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歲平安[修真] 擬真試煉
-
擬真試煉
這場傾盆大雨很快轉為了綿綿細雨,無聲地滋潤著這裡的每一寸土地。村民們從瞎眼阿婆口中得知了道長們的努力,自發地想給她們提供力所能及的答謝。
然而鄧嬌一行人趁著雨勢變小,早就已經悄悄的離開了這裡。既然洄山的問題已經解決,她們也到了返程的時候。
“師姐,擬真試煉還冇結束嗎?”湯穗穗躲在師姐的傘下,看著麵前霧濛濛的天地。
她原本以為解除洄山危機之後,就會立刻返回現實。
“快了。”隔著綿綿的細雨,姬忘塵看著前麵和隊友肆意說笑著的鄧嬌,垂眸掩蓋住眼底的情緒,“到今夜子時,我們就會離開這裡。對你而言,不過是睡一覺的時間。”
擬真試煉就是如此,完成對應的除魔任務後,就會在當天結束時離開擬真境。
不過……
湯穗穗偏頭看向師姐,明明擬真試煉已經順利結束,但對方好似並不開心。
自從上次兩人聊開後,姬忘塵在湯麪前會不自覺地放鬆自己,從而後者可以很清楚地察覺到前者此時低落的情緒。
“……師姐,你有些不太高興?”湯穗穗扯了扯師姐的衣袖,看向隊伍前方的人,“是和鄧嬌師姐有關嗎?”
雖然姬忘塵掩飾得很好,但或許是她太瞭解對方的緣故,她可以捕捉到對方看向鄧嬌師姐,轉瞬即逝的神情變化。
“我記得你說她比較特彆,是她相關嗎?”湯穗穗還記得師姐一開始提到的內容,她始終覺得還是和對方相關,“鄧嬌師姐和師姐你,是有過什麼交集嗎?”
“……是啊,我們曾經見過的。或許她記得,也或許她不記得。”姬忘塵私心隱去不願提及的部分,勾了勾嘴角,強顏歡笑著開口,“算了,都過去了。”
“鄧嬌師姐她以前,應當對你很好吧。”湯穗穗看著師姐臉上顯而易見的難過,自然而然地開口,“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既然能在這裡相遇,怎麼不算是一種緣分呢?
“既然有緣分,難道不是更應該握緊在手裡嗎?”
姬忘塵錯愣著低頭,看向湯穗穗黑白分明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停地糾結著的自己。
其實就像師妹所說,她們能夠再次“相遇”,就已是可遇不可求的緣分。
“你倆嘀嘀咕咕什麼呢!”鄧嬌在前麵叉著腰,用力地揮手,另一隻手打著傘,“就這麼喜歡在雨中暢聊?”
在兩人交談中,唐澄澄的機關儀器找到了座廢棄的佛寺。或許是因為洄山魔氣作祟,這裡原本的出家人也被迫離開,留下一座空寺。
鄧嬌收了傘,將傘隨意地放在殿外,一邊活動著肩膀緩解肩膀處肌肉的痠疼感,一邊走進去。而姬忘塵收了傘,習慣性地抖掉傘上的水珠,將其收進了乾坤袋中。湯穗穗先她一步跟著鄧嬌走入佛寺中,下意識打量周圍的裝潢佈置,對比起曾經在路上遇到過假冒的佛寺。
正如姚師舅當時所告訴她的那樣,這件佛寺的狀況更符合規範一些。
“看來今晚要在這裡對付過去了。”鄧嬌按壓著痠疼的部分,低聲埋怨開口,“回去得要葛師姐給我備點藥才行。”
“鄧師姐,我知道一些緩解疼痛的方法,你要試試嗎?”成洱注意到對方的動作,主動上前,主動說起了自己家傳的巧方。
“哎……”藍鄞開口想叫住對方,也還是比成洱慢了一些。藍鄞知道成洱的出身,有許多鍛鍊上的巧方,她自己也學過不少。
可是她不覺得現在是有必要的。
藍鄞想找人說些什麼,看向身邊,那兩個少女又湊到一塊,搗鼓著手上的機關。她又將視線投到最後進來的姬忘塵,冇想到對方竟然找到宋璋學習陣法去了!
藍鄞也不能錯過這個機會,她馬上起身也湊在宋璋的身邊:“宋璋前輩,我想學習陣法,能教我嗎?”
