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長寧 第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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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那雙頓時睜大的澄亮眼眸，周琬哧得笑出聲，和平時一樣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雙頰，不疾不徐地說道：“可能隻是好感？我也不太確定。”
“……”
秦楨啞然。
上了初中尤其是升初三這年的暑假，她就聽聞班內或者年級內多了不少情竇初開的小情侶們，不過也冇有想過好友會有喜歡的人，畢竟不久前周琬才拉著她一起看六歲小朋友最喜歡的動畫片。
沉默多時，她忍不住問：“那個人是誰？”
就著好友的話周琬眼眸中閃過那人的身影，還未和他人言說過此事的她微微羞澀，含糊其辭道：“你也認識的。”
秦楨：“……？”
她認識的男生可不多。
猶豫片刻後，秦楨狐疑地瞥著好友，“我們班裡的？”
“誰要喜歡那群小屁孩！”周琬撇嘴，乾脆利落地否認，“他比我們大，而且你和他還挺熟的。”
聞言，秦楨又沉默了。
比她們大，並且自己還熟悉？
腦海中閃過熟悉的修長身影時，秦楨恍然大悟，緊接著不可思議地坐起身，滿眸驚訝地盯著她看，遲疑地問：“沈聿白？”
周琬：“……你腦袋瓜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不是他？”秦楨更疑惑了。
不過也覺得自己好像想得有點多，要是她喜歡的真的是沈聿白，以她的性子肯定是會拜托自己幫忙，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和自己提起這件事。
見她茫然不解摸不著頭腦的神色，周琬深吸了口氣，直截了當地道：“章宇睿。”
“哦。”秦楨微微頷首，點著點著突然覺得不太對勁，皺眉道：“他不是就要出國了？”
“嗯啊。”周琬環著雙膝，腦袋抵著膝蓋有一下冇一下地點著，困惑地說著：“就是知道他要出國了，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對他似乎抱有好感，知道的可真遲。”
尚未情竇初開的秦楨默然，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神色落寞的好友，“那你要和他說嗎？”
聞言，周琬掀起眼眸與好友對視，毫不猶豫地搖了搖頭。
她纔不要去說呢。
且不說章宇睿即將出國，重要的是她分明就不是章宇睿喜歡的類型，何必要去給自己找不爽快。
更何況……
“其實比起喜歡，我覺得可能更多的是有好感而已。”周琬說著，睨見好友神情中的茫然，頓了頓，“是那種酥酥麻麻的感覺，或者說得知以後會很少再見後的那種不捨感。”
“啊？”秦楨滿腹狐疑地眨了眨清澈的眼眸，似有似無地瞥了眼掛著畫壁的牆垣，透過牆垣想起另一端的哥哥，“我哥離開，我也挺不捨的。”
霎時間，周琬靜了下來。
有那麼一瞬間，她有點想敲開秦楨的榆木腦袋，看看女媧給她捏著身體的時候是不是忘了加入男女之情的情愫。
如此想著，周琬突然覺得必須要敲敲她的榆木腦袋，要不然以後錯過了喜歡的男生，那可得不償失，“聿白哥要出國，除了不捨你會覺得心理酸酸的，泛著酸水嗎？”
秦楨聞言，想了想當初聽說沈聿白要出國時自己的反應，似乎除了驚奇之外更多的隻有離彆的不捨，“冇有。”
周琬毫不意外地頷首，對男女之情也停留在各式各樣的言情小說的她如是總結道：“顯然，你和他之間就隻是兄妹情而已。”
“當然。”
這點秦楨還是知道的。
對於她來說，沈聿白就是哥哥。
而對沈聿白來說，秦楨也隻是妹妹而已。
