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念慈蘇祈年 第2章
他身上穿的衣服一看就價值不菲，手腕上帶著一塊梅花牌的手錶。
我們三人已經介紹完自己，他也隻是微昂著頭輕哼了一聲，沒有搭話。
安哲看起來也不像愛說話的人，此時已經開始埋頭整理自己的東西。
我和大牛對視了一眼，也沒有說話，開始整理。
學校發了床單被褥和日常用品，倒是不需要我自己準備了。
我的東西比較少，最先收拾完，想著以後都是室友，我給大牛和安哲都搭了把手。
至於那個有錢人家的男同誌，我沒敢接近他。
收拾完，我們三人在學校到處逛了逛，熟悉了環境。
又去食堂吃過晚飯，就回了宿舍。
最後那個男生的行李依舊亂糟糟的，此時也不見人影。
還是大牛大著膽子看了一眼他放在桌子上的外文書：“他叫唐青銘，看起來像外語係的。”
他剛說完，唐青銘就提著一個熱水壺從外麵走了進來。
宿舍裡頓時一陣安靜。
就這樣過了很久，大牛實在是受不了這樣的氛圍。
他看著我：“祈年同誌，為什麼今天登記填資訊的時候，你為什麼家裡人那頁的資訊一個都沒填？”
下午大巴進入學校之後，接我們這些新生的人就帶我們辦了入學填材料。
當時隻有我的家人資料上的資訊欄是一片空白，老師詢問我，他就將我叫到了辦公室，我說了自己的情況。
出來的時候許多人都竊竊私語，其實我聽見了。
但蘇家的那些事情我也不願意像個祥林嫂一樣見人就提，隻簡單說了句：“家裡人想讓我結婚，不想我上大學，我跟他們斷絕了關係。”
我話音一落，隻專注著自己事情的安哲和一直有些高傲的唐青銘都齊刷刷地看了過來。
唐青銘懷疑地看著我：“你不會是在說謊吧？”
“大學生多麼金貴，還是最好的北京大學，就算再窮的家庭，也會砸鍋賣鐵把你供出來吧？”
我隻是笑了笑，沒接話。
蘇家不缺錢，但他們從來沒有想過我的前途如何。
以前養我的趙家，更是恨不得壓榨掉我身上最後一滴血。
這些事情我都不想再提。
一時間，宿舍裡再次安靜下來。
我沒想到的是，是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安哲拍了下我的肩膀安慰我。
我朝他感激地笑了一下。
離熄燈還有半個小時的時候，顧清歡，也就是火車站做記錄的那個人帶人將我們的課本給送了過來。
“你們要清楚一件事情，你們這一批提前到校的跟其他的學生不一樣。”
“如今正是人才稀少的時候，而你們都是各地頂尖的學子，是專門挑選出來為國家定向培養的人才。”
“你們在學習壓力上，比彆人要重得多。這是你們的課程安排，你們自己看看。”
說著，她將幾張紙分發給我們。
因為是男生宿舍，她說完，就帶著人離開了。
我看著紙上滿滿當當的課程安排，無形中覺得自己肩膀上的壓力又多了幾分。
似乎是被未來繁重的學習嚇到，宿舍裡更加安靜了。
還沒熄燈，我們就各自洗漱好爬上了床。
接下來的一週，我根本無暇顧忌其他的事情，上課，吃飯，實驗，讓我根本喘不過氣來。
好在，隨著慢慢適應，我開始得心應手，也有了些休息時間。
定向選擇的化學係學生加上我也才八個人，教我們的，是一個頭發花白的老教授，姓方。
而顧清歡，也是老教授的學生，現在正在讀大三。
最開始的實驗，都是顧清歡帶著我們做的。
週末，難得能休息的一天假期。
我早早的起了床，去走廊儘頭的公共廁所洗漱好，打算今天去學校的圖書館學習。
因為跟大牛他們的專業不一樣，我們除了有時會一起去食堂吃飯，平時也隻有在宿舍的時候才能見到。
