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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歲長寧 第2章 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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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門看看。”

韓氏的聲音再次傳來。

薑幼寧聞言隻覺腦中“嗡”的一聲,心跳瞬間停滯,頭皮發麻,一時幾乎要昏厥過去。

她幾乎無法思考,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門開了便是滅頂之災。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無法動彈,唯一能做的便是下意識探手在趙元澈肩上推了一下。

在她而言,已是用儘全力了。

但落在趙元澈身上,隻是軟綿綿一觸。

她漆黑剔透的桃花眸含著淚光,捲翹的眼睫沾著淚花,可憐兮兮地耷拉下來,唇角也瞥著,渾身微微顫抖。

已然快要嚇哭了。

“我在整理衣裳。”

趙元澈不曾抬頭,言簡意賅,語氣裡的清冷一如既往。

半分也聽不出他手裡正在做著何等樣違背倫理的荒誕事。

韓氏應了一聲,腳步聲逐漸遠去。

薑幼寧鬆了口氣,後背汗津津的。此時才察覺清涼的藥膏緩解了那處的疼痛。

“好了,我不疼了……”

她想推開趙元澈,但再次被他拿開手。

煎熬的等待中,趙元澈終於收回手。

她迅速彎腰,倉皇失措地去攏裙襬,手忙腳亂之間腿一軟,竟直直朝旁邊倒去。

趙元澈結實的臂膀伸過來,一把將她撈入懷中。

薑幼寧臉兒貼上他結實的胸膛,清冽的甘鬆香氣將她包裹。

她一手推在他胸膛上,想掙脫他的懷抱。奈何渾身發軟,力道太小,猶如蜉蝣撼樹。

趙元澈俯身攏起她的百褶裙,慢條斯理地替她繫好腰帶,又細緻地整理好裙襬。

薑幼寧此時恢複了些力氣,推開他往邊上讓了一步。兩手背在身後,埋著腦袋像隻鵪鶉。

趙元澈瞧了她片刻,拉過她的手將白玉藥盒塞給她,淡聲叮囑。

“小腹處記得晚些時候讓婢女炒熱鹽敷一下。”

薑幼寧咬緊唇瓣,麵紅耳赤。他竟還記得她說小腹痠痛的厲害。

見他抽身欲走,她跟上一步叫住他:“兄長……”

趙元澈頓住步伐。

“昨夜……兄長不必愧疚,也不必放在心上。就當冇有發生過吧。”

薑幼寧飛快地將手裡的白玉藥盒放回他手中,垂著腦袋捲翹的長睫耷拉著,聲若蚊蚋。

趙元澈驚才絕豔,鎮國公如今也因他而如日中天。自會有門當戶對的天之驕女與之匹配。

她與他,雲泥之彆。

昨夜之事,隻是個意外。儘管此刻她思緒非常混亂,但大致還是清楚自己該怎麼做的。

人貴在自知,她從未肖想過不屬於她的東西。

趙元澈攥緊手裡的藥盒,沉默片刻“嗯”了一聲,聽不出情緒。

薑幼寧靠在牆壁上,看著他開門走出去。她盯著那扇合上的門,心緒難平。

為了避免被人誤會,她等了好一會兒,留出足夠多的時間,才整理好衣裙從後堂走了出去。

祠堂內,族中諸人已站定。

薑幼寧趁著無人在意,走到最後排角落處站著,抬起烏眸往前頭瞧。

趙元澈立於上首,身姿挺拔,淡漠雅正。如意玉帶鉤勾勒出勁瘦的腰腹線,天青色的袍角隨意散落,露出裡頭精白的錦袴,玉佩與香囊的流蘇交錯在一起。清貴禁慾,少年氣盎然。

凜凜不可犯的模樣與昨夜的意亂情迷大相徑庭。

薑幼寧默默低下頭,隨著眾人做完祭祀儀式,便要與他們一同散去。

“薑幼寧,過來。”

趙元澈清冷的嗓音響起。

薑幼寧身子一僵,不知他意欲何為。隻能順從地逆著人流走上前。

眾人散儘。

眼前唯餘趙元澈同鎮國公夫人韓氏。

韓氏年過四十,保養得當,自是一派雍容華貴。

她並不在意薑幼寧,目光落在趙元澈臉上,皺起眉頭:“玉衡,脖子上怎麼弄的?”

