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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210章 北海道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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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五年五月十七,旅順口軍港。

海風帶著濃重的鹹腥與未散的硝煙味,吹動北洋水師旗艦“鎮海龍”的玄色帥旗,獵獵作響。

五十艘新式“滄瀾級”風帆戰列艦,黑壓壓地泊滿海灣,鐵灰色的船體在晨光下泛著冷硬的光澤,舷側炮門洞開,黑洞洞的重炮炮口森然指向海天。

這是帝國樞相親臨的陣容,帶著北疆初定的鐵血餘威,更蘊含著焚天煮海的殺意!

陳太初立在前甲板,一身玄甲未卸,隻將猩紅的樞相鬥篷換成了深青色的防浪油綢大氅。

他目光如刀,掃過肅立身後、渾身散發著剽悍之氣的眾人——

水師總製張猛,腰佩新賜的“靖海”寶刀,須發如戟;

牛大眼扛著碗口粗的熟銅棍,筋肉虯結如古鬆;

蘇柔柔換上了一身緊趁的鯊魚皮水靠,外罩軟甲,那雙曾迷倒眾生的眸子裡,此刻隻剩刺骨的冰寒。

連同他們身後數十名精挑細選的“滄浪衛”死士,每一個都是浪裡搏殺出的好手,每一個的名字都足以讓海上梟雄膽寒。

這是陳太初直插北海(倭國海)的鋼刀!

“稟樞相!各艦補給完畢!風向東南,正利北行!”斥候飛報。

陳太初微微頷首,沒有多餘的訓示,隻從牙縫裡迸出兩個字,冷硬如鐵:“出發!”

嗚——!淒厲的螺號響徹海港。

巨帆逐次升起,纜繩滑輪的吱嘎聲連成一片。

龐大的鋼鐵艦隊如同蘇醒的巨獸,犁開碧波,衝出旅順口,浩浩蕩蕩撲向浩瀚的東洋(渤海、黃海以東海域)。

首戰,直指對馬海峽門戶,扼南北海道咽喉的耽羅島(濟州島)!

航行五日,耽羅島那標誌性的漢拿山已在望。然而島上濟州港內,竟赫然高懸著高麗王室的“乾坤坎離”旗!

港口外圍,更有十數艘懸掛高麗旌旗的龜船、板屋船巡弋!

這反常景象讓張猛心頭一跳:“樞相,高麗賊王李乾德!竟派兵進駐耽羅?莫非與樸賊有了勾結?”

“管他勾結不勾結!”牛大眼銅棍重重一墩甲板,震得船身微晃,“正好拿這群礙眼的醃臢鳥開刀!讓老子鬆鬆筋骨!”

陳太初麵色沉靜如冰,目中卻殺機畢露:“耽誤行程者,死!”他手指濟州港北側一處礁石密佈、利於登陸的隱蔽灣口,“牛大眼!帶你本部‘錘頭鯊’艦,乘夜色從龍淵灘突入!張猛!旗艦‘鎮海龍’及六艘主力艦,正麵佯攻港口,吸引火力!記住,此戰不求全殲,但求最快速度拔除這顆釘子!半個時辰!老子隻要半個時辰!”

五月二十三,亥時。月黑風高。

牛大眼帶著十艘快艇,如同貼著海麵的鬼影,無聲無息地從龍淵灘摸上耽羅島北岸。岸上警戒的高麗兵卒還未看清黑暗中人影,便已被淬毒的手弩射穿了咽喉!

轟!轟!轟!

幾乎同時,港口正麵火光衝天!

“鎮海龍”號主桅頂端的巨型牛油聚光鏡燈驟然亮起,雪亮的光柱如同神罰之劍,精準地鎖定了港口燈塔和兩艘最大的板屋船!

數百枚“流星火雨”般的火箭、以及數輪震耳欲聾的佛朗機重炮齊射,瞬間將目標淹沒在火海與硝煙之中!

“宋國,滄……滄瀾軍來了!”

“火!旗艦燒起來了!”

高麗軍大亂!火光映紅了每一個驚恐的臉龐。

當他們手忙腳亂試圖組織抵抗時,背後卻響起了牛大眼狂暴的咆哮和令人心膽俱裂的銅棍破風之聲!

腹背受敵,又是帝國最精銳的滄瀾水師雷霆一擊,濟州港的抵抗如同烈日下的冰雪般迅速瓦解!

