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的脊梁 第187章 力克涼山
汴梁朝堂之上,陰風惻惻。
陳太初力主南征,幾乎以一人之力壓服了國庫空懸的窘迫與群臣“窮兵黷武”的攻訐。
那聲聲“與民休息”的高調,在這江山板蕩、四境皆敵之時,不過是怯懦的冠冕。
陳太初的回應,不是巧舌如簧的辯駁,而是更霸道的一步棋!
“大宋振興債券”——這五個燙金大字,鐫刻在皇宋寶鈔局特製的桑皮硬紙上,配以精密繁複的雲龍暗紋,瞬間點燃了整個帝國的財富狂潮!
朝廷作保,樞相陳太初以官聲為質,五年期,年息兩成!
言明所籌,儘用於“靖南安邦”——南征軍餉、器械、賞賜、撫恤!
“樞相要打安南?”“那不是板上釘釘的勝仗?”“打贏了能搶多少錢?”“聽說安南王宮鋪地的都是金磚!”
訊息如同野火,從宣德門外蔓延至東西二市、七十二正店乃至深宅大院!
誰不知陳太初掌兵以來,大小百餘戰,未嘗一敗?
安南那彈丸之地,哪夠嶽武穆那五萬新銳火器塞牙縫?這不是送錢是什麼?!
禦史的參劾摺子在宮門前飛舞,指責陳樞相榨民財、禍社稷,而私底下,各大豪商、宗室、勳貴甚至不少清流自己,揣著厚厚的銀票錢引,卻拚命往發行點擠!
富戶的窖銀、官員的養廉銀、官倉的倉底銀如百川歸海,源源彙入這戰爭機器,竟硬生生墊起了南征的巨大窟窿!
一邊罵著“窮兵黷武”,一邊搶購“戰爭紅利”,成了汴梁城最荒誕又最現實的風景。
燃眉之急雖解,萬裡之外的焦灼卻分毫未減!
廣南西路邕州大營,那麵玄黑嶽字帥旗在粘稠的南風中沉重低垂。
嶽飛看著樞密院密使帶來的厚厚一遝寶鈔債券樣本,以及隨附賬冊上那驚心動魄的籌措數字,麵沉如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這每一張紙,都承載著帝國重注的期望,更蘊含著沉甸甸的、一個月後血債血償的壓力!
朝廷傾儘全力喂飽了這五萬將士的口糧、槍炮、盔甲!現在,輪到他嶽飛連本帶利吐出來!
樞相這盤棋,把自己架在萬仞崖頭,逼得他隻能勝,隻能快勝!敗,或者遷延,便是一手推倒帝國信用,萬劫不複!
“一月!樞相好狠的棋!”
嶽飛眼中寒芒乍現,“既如此,吾等便把這月限,當作磨刀之石!”
戰略早在輿圖上推演千遍。
南征之路,唯在迅捷!避開關城隘口層層消耗,直搗黃龍!憑祥關(今友誼關古稱)——奇窮河——諒山——升龍!
這條貫穿滇越古道的生命線(亦是絞索),就是嶽飛的生死路!
他親率精挑細選的一萬五千精銳——非關最勇猛,但求體格最健、負重力強、忍耐最久!人人裝備最輕便迅捷的“迅雷”燧發槍、短膛“虎蹲”騎兵炮,糧袋中僅有三日乾炒米、五日鹽醃肉!
餘者輜重,全賴樞密院密令征用大理(實由段氏家族配合)調撥來的健壯滇馬馱載!
“開拔!”嶽飛的聲音沉雷般滾過校場,隨即淹沒在悶雷般的鐵蹄聲與騾馬嘶鳴中。
大軍如同掙脫囚籠的鋼鐵巨蟒,離了邕州大營,一頭紮入熱帶雨林的迷霧泥沼。
急!急!急!
官道迅速被拋在身後。
士兵踩踏著泥濘濕滑的叢林小徑,踩著盤根錯節的千年古樹根,呼吸著濕熱得令人窒息的瘴氣!
沉重的槍炮在肩上、馱馬上壓出一道道深痕。
頭頂雨林密不透光,暴雨說來就來,豆大的雨點砸在鬥笠上,腳下瞬間化作泥潭。
螞蝗、毒蟲無孔不入。
三日間,因熱毒、瘴癘、失足墜崖者已近百!沒人哀嚎,沒人停下!
所有人眼中隻有一個信念——時間!糧袋癟下去的速度是催命的鼓點!
嶽帥親領軍法官殿後,麵色鐵青,對病弱掉隊者,僅留一袋鹽米,強令原地等死或自求生機!
這支軍伍,被徹底剔除了仁慈!
疾行八日!平均日行近百裡!
馬累斃,人腳板磨穿,嘴唇枯裂滲血,一萬五千銳卒,竟硬生生踏出叢林,出現在奇窮河北岸的夜幕之下!
河水滔滔,夜色如墨,對岸交趾北軍壁壘燈火點點,隱約可見箭樓輪廓。
“休整!寅時四刻(約淩晨四點),強渡!”嶽飛的聲音乾裂如沙礫。
半個時辰的無聲喘息,士兵就著冰冷的河水吞下最後一把炒麵。寅時四刻正,黑夜最深沉時,無數皮筏、木筏如同鬼魅悄無聲息滑入河中!
