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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65章 朱門酒肉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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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政和八年正月初一,新年的氣息彌漫在汴京的大街小巷,然而,這座繁華的都城卻呈現出截然不同的景象。

蔡京府邸那原本閃耀著鎏金光芒的獸首門環,此刻結滿了冰淩,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曾經車馬塞巷、門庭若市的盛景已然不再,顯得格外冷清。

老管家嗬著一口口白氣,正費力地掃著雪,掃帚與青石板摩擦發出

“沙沙”

的聲響,不經意間,石板下藏著的半張彈章殘頁露了出來。

那上麵

“貪墨漕糧五十萬石”

的硃批,已被雪水浸泡得發漲,彷彿在訴說著蔡京如今的落魄。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隔街的童貫府。

這裡熱鬨非凡,遼國的貂裘、西夏的地毯鋪滿了前院,儘顯奢華。

女真使臣獻上的海東青正悠閒地啄食著金盤裡的鹿脯。

梁師成那尖細的笑聲在紛飛的雪片中格外刺耳:“童樞密這尊玉佛,怕是能抵河北路三年賑災銀!”

後廚裡,第四頭牛正在被宰殺,殷紅的血水混著香醇的酒漿一同流進暗溝。

一個醉醺醺的廂軍都頭,猛地一腳踢翻了一個前來乞討的乞兒,惡狠狠地罵道:“滾!這泔水是喂童大人西域寶馬的!”

陳太初站在汴河虹橋之上,俯瞰著這座城市。

流民們蜷縮在鼇山燈影之下,在這新年之際,他們卻依舊衣不蔽體,食不果腹。

一個年僅五歲的女童,正嚼著觀音土,她的腹部脹得如同鼓麵一般,那痛苦的模樣讓人揪心。

不遠處,一位老婦正用草繩捆著自己的孫兒,準備將其售賣,換來的價錢不過三升黍米。

“上月滄州易子而食的摺子,被梁師成改成‘災民互贈年禮’。”

親兵趙虎在一旁氣得雙眼通紅,緊緊攥著刀柄,“童貫還批了‘教化有方’!”

陳太初給趙虎指示說道,“去將這些人帶到王掌櫃的鋪子去,讓他們認認門,以後沒飯吃的,要賣孩子的走投無路之人,就去那裡要飯。就說是我說的。”

張猛說道“大人,您一個人就多少人能把他們救過來啊!”

陳太初抬頭看著天上稀疏飄的雪花道“不知道,能救一個是一個吧!”

這些達官貴人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發指,他們無視百姓的生死,隻知貪圖享樂,粉飾太平。

就在這時,橋頭忽然傳來一陣喧嘩。大相國寺的武僧們揮舞著棍棒,正驅趕著流民。

其中一個武僧大聲叫嚷著:“方丈說了,年節見血光衝撞佛祖!要死死城外去!”

流民們在棍棒下四處逃竄,發出陣陣慘叫。

張猛帶領一隊人上前製止,陳太初走過去,說道“這相國寺是你等的私產,難道佛祖沒告訴你們,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武僧見到是官人模樣,但是依然不怕道“這位官人請了,相國寺是皇家寺院,每年上元節聖人都要來大相國寺遊賞,並成慣例,所以不敢放任不管。”

平時,官家通常會在大相國寺舉行水旱災異的祈禱儀式,以此巡幸大相國寺。

至於官家的生辰慶祝、忌日紀念等皇家活動,遼國使節進香禮拜,禦賜宰執大臣的筵席,也多在大相國寺舉行。”

“既然是皇家寺院,為何驅趕大宋子民,這也不是筵席巡幸之時。”陳太初冷冷道

“如果你再加阻攔,且看你家主持是不是能安穩主持!”陳太初又道。

陳太初對著流民說道“你們可以跟著這個人走,讓你們有個地方能躲過這場風雪!”

說著值了一個親兵說道“你把這些人都帶到王家鋪子,讓王大郎準備好糧食稻草,待會兒我要過去有話說。”

親兵自然領命,帶著人走了。

陳太初看著大相國寺的武僧說道“告訴你家主持,出家人如果酒肉穿腸心中卻無佛祖,小心墮入阿鼻地獄道轉世為畜生。”

陳太初目睹這一切,心中悲憤交加。

一邊是權貴們的奢靡無度,肆意揮霍,對百姓的苦難視而不見;

另一邊是無辜百姓在生死邊緣掙紮,連最基本的生存都無法保障。

蔡京的失勢並未改變這殘酷的現實,童貫、梁師成之流依舊在為非作歹,魚肉百姓。

正月初一,正是過年,誰家有辦法不煮碗餃兒,為的就是在這寒冬臘月不要凍壞身子。

蔡相公雖然建立漏澤園等福利機構,也是被下麵的人全部分食乾淨,這個時候誰人不貪!

陳太初,走到王家鋪子,看著近百人的流民,神情冷漠麻木不仁,隻有一些懷中的兒童,在母親懷中吵嚷著“餓”。

“王奎何在?”陳太初喊道。

王大郎立馬出來,“大人,小人在!”

