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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朝的脊梁 第286章 流求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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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靖康九年十月十五,流求島,基隆港。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壓著墨綠色的、翻湧著白沫的東海波濤。

凜冽的北風裹挾著鹹腥的海水氣息與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焦糊味,抽打在“定遠號”黝黑的鐵甲艦體上。

艦首那麵猩紅的“玄龜踏浪”帥旗在寒風中獵獵狂舞,旗下三門“神威大將軍”重炮炮口森然,直指前方那片被蒸汽黑煙籠罩的海岸線。

港口輪廓在薄霧中漸顯。

不同於馬六甲的香料喧囂、古裡的牛糞檀香,此地空氣中彌漫著鐵鏽、煤炭燃燒的焦糊與濃烈的硫磺氣息。

巨大的蒸汽塔如同擎天巨柱,噴吐著滾滾黑煙;

高爐的火光將夜空映成暗紅;

粗大的紫銅管道沿著山脊蜿蜒,連線著遠處燈火通明的礦洞;

更有一排排整齊的預製板營房、冒著熱氣的硫磺提煉廠、轟鳴的軍械工坊勾勒出一座冰冷而高效的工業堡壘。

“嗚——嗡——!”

低沉的汽笛撕裂海風。

“定遠號”緩緩靠上深水碼頭。

棧橋早已肅清,唯有一隊玄甲覆麵、按刀肅立的“黑鷂營”親衛,如同冰冷的鐵像。

佇列最前,一人身著半舊的靛青樞密院製式軟甲,外罩一件洗得發白的玄色棉布披風,身形挺拔如鬆,麵容沉靜如淵,唯有一雙看向艦首的眼眸,燃燒著刻骨的忠誠與難以言喻的激動。

正是琉球宣慰使——染墨!

他身側,一名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同樣一身靛青勁裝,腰懸短刀,麵容清俊,眉眼間依稀有染墨年輕時的輪廓,卻更多了幾分書卷氣與初生牛犢的銳氣。

少年緊抿著唇,目光灼灼地盯著那艘緩緩停泊的鋼鐵巨艦,胸膛微微起伏。

舷梯放下。

陳太初玄色蟒袍外罩玄狐大氅,按劍踏上棧橋。

海風捲起他肩頭大氅,露出腰間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

他目光掃過染墨那張被海風刻下溝壑、卻依舊沉靜如昔的臉龐,又落在那少年身上,嘴角微揚。

“染墨。”聲音不高,卻帶著久彆重逢的暖意。

“公子!”染墨喉頭滾動,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撩袍單膝跪地,甲葉撞擊棧橋發出沉悶的轟鳴,“琉球宣慰使染墨,恭迎公子!琉球安泰!萬民翹首!”

“起來。”陳太初上前一步,親手扶起這位跟隨自己半生的心腹,“你我之間,何須如此。”他目光轉向那少年,“這是佑安?”

“正是犬子!”染墨眼中閃過一絲自豪,拉過少年,“佑安!還不快拜見王爺!”

少年陳佑安深吸一口氣,上前一步,撩袍跪倒,聲音清朗卻帶著一絲緊張:“琉球軍械局見習主事陳佑安,拜見秦王殿下!殿下千歲!”

“見習主事?”陳太初眉峰微挑,眼中掠過一絲讚許,“好!染墨,你教子有方!沒讓他在硫磺礦裡打滾,倒扔進火藥堆了?”

染墨嘴角微揚:“回公子,這小子打小就愛鼓搗些機巧玩意兒,硫磺配硝石差點把老宅點了!索性扔進軍械局讓鬼手魯管教!如今倒也能幫著除錯‘驚雷銃’的火帽了!”

陳佑安臉色微紅,卻挺直腰板:“王爺!卑職已能獨立調配‘無煙火藥’!射程比舊方遠了三十步!”

“哦?”陳太初眼中精光一閃,“三十步?好!後生可畏!”他拍了拍少年肩頭,“待會兒讓王烈帶你去‘定遠號’炮艙試試新到的‘破甲錐’!看看你的火藥能不能把鐵甲轟穿!”

陳佑安眼睛瞬間亮了:“謝王爺!”

琉球宣慰使府,暖閣。

炭火盆燒得通紅,驅散了深秋的寒意。

空氣中彌漫著清冽的茶香與一絲淡淡的硫磺氣息。

陳太初褪去大氅,斜倚在鋪著白虎皮的紫檀榻上。

染墨親自奉上熱茶,陳佑安侍立一旁,目光仍不時瞟向窗外港口方向,顯然心還係在“破甲錐”上。

“公子,”染墨聲音低沉,“基隆港已按您當年所留‘天工譜’擴建完畢。深水泊位十二座,可泊‘鎮海級’鐵甲艦。

岸防炮台三十六座,‘神威大將軍’重炮七十二門,覆蓋全港及外海十裡。

硫磺礦月產三萬斤!

