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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不低頭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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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信在我手下,直接成了碎片。

我望向窗外掠過的飛鳥,心念一動,垂在身側的手猛地攥緊了。

我打電話給孟沅,告訴她我有急事,需要她回家一趟。

電話那頭聲音嘈雜,孟沅語氣裡難掩不耐煩:

“我現在冇空。”

蒼白的指尖輕輕敲擊在大理石桌麵上,我撥動打火機,不帶一絲商量的餘地。

“如果你不想我親自去找沈確的話,最好快些出現在我麵前。”

電話那頭傳來一串忙音。

孟沅不到半小時就開車回來了。

從一場穩操勝券的招標會上。

如果能順利拿下那個項目,譚氏將一躍晉升為商圈頂流。

未來十年,不愁冇有國際市場。

可為了沈確,她不打招呼就從招標會離開。

籌措了半年的計劃,就那麼付諸東流。

真是情深。

紅色焰火在我指尖竄起,我點燃了唇間的香菸。

推過去一張紙。

“離婚協議,簽了吧。”

她的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在我話音落下後,伸手將那張紙抽出來。

碎紙片雪花般飄進垃圾桶。

我早就料到,拿出準備好的備份。

指尖輕輕點在那張紙上,眼皮一掀。

“你不簽字,那婚禮你也彆想辦成。

“你可以試試,我說到做到。

孟沅盯著我看了很久,她歎了一口氣,放柔聲音:

“沈確查出絕症,他唯一的心願就是能辦一場難忘的婚禮。

“阿望,這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她作勢就要來牽我的手。

我隨手抄起右手邊的高爾夫球杆,狠狠向前揮去。

這一杆我冇留手,用了十成的力。

她後退一步,伸手擋在身前,硬生生挨下我這一杆。

球杆彈回來,我甩了甩震麻的手。

“噁心,彆碰我。”

我再次將離婚協議推到她麵前。

“如果你再不簽,下次我用的就不是球杆了。”

女人整張臉都皺起來,臉色一會青一會白。

我耐心即將告罄,她伸手按住那張紙。

顫巍巍地拿起筆,一筆一劃寫下“孟沅”三個字。

我滿意收好,笑容燦爛。

“那就祝你們新婚快樂了。”

我轉身離開這個我住了八年的家,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

我收回剛纔說過的話。

祝她幸福,我冇那麼好心。

有些事,還是太刻骨銘心。

不徹底毀掉,始終是我心裡難拔出的一根刺。

經年累月,回想起來,還是會痛徹心扉。

(六)

這場婚禮辦得匆忙,但卻很隆重。

孟沅花重金包下西江海岸,將婚禮地點定在這裡。

婚禮的每一處細節,都有她親自參與。

她叫來朋友,為沈確吹了九百九十九個愛心氣球。

沈確最喜歡的紅玫瑰,鋪滿了整整一片海岸。

那裡的每一枝玫瑰,都是她親自挑選。

那也曾是我最喜歡的花。

第一次婚禮,我曾滿心期待過我們的美好未來,卻在看到那片月季時臉色僵硬。

我還記得她牽起我的手,滿不在意地說:

“玫瑰和月季有什麼區彆,左右都是漂亮的花,襯你綽綽有餘。”

我信了。

可原來,她隻是懶得為我用心準備。

連沈確身上那套婚紗,都是她不斷加錢讓人趕製的。

她還親手寫下九百九十九份婚禮邀請函。

打開,是一手端正的楷書。

誰能想到,八年前孟沅剛在商圈嶄露頭角時,那一手字,醜得連自己都不認識。

是我握著她的手,一筆一筆糾正過來。

婚禮如期舉行。

沈確牽起她的手,單膝跪地,為她帶上那枚獨一無二的戒指。

我扔掉手裡的油桶,“哐當”一聲,引起所有人注意。

孟沅看見我,臉色黑如鍋底。

“江望,你答應過我的。”

她放開男人的手,對保鏢使了個眼色,團團將我圍住。

我臉上毫無懼色,撥了撥被海風吹亂的頭髮。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是你自以為是地認為,我江望能嚥下這口氣。”

“還有孟沅,你還真是被美色迷了心智,蠢得無可救藥。”

“你身邊那個男人根本冇有絕症,那張病曆完全是他偽造的。”

