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月塵心:王爺的替身罪妃 第3章 :雪地跪,病弱垂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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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地跪,病弱垂危
雪下得越來越瘋了。
起初還是零星的雪粒子,打在臉上像細沙刮過,後來就成了鵝毛大雪,一團團、一簇簇往下砸,冇半個時辰,就把庭院裡的青石板蓋得嚴嚴實實,連廊下的紅燈籠都裹上了一層白霜,透著股說不出的淒涼。
雲芷跪在雪地裡,單薄的淺青色襦裙早被雪打透,濕冷的布料貼在身上,像無數根冰針往骨頭縫裡鑽。她的膝蓋抵在凍得發硬的雪地上,起初還能感覺到刺骨的疼,到後來就徹底麻木了,隻剩下一片死寂的涼,順著腿肚子往上爬,連帶著心口都像是被凍住了。
手背上的燙傷還冇好,水泡破了幾處,滲出的血水混著雪水,在手腕上結成了薄薄的冰殼,一動就扯得皮肉生疼。她想擡手攏一攏被風吹亂的頭髮,可胳膊卻重得像灌了鉛,剛擡到一半就墜了下去,落在雪地裡,濺起一小片雪沫。
“咳咳……”一陣寒風捲著雪灌進喉嚨,雲芷忍不住劇烈地咳嗽起來,胸口震得發疼,連帶著小腹的墜痛感也翻湧上來,像是有什麼東西在裡麵攪動,疼得她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瞬間又結成了冰。
周圍早就冇了下人走動的身影,大概是天太冷,又或是怕沾染上她這個“罪奴”的晦氣,連負責看管她的嬤嬤都躲進了旁邊的耳房,隻偶爾探出頭來,投來一個鄙夷的眼神。
雲芷低著頭,看著自己凍得發紫的指尖,雪花落在上麵,很快就化了,留下一點冰涼的水漬。她想起昨夜在喜殿裡,蕭燼捏著她下巴灌藥時的眼神,那樣冷,那樣狠,彷彿她是個十惡不赦的仇人。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
父親是忠臣,太傅府世代清廉,卻一夜之間被扣上“通敵叛國”的罪名,滿門抄斬。她僥倖活下來,卻被蕭燼當成替身,受儘屈辱。她甚至不知道,蕭燼對太傅府的恨意,到底從何而來。
雪越下越密,視線漸漸模糊起來。雲芷覺得眼皮越來越重,耳邊的風聲像是遠了,又像是近了,嗡嗡地響著,讓她昏昏欲睡。
不行……不能睡……
她咬著下唇,試圖用疼痛讓自己清醒。嘴唇早就凍得冇有知覺,一用力,就裂開了一道口子,血腥味在口腔裡瀰漫開來,帶著點溫熱的氣息,稍微驅散了一點寒意。
就在這時,眼角的餘光似乎瞥見正廳二樓的窗戶邊,站著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蕭燼?
雲芷的心猛地一跳,瞬間忘了疼痛,掙紮著擡起頭,往那個方向看去。
雪太大,窗戶上蒙著一層白霧,隻能隱約看到一個挺拔的輪廓,玄色的衣袍,身形和蕭燼一模一樣。他就站在那裡,像是在看庭院裡的雪,又像是在看她。
雲芷的心裡,突然竄起一絲微弱的希望。
或許……或許他看到她這樣,會有一點心疼?或許他隻是一時糊塗,並不是真的想讓她死?
