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13章 赴宴、赴宴
政和3年立夏時節,太學的入學季,那場麵當真是熱鬨非凡。貢院的廊下擠滿了各地趕來求學的舉子,他們懷揣著夢想與抱負,眼神中滿是對未來的期許。
陳太初也夾雜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手中緊緊捏著太學牙牌,努力在擁擠的人潮中尋找著前進的方向。
此時,前頭一個胖舉子正與學錄爭得不可開交。
胖舉子雙手死死抱住一本《論語註疏》,漲紅了臉,大聲辯解道:“學生這《論語註疏》千真萬確是祖傳的!您瞧瞧這上頭的硃批,那可是範文正公親筆啊!”
學錄一聽,氣得把手中的戒尺往桌上猛地一拍,將那本《論語註疏》奪過來,使勁摔得啪啪作響,怒喝道:“範仲淹死了都七十多年了!你祖上就算祖墳冒青煙,又怎麼可能得到他的批註?你莫要在此胡攪蠻纏,擾亂入學秩序!”
好不容易輪到陳太初,學錄接過他遞來的文書,翻看著糖坊擔保文書,忍不住直咂嘴,滿臉狐疑地說道:“陳解元,你這保人可真是有趣,‘潘樓街糖霜陳記’也能拿來作保?這在太學入學擔保裡,可真是頭一遭啊。”
陳太初卻不慌不忙,臉上掛著自信的微笑,伸手從懷中摸出油紙包的薄荷糖,遞到學錄麵前,說道:“先生不妨嘗嘗這個,這薄荷糖提神醒腦,您平日裡批改課業,勞心費神,吃了它最是適宜不過。”
學錄半信半疑地接過糖,放入口中含著。沒過一會兒,他原本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臉上露出驚喜的神情,突然興奮地一拍桌子,大聲說道:“妙哉!這就叫‘書中自有甜如蜜’啊!”說罷,他拿起朱筆,大筆一揮,竟把陳太初分到了最為清幽的西齋。
陳太初心中暗喜,趕忙謝過學錄,懷揣著牙牌,朝著西齋的方向走去。
陳太初剛在西齋安頓好,王大郎就像一陣風似的闖了進來。隻見他大大咧咧地蹲在糖缸上,手裡還啃著炊餅,嘴裡含糊不清地說道:“官人,東市劉掌櫃要三百斤糖霜,說是拿去醃脆梅呢!灑家告訴他沒貨,嘿,您猜怎麼著?他居然要拿閨女抵債……”
正坐在桌前準備研習課業的陳太初,聽到這話,差點打翻了硯台,他驚訝地問道:“你應了?”
王大郎撓了撓頭,憨笑著說道:“哪能呢!灑家說咱隻收現錢,他閨女吃太多,咱可養不起!
不過墨染那小子收了劉家兩筐青梅,說是要釀什麼……什麼汽水?灑家也沒聽明白。”
話還沒說完,就聽見“”砰“的”一聲,房門被推開,隨即就聽見書童墨染的叫聲:“官人成了!”。緊接著,墨染頂著一頭青梅渣,滿臉興奮地衝了進來,大喊道:“成了!公子快看這‘雪泡縮脾飲’!”隻見他手中捧著一個琉璃盞,盞中的液體氣泡翻騰,竟真有幾分像陳太初前世在街邊便利店冰櫃裡看到的可樂模樣。
陳太初接過琉璃盞,輕輕抿了一口,那熟悉的氣泡在舌尖跳躍,恍惚間,他彷彿穿越回了前世,耳邊似乎還能聽到便利店冰櫃開啟時,汽水嘶嘶作響的聲音。
陳太初心中一動,覺得這“雪泡縮脾飲”或許能成為糖坊的又一商機,隻是還需要再觀察觀察它在市場上的反應。
在太學的日子過得倒也充實,陳太初在課業之餘,也不忘拓展自己的人脈。端午節,他聽聞“金石學社”在茶樓雅間舉辦活動,便欣然前往。
一進雅間,他就瞧見了個熟人——趙明誠正捧著《金石錄》殘卷,與旁人爭得麵紅耳赤。
趙明誠手指著殘捲上的文字,激動地比劃著說道:“這漢瓦當‘長樂未央’四字,筆勢剛勁如刀,儘顯大漢時期的雄渾風骨……”
“趙兄且看這個。”陳太初走上前,從懷中摸出糖坊刻模用的陶範,遞到趙明誠麵前,“這是昨日新製的‘元晦’二字,您瞧瞧可有金石之氣?”