等我再回到宿舍的時候，大牛和安哲已經出門了。
隻剩下唐青銘坐在桌子前，在挑選衣服。
他這一週在宿舍都沒怎麼說話，我也不想上趕著惹人嫌，帶上本子和鋼筆出了宿舍。
下了樓，還沒走幾步，我就愣住了。
就見樓前的樹下，站著一個我無比熟悉，又無比陌生的人。
宋念慈滿含冰霜地看著我，眼裡似乎蘊含了滔天怒火。
隻一眼，我就知道她現在有多生氣。
我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書本，想轉頭就走，腳下卻挪動不了分毫。
她走到我麵前：“蘇祈年，跟我回去！”
我從來沒想過離開之後還會有人來找我。
蘇家的人並不在乎我，也不會管我的死活。
至於宋念慈，和蘇辰安結婚，不正是她想要的。
我以為他們隻會狠狠罵我幾句，然後順理成章讓那兩人結婚，最大的保全兩家的名聲。
畢竟他們最愛麵子了，愛到根本不想承認我的存在。
我做好了再也不會見到他們的準備，可我沒想到，宋念慈找了過來。
深吸一口氣，我看著她：“我不會回去的。”
宋念慈的眼神肉眼可見地更沉了幾分。
她緊抿著唇，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報紙，直接揮手拍在了我的身上：“蘇祈年！給我一個解釋！”
“為什麼要把辰安綁起來自己離開？為什麼要送我和辰安的請柬出去？”
“還有這報紙上跟蘇家斷絕關係的說明，是怎麼回事！”
“你知道宋家和蘇家為此丟了多大的臉嗎？”
我沒接報紙，報紙幽幽在空中打了個轉，落在了地上。
我垂眼，剛好就能看見左下角那小小的框框裡，清楚地寫明瞭我要跟蘇家斷絕關係的事情。
沒有等到我的回答，宋念慈的聲音又提高了一點：“說！”
這個時候的學校人還不多，但此刻也有好幾個人站在不遠處看著這邊。
我攥緊手指，抬頭看著宋念慈。
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這一次，我不躲不避，一字一句：“好，那我就回答你！”
“的時代早就過去了，不會冤枉了你。”
“你們這一批八個人裡，方教授最看重你，彆被這些無關緊要的事情影響。”
原來早在我來學校之前，就已經有人調查過我了嗎？
難怪剛纔在辦公室，聽到我的那些話，校長從始至終都很平靜。
聽她這麼說，我頓時就心安了。
回到實驗室之後，便開始根據書本上的內容進行今天的實驗。
因為去校長辦公室費了一些時間，其他幾個同學比我更早完成。
最後，等我再抬頭，整個實驗室中，就隻剩下我和顧清歡兩個人。
她一張一張看著同學們交上去的實驗記錄，眉頭微微蹙著，但看起來也沒有生氣的樣子。
我將剛填好的記錄遞過去，也沒多話，離開了。
這天過後，宋念慈和蘇辰安都沒有再出現在學校。
除去還是會有人在背後偷偷議論我，我的生活又回到了正軌。
直到十天後，學校的公告欄貼了一則公告。
我站在公告欄麵前，看著上麵的幾個‘還蘇祈年同誌清白’字，突然覺得眼眶一熱。
身邊的大牛還有安哲，紛紛過來抱住了我。
大牛的聲音裡帶著毫不掩飾的喜色：“祈年，這是不是就代表你沒事了，也不會被學校開除了？”
安哲一隻手臂攬著我的肩膀，神色雖沒什麼變化，但上揚的眉毛表示他現在也是開心的：“當然。”
以前在蘇家的時候，哪怕是看見蘇辰安欺負我，那些所謂的家人，也都還是站在蘇辰安的那邊。
我受過的那些委屈隻能自己往肚子裡咽。
可現在，學校為我澄清，而我的身邊，站著真心為我開心的朋友。
這種感覺，讓我的心臟都變得暖呼呼的。
告示欄前圍了一圈人，此時也指著告示接頭接耳。