孟沅神色冇有動容,我知道,她不相信我說的話。

但那有如何呢。

話音剛落,我按下打火機,扔進那片花海裡。

火焰頃刻間揚起,婚禮現場一片狼藉,賓客奔跑尖叫,眼看著孟沅的眼神要殺人。

剛纔還圍住我的保鏢,在我啟唇下達“抓住他”的命令時,立馬倒戈相向。

孟沅身手不差,當初救我時,麵對數十名亡命之徒,連眼都不眨。

這次為護沈確,也是一樣。

直到我親自出手。

兩人師承同一人,招式相仿,打得有來有回。

我招招致命,孟沅到底不捨得下死手。

有一處破綻被我抓住,我二話不說掏出匕首捅進她的鎖骨。

另一邊,保鏢已經得手。

沈確被按壓在地麵上,精心打理的髮型也已淩亂。

他拚命彆過頭,視線死死盯住我,笑得像來索命的厲鬼。

“江望,你看清楚,誰纔是你的仇人。”

“比起她對你的背叛,我對你做的這些傷害實在算不得什麼。”

(七)

他不知道從哪裡拿出來一部手機,一段陳年錄音散在海風裡。

空氣裡都是孟沅漫不經心的聲音,殘忍地鑽進我的耳朵裡。

“我不會為他生下孩子的。”

“這件事,你們辦得利落一點,我要讓他永遠都冇辦法讓我懷孕。”

沈確繼續火上澆油:

“你以為你們結婚這麼久都冇孩子事偶然,太天真了吧大少爺。”

“是她在你祭拜父母回來的路上,雇傭了一夥人,讓你徹底失去生育能力。”

我不可置信看著兩人。

當年祭拜父母下山,孟沅臨時有事和我背道而馳。

我的車被幾個蒙麵劫匪攔住。

我拚命反抗,下腹撞上汽車尾燈,撕心裂肺的痛從下麵傳來。

不知聽到誰喊了一句“快看,他流血了”,他們才呼啦啦作鳥獸散。

我蜷縮在冰冷的路麵,絕望又無助。

偏偏這時下起冷雨,我緊攥著那枚戒指,心裡靠著那一絲念想。

生生熬到有人路過,伸出援手,才撿回一條命。

可終究我被告知,我失去了生育能力。

冇想到,真相竟然是這樣。

孟沅無措地看著我,嘴唇張了又張,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

沈確揚了揚手機,幸災樂禍地笑著。

“遠遠不止這樣呢。”

孟沅製止我要邁步的動作,眼睛裡全是紅血絲,她滿懷歉意。

我毫不猶豫抽出匕首。

這次她早有防備,後撤幾步躲開。

我走到沈確麵前,居高臨下看著這個男人。

他突然暴起咬住保鏢的手腕,猛的向我撲過來。

我一腳將他踹出三米遠。

鞋跟狠狠攆在他手腕上,他吃痛鬆手。

我彎腰,他揚起一把沙,手肘狠狠敲在我的後頸。

眼前天旋地轉,意識到中計後,我已經冇了意識。

(八)

再睜眼時,看到的就是我父母的墓碑。

耳畔是男人的哽咽。

他絮絮叨叨半小時,嘴裡不停喊著“哥哥,我終於可以給你報仇了”。

還冇想出個所以然,後背猛的捱了一腳。

被踢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醒了就睜開眼,彆給我在這裝死。”

男人解氣似的又踢了一腳。

我睜開眼,麵前的男人褪去那一身婚禮的裝束。

一身黑衣簡單又乾練。

“你到底是誰?”

我一開口,聲音啞的像磨砂紙,隻發出零散幾個音節。

沈確像是聽懂了,滿不在意地一笑。

山腳下傳來動靜。

沈確捏住我的下巴,上下牙齒猝不及防磕在一起,讓我直犯噁心。

他貼在我耳畔。

“我跟孟沅說,想救你就一步一步磕上來,一直磕到元初的墓前,你猜她能不能為你做到這種地步。”

我捕捉到關鍵詞,腦海裡瘋狂搜尋關於那個人的資訊。

幾乎是脫口而出:“你是林惜葉的弟弟?”

沈確一挑眉,胸口上下起伏,抓住我的頭髮逼迫我直視他。

“原來你知道我啊?”

“那也應該也知道我和元初青梅竹馬,如果不是你橫插一腳,元初的丈夫本該是我。”

他眼神凶狠,簡直恨不得一口咬死我。

我突然明白他恨意的由來。

“林倦”

“啪”的一聲。

我的臉偏向一邊。

“閉嘴。”

沈確咬牙切齒,拉過我擋在身前,眼神死死盯著扶著膝蓋站起來的女人。

“真是情深。”

他無緣無故感歎一句,孟沅卻直直地站在那裡,腳下像是長了釘子般,不敢靠近。

我注意到她垂在身側的手抖個不停,嘴唇上一絲血色也冇有。

“我來了,你可以放了他吧,有什麼都衝我來。”

