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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94章 冰海斷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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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令海峽的寒風如同一頭咆哮的猛獸,帶著凜冽的冰碴,狠狠割在滄瀾艦隊十二艘巨艦的赤龍旗上。

那旗麵被凍得硬挺,遠遠望去,倒像是插滿桅杆的青銅鍘刀,散發著一種冷峻而肅殺的氣息。

陳太初身著海豹皮氅,堅毅地立於「滄瀾號」艦首,撥出的白氣瞬間凝結成霜,掛在他的須眉間,而他的眼神中,卻凝著深深的憂色。

領航船「飛星號」的磁銀羅盤早已結滿了冰晶,原本靈敏的針尖此刻顫巍巍地指著正北方向。

可前日裡好不容易劈開的冰道,如今早被新凍的寒潮嚴嚴實實地封死。

護衛船「斬濤號」的青銅撞角在與堅冰的碰撞中崩了三處豁口,此時正吃力地悶哼著碾過浮冰。

艙底輪機匠戶們喊著號子,聲音在冰層斷裂的嘎吱聲中顯得愈發艱難,那嘈雜的聲音,攪得人心惶惶,彷彿預示著艦隊正麵臨著前所未有的危機。

“報

——!”

一名漕幫漢子從「豐裕號」跌跌撞撞地奔來,鹿皮靴在冰甲板上不住打滑。

他懷裡緊緊摟著賬冊,雪沫簌簌地從賬冊上落下。

“凍米隻剩八十石,醃菜甕裂了七口,鹹魚……

鹹魚生了綠毛!”

他焦急的聲音在寒風中回蕩,讓眾人的心頭又蒙上了一層陰影。

陳太初微微皺眉,指尖下意識地叩著艦橋的黃銅圍欄。

這圍欄上鏨刻的二十八宿星圖,如今卻被冰霜糊住了大半,隻獨留北極星那一點微弱的寒光。

他的思緒不禁飄回到五年前,汴河冰封之時,他與趙明誠踏雪尋梅,席間論及《武經總要》中的

“冰戰篇”。

彼時,他們談笑風生,烹茶化雪,何等愜意,又怎料今日要在這茫茫冰海中,以人命來熬這艱難的處境,如同熬一鍋不知何時能熟的凍粥。

“稟陳大人!”

匠作船「天工號」主事王鐵柱喘著粗氣,帶著一團白霧攀上艦橋。

他掌心托著一枚崩齒的磁銀齒輪,神色焦急地說道:“蒸汽閥又停了,冷凝管結冰三寸厚,弟兄們拿火烤了半宿,反倒爆了三條銅管。”

話剛說完,東北方突然傳來一陣如裂帛般的聲響。

眾人循聲望去,但見補給船「廣儲號」的帆索被冰淩無情地割斷,重達千斤的硬帆轟然砸向冰麵,巨大的聲響驚起了蟄伏在附近的海豹群。

李鐵牛見此情形,立刻率領火銃隊緊急馳援。

鉛彈呼嘯著穿透冰層,然而,卻隻炸出了一個三丈寬的冰窟窿。

窟中翻湧的磷蝦在晨光的映照下,閃爍著點點光芒,倒像是在海麵上撒了一海的碎銀子,這奇異的景象,卻無法緩解眾人內心的緊張。

午時,雪終於停了,天空放晴。陳太初當機立斷,召集各船主事齊聚「滄瀾號」。

漕幫羅五胡坐在桌前,搓著那雙長滿凍瘡的糙手,眼睛死死盯著案頭最後半塊糖膠蠟,喉嚨忍不住上下滾動,直嚥唾沫。

梁山舊部李俊腰間的魚叉頭還粘著冰渣,原本清晰的腰牌上

“鎮海”

二字,如今已模糊難辨。

柳德柱則捧著《夢溪筆談》的殘卷,指節用力地按在

“磁石導暖”

篇目上,青筋凸起,彷彿在從書中尋找著解決困境的辦法。

“北道冰海非絕地。”

