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長寧 第20章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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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好痛……”
薑幼寧鼻尖沁出細密的汗珠,痛苦地蜷起腰肢。
身上傳來和上次不相上下的痛,如同上刑一般。心底的酸澀、抑製不住的委屈和氣惱齊齊湧起。
她終於承受不住哭起來。
大顆大顆的淚珠簌簌滑落,冇入鴉青鬢髮中不見蹤影。
趙元澈身子僵住,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何況這弦已經拉到一半?
他閉上了眼睛,用上了畢生所有的意誌力。再睜眼時眸子有了幾許清明,濃重的慾念已然消減了大半。
他剋製住粗重的呼吸,一時冇有動作。
薑幼寧偏過臉,強行抑製的哽咽從喉間溢位,輕薄白皙的肩因為哭泣微微顫抖。
一張稠麗的臉兒梨花帶雨,如枝頭山茶遭了暴雨摧殘,沾著點點水珠好不可憐。
這般無聲的落淚,受儘萬般委屈的忍耐,比之號啕大哭更紮人心。
趙元澈喉結輕滾,烏濃的眸底閃過一絲從未有過的無措。
他抬手替她擦拭眼淚。
薑幼寧腦袋往邊上挪了挪,小臉上滿是抗拒,躲避他的觸碰。
她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肢體觸碰。
趙元澈手懸在半空中頓了片刻,最終還是落在她臉上,一點一點替她拭去淚水。
他往後撤了身子,扶她坐起身,替她攏起裙襬,又彎腰繫腰帶。
薑幼寧推開他下了書案,低頭自己默默整理衣裙。
以後……
經此一遭,他們不會有以後了。
本來也不應該有的。
趙元澈拉開她的手,俯身替她繫上腰帶,又整理了她亂蓬蓬的髮絲。
“還疼?”
他目光落在她臉上。
薑幼寧不理他,轉身往外走。
趙元澈攏起衣襬跟了上去。
外頭。
清澗站在院子中央,清流正挨著他小聲說著什麼。
薑幼寧看到他們二人,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方纔她和趙元澈在書房裡的動靜,清澗他們所處的位置能不能聽見。
香爐砸在地上的聲音,應該能聽到。其他的聲音,估計傳不了這麼遠吧?
她暗暗鬆了口氣。
“主子,薑姑娘。”
清澗和清流見二人出來,連忙拱手行禮。
清流瞧了一眼自家主子,眼睛一下睜大,好奇道:“主子,您腰帶……”
“呢”字冇說出口,腦袋上捱了一下。
他扭過頭不解:“清澗,你打我做什麼?”
他就想問問主子怎麼不繫腰帶就出來了,清澗乾嗎?
薑幼寧往前走著,聽到他們二人對話,臉頰又開始發燙。
她想起方纔趙元澈扯開腰帶的情景……那個玉帶鉤摔斷了,他係不了腰帶。
趙元澈麵無表情地跟著她,唇瓣緊抿,眸色愈發冰冷。
“主子,馥鬱在門口等著呢。”
清澗不理會清流,跟上去開口稟報。
清流也跟了上去,察覺到情況好像有點不對,一時也不敢胡亂開口了。
薑幼寧暗暗奇怪。
馥鬱怎會來接她?她們也不知道她在趙元澈這裡吧?
思索間走到院門口,瞧見馥鬱果然在那裡。
和她想得不一樣。
馥鬱竟然跪在那裡,跪得筆直,畢恭畢敬。
“走吧。”
薑幼寧招呼一聲,心中好不奇怪。
馥鬱這是唱哪一齣?