薑幼寧臉一下燒起來。

那是一圈牙印,非常新鮮的痕跡。

是她昨夜冇忍住咬的。

趙元澈領口隻遮住一半,還有一半裸露在外麵,殷紅的半圓形咬痕在冷白的肌膚上,很難忽略。

“蚊蟲叮咬。”

趙元澈麵不改色。

韓氏顯然不信,卻也不曾追問,隻道:“你已二十有六,身邊有女人也尋常。若不是去邊關帶兵打仗,本就早該娶妻生子,弟弟妹妹的親事都因為你耽擱了。這幾日家裡正替你說親,還是要收斂些,外麵的女人先放一放。”

薑幼寧聞聽此言,心底泛點酸澀,又強壓下去。

韓氏說得不錯,京城子弟早的十六七,晚的二十歲之前都會娶妻。如趙元澈這般歲數的男子,孩子都好幾個了。

本該如此的。

趙元澈不曾接韓氏的話,看向薑幼寧,語調清冷:“母親看薑幼寧的穿戴,可有不妥?”

薑幼寧滄浪青色短衫與牙白羅裙皆是市麵上常見的布料,不是不好,卻也好不到哪去。

衣裙樣式已是前年的。髮髻上除了一支素銀簪瞧不見彆的裝飾。細腰不夠一握,卻也如山茶沾著朝露,輕籠於煙霞間,乖恬可憐。

韓氏親熱地拉過薑幼寧,朝趙元澈笑道:“你這孩子,總是疑心我虧待幼寧。她雖然不是我親生,但總歸是我養大的,我怎會那樣?實是她自己喜歡這般。幼寧,你和你兄長說一說,是不是如此?”

她似笑非笑地看著薑幼寧。拿捏薑幼寧她很有把握,該怎麼說相信薑幼寧心裡有數。

薑幼寧不太喜歡被人觸碰,抽回手溫順地點點頭道:“是。”

韓氏是大家主母,不會在明麵上苛待她。

隻會在她穿戴簡單時讚許她樸素無華,堪為家中姐妹楷模。

她與韓氏心照不宣。

寄人籬下,她怎會不依著韓氏的意思做?索性她也不是很看重那些釵裙,穿著戴著多有不便。

隻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明明是八歲才得知她的身世,韓氏卻從幼時便不與她親近。隻在人前做做樣子,對她和顏悅色。人後眼皮都不願意為她多抬一下。

她長這樣大,最親近的人反而是她的奶孃。

趙元澈對韓氏亦毫不容情,淡聲道:“她的身世,諸人皆知。母親掌管中饋,當有分寸纔對。”

他神色平靜,話卻說得有些重了。

韓氏臉色不由變了變。

薑幼寧聽懂了趙元澈的意思。

她是鎮國公府的養女。穿戴如此儉樸,叫外人看了去,會說是鎮國公府虧待了她,有失國公府的體麵。

“你說得是。”韓氏麵色很快恢複尋常,含笑道:“是我考慮不周了。幼寧啊,晚些時候我讓人送些頭麵首飾去你住處,再讓成衣鋪的人來給你裁幾身衣裳。”

她知道兒子的性子,最是剛直不阿。這會兒自然該順著他。

趙元澈看向薑幼寧:“搬到前頭芙蓉院去住。”

薑幼寧錯愕地抬眸。

二人目光相觸,趙元澈的目光太過淡漠,好似昨夜親密之事從未發生過。

她心一揪,迅速垂下鴉青長睫小聲道:“多謝兄長。我在小隱院挺好,不必麻煩了。”

她的住處在國公府最西北角,是個偏僻的地方。

她從未奢望過趙元澈對她有什麼不同,也清楚他是在用這種方法補償她。

其實這大可不必,那隻是個意外,她冇有想過會和他發生那樣的事,更不曾想從他這裡得到什麼。

“芙蓉院和華兒的院子臨近,恐怕她要鬨起來……”

韓氏不讚同,她有她的盤算。

女兒趙鉛華因為薑幼寧的緣故,小時候在外麵吃了八年的苦。一直不待見薑幼寧。

再者說,薑幼寧隻是一介養女。鎮國公府能給她一個容身之所,已是仁至義儘。還挑剔什麼?

不過,這話不能對兒子說出來。

“趙鉛華若有異議,讓她來找我。”趙元澈負手往外而行,語氣不容置疑,瞥了薑幼寧一眼道:“你隨我來。”

薑幼寧額頭沁出細密的汗珠。

她不想和他單獨相處。

但此刻拒絕又害怕韓氏看出端倪,隻好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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