她張了張嘴,想叫他“王爺”,可喉嚨裡像是堵著一團棉花,發不出任何聲音。隻能眼巴巴地望著那道身影,眼神裡帶著一絲哀求,一絲期待。
那道身影在窗邊站了片刻,冇有動,也冇有說話。
雲芷屏住呼吸,緊緊地盯著他,連雪落在臉上都忘了擦。她覺得時間過得好慢,每一秒都像在煎熬。
可下一秒,那道身影卻動了。他冇有開窗,也冇有下樓,隻是轉身,消失在了窗戶後麵。
像是從未出現過一樣。
那點剛剛燃起的希望,瞬間被冷水澆滅,連帶著心口都涼透了。
雲芷看著空蕩蕩的窗戶,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她真是太傻了,竟然還會對蕭燼抱有期待。他心裡隻有沈清月,隻有對太傅府的恨意,她這個替身,死了也不過是換一個罷了。
意識越來越模糊,身體開始不受控製地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因為極致的虛弱。她覺得眼前的雪地開始旋轉,耳邊的風聲越來越小,最後徹底消失了。
在徹底失去意識前,她彷彿聽到有人在耳邊說話,又像是幻覺。
“真是個命賤的……凍成這樣還冇死……”
“管她呢,是王爺讓跪的,死了也是她自己活該……”
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
正廳二樓的書房裡,蕭燼站在窗邊,手裡捏著一盞冷透的茶。
剛纔在窗邊,他確實看到了雪地裡那個單薄的身影。青色的襦裙被雪染白,像一株快要被凍僵的野草,縮在那裡,連擡頭的力氣都冇有。
不知為何,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了一下,悶悶的,還有點煩躁。
他告訴自己,這隻是因為雲芷長得像清月,他不想讓這張臉就這麼冇了。畢竟,能找到一個這麼像清月的替身,不容易。
可當他看到她擡起頭,眼神裡帶著那樣卑微的期待時,他卻下意識地轉身走了。
他不喜歡那種眼神,不喜歡她用那樣的眼神看著他。彷彿他是她的救命稻草,彷彿他對她來說,很重要。
這讓他覺得煩躁。
一個罪奴,一個替身,不配對他有任何期待。
“王爺。”門外傳來管家的聲音,帶著一絲小心翼翼,“外麵……雲姑娘她……好像昏過去了。”
蕭燼握著茶盞的手指緊了緊,骨節泛白。他沉默了片刻,聲音冷得像窗外的雪:“拖去廢院。”
管家愣了一下,試探著問:“王爺,要不要請個大夫來看一看?雪這麼大,再拖下去,怕是……”
“不必。”蕭燼打斷他的話,語氣冇有一絲波瀾,“彆讓她死了就行。”
最後幾個字,說得格外冷硬,可仔細聽,卻能察覺到一絲不易察覺的煩躁,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管家不敢再多問,連忙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書房裡又恢複了寂靜。蕭燼走到書桌前,拿起桌上的一幅畫。畫裡是一個穿著粉色衣裙的女子,眉眼溫柔,正是沈清月。
他盯著畫看了很久,手指輕輕拂過畫中女子的臉頰,眼神裡滿是溫柔,和剛纔對雲芷的冷硬判若兩人。
“清月,”他低聲呢喃,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我一定會找到害你的人,為你報仇。那個雲芷,不過是個替身,我不會讓她影響到我們的……”
可不知為何,腦海裡卻總是閃過雪地裡那個單薄的身影,還有她擡頭時,那雙滿是期待的眼睛。
他皺了皺眉,把畫扔回桌上,拿起一旁的奏摺,試圖用公務驅散那些不該有的念頭。可目光落在奏摺上,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心口的煩躁感,反而越來越強烈。
……
廢院在王府的最角落,常年冇人打理,院子裡的雜草長得比人還高,屋頂上的瓦片都破了好幾塊,寒風裹著雪從破洞裡灌進來,落在地上,很快就積了一層。
兩個粗使丫鬟捏著鼻子,把昏迷的雲芷拖進了一間破舊的房間裡,扔在冰冷的木板床上。
“真是晦氣,碰一下都覺得臟。”一個丫鬟啐了一口,拍了拍手上的雪,“王爺也是,留著這麼個病秧子乾什麼,死了乾淨。”
“彆亂說話,小心被王爺聽到。”另一個丫鬟拉了她一把,“咱們把她扔在這就行了,聽天由命吧。”
兩人說完,轉身就走,連房門都冇關,任由寒風捲著雪灌進房間裡。
雲芷躺在冰冷的木板床上,渾身滾燙,意識卻始終模糊。她像是墜入了一個無邊無際的黑洞,周圍都是冷的,隻有偶爾會閃過一絲微弱的光,像是母親的手,輕輕撫摸著她的額頭,說著“芷兒,彆怕”。
可那點光很快就消失了,隻剩下無儘的黑暗和寒冷。
她的呼吸越來越微弱,胸口起伏得越來越慢,臉色蒼白得像紙一樣,隻有眼角的淚痣,還透著一點微弱的豔色,像是雪地裡最後一點倔強的紅。
雪還在下,廢院的房間裡,冰冷刺骨。
冇有人知道,這個被扔進廢院的女子,能不能熬過這個寒冷的夜晚。
也冇有人知道,此刻在書房裡,那個冷硬的男人,正對著一桌未動的奏摺,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茶盞的邊緣,眼神裡滿是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煩躁與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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