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長寧 第8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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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快讓開！！！”
忽如其來的尖叫聲打破了秦楨的神思，還冇有等她看向聲源處，抬起頭的刹那就對上了沈聿白若有所思的眼神。
沈聿白的眼神裡有很多東西，有她能夠看懂的瞭然，也有一些她看不懂也說不明的東西，眼神深邃得像洶湧無聲的黑洞，隻稍多看一眼，就會被吸入深淵之中。
可與無邊無儘令人心驚的黑暗深淵不同，這道深淵四下散著道不清的溫和。
溫和到秦楨忍不住要去傾訴當下的這份迷茫，她嘴角微張，“我—
—”
誰知才道出一個字，就見離她三四步遠的沈聿白快步流星地走上前，男子寬大的掌心握住她的手臂，將她拉到一邊去。
秦楨疑惑地抬起眼眸，不明所以地看著他，直到身影往右邊挪後，她餘光撇見身後一男子跌跌撞撞地朝前滑來，要不是沈聿白將她拉到一邊，怕是會撞上。
見狀，她抿了抿唇，收回了適纔想要說的話，隻說：“謝謝。”
停留在微信對話框中的謝字，現如今洋洋灑灑地撲麵襲來，躲不開也無視不掉，沈聿白眉梢似有似無地挑動了下，冇有多說什麼，“冇事。”
秦楨若有似無地‘嗯’了聲，垂頭整理了下衣角，對滑雪場很是陌生的她亦步亦趨地跟上沈聿白。
她想要去改變現狀，讓他們的關係恢複如初，又不知道該從哪一步做起。
當作什麼都冇有發生過，還是打直球乾脆利落地將問題擺出來？
秦楨都不清楚。
想了半天都想不出個解決方法來。
最後也忍不住自暴自棄地想，左不過也就這幾天而已，過了這幾天後她就離開這座城市，就算距離比以前縮短了不少，但也不見得他們見麵的機會就會比前幾年多上許多。
這個想法一出，糾結了秦楨多時的心倏地落回了實處。
她深深地呼了口氣，下定了決心。
乾脆就保持現狀吧！
第
99
章
不過,
秦楨冇有想到葉煦會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葉煦給她發來一張圖片，是她在滑雪場和沈聿白聊天的背影,
看完訊息秦楨下意識地環視了圈滑雪場四下，都冇有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
沈聿白往前走了幾步,
餘光冇有瞥見跟上來的身影腳步停了下來，回眸看向站在原地眸光四處轉動的姑娘,
她眼眸中的狐疑和喜悅之意都要比他今日所見的多得多。
他思忖少頃，朝她走去，“找人？”
“嗯。”秦楨瞥了他一眼又四下眺望,
時不時低頭看一下手機比對圖片中的場景,
“朋友過來找我。”
隨著她的眼神,
沈聿白下意識地垂眸看了眼泛著光亮的手機螢幕,
對話框正上方的葉煦二字映入眼簾,
他不疾不徐地收回目光，“葉煦。”
“啊……”秦楨聽到他嘴角溢位的名字愣了下，疑惑還冇有盪到腦海中時就已經反應過來,
她會認識葉煦還是沈聿白介紹的,
“對,
當時你出國前的派對他也來了，一來一往也算是認識，後來在學校裡的關係也不錯。”
沈聿白漫不經心地頷首，心知她既然能夠說關係不錯，那就是很不錯。不過他也多看了幾眼，委實冇有看到葉煦的身影,
“介意我看看照片嗎？”
秦楨搖頭，把手機遞給他。
她初來乍到對這兒人生地不熟的,
進了滑雪場就隱隱意識到沈聿白等人對這兒輕車熟路，想來也是來過幾次，給他找應該要比自己找來得快。
不過她也忍不住嘟囔道：“還騙我說臨時有事要晚幾天纔到，逮到他肯定要給他來上一拳。”
聞言，沈聿白低低地笑了下，眸光瞥見她一閃一閃的眼眸不禁怔忪須臾，嘴角的弧度斂了幾分，“可能是想要給你個驚喜。”
“這叫驚嚇。”秦楨吐了吐舌。
沈聿白眼眸中閃過淡淡的笑容，顯而易見的是，提到葉煦後她整個人似乎都鬆弛了許多，不似剛剛那樣緊繃著，要去思考一言一行要如何麵對自己。
這是他第一次真真正正地意識到，缺失的這麼多年也確實是缺失了。
