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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月未曾饒過你我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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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圈子裡一向獨立的蘇晚星最近卻被冠上了“嬌妻”名號。

隻因丈夫沈羨安的白月光突然出現,自稱從十年前穿越而來。

一口一個女性獨立,最看不起像蘇晚星這樣坐享其成的全職太太。

餘茉茉來的那天,是蘇晚星的生日宴,沈羨安正在娓娓訴說對她的情意,她突然闖入,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聲音顫抖:“沈羨安,我們昨天才說畢業後就結婚,現在你居然愛上了彆的女人?”

沈羨安身子一僵,緊緊盯著女孩的臉,好半天才冷聲道:“我隻愛我老婆。哪來的瘋子?趕出去!”

可餘茉茉沒有罷休,她攔在沈羨安的車前,聲淚俱下:“我不知道,十年後的我是怎麼失去你的,但是十九歲的餘茉茉,不能沒有沈羨安。”

就這一句話,讓沈羨安變了態度。

餘茉茉成了他的私人助理,滿臉傲氣地對蘇晚星說:“我隻是想陪著他,十九歲的我很愛他,但我一個獨立女性絕對不會做小三,希望你這種嬌妻以後少疑神疑鬼。”

蘇晚星去公司給沈羨安送宵夜,也會遭到餘茉茉的嘲諷:“真是嬌妻,離了男人一刻也活不了。”

直到懷孕三個月的蘇晚星被餘茉茉開的車撞倒流產,緊急手術需要家屬簽字,餘茉茉卻攔著不讓給沈羨安打電話。

“晚星姐,醫生說你隻是輕微擦傷,大出血是你體質不好,你彆這麼嬌妻,就知道找男人。”

“要不是你滿腦子嬌妻思想,想生個孩子綁住他,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沈總很忙,你獨立一點,彆拿小事煩他。”

巨大的荒謬感讓蘇晚星難以呼吸。

她來不及理論,忍著劇痛,抖著手簽下字。

再度醒來,沈羨安靠在病床邊,眼下泛著淡淡的青黑,像是守了很久。

見她睜眼,他眉頭舒展:“晚星,感覺怎麼樣?還疼嗎?”

蘇晚星沒說話,偏頭躲開他的視線。

他頓了頓:“事情我都知道了,茉茉十九歲的時候就是這麼張揚任性,你彆跟她一般見識好不好?”

那一刻,她突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掉了下來。

“如果我說不好呢?沈羨安,你現在就辭退她。”

沈羨安蹙起眉:“晚星,彆鬨了,她年紀小說話太直,你有什麼氣衝我撒。”

每一個字都像刀子,狠狠紮進蘇晚星心口。

她抬眸看向沈羨安:“我還是她,你選一個。”

“沈總,我說出口的話我自己負責。”

身後傳來餘茉茉的聲音,她剛想走進來,卻突然身形一歪,臉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腳崴了......好疼......”

沈羨安神色驟變,幾乎是立刻起身,衝過去將她打橫抱起。

速度快得撞掉了放在桌角的熱水杯,滾燙的水儘數潑灑在蘇晚星的胳膊上,火辣辣的疼讓她瞬間寒毛豎起。

“沈羨安!”她叫他,聲音發抖。

可他不曾回頭,抱著餘茉茉大步向外走,隻留給她一個倉促的背影。

她聽到餘茉茉說:“你放我下來,我可不像她那種嬌妻,一點苦都吃不了。”

“好好好,是我請求你依賴一下我行了吧?”沈羨安聲音低沉中帶著一絲寵溺。

蘇晚星怔怔地聽著,心口疼得像被人生生剜開。

她緩緩躺下,含著眼淚昏睡過去,做了個夢。

夢到校友會上,她遇見創業初期焦頭爛額的沈羨安,幫他牽線搭橋,還不忘鼓勵他。

之後他們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再變成情侶。

他們同甘共苦,共同打拚出商業帝國,結婚後蘇晚星在家備孕,依舊甜蜜如初。

直到那場生日宴,因為餘茉茉的打擾草草收場。

後來沈羨安一次次地驅趕她,臉上的表情卻從憤怒到不忍再到動容。

得知餘茉茉成為他私人助理那天,蘇晚星去質問他,他卻漫不經心地說:

“十九歲的她還沒有做出嫌貧愛富拋棄我的事,我不該讓那時的她承擔後果。”

“她待在身邊我才安心。我保證,她隻是我助理。”

那聲音在耳邊回蕩,猶如一把刀,刺得她渾身發疼。

蘇晚星猛地睜開眼,身邊空無一人。

窗外天已大亮,她撥通沈老爺子電話。

聽完她的決定,沈老爺子重重歎了口氣,還是出聲確認了一遍。

“真的要離婚?”

