他的幻想,穀肆感到那一刻自己的心碎成了一瓣一瓣,他和羅阿響,什麼時候這麼生分?羅阿響為什麼又裝作不認識他?兩人重逢那一刻,羅阿響也沒有認出他,大概自己對他真的不重要。
穀肆神色木然,容不得他想太多,他頭疼欲裂,又“碰”一下倒了回去。
阿響有些無奈,不知道穀肆為什麼不拒絕那一打“轟炸機”,以他的身份應當很難有人能強迫他乾什麼才對。他走上前去,手穿過穀肆的脖子,將他扶起來,喝醉之後的穀肆軟得像一灘泥。阿響的手臂枕在他脖子後麵,穀肆的體溫高得像是要把他燙傷。
忽然,穀肆的頭重心不穩,直接偏倒在阿響頸側,他的嘴唇幾乎擦著阿響的臉過去,炙熱的、帶著甜膩酒氣的呼吸打在阿響脖頸上,阿響像是被傳染了一般,薄紅從脖子燒到耳根,原本白淨的脖頸幾乎跟他頸側那顆赤色的痣融為一體。
“阿響?”易航的聲音從前麵傳來,好在卡座位置隱蔽,剛才那一幕應該沒有被看見。
“這裡這裡,有客人躺了!”
偶爾也會發生這種情況,易航趕過來幫忙,兩個人把爛醉如泥的人擡到酒吧門口。
易航認出了這人是剛才那位闊少帶來的,於是易航撥通了電話。
“鄭明帆?把你的人帶走,喂?喂?”
“怎麼辦?”阿響問。
“扔酒店吧。”
酒店離這裡不遠,兩個人收拾好店裡,又攙扶著人去了酒店。
開房的時候前台看了他們好多眼,要求出示身份證件的時候怎麼也摸不出醉酒的人的身份證,前台看他們的眼神更怪異了,四個人氣氛尷尬地僵持。易航的表情還算鎮定,阿響對著前台臉都笑僵了,問她兩個人的身份證能不能開,前台義正嚴辭地拒絕了。
三個人悻悻而歸,偏偏有個人還昏睡得跟狗一樣不知人事。
“隻能丟店裡了。”易航說。
阿響猶豫再三,還是開口:“要不易大哥你開車把我和他送到我家吧。”
易航不讚成:“不太好,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沒事,他是我高中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