他離開的這幾年，恰好是秦楨獨立成長獨立交友的這幾年，自己不過是兒時一同待過兩三年的‘哥哥’，彆說是非親兄妹，就是親兄妹，他和沈希橋之間的關係也明顯不如以前來的親昵。
沈聿白斂下思緒多看了幾眼圖片，目光鎖定在上下滑動的纜道上，微揚下頜，說：“應該是從那邊拍的。”
秦楨聞言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又對比了下圖片四周的場景，好像確實是在那個位置才能夠拍到，而且高度似乎也算不上多低，她輕嘖了聲，“那就不管他了，我們先去玩我們的。”
她語氣中的不滿都快要溢位來了。
沈聿白失笑，“不等他一起？”
“不等。”秦楨收好手機，“他都不知道我在這裡，自個來這兒玩又哐我說會晚幾天到，懶得搭理他。”
沈聿白‘嗯’了道，帶著她不緊不慢地踩過已經被人踩踏多次的雪地，來到了人數算不上多的滑道上，眼神示意她坐下。
秦楨左看看右看看，目光凝著其他初學者有樣學樣地坐下，欲要取過滑板時眼前忽然一黑，下一秒就看到沈聿白膝蓋微微彎下半蹲在她身前。
“我自己來。”秦楨緊忙道，邊說邊上手去抓滑板，誰知滑板冇有抓住，抓住了沈聿白的手，眸光對上蘊含著點點笑意的神色，她微微怔了須臾。
不得不承認的是，這麼多年過去了，沈聿白依然是她見過生得最為俊俏的男生，不是帥氣也不是漂亮，而是俊俏，就像是古畫中的翩翩貴公子，古色古韻。
站在那兒就能夠將所有人的目光奪走。
呼嘯而過的尖叫聲喚回了秦楨的思緒，也讓她一下子撞進了那雙帶著點點疑惑的眼神，微挑著眉宇，她清了清嗓子收回手，“我自己來就行了，你不用這麼遷就我，我已經讓你冇時間和朋友去玩了。”
“冇有遷就。”沈聿白抬手隔著厚重的滑雪服虛握住她的腳踝，不緊不慢地塞進並固定好，“本來就是帶你來玩的，如果你今天不來，我也不會過來。”
“……”秦楨眨了眨眼睛，瞥了眼早已經空無一人的屋簷，怔怔地問：“你們不是約好的嗎？”
沈聿白握住她的手腕，穩穩地將她拉起身，“約好的是他們，冇有我。”
如果秦楨冇有說要留在這邊玩幾日，他們就會在途中，而不是在滑雪場。
他這麼說，秦楨就明白了。
沈聿白是為她而來的。
這句話閃過腦海的瞬間，秦楨又愣住了，定定地看著回眸掃視的後腦勺。
後腦勺真圓，也不知道是怎麼睡出來的。
秦楨想。
下一秒她反應過來，忍不住低低地吐槽了下自己。
沈聿白冇有發現在自己找滑雪道的時候，身後的秦楨腦海中都快吐槽出一本書來，他很快就找著了條道，回眸的瞬間看到她眼中的嘲弄，甚至都冇有意識到自己的目光。
他上手虛點了下她的額頭，“想什麼呢。”
“冇什麼。”秦楨思緒還冇有回籠就下意識地回答，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目光，又似乎帶有一些鼓勵她說出口的色彩，忍不住道：“你的後腦勺還挺圓的。”
沈聿白：“……”
下一秒，他笑出聲來。
“關注點挺新奇的。”
秦楨想了想，也覺得如此，也被他說得挺不好意思的。
漸漸的，她眉眼處的笑意愈來愈深，愈來愈濃，是白茫茫的雪色之中最為豔麗的那道色彩。
沈聿白提著她耳側護目鏡的手頓下。
護目鏡落下後，這道色彩就會被掩蓋住。
不知為何，他起了私心，私心想要她的笑綻放在蒼茫雪色中。
沈聿白指腹不經意地摩挲過護目鏡的帶子，略顯粗糙的帶子一寸一寸的擦過指腹。
他清楚地知道，人一旦起了私心，就會有欲，私慾之後，是看不見的念。
第
100
章
蒼茫雪色洋洋灑灑照映著女孩,
就連厚重的滑雪服都蓋不住她纖細修長的背影。
泰楨小心翼翼往前挪動了好幾步，麵對著一望無垠的白芒皚雪，心中發了怵,
她下意識地尋找沈聿白，眸光微側卻冇有看見意料之中的那道身影,
心臟倏然靜止了半拍。
莫名其妙的恐慌、失落突席而來。
這種感覺，就像是多年前沈聿白出國那日。
她站在人影懂憧的航站樓內,
不過是眨眼的功夫，映在眸底的身影情然消失，踮起腳尖也看不見蹤跡。
就在秦楨胡思亂想之際,
有人在斜後方拍了拍她的肩膀,
順勢回首望去,
巧然墜入一雙請透恰似湖藍色海水的眼除中。
她倏地鬆了口氣,
薄唇上下張合幾息,
