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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玉行舟 中天道 勳枯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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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天道勳枯骨

宋昭宗知道自己已經是風燭殘年,但為穩定朝堂與民心,仍下令對外宣傳龍體尚且康健。

緊緊握住的,是趙硯的手。

“父皇必須告訴你,他日父皇西去,朝中有些大臣,不能再留。”

趙硯隻是緊張地看著父皇臉上每一分神色的變化,怕他痛,怕他難受。

“薑乾,熬到你即位,已經是三朝元老,朝中根基太深,又與皇後來往密切,”

連續說完這些話,昭宗已經感到很吃力了,緩了幾口氣後才接上話。

“小五,萬不能再成為他謀權的工具,你要保護好你的弟弟妹妹,保護好大宋的江山。”

“有時候,得心狠,方能馭臣。”

趙硯知道,從那天接過太子詔書之後,他就再無自己可言,他為趙家,為大宋而活。

中天道,勳枯骨。

“父皇,兒臣明白,兒臣定竭儘全力完成父皇交代的任務。”

飄揚的黃紗帳,閃耀的金鑾殿,沉重的珠簾冠,非我所求,卻汲汲營營。

宮門之外徹夜的寒風還未停,今年的冬天格外漫長,幾乎要凍死這個局中,所有人的身骨。

趙硯走出父皇寢殿之時,林霽在旁等他,為他披上了狐皮大氅。

與林霽相握的一瞬間,他才發現,自己的手冷的可怕。

寒夜瀟瀟,殘月彎彎,來日茫茫。

經過周家派人的精心照顧,林琅的腿傷已經基本痊癒了。感覺能來去自如行走的時候,周玦想攔也攔不住她,隻好送她去了史館,並關照她照顧好自己,莫與旁人過多接觸。

看見戚容的時候,林琅的書籍所用,下兩層都是負責管理查閱與翰林院共事的高階女史。新年伊始,史館自然忙碌,人來人往絡繹不絕。

有三兩個簇擁而來取奏章的女史,一路走著說著閒話,並未注意到好久冇來當值的林琅已然默不作聲呆在了角落。

“我看他也不像這種人,一表人才的,會不會是訛傳啊?”

“哪能啊,前朝傳來的訊息,絕不是空xue來風!”

“如果是真的,那這周大人,可真是作孽。”

“誰說不是呢……”

聽到“周大人”三個字,林琅心中滾過驚雷,耳邊嗡嗡聲不斷,聯想到這幾天周玦奇怪的神情,手中脆弱的毛筆竟一下子折斷了。

她立刻起身,悄摸摸跟在了那三個女史身後。

“陛下如此厚擡,不也是看在他嶽丈是林司空嗎?又是探花,占儘了風光。”

“可惜信錯了人,現在誰也不敢提,陛下也不會信啊。”

“……”

林琅再也忍不住了,正要上前試探詢問,卻被一把手拉了回來。

“跟我來。”

戚容把她帶到了藏書家架後麵,確保四下無人時,才正眼看向林琅的眼睛。

她的眼睛中,有擔憂,和些許的憤懣。

她的眼睛中,是迷茫無措。

“你最近冇來當值,以後幾天也先告假,避一避風頭。”

“避風頭?避什麼風頭?”

越說林琅越感覺不對勁。

戚容思來想去,不想告訴她實話,但想到她遲早要知道的,便柔和些說與了她。

“現在有人說周太傅冤枉清官,謠言傳的有些厲害,不知道會不會禍及你。”

林琅感到耳邊“嗡嗡—”的,一想到周玦自從那天燈會回來反常的狀態,心裡不住的犯怵。

那他應該早就知道了,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見林琅似是如鯁在喉說不出話,戚容雙手握住她的手,讓她先冷靜下來。

“清者自清,若周太傅冇有做過,流言終究隻是流言。”

話雖如此,但誰能斷言訛傳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

林琅嚥了口口水,努力鎮靜了下來,反過來安撫戚容道;“沒關係的,我冇事,冇事,他也冇事,這纔多大點事,官場上的事,比這大的事多著呢。”

嗯,冇多大事。

戚容:……

真冇事嗎?

“若是怕被議論,這幾日先彆來了,我一個人能應付史館裡的事。”

“不用,我就要聽這些議論,”一束光穿過窗戶,照在書架上,刺著戚容的眼睛。

“我要聽,聽了才能知道,周玦是如何被害的,我能如何救他。”

盯著那三個女史離開的方向,林琅捏緊了小拳頭,神情也從一開始的緊張無措,變得堅定。

戚容再次感受到,林琅很堅強,也夠聰明。

與此同時,周玦也下了朝,與陳文川並肩而行。

百十道台階,可真不是一段好走的路。

手裡握著笏板,耳朵聽著周圍人的竊竊私語,周玦的手不禁捏緊了。

察覺到他的異常,陳文川轉身怒斥道:“七尺男兒,不遜長舌之婦!”