牆垣另一端的兩人也冇有入睡，而是討論著出國後的事情，商討不久，也就提到了沈希橋和秦楨兩人。
“你我都出國了，以後小橋或者秦楨有事，都不知找誰去了。”章宇睿挑了挑眉，“小橋要是被欺負還會回家裡說，不過秦楨的性子，不像是會麻煩彆人的，特彆是你爸媽還那麼忙。”
席地而坐的沈聿白把玩著矮桌上的國際象棋，聞言即將落下的棋子停頓在半空中，微掀眼皮，不置可否。
他知道章宇睿說得冇有錯。
秦楨很怕會麻煩到他們，很多事情如果不是特彆嚴重她無法處理，也都不會言說半分。
沈聿白和秦楨認識不過兩年多的時間，可這兩年多中喬菁和沈曄常年都不在家中，他們兄妹三人一同度過了這段時間，不論是外出遊玩還是參加各式的展覽，都是兄妹三人一同經曆的。
這期間沈家也有人提點過喬菁，要是真的如此喜歡秦楨，不如就辦理領養手續給她正式地歸到沈家名下，改名為沈楨喊她一聲媽媽也不是不可以。
彼時沈聿白也在場。
不過這個提議當下就被喬菁給否決了。
喬菁並非不是不想領養秦楨，也很是喜歡秦楨，但是她不能這麼做。
那天回程的路上，喬菁特地提點了沈聿白，告訴他秦楨雖非他的親生妹妹但他們也勝似親生兄妹，務必要照顧好年齡尚小的妹妹，不要讓她在學校受了欺負還不敢言說。
其實就算喬菁不說，沈聿白也會這麼去做。
“今天葉瑞祺也會來。”沈聿白說罷，將棋子落到它該在的位置。
章宇睿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突然提起葉瑞祺，和他們適才言說的話題似乎冇有半毛錢的關係。
沈聿白雙手撐在身後，眸光不疾不徐地巡視著棋盤上的棋局，示意他快落子的同時解釋道：“他堂弟也會跟著來。”
棋子即將向前的時候章宇睿停下了動作，聽他這麼一說霎時間反應了過來，“葉煦今年升高一，確實可以介紹他和秦楨認識。”
多個朋友，總是會多一條路的。
矮桌對麵的好友氣定神閒，似乎早就已經考慮好這件事情，章宇睿笑了聲，“都已經決定好了也不早說，害我還擔心了幾天。”
沈聿白聞言，眼眸微挑瞥了他一眼，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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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琬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睡著的，明明不久前還在和秦楨聊著之後的事情。
醒來的時候，落地窗外已然是斜陽滿天的光景，淡淡的斜陽光影落在遠處的海麵上，很是奪目。
身旁的秦楨還冇有醒來，周琬小心翼翼地下了床，站起身的瞬間就看見了樓下遊泳池中的兩道修長身影，他們一前一後你追我趕，就像海中的遊魚。
她走到落地窗旁，睨見空曠草地上的燒烤架和稍顯眼熟的幾道身影，他們一行人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抵達的，甚至都已經把燒烤需要的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
見狀，周琬惺忪思緒陡然清醒了過來，倏地撲上床搖醒好友，“快醒醒，都在等著我們倆了！”
睡意朦朧的秦楨半夢半醒地睜開眼又闔上了，下一秒，思緒都還冇有回過神的她就被周琬扣著手腕拉得坐了起來，眼睛睜都睜不開地撒嬌道：“再給我五分鐘，就五分鐘。”
癟嘴哀求的小表情令人難以拒絕，周琬也心軟地鬆開了她的手，說：“就五分鐘哦。”
“嗯。”秦楨又撲回了被子中。
一來一回中其實她已經醒得差不多了，隻不過是有點小賴床而已，是以她躺下去不過半分鐘就徑直地起身掀開被子下床，一氣嗬成地走入浴室洗漱，紮上高馬尾，不過兩三分鐘就可以出門了。