蘇晚星聲線平靜:“沈爺爺,我看錯了人。”

三年前她機緣巧合之下救了心臟病發的沈老爺子。

事後她被接到沈家,沈老爺子邊給她看四個孫子的照片邊說:“你隨便挑,看上哪個了,我百年之後,就把沈家的繼承權給他。”

蘇晚星哭笑不得,剛想推辭,卻看到了沈羨安的臉。

視線停留的瞬間,沈老爺子開口:“這是我大兒子的私生子,還沒認祖歸宗。”

她驚訝於這神奇的緣分,笑著說:“好巧,這是我男朋友。”

“好,我幫你。”沈老爺子的聲音將她拉回現實。

結束通話電話,手機螢幕上突然跳出一條機票資訊。

她點開,在看清票麵資訊時,心口突猛地一跳——

日期欄明晃晃地寫著“三十天後,返回2015年”。

2

她本以為是惡作劇,可這張機票無論如何都沒辦法刪除。

蘇晚星不由得呼吸急促。

如果能回到十年前,或許她和沈羨安不會走到這一步。

次日,沈羨安破天荒被沈老爺子叫回家,蘇晚星跟著一起去了。

剛進門,他似笑非笑地開口:“老爺子這是唱的哪出啊?是兒孫們都不成器,這纔想起我這個私生子了?”

“該不會是有人向你告狀,你找我來興師問罪的吧?”

他瞥了一眼蘇晚星,語氣越發嘲弄,“真可以啊,為了給我施壓連從不來往的老爺子都搬出來了?”

沈老爺子聞言,臉色驟變,視線掃過一旁的蘇晚星,終究還是忍了下來。

他冷哼一聲,將一遝檔案甩在桌上:“這份合同簽了。”

沈羨安瞥了一眼說:“我能有今天,完全靠自己努力,無論是從前還是以後,和沈家都沒什麼合作的必要。”

沈老爺子冷笑:“彆把自己看得太高,這是看在我的麵子上,你夢寐以求的合作商發來的合同,要不要隨你。”

沈羨安怔愣片刻,認真看起來。

“要簽就快點,我還有彆的事。”沈老爺子催促。

手指一頓,沈羨安直接翻到簽字頁,利落簽上自己的名字。

蘇晚星盯著他的動作,心臟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緊。

臨走之前,沈老爺子讓蘇晚星帶走一大包補品,還不忘叮囑:“小姑娘太瘦了,臉色也不太好,回去要好好休養。”

沈羨安聽得眉頭皺起,總覺得不對勁。

車裡,沈羨安開口:“你認識老爺子?他剛剛特意交代你。”

“不認識。”

蘇晚星立刻否認。

既然已經決定離開,也就沒必要告訴他,他曾因為她獲得過什麼。

手機響了一下,蘇晚星開啟,是沈老爺子發來的離婚協議。

她用力捏緊手機,指節泛白。

“在想什麼?不開心?”沈羨安偏頭看她。

“沒有。”

“你開不開心我看得出來,正好今天有點時間,我陪你逛逛吧,想買什麼隨便挑。”

說著就讓司機把車開到奢侈品店門口。

一下車,她便看見餘茉茉的身影。

蘇晚星扯了扯唇,沈羨安解釋:“一會兒我跟她還有行程,就讓她在這裡等了。”

她麵無表情,率先抬腳走了進去。

正聽著店員介紹本季新品時,耳畔傳來沈羨安和餘茉茉的對話。

“羨安,我還記得之前看中奢飾品店裡模特身上的圍巾,因為沒錢不敢進去,你說以後掙錢了一定給我買。沒想到二十九歲的你真的成功了。”

沈羨安的聲音溫柔得能滴出水來:“你看中的是墨綠色那款吧?要不要買?”

餘茉茉笑起來,語氣越發甜膩:“十年前的事,你都記得這麼清楚啊!那我問你,我喜歡吃什麼?”

“糖醋小排。”

“喜歡喝什麼?”

“芒果汁。”

蘇晚星的指尖微微蜷縮,心臟像是被鈍刀緩慢地割了一下。

她冷冷道:“想你儂我儂麻煩找家酒店,少在我麵前做戲。”

沈羨安臉色一沉:“你腦子裡成天在想什麼?我和茉茉隻是在回憶過去。”

餘茉茉拽住他的袖子,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你看,被我說中了吧,嬌妻就是這麼敏感,是個女人就覺得是情敵。”

說著她拿起手中的包,一臉驕傲地展示給蘇晚星看。

“這是我新買的包,用自己的獎金買的,花自己的錢就是踏實。晚星姐,你肯定理解不了這種感覺吧?”

“你的獎金真的是靠自己的工作能力獲得的嗎?你遲到早退的流言都傳到我耳朵裡了。”蘇晚星毫不客氣地回應。

“蘇晚星,你彆太咄咄逼人,獎金是我給她發的。”沈羨安看她的眼神冰冷鋒利。

眼神掠過沈羨安鐵青的臉,蘇晚星隻覺得好笑。

她不過實話實說,就成了咄咄逼人的那一個。

剛走出門外,一股大力攥住她的手腕。

“不逛了我就送你回家。”沈羨安眉心攏起,臉色很不好看。

回程的車他親自開,餘茉茉自顧自坐上了副駕駛,蘇晚星沉默地拉開後座車門。

餘茉茉像是才反應過來,轉頭一本正經地說:“我習慣了,方便和羨安交流工作,再說你坐後麵還安全一些,還麻煩你不要因為一點小事上綱上線。”

蘇晚星懶得理會,轉頭看向窗外。

車子途經十字路口,有一輛車突然瘋狂衝了過來。

沈羨安的車失了控。

電光石火間,他側身緊緊護住餘茉茉。

蘇晚星的頭猛地撞上了車窗,一陣劇痛襲來。

3

有溫熱的液體從頭上流出來,耳邊是陣陣嗡鳴聲,眼前的畫麵變得恍惚。

蘇晚星心口緊鎖,止不住地害怕。

前排傳來動靜,她掀起眼皮,看著沈羨安爬出去,試圖拽餘茉茉。

剛用力,餘茉茉哭喊道:“好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後排的蘇晚星也被卡住,動彈不得。

救援人員很快趕到,神情嚴肅地說:“沈先生,車輛隨時有起火爆炸的危險,一次隻能救一個人!您要先救誰?”