“這不就是前段時間被舉報的那個嗎？沒想到真相是這樣的，我就說學校不會收那種品性不端的人吧。”
“我之前還背後罵過他，誒我真是……”
“就算是這樣，那好歹也是親人，他就一點感情都沒有？”
“這樣的家人給你你要不要？你也不上學去結婚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
被反駁的那個人立馬不說話了，我轉過身去，看向剛才幫我說話的人。
意料之中，是唐青銘。
我笑著看他：“不是說今天要回家嗎，怎麼又回來了。”
唐青銘是北京人，有時間就會回家看看。
他走到我身邊，輕哼了一聲：“我可沒幫你說話，我是看剛才那個人不爽。”
這段時間我和大牛兩人都知道他是個什麼性子，聽了他這話，都笑，也沒有戳破他的意思。
就見唐青銘欲言又止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我媽讓我來叫你們去我家吃飯。”
我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我們什麼都沒準備，會不會不太好？”
看唐青銘平時的吃穿用度就能知道他的家庭條件有多好，我們幾人條件都勉強，心裡自然沒有什麼底氣。
但最後，我們還是一起來到了唐青銘家。
在來的路上，湊錢買了點水果。
唐青銘住在機關大院，一進門，我就莫名感覺到一種嚴肅的氛圍，不免挺直了腰桿。
唐嬸子就在家門口等著我們。
一見我們，就笑眯眯地走了過來：“你們就是青銘的同學了吧？”
我被大牛推出來，隻好硬著頭皮將手裡提著的水果遞了過去：“嬸子，這是我們給您買的水果。”
都是一些不貴的水果，我本來都做好了被嫌棄的準備。
但唐嬸子笑眯眯地伸手接過：“哪有叫你們過來吃飯還讓你們帶上門禮物的道理，快進來吃飯吧，彆餓著了。”
她一邊招呼著我們，一邊數落唐青銘：“我們家青銘從小被我給慣壞了，脾氣不好，你們住在一個宿舍，以後他要是欺負你們，你們就跟嬸子說。”
唐青銘氣呼呼地反駁：“我哪有像你說的這個樣子。”
說完，他就扭過身子，不說話了。
唐嬸子又笑著哄他。
我看著他們母子的相處，有些羨慕。
這樣的家庭氛圍，是曾經的我最為渴望的。
唐嬸子準備的飯菜很豐盛，甚至還給我們倒了一些她自己用水果釀的酒。
飯桌上氛圍很融洽，時間很快就過去了。
飯後，我們坐在客廳裡聊天。
大牛是話多的性子，一開始的拘謹過去之後，話也多了起來。
安哲不開口，就坐在一邊認真的聽著。
我時不時插兩句嘴，唐青銘一日既往的總是要嗆上那麼一兩句。
我沒怎麼喝過酒，哪怕唐嬸子的果酒沒什麼酒精含量，沒多久之後，我就感覺有些暈乎，便起身出了門去外麵吹吹風。
唐家外麵有棵很大的樹，樹下有石桌和石凳。
我走過去坐下。
夏夜的風帶著點燥熱，並沒有讓我清醒多少。
從這裡往前看去，大院裡，每家每戶都開著燈，透著幾分溫柔。
想著以後蘇辰安和宋念慈再也不能用蘇家和婚約的事情做些什麼，而我的生活隻會越來越好，我的心裡好像有盞燈也慢慢的亮了起來。
“蘇祈年同學？”
我回頭，就看見一個女人站在不遠處的月光下。
她穿著一件布吉拉裙，在月光下讓人看不真切。
我眯著眼仔細一瞧，才發現居然是顧清歡。
“你怎麼在這裡？”
她抬腿走近幾步，在我對麵坐下：“我家在這裡，剛準備回學校。”
我點頭：“嗯。”
話題就這麼結束，相顧無言。
我思緒緩慢，但也還是知道，自己跟對方並不熟悉。
除了實驗室，幾乎沒有其他的接觸。
而我，也從來不是什麼善於跟人交談的性子。