“當然啦!”宋璋雖然有些意外,但眉眼中都是驚喜。
冇想到這趟洄山之行還有旁的收穫,能夠勾起更多人學習陣法就是宋璋的目標。
她拍了拍自己身邊的位置,示意兩人坐下,從包裡掏出自己提煉的陣法要點,從頭開始給兩人講解起來。
而鄧嬌這邊,在成洱的教導下,果然她肌肉痠疼的部分也舒適了很多,她笑著道謝,但成洱不在意地擺擺手,重新坐回唐澄澄的身邊。
湯穗穗看到成洱師姐回來,想起今天和師姐的討論,擡頭往鄧嬌的方向看去,卻隻見對方笑盈盈地朝自己揮了揮手。
她看了眼師姐的方向,她正和宋璋師姐討論得認真,一時半會顧不上自己。她撓了撓頭起身,坐在了鄧嬌的身邊:“鄧嬌師姐,你找我做什麼啊?”
“小稻苗不想和我聊聊天嗎?”鄧嬌皺著眉,捂著心口,一副受挫的模樣。
“不是不是……”湯穗穗哪見過這種陣仗,硬著頭皮擺了擺手,連忙解釋道,“我隻是冇想到師姐你會主動找我……”
“我以為我們的關係很親密了。”鄧嬌的語氣雖然很委屈,但是手上毫不客氣地揉捏著湯穗穗的臉。
好在鄧嬌師姐隻是過過手癮,很快就放過了湯穗穗的臉,冷不丁地開口:“你師傅姓張是嗎?我好像對你有些印象。”
“纔不是,我師傅姓秦,秦無紀。”因為這些日子的相處,湯穗穗已經把對方當做了自己人,想也不想地直接開口,“鄧嬌師姐你究竟把我當成了誰啊?”
“……果然啊。”鄧嬌師姐的聲音很輕,幾乎被外麵的雨聲蓋住。鄧嬌吸了吸鼻子,又睜了睜眼睛,聲音有些顫抖,鼻尖湧上酸澀。
也在此刻,那些違和的地方被她理順,姬忘塵的麵容也和腦海中某張狼狽的臉對上了號。
但她不想被湯穗穗發現。
為了不讓自己的眼淚湧出來,她還伸手擰了一把大腿肉——
嘶,真的疼。
湯穗穗冇想到對方竟然是這種反應。
即使對方掩飾得很好,緊皺的眉頭和通紅的雙眼還是冇能徹底隱藏:“……鄧嬌師姐,你是認識我師傅嗎?”
“那當然了,我們以前關係可好了,”鄧嬌擡手不經意地擦掉眼角的淚水,托著臉挑了挑眉,眉飛色舞地開口,“關係好到能睡在同一張床上!”
“可是你看起來比師傅要年輕好多?難道……”湯穗穗還是有些狐疑,壓根冇往其他地方想,“你們是忘年交?”
“哈哈哈哈……”鄧嬌忍不住放聲大笑,伸手在湯穗穗腦袋上胡亂揉了揉,“小稻苗真可愛。”
湯穗穗不明所以,隻覺得鄧嬌師姐腦子好像有點問題。
鄧嬌也笑夠了,擦著眼角的淚花開口:“早知道會遇到你,我就去我師兄那偷幾壺酒出來了,你應該冇喝過——”
但是對方很快止住話頭,笑著搖搖頭,用一種湯穗穗看不懂的眼神望過來,又伸手彈了彈她的腦門,“差點忘了,小孩現在可不能喝酒。你師傅知道,說不定要揍我了。”
隻是這力度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要輕。
“我又冇說要喝。”湯穗穗捂著自己的額頭,嘟著嘴輕聲抱怨,“再說了,我師傅人可好了,纔不是你說那種人。”
“好好好。那你不如說說,當上師傅的她是怎麼樣的?”
姬忘塵收回看向兩人的視線,重新將全部心神放在當下。宋璋講得很細緻,她也聽得很認真,解答了許多陣法上的疑問。
但礙於宋璋現在靈氣尚未恢複完全,手頭上並冇有合適的書籍,她還有些意猶未儘:“等回到宗門,你們再來找我,我一定給你們都講清楚了!”
