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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224章 西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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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賀蘭山下埋忠骨,金甌無缺待鵬舉

靖康六年四月,興慶府(銀川)。

賀蘭山殘雪未消,黃河裹挾著冰淩的濁流撞擊著古老的河套平原。

西夏王宮“大白高國”殿內,卻彌漫著一股混雜著羊膻、酥油與鐵鏽的燥熱氣息。

李仁孝一身簇新的黨項王族白鶻圓領袍,金冠束發,端坐於父王李乾順下首。

他臉上再無汴梁質子府中的驚惶卑屈,眉宇間儘是壓抑不住的亢奮與一絲新生的狠戾!

“父王!”李仁孝聲音帶著刻意壓製的激昂,將一卷染血的麻布擲於鑲金狼頭紋的波斯地毯上,“此乃野利遇乞那蠢貨在黑水城屠戮宋商的血證!

陳太初以此為由,逼我西夏割地賠款!

其心…昭然若揭!

欲效遼東高麗故事!

滅我大夏!”

李乾順,這位統治西夏近四十載的梟雄,須發已染霜色,深陷的眼窩如同鷹隼,掃過地上那片刺目的猩紅,又緩緩抬起,落在殿角被鐵鏈鎖住、渾身血汙的野利遇乞身上。

野利仁榮(國相)麵沉如水,立於階下,眼中怨毒與焦慮交織。

“宋人…欺人太甚!”

李乾順聲音沙啞如礫石摩擦,“然…其兵鋒正盛…”

他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鑲嵌狼牙的黃金扶手,目光掃過殿內沉默的黨項豪酋與漢人謀臣,“依爾等之見?”

“陛下!”野利仁榮猛地踏前一步,須發戟張,“陳太初狼子野心!今日割黑水,明日便要興慶府!我大白高國立國百年,豈能俯首待斃?!”

他猛地指向殿外,“宋人火器雖利,然非不可破!太子殿下帶回的‘神機圖’與‘火油秘方’!我興慶府匠作監日夜趕工,已仿製燧發銃三百杆!猛火油櫃二十具!更得太子殿下親授宋軍佈防虛實!宋軍西線…空虛!”

他眼中爆射出狂熱的光芒:“宋人驕狂!以為我西夏仍如往昔!今我亦有火器!更握賀蘭天險!當效太祖(李元昊)舊事!集傾國之兵!先破秦鳳!再下關中!與宋人…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殿內數名黨項悍將轟然應和!聲震梁瓦!

李仁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起身,對著李乾順深深一揖:“父王!兒臣在汴梁為質七載!深知宋人外強中乾!汴梁禁軍糜爛!西軍老弱!唯陳太初嫡係可戰!然其主力儘在遼東、高麗!西線…唯一種師道老卒耳!今我握火器之秘,又知宋軍虛實!此乃天賜良機!若再遲疑…待陳太初騰出手來…”

他聲音陡然轉厲,“我西夏…必成高麗第二!宗廟傾覆!隻在眼前!”

李乾順枯槁的手指猛地攥緊扶手!

渾濁的眼中厲芒一閃!

他緩緩起身,如同蘇醒的蒼狼:“傳旨!著野利遇乞…即刻押赴黑水城!梟首!傳示宋境!告之宋使:此乃我西夏…給大宋的‘交代’!”

他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戈鐵馬的決絕,“然!割地賠款…癡心妄想!自今日起!我大夏…去大宋冊封!廢其年號!複用‘大白高國’正朔!凡宋人商旅…入我境者…殺無赦!”

“萬歲!萬歲!萬萬歲!”狂熱的咆哮幾乎掀翻殿頂!

野利遇乞在絕望的嘶吼中被拖出大殿!

李仁孝垂首,掩去眼底那抹得逞的、怨毒的笑意!

陳太初…你要戰?

那便戰!

這賀蘭山…便是你百萬鐵騎的埋骨場!

汴梁樞密院,白虎堂。

八百裡加急染血的軍報被狠狠拍在紫檀大案上!

“西夏逆賊李乾順!梟野利遇乞首級懸於黑水城!然拒割地賠款!去我冊封!複僭號‘大白高國’!屠戮宋商!封鎖商道!其叛心…已昭然若揭!”