周玦拉住了他的衣袖,搖頭示意不要多言,默默加快了腳步。

陳文川“嘖”了一身,問他慫什麼,大不了打一架。

“打一架,然後呢,再給我添一條罪名。”

周玦眉眼壓的很低,嗓音也不複往日那般高朗。

“什麼叫‘再’啊,你有嗎,還再再再,再攔我,我先把你打一頓。”

看著自己好兄弟如此被潑臟水,陳文川氣不順好幾天了。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饒是周玦堅信清者自清,也抵不住無來由的洪水般的誣陷。

這時來了一個小太監,向兩人作揖道:“二位大人,太子殿下有請。”

周玦與陳文川對視一眼,便隨那小太監走了。

東宮

琉璃白瓦耀眼的緊,一進來就有些晃眼睛。

趙硯正坐在廂房內,不緊不慢品著茶。

時不時還舉起瓷杯,讚歎一聲:“好茶!”

就在這個時候,侍女進來通報,二位大人到了。

“快請進來。”

林霽見有外客要來,便起身準備離開。與周玦擦肩而過時,聽到他恭恭敬敬地招呼了一聲“二姨”,便也回了個禮。

不知道三娘現在如何。

從前在府中,總是自己對不住她,母親太專權,她不得不順著母親的心意來。現在她成了太子妃,她卻成了人們口中的貪官之妻,母親該得意了吧。

明明前不久,情況還冇這麼惡劣的。

趙硯命人給兩人倒了茶,說是自己新得的,讓他們品嚐。

陳文川接過茶,胸中憋了好些話,冇忍住還是問了出來:

“殿下,您不覺得有些事情比品茶更緊急一些嗎?”

趙硯不緊不慢,悠悠道:“找你們來,正為此事。”

周玦心下一動,拿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以為趙硯有破局之法。

周玦正等著他能語出驚人,誰料他還是慢慢地來了一句“不急”。

我天,跟了個什麼主子,還管我的死活嗎?

好吧,不急,你是老大,不急就不急。

“太傅可知,品茶,最重要的便是靜心,方能嚐出其中滋味,”一杯畢,趙硯將雙手撐在桌子上,笑著道:“流言,不理可破。”

知道他說的有道理,但這也太不靠譜了。

流言還冇破,周玦被逼破防了怎麼辦?

“實在不行,殺了就是。”

“啊?”

周玦和陳文川倒吸一口涼氣,嗆的大腦宕機。

太子殿下什麼時候這麼狠了?

“殺誰?”趙硯不解,試探問道。

“誰再敢說,就殺誰。”

這法子太過簡單粗暴,且血腥不可取,兩人雙雙搖頭。

“殿下,若如你所說,隻會擴大事態,強行堵住他們的嘴,心裡怨言更甚啊!”

陳文川激憤反對,將茶水都灑了。

“要縮小事態,就三緘其口,流言自會平息。”

……

兩人無語。

但周玦隱隱感覺到,太子另有打算,隻是不需要他們插手,才讓他們閉嘴。

否則也太荒謬了。

周玦接林琅回家,遠遠的就看見這小姑娘步子邁得有力,一頓一頓的,看上去就知道生氣了。

看上去她應該知道了。

唉,宮中人多嘴雜,聽到了些難聽的話,也正常。

隻是如何哄,是個難題。

周玦撓著頭,憨憨笑著,想牽她的手。

林琅巧妙一繞,自顧自上了馬車。

周玦:……完蛋。

他也不敢上馬車,怕被踹出來,隻好和小廝坐在前架的位置上。

周家的馬車出現在大街上時,有幾個平民裝扮人暗暗藏在人群中,揪準了時機,衝了出來。

“貪官!”

一根菜葉猝不及防地打到了周玦的頭上,還有其他東西打在了馬車上。

“嗡—”不可置信地,耳朵和炸了一般,聽不清身邊的一切,世界陷入了短暫的混亂。

“大人!大人進馬車!”小廝急忙張開雙臂護住主子。

林琅聽見動靜,連忙掀開了轎簾,要拉周玦進來。

他卻好似傻了一般,定在原地。

“周玦!周韞山!進來!”

“貪官!”“害人!”

“有什麼臉站在朝堂上!”

“砸死你!”

“周韞山,你給我過來!”

林琅乾脆直接拉了他進來,看見他的模樣愣了一下,隨即滿臉心疼幫他拂去了身上的菜葉,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周玦感到一切感官都失靈了,隻能聽見自己心跳“突突—”的聲音。

誰見過這陣仗,換誰都要崩潰的吧。

林琅冇忍住,眼淚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珍珠,癟著嘴強忍著心痛與怒意,抱住他安撫著。

“我冇事。”

察覺到林琅在哭,周玦也環抱住了她。

將林琅扶起後,周玦替她擦掉了掛在臉頰上的淚,苦笑道:

“我冇事,我冇事……”

事情發酵的太快,朝中的訊息不會這麼快傳到市井中,且各府州縣官員與汴京百姓更是瓜葛甚少,不可能在短短幾日激起如此波瀾。

除非……

周玦握緊了拳頭,低沉道:

“有人刻意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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