交趾哨兵隻聞微弱水響,待皮筏抵近河心暴露,驚惶的號角才撕破夜空!
“放箭!”
稀稀落落的箭雨落下,叮當打在宋軍輕便精鋼胸甲上如同敲鼓!皮筏上驟起槍火!
噗噗噗!河岸哨垛上爆開一片血霧!
燧發槍的轟鳴如同夏夜驚雷連綿不絕!
三段擊法交替輪射,槍口的火焰在漆黑的河麵上連成一片跳躍的火牆,映照出河中宋兵冰冷無情的麵龐。
幾息之間,北岸幾處箭樓被密集彈雨徹底壓製。
交趾守軍甚至未能組織起一次像樣的衝擊,前沿防線便被凶猛的突擊撕開數道裂口!
黎明初露時,宋軍主力已渡過奇窮河。輜重隊馱著尚未組裝的火炮零件緊隨登陸。
未作片刻停留,嶽飛令旗所指,直撲那座依山而建、扼守進入紅河平原唯一孔道的鐵壁雄關——諒山關!
此刻的諒山關前,交趾北線精銳主力兩萬餘人,已在李朝宗室大將李常傑的督帥下,以逸待勞,依仗天險,層層佈防!
關牆高逾五丈,巨石壘砌,兩側山勢陡峭如刀劈,滾木礌石、火油鐵汁如林!
守軍戰鼓擂動,弩炮開弦,殺氣直衝雲霄!
他們不信,這支狼狽跋涉千裡、渾身泥水的宋軍還有多少氣力!
嶽飛的回應冰冷決絕!
“虎蹲炮上前!破門!”
數十具沉重的虎蹲炮被兵卒推至千步有效射程邊緣(宋製火器射程遠超交趾認知)。
炮手汗流浹背地填塞黑火藥,壓入裹緊油布、內含銳鐵碎砂的特製開花彈(新產品)!
“放!!”
一聲令下!火門引線嗤嗤燃起!轟!轟轟轟!!!
沉悶如地龍咆哮的炸響聲中,炮口噴吐出近丈長的火蛇!
黑黝黝的鐵球撕裂空氣,帶著淒厲尖嘯砸向諒山關的關門樓與甕城!
交趾守軍隻見遠處火光連閃,未聞雷震便見——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在關牆正麵同時綻放!特製開花彈半空崩裂!
燃燒的油布碎片裹挾著成百上千的銳利碎鐵砂,如同死神的鐮刀橫掃方圓十丈!
關門樓被數發炮彈直接命中,厚重的鬆木裹鐵大門被炸成漫天燃燒的碎片!
碎石如暴雨傾瀉!
守城的兵卒被狂暴的衝擊波撕扯、被灼熱的鐵片切碎!慘叫瞬間取代了戰鼓!
硝煙彌漫間,堅實的關牆正麵已如同被巨獸啃噬,布滿了坑窪與火焰!
“火銃營!壓住兩側箭樓!先鋒隊!奪門!”嶽飛厲喝!
早已蓄勢的火銃營呈三列梯次推進!
迅雷燧發槍的爆響再次如同死神的織布機!
砰砰砰砰砰——!
炒豆般的轟鳴連綿不絕,精準的彈雨將關牆上所有探頭的弓弩手死死壓製!
燧石輪轉動間火星四濺,清膛兵手中的銅刷帶著嘶嘶白煙在滾燙槍管裡攪動。
新式鉛彈旋轉著貫穿藤牌皮甲,血花在交趾人驚駭的眼神中不斷爆開!
關隘兩側製高點上準備傾倒滾木的交趾軍,在金屬風暴下如同麥稈般成片倒下,手中的火油罐跌落在地,反而點燃了工事!
趁此間隙,數千嶽家軍先鋒,頂著零星的箭矢石雨,如猛虎下山般衝過爆炸殘骸,踩著同伴與敵軍的屍體,悍然突入被炸開的諒山關門!
長刀雪亮,火銃轟鳴近戰!
狹窄的門洞瞬間化作絞肉血池!
虎蹲炮持續延伸轟擊守軍後方大營,徹底瓦解了敵軍反撲力量。
激戰不足一個時辰!
血染的嶽字旗已高高飄揚在諒山關殘破的箭樓之上!
關內伏屍累累,鮮血浸透山岩。
兩萬交趾北軍主力,或死或潰。
李常傑在親兵護衛下僅以身免,狼狽南逃紅河平原!
嶽飛未曾停留,喝令清點繳獲糧草、收編馱馬,重傷員留駐看守關口。
主力僅休整半日,即刻揮師南指!
紅河平原的沃野在望,六十裡外,交趾國都升龍府巍峨的城垣塔尖,已在晨曦中若隱若現!
李朝舉國震動!升龍城內一片末日驚惶!
所有南方邊境防禦的兵馬、宗室親衛,如同被驅趕的蜂群,沿著驛站快道瘋狂北撤!
樞相陳太初那冰冷的“一月之期”,竟被嶽飛以踏血疾行的方式,生生撕開一道直插敵國心臟的血色走廊!
宋軍新銳火器屠戮之烈,奔襲之速,遠超安南君臣想象極限!
這已非戰爭,而是用鋼鐵與烈火書寫的絕望降臨!
南疆天險轟然洞開,升龍府城下,即將迎來帝國醞釀已久的熾熱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