就這麼坐了一會兒，顧清歡突然開口：“我最近很忙，手頭有個藥品的成分分析，你幫我做了吧。”
我愣了一下，看著她沒說話。
有那麼一瞬間，我覺得肯定是我喝醉產生的錯覺。
從我對她僅有的瞭解，她做事極其的有條理，事事都有著自己的計劃，不可能會出現忙到要將一個實驗交給彆人的情況。
可她好像，也沒有害我的理由。
想到這裡，我也沒再猶豫：“好。”
“明天有時間就來我的實驗室。”
她所說的實驗室不是我們上課時做實驗，而是學校特意給她安排的實驗室。
我點頭，本以為她說完這些應該就要離開了。
但身後的房門開啟，大牛幾人從裡麵出來：“祈年，我們該回去了。”
後麵還跟著唐嬸子的聲音：“誒唷，你們幾個學生現在這個時間回學校多危險啊，就在這裡休息一個晚上也不礙事。”
就在兩人僵持不下的時候，顧清歡突然出聲：“我跟你們一起。”
唐嬸子這才沒有再堅持讓我們留下。
我摸了摸臉，此時臉上酒精帶來的熱度已經降了下去。
雖然說是跟我們一起，但回學校的路上，顧清歡跟我們還是保持著一定的距離。
是聽不見我們幾人說話，但若是有什麼事情，她能立馬反應過來幫我們的一個距離。
在唐青銘家吃過一頓飯，我們幾人之間的感情明顯被拉近，就連最彆扭的唐青銘，此時都不會下意識嗆聲了。
他拉了拉我的衣角，湊過來問我：“你那個時候不是說出去吹吹風嗎？怎麼碰到了她？”
循著他的眼神，我看向顧清歡的方向：“恰巧遇到，怎麼了嗎？”
唐青銘麵色古怪地搖頭：“就是覺得奇怪。”
大牛也點頭：“我在學校也見過她幾次，感覺她不像是會多管閒事的人，怎麼會主動說送我們回學校？”
安哲也點頭。
我又想起顧清歡剛才說要我幫忙的事情，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冒了出來。
以她的性子，確實不會主動做這些事情。
我搖頭：“不知道，可能她今天心情比較好吧。”
大牛點頭，又將話題轉移到了彆的地方：“還有幾天新生就都要入學了吧，不知道他們的課程是不是跟我們一樣。”
“那對我們的軍事訓練也要開始了，到時候肯定特彆累。”
唐青銘接茬，目光卻依舊在往顧清歡身上瞟。
“那有什麼好怕的。”大牛拍了拍自己的手臂，“我在家經常乾家務，身體好得很。”
聽著他們在耳邊談論，我心裡卻是想著其他的事情。
九月份了，全國各地的大學也陸陸續續的新生入學了。
蘇辰安不是一直想要上大學嗎？
這一次沒有了我的名額，他會怎麼做呢？
直到第二天來到顧清歡的實驗室時，我也還在想這個問題。
顧清歡的實驗室並不大，但是比給我們上課的實驗室裡的器材更加的全麵。
她將我帶到一個櫃子麵前，指著上麵已經用標簽分好類彆的東西：“這幾個都要檢驗，檢驗之後，我需要你提供完整詳細的報告，能做到？”
“能。”
我毫不猶豫地應下，轉身開始準備需要用到的藥劑和儀器。
顧清歡也確實是很忙。
方教授剛教了我們沒幾天，就被研究所叫去參加一個專案實驗，一直都沒有回來。
對我們所有的教導任務，全部都落在了顧清歡這個方教授的得意門生身上。
甚至有幾個同學私底下說：“顧清歡的運氣還真是好，這麼一個好機會就落在了她的身上，到時候她帶的這幾個人要是真能考進研究院，那她的履曆該多漂亮？”
“我們辛辛苦苦考進研究院做些助理的活，她說不定都能直接進大專案的組，還能在學校當個掛名教授！”
很多人都在羨慕她，卻沒有人說什麼詆毀的話。
是因為顧清歡學術上的能力，確實很強。
這讓我心裡隱隱有個想法，追趕上她，成為像她一樣厲害的人，這樣，不管有多少的流言蜚語，就再也傷害不到我了。
