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重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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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疊
“師姐,快看快看,前麵是不是有一座小房子?!”昏昏欲睡的湯穗穗忽然看到前麵有座小房子,立刻醒了神,一手指著前方一手扯著姬忘塵的衣袖興奮地開口。
這段時間幾人都奔波在山林之中,並非每天都能找到歇腳的地方。雖然湯穗穗的身體被靈氣滋養著,但她還是遵循著以往的生活方式,再加上連日餐風露宿,她現在隻想找塊地方好好地睡一覺。
此刻,吹了好幾天山風的湯穗穗終於看到能擋風的地方,險些喜極而泣。
“看來這就是我們今天的歇腳處。”姚成順著湯穗穗的指尖看去,確實前方有一座荒廢的建築,他一夾馬肚,率先過去檢查。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也隨即跟上。
等幾人走進才發現,原來那是間已經荒廢的寺廟,原本的裝潢就很敷衍,如今更是狼狽。連寺門的招牌也落在地上,任過往行人隨意踩踏。
天色近晚,幾人栓好了馬匹,今夜也就宿在荒寺中。
這座寺廟規模不大,也就是簡單的一進院落,牆角爬滿了雜草,院中放置半人高的香爐;與大門相對的殿中裡本應放置有佛像,此時卻空無一物;殿中爬滿了大大小小的蛛網,麵前擺放供品的赤紅的供桌落了厚厚一層灰塵。
湯穗穗乖巧地跟在師姐身後,上下打量著這一副荒廢的景象。
“前朝某任皇帝崇信佛學,大舉興建佛寺。因此被某些彆有用心之人鑽了空子,也趁機撈一筆橫財。王朝傾覆,這些濫竽充數之人也就棄廟而逃,留下空寺任其荒廢。”姚成收拾出一塊供幾人歇息的地方,隨意地靠著牆坐下,招呼湯穗穗,“穗穗過來吧,我收拾好了。”
“師舅,你是怎麼看出來,這裡是那些濫竽充數的人建造的呀?”湯穗穗馬上跟過去,好奇地坐在姚成身邊。
“很簡單。”姚成拿出清潔的符咒清理了兩人的手,同時從寺廟的佈局、建造的位置跟湯穗穗仔細分析。
“冇想到建造寺廟是這樣的……”姚成的講述妙趣橫生,湯穗穗也聽得十分入迷,“師舅,你真的懂得好多哦,講得也很有意思!”
她以為就跟建房子差不多,也就是擺放的佈置會稍微講究一些,冇想到差彆的不是一星半點。
“哪裡哪裡,我也就看得書比較雜。”姚成一邊說著謙虛的話,一邊笑得眼睛眯起來。
“他啊,就喜歡跟人講故事。”秦無紀從乾坤袋拿出乾糧,分給了幾人,一邊說著,“我們當時都說,要是他冇有上山,指不定是什麼出名的說書先生。”
在姚成和湯穗穗聊天的同時,姬忘塵從乾坤袋拿出提前準備好的香,點燃後供奉在香爐中。
“又是烤餅……”湯穗穗皺巴著臉接過烤餅,可憐兮兮地看著姚成。
考慮到路上要花費較多的時間,即使乾坤袋可以用靈力延緩時間流逝,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準備了簡單的烤餅之類的乾糧。
姚成已經啃著手裡的烤餅,看到湯穗穗的眼神,無奈地聳了聳肩:“冇辦法,在野外嘛,條件有限,有什麼就吃什麼吧。”
湯穗穗自己也明白這個道理,隻能對著烤餅做了極長的心裡準備,在腦海中想象自己正在吃燜肉,然後閉眼一口啃了下去,用力嚼了嚼然後嚥下去。
在旁邊的姚成看著湯穗穗這一套動作,更是笑得樂不可支。秦無紀用手拍了姚成一把,用眼神示意他收斂一點。姚成收到自家師妹的眼刀之後,灰溜溜起身給師妹挪了個位置。
秦無紀挪了位置,靠得離湯穗穗更近,放緩了聲音說:“再堅持堅持,過兩天我們就回鎮上去,吃點好吃的。”
其餘三人都是從這種環境中長大的,如今湯穗穗所經曆的不過是她們某段生活的縮影。即使她們已經習以為常,但看到湯穗穗這個模樣,秦無紀還是忍不住心軟,想著要不要更換路線。
畢竟她們隻是想要湯穗穗成長起來,而不是非要吃苦,吃苦和成長又不對等。
姚成拿著烤餅起身,看到了院中練刀的身影。姬忘塵總是這樣,似乎完全不知疲憊,一有空閒就會拿出自己的兵器不停地練習,總是把自己崩得很緊。
月光照到她鋒利的刀刃上,鍍上一層潔白的清輝。
姚成坐在房間外的台階上,看著她靈活的身影,手中的烤餅也吃得津津有味。可看著看著,她的身影忽然和腦海中的一個人重疊,美味的烤餅也冇了滋味,他錯開目光,兩三下把手裡的餅吃完。
姬忘塵一套打完,姚成手裡的餅也吃完了。她方纔關注著對方的一舉一動,以為是自己的招式間出了什麼差錯。她收刀走進對方,恭敬地開口:“姚師舅,我方纔是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嗎?”
姚成望向姬忘塵虛心求教的雙眼,對方身形站得如青鬆筆直,一身暗色衣裝更襯得她膚白似雪,讓他忍不住想起故人。
那時驕傲的小師弟也是這般站在他麵前,一雙眼寫滿了堅定:“姚師哥,你說我還有哪裡需要增進的地方嗎?”
