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夙砂公主重生後:這皇嫂我不當了 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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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毒刺

白玉小碟重現後的短暫平和,並未持續太久。一股無形的壓力,如同盛夏暴雨前的悶雷,沉沉地壓在紫宸殿上空,也隱隱波及到了看似與世隔絕的棲凰宮。

這日清晨,天剛矇矇亮,景太後的鳳駕便徑直入了紫宸殿,未等通傳。彼時夏靜炎剛結束一夜的“荒唐”,眼底帶著宿醉的青黑,正歪在龍椅上,由宮女伺候著飲醒酒湯。殿內還殘留著昨夜笙歌曼舞後的靡靡香氣。

景太後踏入殿內,鳳目掃過這滿室狼藉和兒子那副不成器的樣子,保養得宜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唯有一雙銳利的眼睛,如同淬了冰的刀子,刮過夏靜炎蒼白的臉。

宮人們嚇得跪伏在地,大氣不敢出。

夏靜炎似乎這才察覺到母親的到來,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並未起身,聲音帶著濃重的鼻息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繃:“母後……今日怎麼得空來了?”

景太後並未理會他話裡的那點刺,徑直走到主位坐下,姿態雍容,語氣平淡,卻帶著千鈞之力:“皇帝近日,似乎很是逍遙。”

夏靜炎嗤笑一聲,揮手讓宮女退下,自己拿起醒酒湯灌了一口,語氣混不吝:“天下都是朕的,朕逍遙些,有何不可?總比有些人,整日裡裝模作樣,心裡卻不知盤算著什麼強。”

他這話意有所指,矛頭直指夏靜石。

景太後眸光一厲,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夏靜石再怎麼不是,他也為錦繡、為邊境安寧立下汗馬功勞!”

夏靜炎握著湯碗的手指猛地收緊,指節泛白,臉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卻咧得更大,帶著一種扭曲的惡意:“功勞?母後說的是他手握三十萬邊軍,權傾朝野的功勞?還是他早早便開始培植死士,連皇宮大內都安插眼線的功勞?”

他猛地將湯碗擲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碎裂聲,湯汁四濺。他站起身,玄色龍袍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眼神卻如同燃著鬼火,陰鷙地盯著景太後:“母後今日來,不就是想告訴朕,朕這個皇帝做得有多失敗,朕的江山全靠他夏靜石撐著嗎?!沒有他,錦繡早就完了,是不是?!”

他聲音嘶啞,帶著一種壓抑到極致的瘋狂和痛楚。那些被刻意用酒精和荒唐掩蓋的自卑、不被認可的憤怒、以及常年被拿來與完美兄長比較的創傷,在這一刻,被景太後毫不留情的對比徹底引爆。

景太後看著他這副歇斯底裡的樣子,眼中非但沒有絲毫心疼,反而掠過一絲極淡的失望和厭煩。她穩坐如山,聲音冰冷如鐵,一字一句,如同最鋒利的針,精準地紮向兒子最脆弱的地方:

“難道不是嗎?”

“若非夏靜石自幼聰慧,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更難得的是懂得隱忍,早早便開始佈局,培養心腹,掌控邊軍,你以為你這皇位能坐得穩?你以為夙砂、北狄那些虎狼之師,會因為你這個隻知道飲酒作樂的皇帝而按兵不動?”

“錦繡能有今日太平,邊境能如此穩固,靠的是靜石在邊關浴血奮戰,靠的是他運籌帷幄!而不是你在這紫宸殿裡醉生夢死!”

“你看看你自己!除了會發脾氣,會摔東西,會變著法子折騰那些上不得台麵的玩意兒,你還會什麼?!你拿什麼跟夏靜石比?!”

每一句話,都像淬了毒的鞭子,狠狠抽在夏靜炎的心上。他身體微微顫抖,眼底的血色越來越濃,那瘋狂之下,是幾乎要將他吞噬的無邊荒涼和自我厭惡。他死死攥著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才能勉強維持著最後一絲理智,不讓自己徹底崩潰。

他死死盯著景太後,那個賦予他生命,卻也給了他最多傷害和恥辱的女人,喉嚨裡發出嗬嗬的、如同困獸般的低笑:“說得好……母後說得真好……既然如此,母後何不乾脆廢了朕,立他夏靜石為帝?!也省得朕……礙了你們的眼!”