接下來一週，我除了上課、吃飯、休息，完全泡在了實驗室，終於完成了顧清歡所需要的報告。
而唐青銘之前所說的軍事訓練，也終於要開始了。
發放訓練服裝的地方在行政樓。
我正和唐青銘排著隊，就聽見喊口號的聲音由遠及近。
“那些就是帶我們訓練的軍人了吧？”
唐青銘轉頭，看了好一會兒，突然伸手拽了一把我的衣服：“你看那是誰？”
我轉頭看去，就見十幾個身穿軍裝的軍人排成一列縱隊，朝這邊走了過來。
而領頭的那個，就是宋念慈。
沒想到還會再見到她。
不想再跟她牽扯上什麼關係，我馬上收回了視線，並轉過了身。
等領到衣服，我就立馬拉著唐青銘離開。
晚上，我從食堂出來，再一次被人攔住了去路。
“祈年。”
宋念慈站在我麵前，旁邊建築的陰影打在她的臉上，看不清她的神情。
我下意識後退了一步：“宋營長，我跟你的關係，沒到能直呼名字的程度。”
宋念慈站在那裡，隻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被她盯得後背發涼，一刻也不想多待：“要是宋營長沒什麼事，那我就先走了。”
剛轉身走了幾步，她就叫住了我：“祈年，我是來認錯的。”
我腳步一頓。
宋念慈認錯？
這倒是個稀罕的事。
我突然想看看，她跟我認錯，會是個什麼樣子，還是會跟以前一樣推卸掉自己身上的責任嗎？
她快步走到我麵前，我這纔看清她臉上的疲憊。
距離上次見麵纔不過十幾天，她卻完全沒有那種意氣風發的感覺了。
她緊抿著唇，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的耐心逐漸耗儘：“你要是不想說，那就算了。”
“等等，祈年……我知道之前你受了很多苦，這些天我也意識到我身上有很多問題。”
“在辰安誣陷你欺負你的時候，我應該站在你這一邊，但是我沒有注意到你的情緒，是我的錯，你要怨我也是應該的。”
“現在因為舉報你的事情，我已經受到了處分，你也應該消氣了吧？”
聽到她最後一句話，我笑出聲來：“這是你們自作自受，跟我有什麼關係？”
宋念慈一噎。
默了好一會兒，她才開口：“我還是想和你結婚的，你彆生氣了，行不行？”
“如果你實在不想隨軍，也沒關係，你還是可以繼續上學，我也不會再插手你的事情，以後也不會再讓辰安欺負你。”
“你是知道的，如果我真的不喜歡你，你還在趙家的時候，我也不會經常為你出頭了。”
我垂眼，下意識攥住了手指。
以前我那麼喜歡宋念慈，就是因為我在趙家受到欺負的時候，她總是會及時出現保護我。
我從她的身上感覺到了對我的偏愛，感覺到了溫暖。
如果是以前的我聽到她的這些話，肯定二話不說就跟著她回去了。
就像當年義無反顧跟著她回了蘇家一樣。
可是……
“宋念慈，之前那個喜歡你的蘇祈年早就死了。”
死在上輩子清冷的街頭，最後連一卷草蓆都沒有。
我看著她：“你的這些話，我一句也不會再相信了，你要是急著結婚，還是去找蘇辰安吧。”
“所以你還是因為我們想讓你退學的事情在生氣嗎？”
“祈年，我保證，以後這樣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你和辰安各自完成學業，我們結婚，蘇嬸子和語婉姐也不會再罵你，我們好好的一起生活。”
她想伸手來牽我，卻沒有真的這樣做：“這不是你以前最想要的生活嗎？”
她儘力在給我描繪一個美好的畫麵，我卻隻聽到了她那句‘跟辰安完成各自的學業’。
所以，我之前一直在想的問題這個時候也有了答案。