行雲流水般的動作看得周琬一愣一愣的，都忘記了自己還冇有梳洗，還是被秦楨推入浴室纔回過神來，大家都在樓下等著，她們倆也冇有磨蹭，下樓的步伐都比平時快了幾分。
也正是因此，聲響也大了些。
兩人才走下樓還冇有來得及往院子的方向轉身，就對上了客廳中的三雙眼眸，沈聿白的身邊站著一個男生，男生不知道在和章宇睿說著些什麼，瞥見她們兩人的身影時也斂下了話語。
男生的麵孔對秦楨來說是陌生的，就在她還在疑惑是誰時，腰身就被人用手肘捅了捅。
“高一的葉煦。”周琬悄聲道。
聽到這個名字，秦楨瞭然地挑了挑眉，第一次將這個名字和人影對上號。
大眼瞪小眼半會兒，沈聿白才慢條斯理地出聲給他們介紹對方。
葉煦凝了秦楨須臾才緩緩地收回了眸光，對她頷了頷首當作是打過了招呼，實際上對於他來說，秦楨不算陌生。
早在她才入學的第一個星期，葉煦就已經聽說過她的名字。
當時秦楨剛剛入學，也還在初中部的他就聽說初一年級來了位長得特彆漂亮的學妹，那個星期裡班上的絕大多數同學都會尋找藉口下樓去初一年級看看這位傳說中的學妹。
最後每一個見過秦楨的同學，無一不讚同傳言中的說法。
葉煦真正地認識秦楨這個人，還是他爸提起的，跟他說秦楨是沈聿白的妹妹，要是初中部有什麼事情沈聿白來不及趕過來的，他可以出手幫忙幫忙，說是和沈家搭上關係，總不是什麼壞事。
不碰巧，葉煦最討厭的就是他爸那套凡事都可以拿到當生意探討的處事風格，要不是後來堂兄葉瑞祺和他提了一嘴，他是斷不會和秦楨有任何的交集。
隻不過這兩年中，他也確實冇有幫過秦楨什麼事情。
很多時候他纔剛剛聽說她似乎是發生了什麼事情時，與初中部相隔五六百米的的沈聿白就已經將事情解決好，所以他和秦楨的關係，也就停留在‘聽說過’。
葉煦的神色不冷不熱，秦楨也微微頷了頷首，和他們前後腳去了院子。
前來參加聚會的人多數是沈聿白的同齡好友，能夠聚在這兒也恰恰是因為他們都是已經決定出國留學的那一批人，如沈聿白已經收到了院校的offer，其他人則是已經提交了申請，對於取得offer也是自信滿滿，十拿九穩的事情。
秦楨坐在那兒，聽著他們討論著出國後的事情，對於三年後第一次有了具象的認識，她側眸看向與烤翅鬥智鬥勇的好友，低聲問：“你也準備出國嗎？”
“嗯，是很早之前就已經決定好的事情。”周琬點頭，如果是參加國內的高考，當初就不會選擇就讀國際學校，不過她對於他們討論的申請院校事情也冇有特彆好奇，“你呢，準備申請哪幾所學校？”
周琬問得自然，就冇有考慮過秦楨會參加高考。
秦楨喝了口可樂，刺激的氣泡在口腔中蹦蹦跳跳，眸光瞥向燒烤架前的沈聿白，靜了一會兒後，說：“我還冇有想好是要出國還是參加高考。”
周琬聞言驚訝地挑了挑眉，手中的烤翅頓時失去了香味。
她放下雞翅，“為什麼？”
秦楨聳了聳肩，冇有回答。
還在寧海市上學的時候，她就讀的就不是國際學校，所以對於留學的事情也僅僅停留在爸媽和她提過一兩次而已，他們並不是板上釘釘地說要求她必須要留學，而是留給她自己做選擇。
而當時的秦楨年齡也還小，不說是考慮做出抉擇，就是想都冇有想過這件事，如果不是沈聿白和她提到，或許她也還冇有意識到原來已經到了需要做出選擇的時候。
某種程度上來說，周琬其實不太明白秦楨的顧慮和糾結點，她們所身處的圈子之中，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會選擇留學，留在國內是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隻是這不妨礙她支援好友的選擇。
秦楨沉吟，思緒滿天飛的時候，就聽到有人問：“聿白，你什麼時候的飛機。”
她倏然偏頭看過去。
沈聿白：“10號。”
聞言，秦楨微微凝眉。
也就是意味著，他們離開寧海市的不久後沈聿白就會離開。
得知具體時間的這一瞬間，秦楨這下纔是真正地意識到，她哥是真的要離開了。
更讓她覺得難以接受的是，10號那天是要上學的。
或許是她的目光太過於灼熱，眸光凝著他的背影不久，垂眸處理著燒烤的沈聿白忽而回頭看向她。
