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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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間
行船還在江上晃啊晃,兩位師姐已經安靜下來,低頭翻看著手裡的話本,氣氛很是和睦。湯穗穗不再看向兩位師姐,她眼睛一轉,忽然想起自己在路上遇到的乾坤宗一行人。要想瞭解乾坤宗的事情,或許身邊的成洱師姐就是一個很好的人選。
“對了成師姐,你知道‘乾坤宗’嗎?”湯穗穗想知道這個神秘的乾坤宗,是不是跟自己的師門有所交集。
“‘乾坤宗’?”成洱不可置信地看著湯穗穗,卻發現她臉上的好奇不似偽裝,成洱問出自己的疑惑,“你不是姬忘塵的師妹嗎?她冇告訴你?”
同時,她調用了靈氣檢驗麵前的小師妹,對方的確已經築基。看她一無所知的神情,真的很像是姬忘塵不知道從哪裡拐來的無辜少女。
“不過是姬忘塵的話倒也正常,”成洱想了想對方的性格,一拍腦門低聲自語。她還是要把小師妹的來曆問清楚,“你是什麼時候入門的?”
“算起來,我好想也就入門了三個月?”湯穗穗掰起手指算了一下,一本正經地看向成洱,“不過我從小是跟著師傅長大的,我們相處已經八年了,不過是最近才築基。”
“怪不得。”成洱聽到隻有三個月的時候嚇了一跳,差點就要起身質問姬忘塵。當聽到對方後半句的解釋,重重撥出一口氣,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不是忘塵師妹拐來的就好。
雖然方纔距離隔得遠,但她也隱約見識到小師妹的身手,不太像是隻入門兩三個月的樣子。聽她解釋之後更是心下瞭然,小師妹淬體時間足足有八年,因此築基更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成洱低頭看向小師妹稚嫩的麵龐,再加上她方纔奉承自己的話語,作為師姐的責任感油然而生。她清了清嗓子,笑著說出一個在最開始姬忘塵就該告訴對方的事實:“我們就是乾坤宗。”
“什麼?!”湯穗穗的驚呼脫口而出。
原來那個攤主口中神秘的“乾坤宗”居然就是自家師門?!
不過她隻震驚了一瞬,很快就回過神來。她將腦海中那些細節逐一比對後才發現,確實存在著許多重合的地方。而師姐和兩位長輩也從來冇有提及過宗門的名字,是她先入為主地認為乾坤宗另有歸屬。
這樣想來,或許當時竊聽到的“神秘女子”……
湯穗穗將目光移向師姐,心中隱隱又有了另一層猜測。
成洱並不清楚湯穗穗腦海中紛亂的思緒,但看到她將目光放到姬忘塵身上,以為對方是不理解為什麼姬忘塵隱瞞這件事,笑著解釋:“也彆怪你師姐。忘塵的性子你應該比我更熟,那些對她來說無關緊要的事情,或許是真的冇想起來。”
“我冇有怪師姐啦,我隻是在路上聽到了一些關於師姐的事情。”湯穗穗聽到對方的聲音回了神,連忙搖搖頭,說起了當時在路上遇到的那一行人。
“是他們啊……”成洱聽到對方提及的那幾個姓氏點了點頭,確實是她們這一行人裡麵的。他們所討論的事情也並非秘而不宣,她簡明扼要地總結:“忘塵師妹在上次宗門大比確實出彩,雖然是第一次參與,但比試中大放異彩,甚至最後一舉奪魁。她這一出現,便奪走藍師妹的風頭,所以藍師妹一直對她又愛又恨。”
說到後麵,成洱還不忘打趣藍鄞。
在上次的大比中,她很不巧和姬忘塵對上過。這位素未謀麵的師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基本功極其紮實,招式淩厲,氣場驚人。即使麵對自己沉重的流星錘也毫不怯場,靈活變換攻擊招式,十分輕鬆就將她擊敗。
起初成洱還以為是自己怠於武藝,多觀摩幾場比試之後才發現,輸給她那是最正常不過的事情。這位師妹不僅會根據對手的特點,不斷調整自己的身法應對不同的進攻,還會故意露出弱點,誘惑對方中計。在最後的決戰裡,藍鄞師妹就是急於擊敗對手而大意中計,疏忽了自身的弱點,最終落敗。
因此,藍鄞這幾年一直盼著下一屆宗門大比的召開,就等著一雪前恥。
“原來是這樣,不愧是師姐!”湯穗穗亮晶晶的眼睛看向師姐,想起當時和師姐的比試她也是這樣將自己擊敗。
成洱講了一些關於宗門上的事情,不過關於姬忘塵的傳言,她是一句未提。首先她不是背後嚼人舌根的類型,其次她深知流言蜚語對旁人的傷害,更不會助紂為虐。
湯穗穗聽著成洱聊了很多宗門裡的事情,根本藏不住對她的好感,發自內心地開口:“成師姐,你真好!”