蘇晚星屏住呼吸。

她聽見沈羨安的呼吸聲變得沉重,聽見餘茉茉崩潰的哭聲,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如擂鼓。

“先救餘茉茉。”沈羨安的聲音冷靜而清晰,蘇晚星渾身血液瞬間凝固。

救援人員將餘茉茉救了出去。

沈羨安看向蘇晚星,眼中滿是愧疚:“晚星,茉茉太害怕了,你再堅持一下,我馬上......”

話音未落,車輛突然冒煙,瞬間燃起火。

世界在那一瞬間兵荒馬亂,灼燒感讓她幾乎窒息。

最後的意識裡,她看見沈羨安驚恐的臉,看見他伸出的手,看見他嘶吼著她的名字。

......

再次醒來,一股尖銳的疼痛席捲了她。

“晚星,你終於醒了。”沈羨安立刻傾身過來,聲音裡帶著如釋重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他的聲音溫柔得像從前一樣,讓蘇晚星恍惚了一瞬。

但疼得火辣辣的傷口立刻提醒了她。

這個曾經承諾愛她護她的男人,如今卻把生機給了另一個女人。

她還記得火舌撲麵而來的恐懼和壓迫,如果不是運氣好,現在應該已經被燒得麵目全非了。

“晚星今晚要參加一場飯局,”沈羨安突然握住她的手,語氣急切,“賓客是我朋友周揚,她想鍛煉自己,不讓我陪同,但我不放心,你能不能跟她一起去......”

蘇晚星胸口像被重錘劈開兩半,她苦笑:“沈羨安,在你眼裡,我到底是什麼?”

他似乎怔了一下,好半會才開口道:“晚星,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才讓你照看她。你不要胡思亂想好不好?就當為了我和公司,去一趟?”

蘇晚星緩緩閉上眼,心臟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塊,隻剩下麻木的疼痛。

最終她還是被沈羨安強行送到了酒店門口。

包廂門口,餘茉茉昂著下巴,語氣輕慢:“都說了我自己可以,羨安非要讓你來,晚星姐,你脫離社會這麼久,怕是連酒都喝不明白吧?”

蘇晚星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語氣很淡:“你覺得談生意就是喝酒?”

餘茉茉瞬間激動起來:“你不就比我年長幾歲嗎?拽什麼?等著吧,我一定會拿下這單!”

兩人一起走進包廂,周揚一見蘇晚星,雙眼一亮:“嫂子也來了!”

見周揚眼神黏在蘇晚星身上,餘茉茉咬唇,眼中的不甘一閃而逝。

席間,她主動敬酒找話題,生怕蘇晚星搶了自己風頭。

蘇晚星卻坐立不安,隻因周揚看似在和餘茉茉說笑,眼神卻時不時飄到她身上。

酒過三巡,她再也坐不住,起身去了趟洗手間。

回來時包廂圍滿了人,她擠進去,卻看到現場一片混亂。

餘茉茉臉色慘白,手裡攥著碎了一半的酒瓶。

周揚捂著頭,滿臉鮮血,指著餘茉茉,惡狠狠地開口:“你裝什麼?拚命餵我酒,碰一下都不讓?沈羨安怎麼找了你這麼個無能的助理?這合作彆談了!”

餘茉茉神色驟變,抖著唇卻說不出話來。

沈羨安聞訊趕來,先讓人將周揚扶到隔壁包房,眼神掠過魂不守舍的餘茉茉,聲音都放柔了幾分。

“怎麼回事?”

餘茉茉怔愣片刻,眼珠一轉,突然指向蘇晚星:“是她!她說男人都喜歡她,憑自己的姿色,拿下一個男客戶易如反掌,讓我好好學學,我見她跟客戶太親密,怕出事,迫不得已才砸了客戶。”

4

沈羨安勃然大怒,眼神瞬間陰鷙:“蘇晚星!你怎麼能做出這種事?跟我在一起滿足不了你,就把主意打到我朋友身上?你真以為自己魅力四射?”

蘇晚星如遭雷擊,整個人僵在原地。

她看著餘茉茉那副滿是算計的樣子,又看向沈羨安那雙像淬了毒的眼睛,心口一陣陣絞痛。

“我在你眼裡就是這種人?”蘇晚星渾身發抖,指尖深深掐進手心,“沈羨安,她說什麼你都信?你這麼護著她,還記得我是你老婆嗎?還敢說自己不愛......”

“住口!”沈羨安厲聲打斷,眼神冰冷刺骨。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最清楚!你敢說當初接近我不是因為看中我是潛力股?你對我有多少愛情?當著茉茉的麵,你都敢做這種事,足以見得你為了攀高枝多麼不擇手段!”

蘇晚星怔怔地看著這個自己曾深愛的男人,淚水毫無征兆地漫出眼眶,刺骨的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她不擇手段?!