參知政事兼兵部尚書李綱須發皆張,聲音因憤怒而嘶啞!

堂內死寂!

唯有粗重的呼吸聲此起彼伏!

嶽飛、韓世忠、種師道、張俊(新任三衙管軍)等一眾大將按劍肅立,眼中怒火如實質般燃燒!

樞密院諸參軍、掌書記,皆麵沉如水!

陳太初端坐帥位,玄色蟒袍襯得他麵如寒玉。

他緩緩展開那捲軍報,目光掃過“去冊封”、“僭號”、“屠商”等字眼,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終於…咬鉤了!

“種帥,”他目光轉向須發皆白、卻依舊挺立如槍的老將種師道,“秦鳳、涇原、熙河三路…備戰如何?”

種師道踏前一步,抱拳如鐵:“稟樞相!三路禁軍八萬!西軍子弟(蕃漢義從)五萬!皆已取消輪戍!糧秣足支半年!新配‘神臂’床弩三百架!‘破甲’火雷五萬枚!燧發槍一萬杆!隻待樞相一聲令下!老臣…願為先鋒!踏破興慶府!”

“好!”陳太初霍然起身!目光如電掃過堂下諸將,最終釘在嶽飛身上!“鵬舉!”

嶽飛渾身一震!踏前一步,甲葉鏗鏘!“末將在!”

“遼東初定,高麗俯首!然白山黑水,百廢待興!女真諸部,野性未馴!”陳太初聲音沉凝如鐵,“韓世忠!”

韓世忠虎目圓睜,踏出班列:“末將在!”

“著爾卸任燕雲節度使!晉‘安東大都護’!總攝遼東、高麗、女真故地全境軍事!節製安東、遼陽、沈陽、鎮北(黃龍府)四鎮兵馬!賜王命旗牌!凡涉軍務,可先斬後奏!”陳太初目光銳利如刀,“遼東…乃帝國北門鎖鑰!更是西征糧秣兵源之地!本王…將此重任托付於你!你可能…替本王…替大宋…守好這片血染的疆土?!”

韓世忠胸膛劇烈起伏!眼中瞬間湧起狂濤般的激動與沉甸甸的責任!安東大都護!節製四鎮!王命旗牌!此等信任!此等重托!他猛地單膝跪地,聲音斬釘截鐵,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末將韓世忠!以項上人頭作保!遼東但有寸土失於外虜!末將…自刎謝罪!”

“起來!”陳太初扶起韓世忠,目光轉向嶽飛,聲音陡然拔高,如同龍吟虎嘯,震動堂宇:“嶽飛!”

“末將在!”嶽飛挺直如標槍!

“著你!卸任樞密副使!晉‘征西大將軍’!持節鉞!總製秦鳳、涇原、熙河、環慶、鄜延五路軍事!節製西軍所有蕃漢兵馬!賜尚方寶劍!凡五品以下將佐,生殺予奪,皆由爾斷!”

陳太初一步踏前,目光如燃燒的星辰,死死鎖住嶽飛那雙深不見底、此刻卻已燃起焚天烈焰的眸子!

“十年前!橫山北麓!你以八百背嵬,破西夏鐵鷂子三千!陣斬敵酋野利剛浪棱!那一戰!本王便知…你嶽鵬舉!生來便是這賀蘭山的剋星!”

他聲音如同洪鐘大呂,每一個字都砸在嶽飛心頭最滾燙的地方!“今西夏複叛!自絕於天!本王…要你提西軍虎狼之師!犁庭掃穴!踏破賀蘭山缺!將李乾順、李仁孝父子…縛於汴梁朱雀門下!將那‘大白高國’的僭號…給本王…碾成齏粉!你可能…做到?!”

轟!

一股滾燙的熱血直衝嶽飛頂門!

十年征程!

從河北剿匪到燕雲血戰!

從安南叢林到遼東冰原!

他等的…就是這一刻!

踏破賀蘭!

犁庭西夏!

建不世之功!

他雙目赤紅如血,猛地單膝跪地!

甲葉撞擊金磚,發出震耳欲聾的轟鳴!

“末將嶽飛!領命!”

聲音嘶啞如金鐵摩擦,卻帶著斬斷乾坤的決絕!

“不破賀蘭!不生還汴梁!若違此誓!天誅地滅!”

