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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念 溫情嗬護難掩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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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情嗬護難掩憂

在朋友們溫暖的“共謀”下,榮秋窈的身體逐漸康複,但對顧耀川精心構建的“戀情”始終存有一絲不自覺的疏離。一場被拋棄的噩夢,如冷水澆頭,驚醒了她沉溺於被照顧的安逸。恐懼化為決心,她執意提前出院,重返校園直麵期末壓力。顧耀川的擔憂與不捨溢於言表,卻無法阻攔。這場始於意外守護的“病房童話”就此落幕,兩人各自回歸必須奮鬥的軌道,真正的考驗才剛剛開始。

第三個週日(11月30日)。連續幾周無法痛快洗頭,讓榮秋窈終於忍不住向來送飯的淩萱小聲抱怨,感覺頭發油膩得都快打結成塊了,頭皮癢得難受。

雖然她現在可以靠柺杖下床活動,不用帶尿袋了,但除了上廁所、洗漱和簡單擦洗身子,其他衛生工作,諸如洗澡、洗衣服、洗頭,她都沒辦法獨立完成。

這對於她這樣一個土生土長的南方人來說,簡直是折磨!

“你就幫我打一盆溫水來嘛,我自己洗,行不行……淩萱……”明顯的撒嬌語氣。

“好吧好吧,真受不了你。”淩萱放下東西,去衛生間打來一盆溫水。

她真就放榮秋窈自己洗了。

等榮秋窈弓著背費勁巴拉地終於洗完了頭,頭皮清爽了,但手卻酸得不行了。

“淩萱……help
……”

淩萱正笨拙地幫她用擰得半乾的濕毛巾粗暴擦拭著頭發,顧耀川提著剛買的新鮮水果和軟糯點心進來了。

看到淩萱有些狼狽的動作和榮秋窈亂糟糟的頭發和微蹙的眉頭,他也皺起了眉。

放下東西,很自然地走過去,接過淩萱手裡的毛巾,又拿起放在一旁櫃子上的吹風機,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這樣擦不乾淨,也容易著涼。我來吧,你歇會兒。”

淩萱識趣地離開病房,她纔不要在這裡當電燈泡呢。

“耀川,我是失憶了,又不是失智了,或者手斷了……”榮秋窈臉頰微微發熱,小聲抗議著,覺得讓他做這種事有些難為情。

但顧耀川已經調整好了病床的角度,讓她能靠得更舒服些,並用一條乾毛巾仔細墊在了她的肩頸處。

“彆動,小心扯到傷口。”他低聲說,開啟了吹風機的暖風檔,嗡嗡的聲音響起。

他修長的手指穿過她的長發,動作輕柔得不可思議,生怕扯痛她一分一毫。

從榮秋窈住院到現在,她的頭發都是紮著的,最開始亂糟糟,後來梳得很齊整。

顧耀川還是第一次發現,她的頭發已經長到了齊胸的長度。

熱風恰到好處地拂過頭皮,帶來一陣陣舒適無比的暖意,驅散了濕冷和油膩感。

病房裡一時間隻剩下吹風機單調的嗡嗡聲,以及彼此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一種無聲的,帶著些許笨拙卻真實的親密感在空氣中靜靜流淌,取代了之前的生疏和刻意。

榮秋窈閉上眼,感受著那份小心翼翼的嗬護,心裡某個角落,似乎又鬆動了一點點。

這一週,配合著康複訓練,她感覺精神確實好了不少,雖然依舊容易疲倦,但集中精神複習的時間已經能勉強延長到半小時左右。

在顧耀川每週日不定時的短暫現身之外,其他小夥伴的探望,如同投入平靜湖麵的石子,在醫院略顯單調的日子裡漾開一圈圈溫暖的漣漪。

彭建滔和尹柯是一起來的,在一個週二的下午。

彭建滔人還沒進病房,大嗓門就先到了:“榮秋窈同誌!組織上派我們來看望你啦!”他拎著一大袋應季水果和休閒零食,砰地放在床頭櫃上,差點碰倒水杯。

尹柯跟在他身後,無奈地笑笑,手裡提著一個精緻的紙袋,是某家很難排隊的清淡養生粥鋪的外賣。

“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騎車也不看著點。”

彭建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椅子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不過也好,正好讓顧耀川那小子表現表現!你可不知道,他那天打電話給我們,那語氣,嘖嘖,跟交代後事似的……啊呸呸呸!”他自覺失言,趕緊拍了下自己的嘴。

尹柯把粥拿出來,細心插好吸管,遞給榮秋窈,溫和地說:“彆聽他胡說。耀川很擔心你,但也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妥當。你安心養傷,學校那邊不用擔心。”

他頓了頓,看了一眼彭建滔,才繼續道,“我們認識耀川這麼多年,還是第一次見他這樣。他……很在乎你。”

彭建滔湊過來,壓低聲音,帶著點兄弟間的調侃:“妹子,跟你說,川兒這回可是真栽了。以前多少女生追他,他愣是跟塊木頭似的。對你,那可真是……鐵樹開花,老房子著火,沒救啦!”