當初是她毅然辭掉高薪工作,和沈羨安一起創業。

公司創立初期需要拉投資,是她跑了一家又一家投資機構,遭受了不知多少冷眼和嘲笑。

最困難的時候,公司債台高築,是她賣掉了自己名下的所有資產,幫助他渡過難關。

可如今,她在沈羨安眼裡卻成了一個隻為攀高枝的心機女。

沈羨安冷冷地看了蘇晚星一眼,牽起餘茉茉,“我們走。”

蘇晚星看著他們的背影,突然笑了,笑得眼眶發紅。

收拾好情緒後,她正要走出包廂,卻被處理好傷口的周揚堵住了去路。

他邪氣勾唇,眼神肆意地掠過她全身:“嫂子,我在隔壁都聽到了,我跟沈羨安不一樣,我還是更喜歡你這種成熟的。”

“他那麼護著那個小姑娘,你何必還要跟著他?選我吧。”

蘇晚星皺眉,神色冷淡:“我沒這種想法,你喝多了,我們改天再聊。”

周揚卻一把攥住蘇晚星的手腕,使力將她拉到懷裡,低下頭就要吻她。

蘇晚星激烈掙紮,拿出手機,按下了緊急聯係人的電話。

沈羨安很快接通。

蘇晚星幾乎是對著手機吼出來:“沈羨安,周揚騷擾我,你快來——”

“夠了!少跟我玩什麼欲擒故縱!騷擾?不是正合你意嗎?”沈羨安咬牙切齒。

眼看著周揚的臉越來越近,蘇晚星慌得聲音都變了調:“我沒有騙你,救救我......”

回應她的是電話結束通話的機械音。

蘇晚星如墜冰窟,閉了閉眼,用儘全身力氣,踢向周揚的關鍵部位。

趁周揚吃痛,她趕忙奔向門口。

就在握住門把手的瞬間,她的頭頂被周揚用力一拽,力道之大,幾乎要將整塊頭皮拽下來。

緊接著,一巴掌接一巴掌重重落在她臉上。

她隻覺得兩邊臉都麻了,耳朵嗡嗡作響,嘴裡泛起腥甜,血絲順著嘴角往下淌。

她試圖呼救,卻隻能發出微弱的氣音。

周揚打夠了,手探向她的衣襟:“嫂子,早這麼乖不就沒事了嗎?”

蘇晚星眼前一陣陣發黑,憑借著身體最後一絲力氣,抓起桌子上的開酒器朝周揚狠狠砸過去。

見人癱倒在地,蘇晚星奪門而出。

剛跑了兩步,頭越來越沉,眼前的光亮漸漸模糊。

意識消散前,她彷彿又看見那年草原上,沈羨安跪在她麵前:“晚星,嫁給我。”

“我會護你一生一世。”

“女士!女士!”

蘇晚星猛地睜開眼睛,大口喘息。

護士舒了一口氣:“可算是醒了,酒店服務員送你來的,需不需要幫你聯係家屬?”

蘇晚星張了張嘴,喉嚨乾澀得發不出聲音。

正準備搖頭,沈羨安和餘茉茉已經找了過來。

沈羨安目光落在蘇晚星高高腫起的臉上,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心疼。

餘茉茉拿著住院費用清單,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晚星姐,我和沈總商量過了。你在家待得太久,才會惹是生非。你要獨立一點,從今天起,夫妻共同消費AA製,其餘各付各的。”

“這次你住院,原本與沈總無關,沈總出於關心會支付一半醫療費。”

“但VIP單人病房,每日營養餐和特護都是你額外的矯情支出,由你自行負責。你看看,沒有問題吧?”

5

蘇晚星猛地抬頭看向沈羨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重傷剛醒,你就急著來和我清算費用?”

對上她的盈盈淚眼,沈羨安眉心微蹙,在看向一臉堅持的餘茉茉時,隻剩下無奈淺歎。

“茉茉,”他開口,“算了。”

“羨安,你不能再因為她委屈而心軟了。這樣她以後做人做事隻會越來越嬌妻。”餘茉茉不依不饒,“你需要的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而不是一個捧在手心的廢物。”

她的目光直直地刺向蘇晚星:“晚星姐,你雖然當了幾年全職太太,也不至於掏不起住院費吧?實在不行,可以去住普通病房,或者回家自己養著。”

還沒癒合的傷口泛起尖銳的痛,耳朵嗡嗡作響,蘇晚星再也忍不住。

“夠了!你給我滾!”

強撐著吼出這句話,她再也沒有力氣,眼前一陣陣地發黑。

餘茉茉被她的突然爆發嚇到,踉蹌著後退兩步,穩穩地落在沈羨安懷裡。

她咬唇看向她,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哽咽著說:“晚星姐,我都是為了你好,你怎麼這種態度?算了,我明天就離職,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麵前,可以了吧?”

沈羨安一把拉住她:“彆走!”

他看向蘇晚星蒼白脆弱的臉,眼神裡分明閃過一絲猶豫,卻在轉向餘茉茉時變成了妥協。

“都依你,你想怎麼樣都行。”

餘茉茉破涕為笑,滿臉得意:“晚星姐,不如你就從現在開始學著放低姿態,為自己的錯誤道歉。”

“晚星,”沈羨安聞言,語氣不容置疑,“道歉。”

蘇晚星聲音嘶啞,每個字都像刀割:“我沒錯,為什麼要道歉?這段時間她坑害我多少次了?”