“是嗎?”成洱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不知道為什麼,湯穗穗覺得成師姐的笑容裡好像藏了些什麼,但也隻能感覺到對方並無惡意。不過基於對成師姐的信任,她很快就把這念頭壓了下去。
聊著聊著,客船也靠了岸,大家陸陸續續地下了船。因為途中解決魔魚耗費了些時間,所以等靠岸的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湯穗穗從船艙出來,正好看到夕陽的餘暉均勻灑在江麵上,映照得金光閃閃,與午時相比又彆有一番風味。
滄江的北岸也是一座繁華的城鎮,名曰“江望城”。和南岸的臨滄城相比,江望手工業更為發達,有許多商人在北岸製作,集中運輸到南岸售賣。
此時已經日落西山,眼看著就要天黑了。
成洱想起船上的約定,她伸手一把攬住左顧右盼的湯穗穗:“穗穗,不如我們今晚就在山下吃,住上一晚,明早再回宗門?”
“喂,你去嗎?”藍鄞聽到成洱的問話,用手肘捅了捅身邊的姬忘塵,後者還低頭看著手上的話本,她又氣不打一處來,壓低了聲音咬牙切齒,“彆看你那話本了!”
藍鄞覺得姬忘塵真的沉迷在話本的故事裡,都快玩物喪誌了。藍鄞不理解姬忘塵沉迷的原因,畢竟在她看來,話本也就隻有那麼……一點點趣味。
對,隻有一點點!
“我都行。”姬忘塵收起話本,站在湯穗穗身邊,等對方做決定,她向來對這些事情都冇什麼所謂。
“師傅……”湯穗穗拿不準注意,看到師姐那個樣子就知道對方也在等自己的決定,於是她將求助的視線放到師傅身上。
但秦無紀從下船之後就有些心不在焉,如今聽到湯穗穗的問話,強顏歡笑著說:“那也挺好的,你去和師姐們熟悉熟悉。”
在船上姚成和秦無紀說了些山上的事情,也知道自家師妹現在消極情緒的緣由。秦無紀人看著還在山腳,其實心思早就飛到山上去了。
“穗穗你跟你師姐一塊吧,我和你師傅走一道就行,等到了山上咱們還會再見麵的。”姚成主動開口,拍了拍姬忘塵的肩膀:“交給你了。”
姚成的語氣在湯穗穗聽來,像極了擔心姬忘塵會在半路上把自己丟下。她剛想開口爭辯,隻聽見自家師姐若有其事地點了點頭,開口應答“我知道了”。
“師姐……”湯穗穗皺巴著臉抱著師姐的手臂,可憐兮兮地開口,“你不會真的能要把我丟掉吧……”
“現在不會。”姬忘塵誠實地開口。
“師姐,不能這樣的——”湯穗穗拉長了音哀嚎,想要喚醒姬忘塵的同情心,很快就被成洱提溜到身邊。
“你放心吧,你成師姐我,是絕對不會把你扔在半路的。”成洱笑著開口,滿眼都是對這個古靈精怪小師妹的寵溺。
得到應承的湯穗穗說了些好話,哄得成洱又是一陣大笑。她乖巧地跟在成師姐的身邊,打量著江望城裡的一切。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同一條客船下來的有些師兄弟們總是投來一些令人不悅的視線,還掩麵議論些什麼。
不僅僅是她,成洱師姐也感受到了,她板著臉,怒目喝道:“彆以為我在山下就不敢對你們動手!”
“成師姐,這和我們有什麼關係?”有人被同伴用話一激,話語還冇過腦子就直接說了出口:“明明是她——”
誰料他話還冇說完,一柄長槍破空穿過他的衣領,拖著他在地上滑了好幾米。
“藍、藍師姐……”槍頭鋒利處正好擦著他的脖子穿過衣領,冰涼的氣息縈繞在他的脖頸處,他馬上認出了長槍的主人,心中一陣後怕。
“藍鄞——”姬忘塵在藍鄞有動作的時候就抓住了她的手臂,但還是被對方掙脫開來,將槍頭扔了出去。她歎了口氣,心中百味雜陳,但還是覺得不應在此處生是非,也不該把藍鄞扯進來。
“我有分寸。”藍鄞不疾不徐地走到那人麵前,一腳踩在他的身上,俯視著對方驚慌失措的臉。
“我記得你,每次比試都排末尾的趙舒。”藍鄞自詡記性還不錯,開口點破了對方的身份,沉下去的聲音讓她整個人變得嚴肅,“宗門授你技藝,不是讓你在私下亂嚼舌根的。”
“對、對不起……”那人被藍鄞的氣勢嚇得嚥下口水,支支吾吾地開口認錯:“藍師姐,我我錯了……”
“記過一次,回去自己領罰。”身邊又出現了另一人,那人的聲音比藍鄞更冰冷,像是陳年不化的冰塊。湯穗穗的視線往旁邊看去,來人正是當時上船協助她們的墨陵師兄。
藍鄞看到墨陵到場,冷哼一聲後拔下自己的槍頭,轉身就走,全然不顧身後那人向墨陵的求饒姿態,“走吧。”
為了強調什麼,她走向姬忘塵時還不忘擡著下巴開口,聲音又恢複了輕快:“我可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維護宗門紀律。”
“墨陵師兄——”那人看到了墨陵之後,整個人變得又懼又怕,不斷求饒,然而麵前的墨陵不為所動,拋下了那句話就直接走開了。
“走走走。”成洱拉著湯穗穗,往她們原來的方向走去,根本不在乎還在原地哀嚎的人。
“他……不要緊嗎?”湯穗穗一遍被成師姐拉著,一邊回頭看向還在原地求饒的那人,不確定地開口。
“那是他活該,誰讓他犯了‘口禁’,還是當著墨陵的麵。”成洱耐心跟湯穗穗解釋,“墨陵就是宗門中人觸犯了禁忌後負責刑罰的,他能不怕嗎?”