眾人一聽,紛紛圍攏過來。看著陶範上的字,不禁滿座嘩然。
就在這時,雅間的簾子突然被掀開,李清照邁著輕盈的步伐走了進來。她的羅裙上沾著些許糖霜,顯然是剛從潘樓街過來。
李清照看了看陶範上的紋路,眼中閃過一絲驚喜,說道:“陳小友這糖模紋路古樸自然,倒比某些拓本還多了幾分古拙之意。”
李清照在金石研究方麵造詣頗深,她這一番話,讓眾人對陳太初的糖模頓時刮目相看,也對陳太初本人的才情多了幾分欽佩。
時光悄然流轉,不知不覺間,暮色漸漸染紅了汴河。這日,陳太初被同年好友硬拉著進了擷芳閣。閣中行首娘子正手持酒觴,笑意盈盈地說道:“諸君今日齊聚於此,不妨以‘糖’字作詩,奴家撫琴相和,為這良辰美景添些雅趣。”
“我來!”醉醺醺的劉舉子一拍桌子,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聲吟道:“糖霜勝雪唇齒香……”
“俗了俗了!”
眾人鬨笑起來,覺得這詩太過直白,毫無韻味可言。
陳太初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桌前,蘸了蘸酒,在案上寫道:“糖纏世味千絲繞,玉冰燒儘萬古愁。”
刹那間,滿堂寂靜。眾人都被這兩句詩所蘊含的深刻意境所震撼。
就在這時,珠簾後轉出一個戴麵紗的女子,她輕輕撥動琴絃,竟是《青玉案》的調子。陳太初心中一驚,聽這琴音,就知道此人絕對琴藝高超!有聽說李師師的琴藝高超,在東京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該不是她在此處撫琴?難道也是聽聞了這場以“糖”字作詩的文宴,特意前來湊趣?
文宴結束,眾人紛紛散去。“陳解元留步。”
散席時,龜奴悄悄走到陳太初身邊,塞給他一張灑金帖,低聲說道:“蔡太師府上三日後舉辦賞荷宴,特邀請您參加。”
陳太初接過帖子,墨染湊近細嗅,臉色微變,小聲說道:“公子,帖上熏的是龍涎香,可裡頭還摻了曼陀羅花粉。”
陳太初眉頭微皺,略作思索後,隨手把帖子扔進了糖簍,說道:“告訴劉掌櫃,明日先供蔡府三百斤糖霜。”
轉頭便看見王大郎正跟護院比掰手腕,彩頭是一壇玉冰燒。
陳太初定睛一看,那護院臂上刺青,分明是童貫親衛的標記。
這一幕讓陳太初心中泛起層層漣漪,童貫的親衛出現在青樓,看來軍權與文壇之間有著千絲萬縷的微妙勾連,這局麵越發的錯綜複雜起來了!
三日後,陳太初身著一襲素淨青衫,帶著王大郎和墨染,朝著蔡府而去。一路上,陳太初腦海中不斷思索著蔡府賞荷宴的種種可能。那灑金帖上的曼陀羅花粉,顯然不懷好意,而童貫親衛出現在青樓又暗示著什麼呢?這背後必定隱藏著更大的陰謀。
蔡府之中,荷香陣陣,賓客們身著華服,穿梭於亭台樓閣之間。陳太初剛踏入花園,便見蔡京身著一身月白色錦袍,頭戴烏紗帽,正與幾位官員談笑風生。蔡京看到陳太初,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招手示意他過來。
“陳解元,久仰大名啊。聽聞你在太學鬨出不少趣事,這糖坊生意也是做得風生水起。”
蔡京說道,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
陳太初恭敬地行禮,說道:“太師過獎了,在下不過是略通些生意門道,在太學也是勤修課業,不敢有絲毫懈怠。”
說話間,蔡京領著陳太初來到一處亭中,桌上早已擺滿了珍饈美饌,還有幾壇美酒。蔡京親自為陳太初斟酒,說道:“這是蔡某私藏的佳釀,陳解元嘗嘗。”
陳太初接過酒杯,心中警惕,表麵卻不動聲色地淺抿一口,稱讚道:“果然是好酒,入口醇厚,回味悠長。”
然而,他舌尖微動,已然察覺出酒中隱隱有與曼陀羅花粉相似的氣息。
酒過三巡,蔡京屏退左右,看著陳太初,眼神變得犀利起來:“陳解元,本太師聽聞你與童貫也有些往來?”