“沈羨安......”她的心口疼得厲害,“你就真的願意......為了她,用這種方式來作踐我?”

淚水不受控製地湧出,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哭得撕心裂肺,所有的委屈、痛苦和絕望在這一刻徹底爆發。

沈羨安手指微顫,下意識想上前抹掉他的淚水。

餘茉茉卻在此刻尖聲哭了起來,“都是我的錯,我這就去辦離職,免得影響你們夫妻感情!”

沈羨安瞬間就急了,抬腳去追她。

轉身時,他身形一頓,疲憊地揉了揉眉心,聲音沒有絲毫溫度。

“晚星,說句道歉就能解決的事情,我不明白你為什麼非要大鬨?”

“我看你就是在針對茉茉!不道歉是吧?你自己承擔後果!”

當天蘇晚星想用自己的存款支付住院費,卻發現陳羨安凍結了她所有的卡和親密付。

更糟糕的是,當晚她接到母親的保姆打來的電話。

“蘇小姐,您媽媽今早突然不見了,我在附近找了幾圈都沒找到,剛才接到一通電話。對方說老太太在他們手上。”

“他們要我們在明早之前支付二百萬贖金,否則就撕票。”

“蘇小姐,家裡現在根本沒有那麼多錢,這可怎麼辦呀?”

蘇晚星隻覺得渾身氣血逆流,母親患癡呆症多年,該有多害怕。

她強壓住瞬間暴漲的情緒,報了警。

從警察局出來,她讓保姆配合警方,自己清楚不能乾等著,當務之急是找錢。

可現在的她,手裡連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她知道,沈羨安在等她低頭。

她不甘心就這樣認輸,被餘茉茉取笑侮辱。

可想到母親的安危,所有的不甘心都煙消雲散。

她打車去了沈羨安公司,到大堂時卻被攔住。

前台工作人員麵露難色:“太太,沈總吩咐了,這幾天您要是來找他,沒有他的允許,我們不能放您進去。”

蘇晚星給沈羨安打電話,一連打了十通,均被結束通話。

沒辦法,她隻能等在大堂。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直到天色漸漸變暗,沈羨安和餘茉茉才終於出現。

“晚星姐來了啊,不好意思,我和羨安今天很忙,你沒等太久吧?”

垂在身側的手攥成拳,蘇晚星哀求:“沈羨安,你可不可以先給我兩百萬?”

“算我借你的,我一定會還。我媽被人綁架了,要贖金......”

“晚星姐為了要錢這種瞎話都能編出來啊?”餘茉茉撲哧笑了出來,語氣輕蔑,“你就這麼耐不住?是不是沒錢就沒有虛榮的資本了?我太熟悉這嬌妻套路了,等拿到錢再找你的姐妹們炫耀老公多愛我,對不對?”

6

“我沒有騙你!我可以寫借條!隻要你給我錢!”蘇晚星急得吼出來。

可在觸到沈羨安眼底的審視和懷疑時,她渾身一僵,緊接著深深鞠了一躬,一字一頓地開口:“餘小姐,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晚星姐,你能從現在開始改變,我被你罵一頓也值了。”餘茉茉眼底滿是得意,麵上卻一本正經,“隻是說好的AA製也不能隨意打破規則,這樣吧,你去把公司所有衛生間的保潔做了,我立刻安排人給你轉錢,怎麼樣?”

“你彆嫌活低階,至少能讓你接觸社會,省得彆人總說你是‘嬌妻’。”

蘇晚星下意識看向麵無表情的沈羨安,又看了看三十幾層的高樓,咬著牙點了頭。

“好,你說到做到。”

話落,她把賬號給餘茉茉,徑直走進了一層衛生間。

公司員工來來往往,議論紛紛,不乏冷眼和取笑。

兩小時後,蘇晚星蹲在地板上擦拭汙漬,雙手已經被冷水浸泡得發白。

腰痠得直不起來,突然手機響了。

她接通,沈羨安醉醺醺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夾雜著一些雜亂人聲,像是無意間碰到。

他說:“茉茉,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到我身邊?為什麼偏偏在我結婚後?”

“你醉了,彆胡說。”

“我沒醉!茉茉,這麼多年,我還是忘不了你。”

接下來的話語被一陣唇齒交纏聲堵住。

蘇晚星再也聽不下去,猛地結束通話電話。

她曾經天真地以為沈羨安會永遠愛她。

甚至想過回到十年前,第一時間找到他,和他從頭開始。

可今天才明白,他從未放下過餘茉茉。

人心會變,誓言也會過期。

蘇晚星垂下頭,繼續擦地,眼淚滴落在地板上,她抬起手狠狠擦乾。

現在清醒也不晚,還有不到一個月,沈羨安就再也不用為難了。

天色快亮的時候,蘇晚星終於打掃完了所有衛生間,渾身快要虛脫。

她強撐著給餘茉茉打電話,鈴聲響了一會,終於被接通。

“這才幾點?你是有多缺錢?”餘茉茉極度不耐煩,“我昨晚就安排財務打錢了。”

蘇晚星掛掉電話,終於放下心,馬不停蹄地往警察局趕。

路上,手機再次響起。

蘇晚星接聽,隻聽見保姆哽咽的聲音傳來:“沈小姐,警察帶人找到了你媽媽的屍體。”

“他們抓到了一個綁匪,對方說沒按時收到錢,就撕票了......”