他的話直白而熱烈,讓榮秋窈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心裡那點關於“半年戀情”真實性的疑慮,似乎又被衝淡了幾分。

陳桂彤和許琳娜則是某個晚上結伴來的。

她們心思更細膩,帶了一小束溫暖的橙色鬱金香,用玻璃瓶裝點清水養著,瞬間給冰冷的病房增添了幾分生機。

陳桂彤為她帶來了課堂筆記和劃好重點的複習資料。

“秋窈,你彆急,落下的功課,我們幫你補。”陳桂彤握著她的手,“我看你這學期的一些課我之前上過,還幫你問了一下跟你同專業的學姐,你看,這是‘當代文學’的筆記,老師畫的重點都用熒光筆標出來了……”

許琳娜則更關心她的情緒,小聲問:“顧耀川……他對你好嗎?照顧得周到嗎?”

得到榮秋窈肯定的點頭後,她鬆了口氣,笑著說:“那就好。你出事第二天,他打電話給我們的時候,聲音都在抖。我們都嚇壞了,從來沒聽過他那樣。”

陳桂彤也附和道:“是啊,雖然他說你們在一起半年了,但我們之前還真沒太看出來……可能他藏得太深了?不過這次,可是全世界都看出來他有多緊張你了。”

女孩們之間的私語,帶著溫柔的關懷和一點點對浪漫的憧憬,進一步鞏固了顧耀川精心構建的“深情男友”形象。

蔡雪姐是獨自在一個週末的上午來的。

她成熟穩重,帶了些實用的營養品,並帶來了確切的訊息:“秋窈,我瞭解了你們學校的緩考政策,手續什麼的淩萱已經幫你都辦妥了,教務處那邊我也打聽了一下,等你出院恢複一下,下學期開學初單獨安排考試就行,彆有壓力。”

她坐在床邊,作為一位溫和的學姐,並沒有過多追問感情的事,隻是微笑著說:“耀川這次,做得很好。男人有時候是需要一點契機才能長大的。看到你們這樣,我很高興。”

她的肯定帶著一種權威感,讓秋窈感到莫名的安心。

這些探望,如同拚圖一般,從不同側麵為榮秋窈拚湊出她“失去”的這半年裡,那個叫顧耀川的男孩是如何從“耀川學長”變成了她“男朋友”的“證據”。

朋友們的話語、態度,甚至他們帶來的關於顧耀川緊張反應的細節,都不斷強化著這個設定的合理性,一點點撫平她失憶帶來的不安,也讓顧耀川那份帶著彌補意味的“表演”,在眾人無形助攻下,變得越來越像“真實”。