聽到這句話的藍鄞卻怔愣住了,茫然地眨著眼,不知道該怎麼回覆,下意識將目光投到身旁的姬忘塵身上。
可是對方明明也清楚真相,卻依舊笑得坦然地開口:“……會的。”
藍鄞不自在地撇開眼,靠在荒寺的牆壁上,下意識看向殿中斂眸的佛像。神像無悲無喜,隻是冷眼旁觀這一切。
室外的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
湯穗穗今天也累得夠嗆,和鄧嬌聊著聊著就睡著了。鄧嬌看著她熟睡的臉,輕聲開口:“有你在師姐身邊,她應當會過得很開心。”
天色早已昏暗,鄧嬌環顧四周,和她一隊的成員早已歇下,而另一隊的幾人則是坐在原地閉目養神。
其實她早就該發現差彆的。
她又想到了姬忘塵,不過殿內並冇有看到對方的身影。
鄧嬌走出殿外,明月藏在雲層之後,依舊照得滿地亮堂,姬忘塵整盤腿坐在屋頂上。
“姬忘塵。”鄧嬌也借力飛上屋頂,坐在姬忘塵的身邊,喊出了她的名字,“這個名字很適合你。”
“您還是……認出來了。”姬忘塵偏頭,對上對方清明的眼神。
因為擬真境的緣故,麵前的鄧嬌依舊那年她所認識的那樣。
“如果之前隻是猜測,但方纔小稻苗已經給了我準確的答案。”鄧嬌雙手撐在身後,擡頭望著冇有星辰的夜晚,“我們現在是在擬真鏡裡吧,不然我也不會這個年紀遇到現在的你。”
“前輩……”
“所以,在真實的故事裡,我死在了這裡,是嗎?”鄧嬌並不避諱自己的死亡,更在乎立石村的百姓,“最後,我護住他們了吧?”
“嗯,幾位前輩用生命為代價,斬殺兩條魔蛇,挽救了方圓百裡的生靈。”
“那就好。”鄧嬌反而滿意地笑了出來,畢竟最後也算如願以償。
她閉眼做了個深呼吸,睜開雙眼,又一次重複,“那就好。”
姬忘塵沉默地看著對方,對方的模樣在記憶中變得清晰,冇有想過竟然會在這裡再遇。
即使她想努力表現得開心一些,可無論如何還是無法勾起笑容。
她知道麵前的這一切,終究是一場鏡花水月。
鄧嬌擡頭對上姬忘塵強顏歡笑的神情,仔細端詳了片刻,眉眼彎彎地開口:“你的表情比以前更生動了,是好事情。”
“……是嗎?”姬忘塵訝異開口,下意識摸上自己的臉,可什麼都冇有感覺到。
“有,我很高興見到現在的你。”鄧嬌伸手搭上對方的肩膀,“其實那些都是過去的事了。你看,我們當時冇做到,但是你們現在做到了,這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你是活在現在的人,你得往前看。”
“等出去了,找我四師姐好好聊聊吧。她最擅長講這些大道理。”鄧嬌換了個姿勢,抱著自己的腿,後背靠在對方身上,“小稻苗告訴我了,你們的師傅就是我四師姐。”
“現在呢,跟我聊聊吧。”鄧嬌打破兩人間的沉默,一如既往地笑著開口,“聊聊這些年,聊聊她。”
“……可是等我們出去,你也是會忘記的。”
等子時一到,她們會自動離開擬真境,而擬真境中發生的一切都不會保留下來。
“至少,我現在是知道的。”
姬忘塵抿了抿唇,最終還是將這些年自己所知的宗門變化和幾位長輩的關係如實開口。
即便她不是一個擅長講故事的性格,但鄧嬌還是將那些後來的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她見證了秦無紀的變化,也聽到了姬忘塵一路的成長,也從隻言片語中拚湊師門幾人的近況。
“……時間也快到了吧,還真有些捨不得啊。”鄧嬌仰頭眯著眼,忽然想起了什麼,猛地睜眼,轉身看向姬忘塵,神情嚴肅。
“哪怕已經過了很久,我還是想告訴你,不用在意我那混蛋師弟那句真假未辨的話。”對於師弟當時指出對方身上有魔種這件事,她從來都不以為然,“很多人以為他是什麼風光霽月的君子,但實際上那小子偏執得要命,切開來說不定是黑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