湯穗穗似懂非懂地點頭,確實墨陵師兄身上的氣質就很瘮人,不茍言笑的樣子就更像民間傳說裡的閻王了。
閒聊中,幾人走到了成洱推薦的酒樓。湯穗穗正仰頭看著書寫“賞江樓”的牌匾時,門口招呼的小二一看到成洱的麵容,連忙招呼幾人上樓上的包廂去。
成洱正和小二熟練地點上幾味招牌菜,還詢問了在座幾人的忌口。湯穗穗被小二帶她們的包廂,忍不住打量著周圍佈置。她很難仔細描述周圍的佈置,隻覺得這裡的風格十分獨特,很是高貴典雅。
看著一旁的店小二,她壓低了聲音,跟身邊的師姐開口:“師姐,他們好熱情啊!”
“那可不,成師姐可是這裡的大顧客。”姬忘塵還冇開口,藍鄞看到湯穗穗這幅讚歎的模樣,方纔路上所生的氣也消散了不少,笑著給幾人的杯子滿上了茶水。
“我記得,江望城是不是還有一家……珍饈軒?”姬忘塵想起姚成提到過的名字,詢問身邊的藍鄞。
“喲,這你都知道?”藍鄞先是挑了挑眉調侃,但很快她擰著眉沉思。她不覺得麵前這個人會主動瞭解美食,她一邊放下茶壺,一邊下意識壓低聲音,“珍饈軒有情況?”
“冇有啊,隻是我很好奇。”姬忘塵搖搖頭,雖然臉上也看不出好奇,“我聽姚師舅提起過。”
“……好。”藍鄞對自己的小題大做感到無語,但還是耐心地解釋,“珍饈軒隻在白日營業,申時就不再接客,我們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你要想吃,下次趕早吧。”
“原來如此。”姬忘塵瞭然點點頭。
賞江樓出餐很快,幾人聊天的功夫就已經將菜品備齊,一一端了上來。湯穗穗在和魔魚的纏鬥中,早將體力消耗殆儘,現在聞到菜品誘人的香味,更是忍不住肚子打起了鼓。成洱也不多廢話,菜上齊了就招呼其餘幾位動筷。
賞江樓的菜品比起珍饈軒偏酸甜,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風味,湯穗穗忍不住就著菜品吃了兩大碗飯。
滿桌子的菜品很快就被幾人一掃而光,成洱和藍鄞對視一眼,將視線放到湯穗穗身上,似笑非笑。湯穗穗看著兩人的眼神有些發毛,挪了挪凳子更靠近自家師姐,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吞吞吐吐地說:“怎、怎麼了?”
成洱看到湯穗穗這般模樣,更是爽快地笑了出來,態度坦然,絲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忘塵師妹,你意下如何?”
“我聽湯穗穗的。”姬忘塵一開始就明白兩人的意圖,她垂眸將碗裡的排骨吃完,慢條斯理地開口。
“穗穗師妹,你呢?”成洱順著姬忘塵的意思,將問題拋給了湯穗穗。
“……什麼?”幾人一來一往地交流,唯獨湯穗穗還在狀況外,她迷惑的眼神從在座幾位來回掃動,試圖看出什麼端倪。
“宗門大比的組隊。”姬忘塵言簡意賅地解釋,她纔想起來自己還冇又湯穗穗介紹過,“簡單來說宗門大比分為兩輪,第一輪是合作賽,需要組隊。這兩位就是奔著組隊來的。”
“……所以成師姐,你一開始就是奔著這個目的來的?”湯穗穗不可置信地看向麵前笑得坦蕩的女人,想起方纔在船上的聊天,還有自己對成師姐的讚歎……
她彷彿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皺巴著臉不能接受這個現實。
成師姐,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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