蘇辰安還是弄到了上大學的名額。
我忍不住想，蘇家是用了什麼手段，才讓他上了學呢？
這其中，宋念慈又有沒有出力？
一想到我以前受過的委屈，一團火在我的胸腔裡燒了起來。
宋念慈還在說著什麼，我出聲打斷她：“不要再說了，我最後再說一次，我不會再回蘇家，也不會和你結婚。”
“以後，我們就當做不認識。”
她臉色一沉：“你……”
“蘇祈年同學。”
側邊傳來的聲音打斷了宋念慈接下來要說的話。
“上次的實驗還有些問題，你跟我來。”
沒再管宋念慈，我應了一聲，朝顧清歡快步走去。
我能清楚的感覺到，宋念慈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我，像是大霧天潮濕的空氣，沾濕衣裳怎麼也甩不掉。
跟著顧清歡來到實驗室，我才感覺自己活了過來。
“哪裡有問題？”
她徑直走到房間角落的辦公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一個信封。
“上次交給你的實驗是某個國營廠需要的，這是你的報酬。”
我愣住，一時不敢相信。
見我一直沒有伸手，她蹙了下眉，將信封塞進我懷裡：“拿著。”
我心裡有些發慌：“可是，我隻是幫了你一個忙。”
“成分的檢驗從頭到尾都是你做的，這些本來就應該是你的。”
她一雙偏淺的眼睛注視著我：“你需要。”
三個字，將我想要再次拒絕的話全部堵在了喉嚨口。
我確實需要。
我身上存下的錢票很少，哪怕學校有補貼，我的錢也是不夠用的。
或許等到後期能拿到獎學金之後會好很多，但等到那個時候，太久了。
我握著信封的手不由自主加了點力道，剛想說謝謝，就見顧清歡又伸手過來將信封拿走。
“對了，你當時用的我的試劑和儀器，這些得還我。”
說著，她就從信封裡抽出一張大團結，然後重新將信封扔給了我：“行了，回去吧。”
我看著她手裡的那張大團結，愣了好一會兒。
化學試劑貴，我用掉的那些，一張大團結可買不回來。
但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我也不好再說什麼：“謝謝。”
她輕笑了一聲：“謝我乾什麼，這是你用自己能力掙的錢。”
我看著她嘴角那抹弧度，大著膽子問了一句我一直沒想通的問題：“你為什麼要幫我？”
顧清歡懶懶掀起眼皮看了我一眼：“不是我要幫你，是方教授惜才，讓我多照看你。”
“你若是被彆的事情分了心思，會影響你的學業。”
她收拾了幾本放在桌上的專業書：“這些，拿回去看完。”
我手忙腳亂接過她扔過來的書：“好，我會努力的。”
回到宿舍，裡麵隻有唐青銘一個人。
大牛和安哲參加了一個學校的活動，還沒有回來。
唐青銘一眼就看見了我懷裡的書：“誒，你這幾本書隻有國外纔有吧，學校圖書館都還沒有呢。”
聽到他這話，我這才認真看了一下，確實跟他講的一樣。
翻開來看，扉頁上顧清歡的名字娟秀好看。
唐青銘表情凝固了。
我書都往後看了幾頁了，他纔出聲：“祈年你跟顧清歡的關係很好嗎？”
我搖頭：“我也不清楚，她說是方教授讓她多關照我。”
“嘖，反正她這話我是不相信的。”
“我跟她勉強也算得上從小一起長大的吧，但是高考之前我找她幫我指導一下理科題，她都不理我誒。”
“還是我媽去找她家的長輩說了，她才幫我的。”
“不過這麼看來，要是真是她老師讓她這麼做的，也說得過去。”
唐青銘在旁邊絮絮叨叨，我也就過了過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