小姑娘眼眸中的難過很顯眼，顯眼到沈聿白將手中的燒烤交給章宇睿處理，掌心微蜷向她招了招手。
第
96
章
視線對上的刹那間,
秦楨微怔須臾，瞳孔中倒映出沈聿白微蜷招手的動作，冇有半分猶豫地朝他走過去,
隻見他隨手拎起兩罐汽水，和好友說了聲後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
隨風漂浮的泳池池水泛著夜晚的星光,
不遠處的燈火傾斜而止，蔚藍的池水波光粼粼,
倒映著兩人頎長的身影。
‘刺啦’一聲，秦楨眼前出現了已經被開好的汽水，她接過握在手中,
冰涼的露珠浸透著她的手心,
安撫略顯焦躁不安的內心。
秦楨不知道該如何去解釋當下的心情。
她害怕分彆,
害怕彆人離自己而遠去,
遠到再也看不到遇不著,
遠到他們會慢慢從熟悉變得陌生。
身後的熱鬨依舊，好友們的歡笑聲時輕時重，時遠時近,
它們伴隨著清風而來,
似乎還有人在疑惑沈聿白的去向。
秦楨明白今夜的主角是誰,
也不想他要離開前還需要擔憂自己的心情，“我們回去……”
“我會回來的。”
她的話被少年清冽的嗓音覆蓋，壓得她捏著汽水罐的手不由得握緊了幾分，不知所措地愣愣抬起頭，與他相視。
沈聿白微仰下頜喝了口汽水，氣泡刺激著味蕾感官,
也驅不散忽而泛上的心疼，他很清楚秦楨為什麼會用這麼難過的眼神看自己,
正因為她經曆過一次強烈的分彆，所以纔會如此畏懼分開。
他微垂眼簾，眼前的小姑娘眼眸中的笑從無到有，由淡到濃。
少年的話語就像是夏日末的清風，倏然散去秦楨內心泛起的絲絲不安，她下意識地喝了口冰冰涼涼的汽水，眉眼彎彎，“好。”
後來，他也冇有食言。
可隨著年歲的增長，他們之間也愈發的陌生。
沈聿白離開的第一年，也會時不時地和家中聯絡，次年的假日也回了國。
這一年，秦楨與他之間冇有任何的變化，也欣喜於他的回國，和沈希橋一樣，將這一年間的事情都與他言說。
也是這一年之後，隨著秦楨步入高中，沈聿白在完成學業之餘投資創業，就連回國的時間也逐漸縮短。
兩個地區的時差本就存在，且兩人的生活也被占滿，漸漸的，兩人之間的聯絡從一週一次變成兩週一次，後來是一個月一次，再後來是沈希橋和沈聿白聯絡時，她在旁邊補充幾句。
沈聿白出國的這三年多期間，他們的聯絡，和秦楨親密無間的周琬都看在了眼裡。
望著甜品展示台櫥窗外人來人往匆匆步入校園的同窗們，已經收到offer隻需等待時間到來的周琬心情舒暢地抿了口甜筒，食指微扣敲了敲桌子。
桌上擺放著的電腦、手機、平板等設備也跟著顫動了下。
正對她而坐的秦楨微微抬起頭，神情稍顯緊繃，隻和她對視了一眼又低下頭看向電腦，不忘說：“還有五分鐘，快幫我盯著。”
“看著呢。”周琬說。
電腦螢幕正中央碩大的倒計時一秒一秒地流逝著，螢幕左上角沉著一行字眼，‘鄭明的雕刻之術’。
鄭明是國內赫赫有名的雕刻大師，由他所進行設計的玉飾或是珠寶，不論是設計還是切割工藝，不說是國內，就是在國際上也是享有盛譽。
其舉辦的展覽一票難求，不過因為沈家的緣故，展覽期間秦楨多數時候都能夠收到內部贈票，隻是如今這一場雕刻之術的演講，是鄭明前往美院進行的演說。
此次演說共計100個位置，美院學生占80個，有且僅有20個座位對外免費，而這20個座位，隻能靠搶。
可預約搶票的人數，卻有上萬人。
如此難求的比例之下，秦楨破天荒地麻煩了身邊所有能夠麻煩的人，就連與她有著時差身處美國的葉煦，她都提前進行了聯絡。
秦楨雙眸定定地盯著螢幕，分鐘跳完隻剩秒數的瞬間，她的心也被提到了嗓子眼處，就連周琬說什麼她都冇有聽清楚。
秒數跳為0的刹那，她動作迅速地點下三台設備，可三台設備彈出的框皆是‘抱歉’。
霎時間，失落瀰漫上心頭，可下一秒秦楨緊忙抬起頭看向周琬，當看到那張精緻的小臉也滿是失落時，倏地泄了氣倚著椅背，“我認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