精煉廠日產‘無煙火藥’五百斤!軍械局月產‘驚雷銃’三百杆!‘掌心雷’千枚!‘鷹隼炮’十門!足夠武裝一支萬人精銳!”

他頓了頓,從懷中取出一方赤金印匣,匣蓋開啟,一枚尺許見方、通體黝黑、卻流淌著暗金色玄龜紋路的巨印赫然呈現!印鈕為踏浪咆哮的玄龜,印文則是古樸的篆書“玄龜鎮海,永鎮東溟”!

“此乃按公子密令以左渡銀山精金混合琉球火山玄鐵所鑄‘玄龜金印’!”染墨聲音帶著一絲肅穆,“重三百六十斤!印身暗藏機關!

非公子親持玄龜玉佩嵌合機括無法開啟!

印下所鈐文書即為‘鎮海帥府’最高鈞令!四海玄龜所屬見印如見公子!”

陳太初接過金印,指尖拂過那冰冷沉重的印身,感受著玄龜紋路下蘊含的磅礴力量與精密機巧。

他取出腰間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輕輕按在印鈕玄龜雙目之間。

“哢噠!”一聲輕響!印鈕玄龜口中竟緩緩吐出一枚三寸長的赤金金鑰!

“好!好一個‘玄龜金印’!”陳太初眼中爆射出駭人精光,“染墨!此印便是未來四海秩序的基石!

亦是懸在汴梁紫宸殿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他收起金鑰,將金印鄭重放回印匣,目光掃過染墨與陳佑安:“本王此次要在琉球盤桓至靖康十年元宵佳節!”

“元宵?”染墨心中一動,“公子是要”

“在台北城設‘四海和宴’!”陳太初聲音斬釘截鐵,“召‘玄龜議會’全體股東!柳德柱!白玉娘!羅江!王倫!王奎!凡持‘玄龜金券’者!務必齊聚!共商海上新秩序!定四海鐵律!”

染墨渾身劇震!眼中瞬間燃起焚天烈焰!四海和宴?!

齊聚股東?!定鐵律?!公子這是要掀桌子了!要以這琉球為支點!以金券為槓桿!

以玄龜艦隊為後盾!撬動整個大宋乃至寰宇海疆的格局!

徹底斬斷汴梁那腐朽朝廷伸向海外的黑手!為陳氏為所有追隨者開辟一個真正獨立於皇權之外的海上新天!

“公子放心!”染墨聲音嘶啞,帶著破釜沉舟的決絕,“染墨以性命擔保!元宵之前!

台北城必張燈結彩!‘四海和宴’必萬無一失!更會讓金山的王奎!南美的羅江!

馬六甲的柳德柱!漕幫的白玉娘!一個不少!齊聚台北!見證公子鑄就萬世基業!”

他猛地轉身,對陳佑安厲聲道:“佑安!傳我帥令!”

“即日起!琉球全境一級戰備!”

“基隆港實行軍管!所有商船進出需持‘玄龜金券’驗明正身!”

“軍械局火藥坊三班輪值!日夜不停!全力生產!”

“‘黑鷂營’外鬆內緊!監控全島!凡有可疑人等立捕之!”

“飛鴿快船八百裡加急!分赴金山!馬六甲!登州!傳王爺鈞旨!元宵台北‘四海和宴’!持金券者務必赴會!逾期不至視同棄權!金券作廢!”

“得令!”陳佑安聲音清亮,眼中燃燒著與父親同樣的火焰,轉身疾步而出!

暖閣內,炭火劈啪。

陳太初憑窗而立,望向窗外那片被硫磺煙雲與鋼鐵洪流籠罩的基隆港。港口內,“定遠號”巨大的艦體在月光下泛著冷硬的烏光,如同一頭蟄伏的洪荒巨獸。

“染墨,”他聲音低沉,“你說王奎羅江他們能趕到嗎?”

染墨走到他身側,目光同樣投向浩瀚的東海:“公子放心。金山有‘吞金龜’鐵軌直通西海岸,王奎乘快船一月可至。羅江在智利銅山得了公子密令早有準備其麾下‘北洋探索艦隊’新式蒸汽快船‘破浪號’日行千裡!兩月足矣!至於柳德柱白玉娘就在左近插翅也會飛來!”

他頓了頓,聲音帶著一種洞悉世情的蒼涼與狂熱:“他們都明白!這場‘四海和宴’不是分蛋糕!是定乾坤!是鑄王座!是我輩海上男兒掙脫陸地枷鎖!真正當家做主的開端!刀山火海也擋不住他們赴會的腳步!”

陳太初微微頷首,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那枚溫潤的玄龜墨玉佩,眼底深處那壓抑了半生的冰封戰意如同沉寂的火山轟然噴發!熔岩滾燙!直指靖康十年元宵月圓之夜!

四海和宴!

玄龜鑄印!

乾坤倒懸!

這盤以四海為枰以金券為子以鐵艦為刃的驚天棋局

終局落子!

就在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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