第四個週日(12月7日,學期周第15周)的淩晨,榮秋窈從一場混亂而壓抑的噩夢中驚醒。

在夢裡,她先是置身於一條無限延伸的醫院走廊。

走廊的燈光不像現實中那樣穩定,而是忽明忽滅,發出滋滋的電流聲,將牆壁和地板照得如同扭曲的膠片。

消毒水的氣味濃烈到令人作嘔,幾乎凝成實質,纏繞著她的呼吸。

顧耀川的背影就在前方不遠處,穿著那件她熟悉的黑色羽絨服,步伐很快,決絕地向前走,一次也沒有回頭。

她能清晰地看到他後頸上被燈光勾勒出的細碎發茬,甚至能聽到他運動鞋踩在光潔地板上發出的、規律卻冷漠的“嗒、嗒”聲。

“耀川!等等我!”
她在夢裡拚命呼喊,聲音卻像是被厚厚的棉絮堵住了,嘶啞而微弱,連她自己都幾乎聽不清。

她想跑過去追上他,卻發現自己正拄著那副冰冷的金屬柺杖,右腿被厚重的石膏死死固定著,沉重得像灌滿了鉛。

每試圖邁出一步,石膏摩擦麵板傳來粗糙的觸感,受傷的骨頭深處便傳來一陣鑽心的鈍痛,讓她幾乎踉蹌摔倒。

走廊的地麵變得黏稠,如同沼澤,死死拖拽著她的腳步。

她眼睜睜看著他的背影越來越遠,輪廓在閃爍的燈光下逐漸模糊、融化,彷彿要消失在走廊儘頭那片無儘的黑暗裡。

恐懼和絕望像冰冷的潮水,瞬間淹沒了她。

那黑暗並非純粹的虛無,而是帶著某種不祥的脈動,彷彿潛藏著無數竊竊私語,嘲笑著她的徒勞。

就在他的身影即將被黑暗徹底吞噬的刹那,場景猛地切換。

她不再是追趕者,而是躺在冰冷的手術台上,頭頂是無影燈刺目的白光。

她聽見醫生模糊而遙遠的聲音,似乎在討論著什麼“記憶”、“損傷”、“不可逆”。

她想掙紮,想詢問,卻發現身體無法動彈,連一根手指都擡不起來,隻有無邊的冰冷和窒息感緊緊包裹著她……

就在這時,她猛地睜開了眼睛,胸口劇烈地起伏著,如同溺水獲救的人貪婪地呼吸著空氣。

額頭上沁出的冷汗是冰涼的,黏膩地貼在麵板上。黑暗中,她下意識地伸手摸向自己的右腿,觸碰到堅硬石膏的真實感,才讓她恍惚地將意識從夢魘的餘悸中拉回現實。

窗外,天光剛剛泛出魚肚白,灰濛濛的,壓抑得如同她此刻沉重的心境。

噩夢帶來的無力感和恐懼感如此真實,讓她攥緊了被角,指甲深深陷進掌心,留下幾道彎月形的紅痕。

這個夢,像一麵扭曲的鏡子,映照出她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害怕被拋下,害怕無法跟上他的步伐,害怕那段“被遺忘”的記憶背後,隱藏著真正讓她無法承受的真相。

這個念頭從未如此清晰和強烈:必須出院,必須參加期末考試。她不能再這樣被動地躺下去了,不能再在學業上落後,不能再完全依賴彆人的照顧,更不能……始終處於與他之間那層看似甜蜜、卻總感覺根基不穩、彷彿隨時會崩塌的關係之中。

她要回到自己的軌道上去,必須牢牢抓住一些自己能掌控的東西。

主治醫生仔細檢查了她的傷口癒合情況,又檢視了近期的各項指標資料,沉吟片刻,最終點頭同意,但表情嚴肅地反複強調:

“出院可以,但必須絕對靜養!腿部骨折處正在癒合關鍵期,絕對不能承重!要嚴格按照預約時間回來複查,有任何不適,比如疼痛加劇、發燒,必須立刻回醫院!”

顧耀川站在一旁,眉頭緊鎖,嘴唇動了動,顯然有滿腹的擔憂和不放心。

他今天來得早,本想今天可以多陪陪她,因為再有兩三週就要正式考試了,他不能再每週這樣來回跑了。

沒想到,八點推開病房門,以為可以看到安靜熟睡的她,卻沒想到對上的是她空洞但認真的神情:

“耀川,我想出院了。”

然後她讓他叫來了醫生。

現在,他看到她的眼中是不容置疑的、近乎執拗的堅持。

顧耀川最終還是把到了嘴邊的勸阻話語嚥了回去,默默地轉身,去護士站辦理繁雜的出院手續。

下午,送榮秋窈回學校的路上,車內氣氛沉默。

他小心地扶著她上下車,幫她拿著所有的物品,全程緊繃著臉,直到護送她回到學校後勤處特意為她安排的一樓臨時宿舍。

房間不大,但乾淨整潔,陽光能照進來。

他仔細地把她的東西分門彆類放好,又把那雙嶄新的腋下柺杖放在她床鋪觸手可及的地方,檢查了暖氣的溫度,燒了一壺熱水。

安頓好一切,他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聲音有些低沉沙啞:“接下來一週……是最後衝刺了。模擬考,答疑……我……可能沒法過來了。”

“嗯,我知道。你專心複習,彆分心。”她靠在床頭,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眼神清亮,嘴角掛著靜謐的笑。

“要每天按時吃飯,”他轉過身,看著她,語氣不自覺地加重,像在叮囑一個讓人無法放心的孩子,“必須拍照片發給我打卡。我要看到你有好好吃飯,好好休息。”

他的眼神裡有濃得化不開的擔憂,有關切,還有一絲她此刻無法完全讀懂的、混雜著愧疚和決心的複雜情緒。

“好,我答應你。”榮秋窈點了點頭,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笑容。

顧耀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彷彿要將她的樣子再次刻進心裡,最終什麼也沒再說,輕輕帶上了房門。

聽著他遠去的腳步聲,榮秋窈靠在枕頭上,望著窗外光禿禿的枝丫。

出院了,但前路似乎並未變得清晰。

期末考試的壓力、腿傷的不便,以及和顧耀川之間那份建立在“失憶”基礎上的、看似穩固實則微妙的關係,都像冬日厚重的雲層,沉甸甸地壓在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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