”以後汴京城裡,但凡有流民,王家糖酒鋪子要進行救濟,在南薰門外的莊子裡建一個糖酒作坊,專門聘請流民作為工人。“陳太初說道。

王大郎無不應允。

正月初十,太子彆院暖意融融,地龍燒得過於旺盛,陳太初身著廂軍棉袍,額頭上已然沁出細密的汗珠。

太子趙桓坐在一旁,手中把玩著錢號新鑄的

“重和通寶”,銅錢在他指尖靈活轉動。

忽然,趙桓神色一冷,將銅錢狠狠擲入火盆之中,銅錢與炭火碰撞,濺起一串火星。

他怒聲道:“聽說童貫一頓全羊宴,所耗費的錢財,竟夠買千戶百姓的口糧?”

“是三千戶。”

陳太初麵色凝重,緩緩展開《河北賑災錄》,聲音低沉卻充滿力量,“滄州劉員外除夕宴,一道‘活取驢唇’便要宰殺六頭健驢。

而城外的流民……”

說著,他從懷中抖出用麻布包著的觀音土塊,土塊粗糙,質地堅硬,“這觀音土吃多了,百姓腹脹如石,死時更是痛苦不堪,肛裂腸穿。”

陳太初的描述,讓太子趙桓彷彿親眼目睹了流民們的悲慘境遇,不禁指尖微微發顫。

太子趙桓眼中滿是憤怒與無奈,咬牙切齒地說道:“錢號放貸,本是為了救百姓於水火,卻被指責與民爭利,那些佛門禿驢……”

“因為錢號斷了他們的高利貸!”

陳太初猛地掀開賬冊,指著上麵的記錄,言辭激烈地說道,“大相國寺去年放貸,逼得七十三戶百姓家破人亡,他們卻用搜刮來的香火錢贖回度牒,繼續逍遙法外。”

大相國寺的所作所為,實在是令人發指,打著佛門慈悲的幌子,卻行著剝削百姓的惡行。

“臣聽說出家之人無需納稅,這個讓我朝損失可不小!”陳太初悠悠的說道。

“現在大相國寺成為汴梁城最大的地主,而且商業傕稅卻少之又少,就是因為他不納稅。”陳太初接著說道。

陳太初的指尖輕輕撫過《大相國寺田產錄》,燭火搖曳,在那密密麻麻用紅圈標注的地方跳躍閃爍,彷彿要將這些罪惡照亮。

他語氣沉重地說道:“殿下且看,相國寺名下所謂的‘福田’,竟遍佈十二路之廣,單單在汴京周遭,便坐擁良田三萬畝。“

”他們打著‘供養佛祖’的幌子,既不繳納田賦,也不承擔商稅,可對佃農的租子卻要收取七成之多!”

太子趙桓聽聞,怒不可遏,手中的一串檀木佛珠被他狠狠捏碎,佛珠散落一地,他大聲吼道:“三萬畝良田?這產出足夠我大宋禁軍半年的糧餉了!這些僧人,簡直是在吸百姓的血!”

“何止田地如此!”

陳太初說著,憤然抖開一卷染血的債契,“寺中所放的‘慈悲貸’,年息竟高達五分。

就說滄州的李寡婦,不過借了兩貫錢安葬亡夫,三年之後,卻被逼得賣兒抵債。

而這債契之上,竟堂而皇之地蓋著‘福田免稅’的官印,何其荒謬!”

此時,窗外風雪肆虐,狂風呼嘯而過,彷彿是萬千含冤而死的冤魂在嗚咽。

這隻是強權之下的方外之人,而強權本身纔是經濟的製約者。

蔡太師的一個家宴就可見一斑。

臘月十五夜宴,蔡府銀燭高燒如晝。

三十六個碧玉盞盛著「玲瓏牡丹鮓」——取太湖銀魚百斤,僅用魚腹嫩肉拚成牡丹;

「鵪鶉羹」每盅殺鶉三百,剔骨取胸肉細剁成糜;

「蟹釀橙」用福州紅膏蟹膏,佐以嶺南蜜橙,橙皮需十二名婢女用銀匙刮至透光。

田產:

江南「東園」:跨江浙三州,設三十六座水榭,蓄揚州瘦馬三百

汴京「西圃」:占地五十頃,太湖石皆以巧匠雕刻俊石,彰顯華麗。

王黼的家宴「流觴曲水」引汴河活水,水中沉西域葡萄酒百壇。席間「活取驢唇」——選關中健驢,沸湯淋頭取唇,一菜殺驢六頭;「金齏玉膾」用黃河金鯉須邊活肉,一魚僅取銅錢大小兩片。

田產:

京東路「萬頃莊」:跨五州二十一縣,佃戶納「五色租」——米、絹、油、炭、子女

汴京「通天閣」:高七層,琉璃瓦摻金粉,晴日映照禁中

我朝士大夫的待遇前不見古人,後也不一定有來者,以億兆子民來填這些相公們的胃口,日複一日,怎麼能不枯竭國庫。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正是各地叛亂的根源。

正月十六,陳太初車馬出城。

這次帶著家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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