當曙光初現時,濟州港內殘餘高麗戰船已然焚毀大半,海岸營寨濃煙滾滾,千餘名高麗潰兵縮在灘頭瑟瑟發抖。

港務司的倉庫內,堆積如山的稻米、肉乾、鹹魚被快速搬運上滄瀾戰艦。

“報樞相!未發現樸氏海魔旗蹤跡!俘獲敵將稱,他們是奉命進駐耽羅,嚴防樸賊殘部南下…非為阻擋樞相!”張猛略帶詫異地稟報。

陳太初立在還彌漫著硝煙和血腥味的港口棧橋上,目光掠過狼藉的戰場,投向更北方的茫茫海域,對高麗軍的解釋置若罔聞。

他冰冷地下令:“留一哨兵看押俘虜。艦隊補充淡水、糧秣!兩個時辰後起航!

目標,蝦夷地函館!”

旗艦官艙內。

檀香嫋嫋,卻驅不散陳太初眉間深鎖的寒意。

他麵前攤開的《諜報彙要》上,“滄瀾雙魚旗”、“樸氏海魔旗”、“函館山城”等字眼如同燒紅的烙鐵般刺目。

那枚冰冷的“鎮北關”腰牌(王奎的信物)被他緊緊攥在手心,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蝦夷地函館…王奎!

從得知王奎“投靠樸氏”,升起“滄瀾雙魚旗”占據函館山城開始,一股被至親摯友背叛的狂怒與刺痛,就一直如同毒蛇般噬咬著他的心!這份憤怒支撐他火速平定了遼東,支撐他親率艦隊一路北來。

他甚至已命暗衛將開封王家,嚴密監控起來——雖然並未即刻抓捕。

然而,隨著艦隊一路疾馳,離那個熟悉的苦寒之地越來越近,那份被怒火暫時壓製的、根植於血脈深處的信任與瞭解,卻在無數個風濤激蕩的航程夜晚,頑強地浮現出來。

王奎是什麼人?那是當年在開德府一塊熬白糖,一塊釀朗姆酒,為了陳太初的報社被蔡京弄進天牢的人,那是陳太初舍棄一切也要兵臨汴京救出的人。

與他歃血為盟、共闖金山險域的兄弟!

那是無數次在滄瀾怒濤中,將後背完全托付給他的生死袍澤!

那是為了美洲航線能多送走一批流民,敢於硬闖陳太初帥帳、梗著脖子爭辯“流民亦是蒼生”的愚直之人!

他會為了富貴?為了權勢?去投靠樸承嗣那等視人命如草芥的海魔?

“不…不對…”陳太初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目光銳利如刀,透過舷窗望向北方浪湧,“這絕非王大郎的做派!若是被迫…他寧可在函館點燃糧庫與樸賊同歸於儘,也絕不會讓那‘雙魚旗’與‘海魔旗’同立城頭!”

那麼,隻有一個可能——王奎在演!

他在用那麵刺眼的“滄瀾雙魚旗”,演給樸承嗣看!

演給倭國人看!

甚至…演給所有關注蝦夷地的人看!

他必然發現了什麼驚天動地、足以顛覆整個北疆乃至帝國未來的秘密!

而這秘密,重要到他隻能以這種“叛變”的方式蟄伏,因為在這資訊閉塞、傳信基本靠人力和鴿子都可能迷路的時代,他無法傳遞出來!

“樸承嗣北遁…王奎在函館…蝦夷地…白令冰海…”陳太初口中喃喃著這些支離破碎的線索,一個可怕的、足以連線一切的脈絡漸漸在他腦海中清晰起來,“美洲!航線!樸賊也知道了?!他也要去?!”

這念頭讓他悚然而驚!

所有關於王奎背叛的憤怒瞬間被一種更巨大的、關乎帝國海外基業安危的急迫感所取代!

“傳令各艦!”陳太初霍然起身,聲音帶著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激動與焦灼,“滿帆!全速北上!直撲函館灣!本相…要親自問問王大郎,他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鎮海龍號劈開靛藍色的海水,如同離弦的怒矢,衝在最前方。

五月的暖濕氣流越過千島寒流,在北太平洋上攪起濃厚的海霧。

陳太初獨立船頭,目光似乎要穿透重重迷霧。

靖康五年的五月,蝦夷地(北海道)的春天雖已過去,料峭的寒意應已褪儘,南端的山林該披上蔥鬱的新綠。

函館山城外的溫泉穀地…此刻應當不再是冰封世界的慰藉,遊人想必稀少了許多吧?

那麵飄揚在函館山巔的“滄瀾雙魚旗”下,他曾經那位生死與共的兄弟,此刻…究竟在等待著什麼?

戰艦的破浪聲成了唯一的節奏。白茫茫的海霧深處,彷彿藏著命運獰笑的謎底。

一場跨越萬裡的追逐,終於在蝦夷地的海麵上,逼近了它懸疑的繁體。

而所有的答案,隻在那座被雲霧籠罩的函館山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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