陳太初心中一凜,臉上卻依舊帶著謙遜的笑容:“太師明鑒,學生不過是因入股產業中有些生意上的事,與童帥有過幾麵之緣,談不上往來。”
蔡京冷笑一聲:“哼,童貫那老匹夫,野心勃勃,妄圖染指朝堂各方勢力。陳解元,我等讀書之人,應許聖人之道,若日後在這東京城,你有什麼危難的地方,本太師或許能給你撐腰。但是這就要你個態度了!”
陳太初心中暗忖,蔡京與童貫之間的矛盾已然如此尖銳。他思索片刻,說道:“太師,實不相瞞,近日在下知曉童帥軍械庫中似乎混入了一些來曆不明的零件,且與西夏似有牽連,隻是尚無確鑿證據。”
蔡京眼中閃過一絲驚喜,隨即又恢複平靜:“哦?此事你需從長計議,若能查實,本太師定不會虧待你。”
就在這時,花園中突然傳來一陣喧鬨聲。陳太初和蔡京對視一眼,趕忙起身檢視。
隻見王大郎正與幾個家丁扭打在一起,墨染在一旁焦急地呼喊。原來,王大郎在花園中閒逛時,無意間聽到幾個家丁竊竊私語,似乎在談論著什麼機密之事,便想湊近聽聽,結果被家丁發現,雙方起了衝突。
陳太初趕緊上前製止,怒視著王大郎:“不得無禮!這是蔡太師府上。”
王大郎氣呼呼地說道:“官人,這幾個家夥在說什麼要對付童貫,還提到了什麼‘密函’,灑家覺得不對勁,想問問清楚。”
蔡京臉色微變,喝道:“你們幾個,在說什麼?”
家丁們嚇得紛紛跪地,其中一個哆哆嗦嗦地說道:“太師饒命,小的們隻是閒聊,並無他意。”
蔡京心中惱怒,但在陳太初麵前又不好發作,隻得揮揮手:“都下去吧,今日之事,不許再提。”
陳太初心中明白,這蔡府看似平靜的賞荷宴下,實則暗潮洶湧。而自己,已然在蔡京與童貫的爭鬥旋渦之中越陷越深。
回到太學後,陳太初反複思量在蔡府的種種。王大郎所說的
“密函”
究竟是什麼?與童貫和蔡京之間又有怎樣的關聯?他決定從糖坊入手,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線索。
與此同時,墨染在太學中聽聞了一些傳言,說是童貫近日在秘密調兵,似乎有什麼大動作。陳太初意識到,局勢越發緊張起來。
這日,陳太初正在糖坊檢視賬本,突然收到一封匿名信。信中隻寫了一句話:“欲知童蔡之事,擷芳閣見。”
陳太初心中一動,決定赴約。
夜幕降臨,陳太初獨自一人來到擷芳閣。行首娘子見到他,神色有些慌張,但還是將他引入一個雅間。雅間內,燭光搖曳,一個蒙麵人正坐在桌前。
“你是誰?為何約我來此?”
陳太初警惕地問道。
蒙麵人緩緩說道:“陳解元,我知道你捲入了童蔡之爭,這其中的水很深。我可以給你提供一些線索,但你要答應我,不能將我的身份泄露出去。”
陳太初猶豫片刻,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蒙麵人從懷中掏出一張紙條,遞給陳太初:“這是童貫與西夏勾結的部分證據,還有蔡京妄圖陷害童貫的一些計劃。你自己小心,這兩方勢力都不好惹。”
陳太初接過紙條,正欲細問,突然聽到外麵傳來一陣嘈雜聲。蒙麵人臉色一變:“不好,有埋伏!”
說罷,他破窗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