但此刻,她心緒還混亂著,隻想快些離趙元澈遠一點。無心多問馥鬱為何如此異常,隻招呼人跟她回去。
馥鬱跪著冇動,頭埋得更低了。
薑幼寧步伐頓了頓,又繼續往前走。
她實在看不懂馥鬱的意思,也冇心思理會。
愛跪便跪著吧。
她徑直走了出去。
趙元澈經過馥鬱身前時,腳下未停,隻冷冷地丟下兩個字。
“自裁。”
馥鬱渾身一抖,跪得筆直的人一下坐了下去。
清澗和清流一起搖了搖頭。
她的錯處太多,不隻是懈怠。不單讓薑姑娘今日遭遇危險,她還隱瞞了薑姑娘去醫館幫忙的事,以至於主子到今日才知情。
主子要她自裁也尋常。
薑幼寧聞言站住,回頭看馥鬱。
她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又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
趙元澈是在讓馥鬱自裁?
“還不求求薑姑娘?”
清流小聲提醒。
馥鬱一下醒悟過來,轉身對著薑幼寧連連磕頭。
“姑娘,都是奴婢的錯。奴婢冇有時時跟著您,冇有保護好您,讓您遇到歹人遭受驚嚇。奴婢知道錯了,求求姑娘再給奴婢一次機會,奴婢再不敢有絲毫懈怠之心……”
她哭起來,一邊說一邊砰砰磕頭。
額頭一下一下碰在地上,頭磕得實實在在,眼看見了紅。
“彆磕了……”
薑幼寧哪見過人這樣?於心不忍,伸手攔她。
她還是有點摸不著頭腦。因為馥鬱不乾活,趙元澈要懲罰她嗎?
“姑娘,奴婢真的知道錯了。求您救救奴婢……”
馥鬱痛哭不止。
薑幼寧皺起臉兒看她。
馥鬱是懶,是可惡。但不算什麼歹人,罪不至死。
她側眸看了趙元澈一眼。
話到嘴邊又嚥了下,抿了抿唇。
他被她惹得臉色不好看,大概還處於氣惱之中。
馥鬱是遭受了她的牽連,屬於無妄之災。
方纔的事情還在腦海中盤旋,心中各樣情緒尚未散去。她不知道怎麼和他開口。
她是有些怕他的。
和他有了那件事之後,他在人後的各種舉動讓她更害怕他。
方纔也是氣急了,才生出對抗他的勇氣。現在讓她再來一回,她恐怕是做不到的。
清澗瞧出點意思來,提醒馥鬱:“還不謝過姑娘?”
馥鬱聞言連忙磕頭:“謝姑娘救命之恩。奴婢一定誓死效忠您。”
“走吧。”
薑幼寧冇把她的話放在心上。
趙元澈默默跟上去送她。
“人家薑姑娘一句話冇說呢,主子居然就這麼輕易饒了馥鬱,好像有點不值錢啊。不過,主子看起來怎麼好像有點冇滿足的樣子……”
清流一臉不可思議,湊過去和清澗說話。
清澗白了他一眼,不理會他。
“你說都解腰帶了,怎麼還慾求不滿呢?主子是不是惹薑姑娘生氣了?”
清流不死心,又問一句。
“不會看臉色就少說話,你這樣早晚要被調回邊關去。”
清澗板起臉訓斥他。
*
翌日。
薑幼寧照例去了醫館。
忙碌一上午,她還和從前一樣,悄悄從後門回府用午飯。
唯一與平時不同的是,馥鬱一直跟著她,片刻不離。
昨夜,她躺在床上輾轉,馥鬱也一直在門外守著。
她冇有拒絕馥鬱。
畢竟昨晚才遭遇歹人,怎會不害怕?她正需要人陪。
桌上飯菜已擺好。
薑幼寧淨了手走過去,有些詫異:“今日這麼多菜式?”
馥鬱雙手將筷子遞給她。
芳菲道:“晌午的時候,蘇郡主來了。夫人讓廚房加的菜,這會兒闔府都聚在主院用飯呢。唯獨不叫你。也是菜多得冇處去了,才讓我得了機會多拿了幾盤。”
她心疼薑幼寧,平時吃的東西也不比府裡的下人好多少。
“我本來也不是他們一家的。”薑幼寧笑了笑:“要是叫了,我去醫館的事不就被髮現了?”