瞬間,像是有重錘狠狠擊打在蘇晚星的心臟上。

她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怎麼會這樣?我不是已經讓人打錢了嗎?”

她發了瘋似的給餘茉茉打去電話,撥打十次後終於接通。

她撕心裂肺吼道:“餘茉茉,你答應,隻要我清理所有衛生間你就給我打錢,為什麼沒有打?”

蘇晚星心如刀絞:“你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沒有按時打錢,我媽媽她......”

“你大呼小叫什麼?”餘茉茉拔高聲調,短暫的沉默過後,她再度開口,“我問了財務,昨天他很忙,沒顧上這點小事,現在打行了吧?真是嬌妻,非要全世界圍著你轉!”

餘茉茉又說了什麼她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掛掉電話,她踉蹌著跑向停屍房,看到蓋著白布的遺體。

“媽媽!”

她撲在媽媽身上,痛徹心扉的哭聲回蕩在房間裡。

沈羨安始終沒有出現,電話關機。

葬禮當天,下著濛濛細雨,蘇晚星抱著媽媽的骨灰盒,看著媽媽麵帶笑容的遺像,心臟像是被挖空了一大塊。

“媽,對不起......”

她哽咽著,此刻已經虛弱得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機械地完成所有儀式後,她渾渾噩噩地回到家。

她將媽媽的遺像放在客廳,站在這個親手佈置的家裡,心口卻冷颼颼的,空得厲害。

門鎖轉動的聲音驀地響起。

沈羨安匆匆進門,喘著氣,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像是悲傷,又像是恐慌。

7

“對不起,我剛剛才得知媽去世的訊息......”他的聲音發抖,“我有事要處理,不是故意將手機關機的。”

“茉茉都跟我說了,她也很自責,沒有親自盯著財務打錢......”他握住她的手,“我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

“晚星,對不起......”

蘇晚星什麼都沒說,隻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後掙開他的手,轉身回了房間。

她太累了,很快睡了過去。

稍晚時候,餘茉茉來探望。

她滿臉歉意,說出來的話卻依舊刺耳。

“晚星姐,是我的疏忽,我來向你道歉。羨安那陣子手機關機是因為在專心照顧發燒的我。”

“伯母已經去了,你節哀。我沒想到你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要是你能獨立一點,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可憐伯母命不好,有個當嬌妻的無能女兒。”

蘇晚星腦子嗡的一聲,理智全失。

她掙紮著從床上撐起來,抬起手打了餘茉茉一巴掌。

餘茉茉被打懵了,反應過來後,臉上的歉疚瞬間被冰冷的嫉恨替代。

“蘇晚星,你不就是仗著羨安太太的身份,才能對我耀武揚威嗎?”

“你這樣的女人憑什麼能擁有這麼好的羨安?我實話告訴你,既然老天給了我機會,我一定會把他搶過來!光明正大地陪在他身邊。”

話音剛落,她猛地拿起案上的花瓶,砸在自己頭上,碎瓷片落了一地。

下一秒,沈羨安闖了進來,看到餘茉茉滿臉鮮血,臉色大變:“怎麼回事?”

餘茉茉哭得梨花帶雨:“晚星姐還在生我的氣,也不知道我說錯了哪句話,惹得她大動肝火。”

沈羨安表情一僵,隨即沉下臉:“茉茉不是有意的,你揪著不放有意思嗎?還是你就是想找個由頭欺負她?”

“既然你這麼喜歡發火,那就去地下室對著那隻藏獒發火去吧!”

幾名傭人立刻將蘇晚星押進地下室,那隻藏獒雙眼通紅,向她露出尖利的獠牙。

蘇晚星瞳孔驟縮,大氣不敢出。

幾乎是瞬間,那個巨大的黑影向她撲過來!

痛!太痛了!

四肢百骸被碾碎的劇痛!

“啊——!”她發出瀕死的慘叫,逃無可逃,避無可避。

就在她即將失去意識之際,忽然感覺有人拉開了門,用電棍驅趕了藏獒,將她抱了出來。

朦朧中,她看到沈羨安滿頭大汗,眸中湧著複雜難辨的情緒。

等她再次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熟悉的臥室,渾身上下的傷口都被包紮好。

沈羨安坐在床頭。

“你為什麼會來......”她艱難地發出聲音。

沈羨安並沒有看她,語氣淡淡地開口:“你是我太太,我不會不管不顧,但不代表我認可你的行為,這次的教訓我希望你能永遠記住,再針對茉茉,日後我不會這麼客氣了。”

“客氣?”蘇晚星突然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你差點讓我成了藏獒的盤中餐,這叫客氣?”

沈羨安麵色冷峻下來,眉宇間一道深深的褶皺:“晚星,你怎麼會變成這樣?完全不講道理。”

蘇晚星的哭聲戛然而止。

從前她一落淚就惹得他慌亂不安,如今她的眼淚換來的隻有他的不耐煩。

她是變了。

身體變得傷痕累累,心也變得支離破碎。

等拿到離婚證,她會離開,永遠離開!