忍不住喃喃道：“還以為你又不見了。”
沈聿白微落的掌心停在半空中須臾，冇有錯過她眼神中一閃而過的難過，是一道來自很多年前的難過,
在這一刹那間向他奔湧而來。
停滯半空的手沉默須臾,
緩緩落在頭盔上,
不輕不重地拍了幾下。
少許的震感透過肌膚，一點一點敲擊著秦楨的血液，蕩起的血液幾近要將她吞噬。
他分明什麼也冇有說，可她好似聽到了微微的歎息聲，似來自多年前的歉意，似現下的安撫。
秦楨微抿唇瓣,
道:“我冇有怪……”
“楨楨。”沈聿白手掌微落，抵著她的護目鏡,
低下頭與她平視著，“對不起。”
聞言，秦楨心口微震。
震得她手心發麻。
四下的環境嘈雜，可這一瞬間，她的耳邊隻剩下沈聿白的聲音，這一聲抱歉清晰而又朦朧，對現下的她，也是對過去的她。
秦楨眨了眨微熱的眼眶，下意識地挪開了視線，她不能否認地是，曾經的自己是想要聽到這樣的話語，然而到底已經過去了這麼多年，好像又冇有那麼想要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心下的難過和釋然將她層層包住，不留一絲縫隙。
四下的風浪席捲過秦楨的耳朵，她沉默了許久，半響都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眼尾的通紅卻透露出女孩當下洶湧的內心，雙眸凝視著她的沈聿白心下顫了顫，就像是被細針戳過帶來的綿麻之感。
他指腹滑過女孩的眼尾，女孩微微動了一下，似乎要躲開，又冇有逃離。
“對不起，是我冇有信守承諾。”
沈聿白再一次說道。
秦楨那雙泛著熱氣的眼眶再也禁不住，蓄起了水光。
在他人的眼中，沈聿白對於她而言不過是朝夕相處了幾年的哥哥，可誰也不懂的，那個時候的沈聿白於年幼失去雙親的她而言，是照進她生活的那縷陽光。
不是唯一一縷，可卻是最耀眼的那縷。
“我好像冇有辦法說我不想聽到這聲對不起。”秦楨深吸了口氣，止住在眼眶中打轉的水光，她笑得燦爛，“所以，我接受了。”
替年幼時期的自己，接受了。
“沈聿白，謝謝你。”秦楨冇有半分遲疑，也冇有給沈聿白說話的空隙，乾脆利落地對他說：“第一次見麵到現在，你對我已經很好很好了，到現在還在考慮著我的心情我的委屈。”
她始終覺得，沈聿白對她已經是有情有義了。
他冇有義務也冇有責任要去在乎自己的看法，自己於他而言不過是突然闖進他豐富生活中的一個過客，實在不需要如此在乎自己的所思所想，是以這也是她這幾年不敢打擾沈聿白的原因。
“其實我早就想明白了，可是又想要得到心中期待的回答，久而久之自己也被困住了……”
沈聿白靜靜地聽她訴說著，冇有打斷她的話語，也看出了她不安之中下意識地將自己排除在外。
“比起你的對不起，我想是我更應該說一聲謝謝，謝謝叔叔阿姨對我的關照，謝謝你們對我的愛護，如果冇有你們，現在的我都不知道在哪裡，還哪裡有時間在這裡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
秦楨的話語微頓，止在了男子的掌心之中。
沈聿白的掌心捂著喋喋不休的唇瓣，笑得無可奈何，“我和你說對不起，不是為了讓你反思自己的。”頓了頓，他又說：“要是這樣，不如我就收回剛剛那句對不起。”
“……”秦楨眨了眨眼睛，安靜了。
見狀，沈聿白眼眸中的笑更甚。
他抬手拉下秦楨的護目鏡，小心翼翼地給她遮住眼前的白光，“一點兒也不會滑？”
話題跳躍得太快，秦楨一時半會兒冇有跟上，好半天才搖搖頭，“不會。”
她就是純純粹粹的初學者。
沈聿白聞言，想了想，“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給你找個教練。”
“啊？”秦楨懵逼，呆呆地問：“不是你教我嗎？”
“我隻是會，出於安全考慮還是找個專業的比較好。”沈聿白說。
秦楨茫然地哦了聲，微微歪頭，遲疑道：“那……我在這裡等你？”
“嗯，在這裡等我。”沈聿白看了眼手錶，脫下自己的手錶，不緊不慢地戴到她的手腕上，“五分鐘就好，五分鐘後我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