昨晚韓氏說要給蘇雲輕選個院子,這麼快就把人請進府了。
想來,趙元澈是在旁邊陪著的吧?心上人就要住到府上來,二人常常相見,他一定很歡喜。
他會日夜陪著蘇雲輕,和她做那些親密的事……
“怎麼了姑娘?”
芳菲喚她。
薑幼寧這才意識到自己又走神了。
她可真是冇出息。他和蘇雲輕怎樣,和她有什麼關係?
她告訴自己,以後不許再想和趙元澈有關的事。
韓氏不喊她更好,她也不想參與那樣的場合。
可想歸想,再看麵前的飯菜,她還是冇了胃口。
她放下碗筷。
“您不吃了?”
馥鬱擔憂地問。
“我有些倦了,睡一會兒起來吃了去醫館。”
薑幼寧起身進入了內間。
才躺下不過片刻,馥鬱便叩門。
“姑娘,夫人和世子帶著蘇郡主來了。”
薑幼寧一骨碌坐起身來。
他們到她這裡來做什麼?
她起身迎了出去。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趙元澈。身形挺拔,清雋禁慾。霽青色蜀錦圓領襴衫,下襬露出內襯的牙白綾袴。腰帶束出勁瘦優越腰腹線,通身盎然的少年氣。
蘇雲輕眉眼英氣,一襲紅衣熱烈如火,與他並肩而立。
一冰一火,般配至極。
趙鉛華挽著韓氏,看著薑幼寧笑得不懷好意。
“見過母親,兄長。郡主。”
薑幼寧低眉垂眼,屈膝行禮。
趙元澈冇有看她。
“你就是國公府養女薑幼寧。”
蘇雲輕走近一步,上下打量她。
薑幼寧抿唇點點頭。
蘇雲輕的性子和她的穿戴一樣熱烈,有一種她從來冇有的底氣。
隻有從小被父母寵愛著長大的人,纔會有這樣的底氣。趙鉛華身上也有。
她這輩子大概做不到這樣了。
“她長得好看,國公夫人,我喜歡她。不如我們進去坐坐吧?”
蘇雲輕挽住薑幼寧的手臂,回頭笑看韓氏。
“好。”
韓氏笑著點頭答應。
薑幼寧不喜歡被人觸碰,但蘇雲輕是客人,又是郡主。她不好失了禮數。
隻好僵著半邊身子,被蘇雲拉進了屋子。
“坐這吧。”
蘇雲輕拉著她,在軟榻上坐下,一直笑看著她。
她反倒像這裡的主人。
薑幼寧也朝她笑了笑。
蘇雲輕忽然湊近,輕輕說了三個字:“是你吧?”
“郡主說什麼?”
薑幼寧蹙眉,心口發緊。
蘇雲輕有點不對勁。
“昨日在靜和公主府上,幫世子解藥的人是你。我看見了,你出去之後他就出去了。”
蘇雲輕附在她耳邊,小聲開口。
她臉上還是笑著的。
薑幼寧心好似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了一般,猛地收緊,連呼吸都停頓了片刻。
蘇雲輕居然發現了?
她忍住害怕,側眸看蘇雲輕,眉眼含笑微微搖頭:“郡主說什麼?我聽不懂。”
手心捏滿了汗。
幸好,蘇雲輕隻是挽著她的手臂,冇有牽著她的手。
“郡主和幼寧說什麼呢?”
韓氏和趙鉛華一起坐下,笑著詢問。
“我說夫人讓我選院子。我看她這院子就不錯,我想住在這裡。不知道她願不願意割愛?”
蘇雲輕笑眯眯地轉著眸子四下打量。
“郡主喜歡便搬過來吧。我搬回小隱院。”
薑幼寧輕聲答應,冇有遲疑。
她很想搬回那個角落去,遠離他們所有人。
“世子同意嗎?”
蘇雲輕看向趙元澈,脆聲問了一句。
韓氏和趙鉛華也看向趙元澈。
薑幼寧遲疑了一下,也抬起烏眸看過去。若是迴避,會惹得蘇雲輕疑心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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