沈確將刀扔在她腳下,迅速從身後摸出一把槍,抵在我脖子上。

“當初元初被捅了十八刀,我要你一刀一刀還回來。”

他繼續說:“奧對了,我們的江大少爺還不知道真相吧,你說他如果知道了,當初是你把江茵的訊息透露給那群亡命之徒的,他會不會恨不得殺了你。”

他的話如毒蠍般,緊緊纏繞著我,窒息的感覺打心底裡蔓延開來。

孟沅一言不發,隻是自顧自撿起匕首。

她爽快承認:“她的死是我造成的,我認栽,十八刀還你,放了阿望。”

我手上突然用了勁,眼裡跟摻了血一樣紅,我覺得我整個人都要炸了。

父母和未婚妻的臉在我眼前閃過,視線最後落在孟沅身上。

我怒吼一聲,掙脫沈確的桎梏,毫無理智地撲向孟沅。

孟沅被我撲倒在地。

我一拳打在她臉上,惡狠狠地質問她。

“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是我江家給了你一條活路,冇有我,你就像塊垃圾一樣不知道死在哪個角落了。”

“為什麼?!”

孟沅高高舉著手,冇有任何解釋。

此刻女人沉默得像被拔了聲帶。

我從來冇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憤怒又絕望。

哪怕當初知道她出軌,心裡除了憤怒,更多的卻是人心寒涼。

我又一拳下去。

沈確不耐煩地分開我們。

槍口抵在我的太陽穴上。

“恨她就快點動手殺了她,你動手,她不會還手。”

沈確極其篤定,我嚥下嘴裡的血腥味,舔了舔尖牙。

轉身直接摸上他的手腕,狠狠一按,男人吃痛鬆手。

我一腳踢在他下巴。

男人的身體,重重砸在墓碑上。

“用你教我做事?”

“林倦是吧,我是聽林惜葉提起過你,隻可惜她對你隻有姐弟之情,冇有男女之愛。”

“要不是你的糾纏對她造成了困擾,她也不至於和江家聯姻來躲避你。”

“不可能,你胡說!”

沈確像隻被逼急了的野獸,張牙舞爪地衝了過來。

我衝著他膝彎又來了一腳。

他直接跪在我麵前。

“在惜葉墓前,我冇必要說謊。”

像是冇辦法接受現實一樣,他不斷搖頭,脖頸上青筋暴起。

脊背弓成一道痛苦的弧線。

我轉身的瞬間。

槍被沈確迅速撿起。

他將槍口對準我,我反應不及,撕心裂肺的痛從左肩傳來。

沈確披散頭髮,雙手緊緊握著槍,臉上是燃儘一切的瘋狂。

指尖微動,他扣動板機。

右手被狠狠拽住,我撞進一個柔弱的懷裡,溫熱的液體落在我頭上。

砰砰砰砰砰。

一共五槍。

孟沅回首甩出匕首,正好穿過沈確的咽喉。

他不可置信,身體不受控製地滾下台階。

孟沅伸出手,又放下,在衣服上擦了又擦,一身白襯衫直接給染紅了。

她撐著一口氣,眼睛裡的光漸漸散去。

她說:“對不起。”

(九)

孟沅的死在圈子裡引起軒然大波。

我冇有心思去管。

江家舊宅裡,我在孟沅以前居住的房間裡,翻出一疊照片。

和一本寫滿的日記。

我竟不知,外麵聞風喪膽的江家養的惡狗,居然會有這種幼稚的行為。

日記一開始,全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全是關於我的。

我給她買新衣服,我給她過生日,我去醫院裡探望她,諸如此類,事無钜細。

直到我同意聯姻那天。

她寫下要將我關起來,又劃掉,旁邊用紅色鋼筆寫下“報仇”兩個大字。

原來,她父親曾是我父親手下。

不理解我父親為了一個女人和孩子就要金盆洗手的想法,在最後一次行動時,背後捅了我父親一刀。

好在我父親大難不死,他卻因違反了道上的規矩,家破人亡。

孟沅被我撿回來時,並不知道殺她全家的是誰。

直到在我父親書房裡看到那把,她一輩子也忘不了的,殺死自己父母的槍。

她終於確定,自己愛上了仇人的兒子。

她痛苦又糾結,在聽到我要聯姻時,血仇戰勝理智。

她曆儘千辛將我父親的訊息傳到一夥亡命徒手上。

如法炮製,要我家破人亡。

隻是,她終究是不捨得我死。

哪怕瞎掉一隻眼,也要把我救出來。

怪我那時還是太心軟,居然輕易為一枚戒指淪陷。

我合上日記,家裡空空蕩蕩。

有風悄然吹過,那疊照片被吹起來。

我熟視無睹,直接將它們變成了灰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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