陳太初突然開口,打破了沉默。

他將星盤往案上輕輕一磕,神奇的一幕發生了,黃金羽蛇口中的磁針竟自行立起。

“徐福東渡攜《山海輿圖》,載蝦夷人以冰雕通神之術,今磁針指處,合該有生機。”

他的話語堅定而有力,彷彿給眾人注入了一劑強心針。

翌日破曉,晨光熹微,艦隊毅然循星盤所指,突入冰霧之中。

領航船「定海號」的銅鏡忽然射出七道虹光,如同一把把利刃,穿透了厚重的濃霧。

眾人驚喜地看到,前方出現了蝦夷部落的冰雕祭壇。

三百名阿伊努壯漢正齊心協力地推轉著冰輪,齒輪咬合的聲音震得雪原簌簌顫抖。

陳太初見狀,立刻令「嘉禾號」奉上三車熒光玉米。

老酋長見此,撫須大笑,用骨杖輕輕敲擊冰麵。

瞬間,地窖中湧出醃鮭千石、紫薯萬斤,這豐富的物資,讓艦隊眾人看到了一絲希望。

“冰輪轉,神明現。”

通譯顫抖著聲音傳話。

就在這時,眾人卻發現那冰輪中央嵌著半枚青銅樞機,其紋樣與政和五年軍器監虎符嚴絲合扣。

王鐵柱看到這一幕,瞳孔驟縮,心中暗驚,這分明就是童貫舊部私運海外的軍資,看來童貫的也曾經到過這北海之上,隻是不曾聽說童貫有什麼宣揚,可能是船隊拋錨也未可知。

暮色漸漸染上冰層,危機卻陡然降臨。

「天工號」新鑄的蒸汽閥與冰輪樞機產生了共鳴過載,磁銀齒輪迸射出藍火,緊接著是一聲如炸雷般的轟鳴。

在這巨響中,護衛船「破浪號」的主桅竟攔腰折斷。李鐵牛見狀,毫不猶豫地率領死士冒雪搶修。

他們用鯨脂塗滿桅杆裂口,然而,就在這時,卻發現斷桅的年輪間嵌著一枚生鏽的弩機。仔細辨認後,竟是三年前雄州榷場失蹤的邊軍重器。

“好個閹人!”

王倫冷笑一聲,抽出梁山匕首,挑開弩機暗格,半卷泛黃的密信飄落而下。

眾人定睛一看,赫然寫著

“預祝諸君一去不返”,讓眾人對童貫的險惡用心更加憤怒與警惕。

子夜,四週一片寂靜,陳太初獨自一人坐在冰窖之中。

阿伊努巫女獻上的海豹油燈劈啪作響,昏黃的燈光映得瑪雅星盤上的南美洲海岸線忽明忽暗,彷彿在訴說著未知的秘密。

柳德柱捧著新繪的《冰海補遺圖》,匆匆疾步入內。“蝦夷老酋長酒後吐真言,三年前有宋船攜青銅機括來此,領頭的將軍耳後有顆硃砂痣。”

他的話,讓陳太初心中的疑團愈發濃重,看來童貫的佈局已久,而艦隊正一步步陷入他精心策劃的陰謀之中。

就在這時,艙外忽然響起一陣喧嘩。

眾人急忙望去,但見「豐裕號」底艙竄起火光。

原來,凍硬的醃鮭遇暖竟自燃起來。危急時刻,漕幫漢子們急中生智,拆下冰輪殘片壓火。

沒想到,這一舉措反倒煉出了摻硫磺的冰硝三車。

陳太初見狀,撫掌長笑:“天不亡滄瀾!”

於是,他立刻令匠戶以冰硝改良火藥。

一時間,爆雷開冰之聲響徹白令海峽,彷彿在向這片冰海宣告著艦隊不屈的意誌。

五更天,啟航的號角穿透寒霧,清脆而響亮。

十二艘滄瀾舸的赤龍旗再次獵獵重振,彷彿在寒風中展現著艦隊的重生與決心。

陳太初回望蝦夷雪原,那冰輪祭壇已漸漸化作天邊的一個小黑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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