姚成自認不是什麼天分極高的人,而小師弟正好相反,他是人儘皆知的天才。或許天才總是相似的,那時的小師弟也和姬忘塵一樣,沉浸在提升武藝和修為中。雖然入門的時間最短,但很快就趕上了其餘四人的進度,稍遜於大師姐。
每當小師弟跑來詢問姚成的時候,他心中總會沾沾自喜:看,連天分極高的小師弟也要詢問他這個師哥建議。
而他為了滿足自己的虛榮心,總是給對方挑刺,彰顯自己作為師兄的“本事”。
後來,姚成總是會忍不住地想,是不是自己的行為讓對方鑽了牛角尖,才導致他最後走上了那條極端的道路?
“……姚師舅?”姬忘塵的聲音拉回了姚成的思緒,他凝神看著麵前這個可以獨當一麵的小輩,就好像看到了多年前的小師弟。
“……其實你冇必要把自己崩得那麼緊,你已經很厲害了,你遠超我們這群人。”姚成鼻尖一酸,不自覺地眨眼壓製住落淚的情緒,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握成拳,“比起你不斷在武藝上的精進,我更希望你能好好地放鬆,勞逸結合纔是。”
如果當年他冇有專注於挑小師弟的問題,不讓他緊繃得像拉緊的弓弦,是不是他的結局就會完全不同?
“啊?”姬忘塵完全冇有想過這方麵的問題,“放鬆……該怎麼做?”
“很簡單啊,做一些能讓你開心的事情。”姚成笑著擡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不著痕跡地擡手擦掉眼角的淚珠,若無其事地開口,“除了修煉。”
“……看話本,算嗎?”姬忘塵思考了好一會,想起了當時在湯穗穗那裡看到的話本,話本的內容讓她朝思暮想。但當著長輩開口,她分明冇有做錯事,卻還是心虛地低著頭。
“話本?當然算啊,是湯穗穗給你的吧?”姚成根本不用多想,話本這種東西,也就隻有古靈精怪的湯穗穗會有了。
他的眼神忍不住瞟向抱著秦無紀手臂的湯穗穗身上,也輕輕地鬆了一口氣。
或許湯穗穗自己並不知道,她這個師妹,比他們這些長輩還要合格。
室內的兩人並不知道室外進行了一番怎樣的對話,湯穗穗還纏著秦無紀,有時候說起姬忘塵淩厲的劍招,表達了自己的羨慕;又提起自己今天超負荷運動特彆困。說到最後,她還不忘和秦無紀使出撒嬌絕技:“師傅,我今天好累了,能不能減少一點任務量啊?”
一直跟著她思緒的秦無紀終於等到她最終的目的,無可奈何地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你啊,就知道用這招。”
“師傅——”湯穗穗裝模做樣地打了一個哈欠,然後靠在秦無紀的手臂上,拉長了音。
秦無紀哪接受過這般攻勢,嘴硬著說:“不可以再拖了,我已經三天冇檢查了。”
“師傅——我會乖乖的,可是我今天真的很困了……”湯穗穗靠在秦無紀的手臂上,仰頭看著師傅的臉,可憐巴巴地求饒:“我保證我會自己鞏固的,師傅——”
秦無紀知道自己不能任由湯穗穗胡來,但是麵對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完全硬不下心腸。
正好走進來的姚成碰巧就看到了這一幕,想起了姬忘塵的提醒。熟識秦無紀的他一眼便知對方已經在答應的邊緣,他冷哼一聲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你哼什麼?!”正當她左右為難的時候,姚成的到來給了她出氣口,秦無紀自然地翻過白眼,她當然知道姚成看穿了自己的心軟,“站著說話不腰疼。”
“對對對,站著說話確實不腰疼,你要不要也試試?”
兩人一言不合就互嗆起來,這些天來兩人這種狀態也已經成為了常態——更準確來說,這是曾經他們最熟悉的相處模式。坐在一旁的湯穗穗在姚成過來的時候,就馬上換了乖巧的麵孔坐在一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不知道兩人講到什麼地方,兩人的情緒都變得十分激動。
“好好好,說白了你看不慣我是吧!”秦無紀叉著腰越說越來氣,“你說得那麼輕鬆,那你來教穗穗不就好了嗎?”
“我教就我教,難道我會比你差嗎?!”姚成毫不客氣地回嘴。
這次換成秦無紀冷哼,陰陽怪氣地懟回去:“姚長老可得好好展示展示自己的實力纔是。”
“穗穗!”秦無紀對穗穗柔和了語氣,提起對方的時候咬牙切齒地開口“他說你師傅我冇本事教你,今天開始就跟著這位姚、大、長、老學心法。”
“冇有冇有,師傅您還是很厲害的!”湯穗穗習慣兩位的“交流方式”,立馬打了圓場,避免氣氛進一步惡化,“這段時間您辛苦了,我跟著姚師舅學學也是應該的。”
兩個長輩自己的恩怨冇必要和小輩置氣,互相給了對方的白眼,就順著湯穗穗的台階走了下去。
姬忘塵習慣性地坐在廟外,手上拿著之前湯穗穗給她的話本。但她的注意力並不在話本上,而是將視線放到了室內的三人身上,也因此三人互動被她儘收眼底。她收回望向幾人的目光,靠在門旁的石柱上仰頭看向夜空,連自己都冇有發現上揚的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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