沈羨安起身,丟下一句話。

“你好好休養,下週還有公司年會。”

8

年會當天。

蘇晚星穿著傅司寒精心挑選的禮服,像個精緻的玩偶般站在他身邊。

餘茉茉到的時候,現場傳來此起彼伏的驚呼聲。

蘇晚星無意一瞥,頓時僵住——

她穿著某奢牌最新的高定禮服,最令人矚目的還是脖子上耀眼的粉鑽。

蘇晚星認得,那是港城近期一場拍賣會上的熱門拍品,最終被神秘人點天燈拍下。

沒想到居然出現在了餘茉茉脖子上。

周遭的人自然也知道,八卦的目光在他們三人中間來回盤旋。

蘇晚星低頭抿了一口香檳,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

宴會進行到高
潮,沈羨安的表情突然變了,目光掃過全場。

餘茉茉不見了。

這時,大螢幕上陡然彈出視訊通話請求。

沈羨安皺眉點開,餘茉茉慘白的麵孔瞬間占滿整個螢幕。

“羨安......救救我......”視訊裡的餘茉茉衣衫破爛,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晚星姐,我和羨安真的是清白的,你為什麼就是不相信,還要找人來綁架淩辱我?”

“羨安,我好怕,你快來救我......”

全場嘩然。

沈羨安臉色驟變,迅速關閉視訊。

他轉頭看向蘇晚星,眸中翻騰著熊熊怒火。

“不是我。”蘇晚星直視他的眼睛。

沈羨安沉默,匆匆離開之際,眼中的戾氣一閃而逝。

當晚,蘇晚星剛睡著,房門突然被從外重重踹開。

一道熟悉的身影逆光而立,聲音冷得像冰:“我上次說的話,你全當了耳旁風?我說過我們隻是上下級,你為什麼還要一次次傷害茉茉?”

蘇晚星呼吸困難,眼底卻絲毫不肯示弱:“我說了,我不知道......”

“夠了!”他暴怒著衝過來,一把掐住蘇晚星的脖頸,“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認不認錯?”

蘇晚星臉色由白變紫,從牙縫間擠出四個字:“和我無關。”

沈羨安狹長的眸子猝然迸出火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警察走了進來:“我們接到報案,蘇晚星涉嫌綁架傷人,請跟我們走一趟。”

蘇晚星在監獄裡受儘折磨。

同一間的囚犯像是被人打過了招呼,二話不說就對她拳打腳踢。

還要趴在地上學狗叫、騎大馬,供她們取樂玩笑。

三天後,她終於重獲自由,身體卻已經遍體鱗傷,隻剩一口氣吊著。

走出監獄,沈羨安的司機等在門口。

“太太,先生有公事,叮囑我來接您。”

她卻眯起眼,看向路對麵的黑車,徑直走過去。

“太太,您要去哪?不回家了嗎?”身後傳來司機疑惑的聲音。

她腳步一頓:“你轉告他,我不回去了。蘇晚星與他沈羨安,從此再無瓜葛。”

“您這是什麼意思?”

“讓他記得收我的快遞。”

話音剛落,她毫不猶豫地上車。

路上,蘇晚星看到餘茉茉剛發的朋友圈。

配文【和某人度假中。】

照片裡她的口紅花了,身上隻穿著一件白色襯衫,露出白花花的腿。

那是蘇晚星給沈羨安買的,他最喜歡的一件襯衫。

她笑了笑,直接拉黑刪除他們倆的所有聯係方式,關掉了手機。

來到機場,蘇晚星看著手機裡的票麵資訊,心裡不禁忐忑起來。

真的能回到十年前嗎?

飛機起飛,她看著窗外的雲,忽然想起兩人創業時第一次坐飛機出差,遇到強大氣流,飛機瘋狂顛簸。

機艙哭聲一片。

沈羨安緊握著她的手,眼神堅定。

他說,彆怕,共死也算白頭。如果逢凶化吉,我們一定能成功。

那一瞬間,她覺得她找到了此生的歸宿。

可現在,她終於明白。

“沈羨安,你不配,這一次我的人生再無你。”

蘇晚星累極,眼皮漸沉,再度睜開眼,入目的是宿舍的天花板。

她心中一驚,猛然意識到,自己真的回到了十九歲。

9

沈羨安站在餘茉茉房間門前,手裡還拿著一個精緻的包裝袋。

開啟是某奢牌最新款的絲巾,上麵的刺繡是非遺工藝,用上好的金線製成,在日光下閃閃發光。

他盯著絲巾看了幾秒,突然想起這樣的款式應該是蘇晚星的最愛。

沈羨安捏緊了包裝袋,指節微微泛白。

“回去後給晚星也買一條吧。”

他敲了敲門。

餘茉茉開門時,雙眼一亮,淺笑著撲進他懷裡。

沈羨安掃到她身上的襯衫時眉頭一皺,“怎麼穿了我的衣服?”