景太後聞言,臉色驟然一沉,鳳眸中寒光乍現:“混賬東西!你說的這是什麼話!皇位傳承,豈是兒戲?!你給哀家記住,你是嫡子,是先帝欽定的繼承人!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但你若繼續如此不成器,哀家也不介意……永遠替你看著這江山!”

最後那句話,已是**裸的警告和威脅。她站起身,不再看夏靜炎那副瀕臨破碎的樣子,拂袖而去。沉重的殿門在她身後合上,發出沉悶的巨響,彷彿將所有的光和希望都隔絕在外。

紫宸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夏靜炎獨自站在原地,許久,許久。他緩緩抬起手,看著自己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深深血痕,忽然低低地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癲狂,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充滿了無儘的嘲諷和絕望。

笑著笑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最終化為一片死寂。

他走到龍案前,看著那象征著至高權力的龍椅,眼神空洞而冰冷。然後,他猛地抬起腳,狠狠踹在龍案上!

“哐當——!”

沉重的龍案被踹得移位,上麵的奏摺、筆墨紙硯嘩啦啦散落一地。

他像一頭徹底被激怒的、失去理智的凶獸,在殿內瘋狂地打砸著一切觸手可及的東西。瓷器碎裂聲,傢俱傾倒聲,不絕於耳。宮人們跪在殿外,瑟瑟發抖,無一人敢進去勸阻。

不知過了多久,殿內的動靜才漸漸平息。

夏靜炎喘著粗氣,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玄色龍袍被扯得淩亂,發冠歪斜,臉上沾著不知是汗水還是彆的什麼,眼神卻恢複了一種近乎可怕的平靜,隻是那平靜之下,翻湧著更加黑暗、更加偏執的漩渦。

他慢慢走到窗邊,推開窗戶,清晨微涼的風吹入,帶著濕意,卻吹不散殿內濃重的毀滅氣息。

他的目光,下意識地投向棲凰宮的方向。

那個女人……她聽到了嗎?她會怎麼想?也會覺得他是個一無是處的廢物,比不上夏靜石萬分之一的可憐蟲嗎?

一種混合著自暴自棄和毀滅欲的陰暗念頭,如同毒藤般悄然滋生。

棲凰宮內。

鳳戲陽站在窗邊,遠遠望著紫宸殿的方向。雖然聽不清具體言語,但那隱約傳來的瓷器碎裂聲和夏靜炎那歇斯底裡、充滿痛苦的笑聲,如同重錘,一下下敲擊在她的心上。

她能想象出景太後會說怎樣刻薄的話,更能想象出夏靜炎此刻內心的崩塌。

那個男人,他用瘋狂築起高牆,將自己囚禁其中,而他的母親,他最親的人,卻一次次親手將那高牆推倒,將血淋淋的真相和否定砸在他臉上。

鳳戲陽閉上眼,心臟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緊緊攥住,酸澀難當。

她心疼他。

不是因為他是皇帝,也不是因為他可能帶來的利益。僅僅是心疼他這個人,心疼他藏在暴戾和偏執下的,那片早已千瘡百孔的荒蕪。

她知道,經過景太後這一番“敲打”,夏靜炎此刻的狀態定然極不穩定。他可能會更加瘋狂,也可能……會將她這個看似唯一的“旁觀者”,也拖入他那黑暗的漩渦。

果然,傍晚時分,夜梟送來的食盒裡,沒有點心,沒有酒,隻有一張折疊起來的、邊緣銳利的硬紙。

鳳戲陽開啟一看,上麵隻有一行字,是夏靜炎那熟悉的、帶著壓抑鋒芒的筆跡:

“今夜子時,紫宸殿偏殿。”

沒有稱謂,沒有緣由,隻有一道冰冷的命令。

鳳戲陽看著那行字,指尖微微發涼。她知道,這是一場鴻門宴。經過白日的刺激,此刻的夏靜炎,比任何時候都更危險,也更……不可預測。

她將紙條在燭火上點燃,看著它化為灰燼。

子時,紫宸殿偏殿。

她必須去。

無論前方是更深沉的試探,還是他失控的怒火,她都隻能迎上去。

因為在那片無儘的黑暗裡,他是她唯一想要抓住的光。而她,或許也是他此刻唯一能觸碰到的、帶著微弱溫度的存在。哪怕這溫度,來自於相互的傷害與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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