“好!”陳太初仰天長笑!笑聲中帶著金戈鐵馬的豪邁與快意!他猛地抽出腰間“鎮海”劍!劍鋒直指西方!“傳令三軍!祭旗!發兵!”

汴梁城西,嶽府。

春陽煦暖,海棠初綻。

嶽飛一身常服,跪坐於堂前蒲團。

父親嶽和,這位昔日湯陰縣的普通農戶,如今須發皆白,卻精神矍鑠,正用粗糙的大手,細細擦拭著一柄保養得鋥亮的舊腰刀——那是嶽飛少年時在湯陰縣衙當弓手所用。

母親姚氏,一身簇新的湖綢褙子,正含笑看著膝前三個虎頭虎腦的孫兒嬉鬨。

長子嶽雲,年方十二,已顯露出遠超同齡人的沉穩與力量,正一絲不苟地演練著槍術基礎。

次子嶽雷,八歲,調皮地揪著弟弟嶽霖(三歲)的小辮。

嶽霖則咯咯笑著,揮舞著一柄小小的木刀。

“爹!娘!”嶽飛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哽咽。

他即將遠征,此去凶險莫測,生死難料。

嶽和放下腰刀,渾濁卻清明的目光落在兒子臉上,聲音平靜而有力:“鵬舉,起來。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君王父母,出征在即,不必行此大禮。”

他頓了頓,布滿老繭的手拍了拍身旁蒲團,“過來坐。”

嶽飛依言坐下。

嶽和凝視著兒子棱角愈發分明、已染風霜的臉龐:“你爹我,一個鄉下老農,不懂什麼大道理。隻知道,當年在開德府,若非陳老相公(陳太初之父)一碗熱粥、幾貼草藥,我這條老命,早就丟在宣和年間的黃河冰窟裡了。”

他眼中閃過追憶,“陳相公…待我嶽家,恩同再造!如今,秦王(陳太初)又將這滅國定邊的不世功業托付於你…這是信你!重你!”

他猛地抓住嶽飛的手腕,力道大得驚人:“爹不攔你!也攔不住!隻囑咐你一句:仗…要打得狠!更要打得穩!彆辜負了秦王的信任!彆…彆讓爹孃…白發人送黑發人!”

老人眼中,終是泛起渾濁的淚光。

姚氏默默遞過一方素帕,聲音溫柔卻堅定:“鵬舉,去吧。家裡有娘。雲兒、雷兒、霖兒…娘會看好。你…隻管去建功立業!替嶽家…替大宋…爭這口氣!”

“奶奶!爹爹要去打西夏狗嗎?”嶽雲收槍而立,小臉繃得緊緊的,“雲兒長大了!也要跟爹爹去!殺光西夏狗!”

嶽飛看著父親蒼老卻堅毅的麵容,母親溫柔而深沉的期許,還有兒子們稚嫩卻熾熱的眼神,胸中那股焚天的戰意,瞬間化為最深沉的責任與力量!他重重叩首:“爹!娘!孩兒…去了!此戰…必踏破賀蘭!揚我大宋天威!”

他起身,最後深深看了一眼妻兒,轉身大步踏出府門!

門外,親兵早已牽馬肅立!

玄色鐵甲在春日下泛著冷硬的光澤!

嶽飛翻身上馬,接過親兵遞上的瀝泉槍!

槍尖所指,正是西方那片被賀蘭山陰影籠罩的蒼茫大地!

“駕!”

駿馬長嘶!鐵蹄踏碎汴梁春日的寧靜!

征西大將軍的猩紅披風,在長街上拉出一道決絕的烈焰!

此去…不破樓蘭終不還!

樞密院高閣之上,陳太初憑欄遠眺。

西方天際,賀蘭山的輪廓在暮色中若隱若現。

他指尖一枚冰冷的黑鐵兵符緩緩摩挲。腳下,汴梁城的萬家燈火次第亮起,勾勒出太平盛世的輪廓。

而他的目光,卻已穿透這繁華,落在那片即將被血火浸染的西北疆場。

嶽飛…韓世忠…帝國最鋒利的雙刃已然出鞘!

西夏…這枚橫亙在絲綢之路咽喉的毒刺,終將被徹底拔除!

金甌無缺…就在此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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