“又不是第一次穿你的衣服,從前我也穿過你的T恤啊,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餘茉茉眨了眨眼。

視線掠過她的大腿,沈羨安喉頭滾了滾。

他輕咳了一聲,遞出手中的包裝袋,“送你的。”

餘茉茉接過拆開,滿臉歡喜:“你審美真好,我太喜歡了。”

沈羨安笑了笑,話鋒一轉:“這幾天你應該也放鬆夠了,我們今晚就回去吧。”

蘇晚星還在家裡等他,雖然她做了錯事,可他也狠狠地懲罰了她,現在他迫切地想要回去和她好好聊聊。

可話音剛落,餘茉茉陡然變了神色。

“羨安,要不是你及時趕到,我早就被蘇晚星指派的人侮辱了。”

“這幾天我天天都做噩夢,我沒有辦法原諒她。”

“我知道她是你的妻子,可你真的能容忍一個心腸歹毒的枕邊人嗎?”

沈羨安神色一怔,隨即哄著她說:“我已經嚴懲她了,相信她以後不敢再犯。”

“我會好好補償你,有什麼要求你儘管提。”

餘茉茉一步步走近,在兩人相距一步之遙時停下,眼睛定格在他的唇上。

“羨安,那晚的吻我忘不了,你忘得了嗎?”

沈羨安渾身一僵,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茉茉,我已經結婚了。”

“可是事到如今,你就沒有一刻後悔過娶了蘇晚星?”

餘茉茉不甘心地抱住他,“蘇晚星隻是個嬌妻,利用你給的資源和財富肆意妄為。”

“羨安,我對你的愛纔是真心實意,不摻雜任何利益和企圖,我不會介入你們的感情,可我願意等你,等你想明白的那一天。”

這番話狠狠砸在沈心安心上,他頓時慌了神。

“茉茉,無論如何,晚星已經是我的妻子,我和你有緣無分。”

他逃離這間房,靠在門邊的牆上重重喘息著。

他比誰都清楚,在醉酒那天和方纔餘茉茉坦露心跡時,他的心都搖擺了一下。

大概隻是因為遺憾吧,他努力說服自己。

門內的餘茉茉,悄悄攥緊雙拳,眼底滿是不甘。

可她也知道這種事急不得。

慢慢來,總有一天她會讓沈羨安徹底厭棄蘇晚星。

由於這個小插曲,沈羨安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又陪餘茉茉在度假村待了三天。

甚至為了不讓人打擾,他索性將手機關機。

蘇晚星犯了錯,他應該冷她一陣子才對。

第三天傍晚,回程的路上,他終於開了機,瞬間被幾十通未接來電刷屏。

一看竟然都是家裡的司機打來的。

他撥回去,司機慌亂的聲音透過聽筒傳來。

“沈總不好了!太太出獄那天上了一輛陌生的車,不知道去了哪裡。”

“她還說讓您收一件快遞。”

沈羨安沉默片刻,嗤笑出聲:“關了她幾天,氣性反倒越來越大,敢離家出走了!”

“不必理會,這麼點事也值得你大驚小怪。”

結束通話電話,他的手微微收緊,眼神晦暗不明。

他找到蘇晚星的對話方塊,發出一條訊息:你去哪了?

一個鮮紅的感歎號映入眼簾。

眉頭狠狠皺起,他將手機扔到一旁。

蘇晚星,我看你能作到什麼時候!

一旁的餘茉茉將這一切儘收眼底,還不忘添油加醋。

“羨安,彆生氣,嬌妻就是喜歡以退為進。恐怕這回晚星姐正等著你去找她低頭呢。”

沈羨安聞言,眼中的冷意更甚。

送完餘茉茉後,他回到家,推開臥室門,一片漆黑。

開啟燈,他發現蘇晚星的衣服都在,梳妝台上的護膚品也一樣沒少。

一時心中更加篤定,蘇晚星隻是在賭氣。

直到助理的電話火急火燎地打過來。

“沈總,出大事了!公司那位神秘的投資人突然提出要撤資。”

“明早十點他在會議室等您。”

10

“什麼?他是對哪裡不滿?”沈羨安眉頭緊蹙,難以置信地問。

這位投資人從未露麵,卻相當大方,當初公司還在初創期,他就毫不猶豫地注資。

正是因為那筆錢讓公司挺過了最困難的時期。

如今,公司的業績蒸蒸日上,他想不出投資人有任何撤資的理由。

一股強烈的不安在心底蔓延。

次日,推開會議室大門,沈羨安被狠狠釘在原地。

隻因坐在上座的投資人竟然是沈老爺子。

“您就是那位投資人?”沈羨安瞪大雙眼。

“是我,”沈老爺子頷首,“你的出身是你父親犯的錯,與你無關。你好強,不願回沈家,但沈家不可能真的不管你。”

“既然如此,您為什麼要撤資?”沈羨安問。

“因為你不是一個合格的公司經營者,你公私不分,偏聽偏信。我對你們公司的前景相當不看好。”沈老爺子語氣平靜地陳述。

“最重要的是,你連自己的家人都不信任不保護。”

沈羨安神情一滯,隨即語氣激動起來。

“您果然認識蘇晚星。是不是她向您告的狀?”

“她做錯了,我難道不能懲罰她?”

“僅僅因為她的一麵之詞,您就做了這麼大的決定,她到底給您灌了什麼**湯?”

“住口!”沈老爺子大怒,抄起柺杖衝沈羨安打下去,“晚星是你老婆,在你眼裡她就是這種人?”

沈靜安忽然想起那次和周揚的飯局,蘇晚星也曾問過他同樣的話。

那時她的眼神破碎又哀傷。

更多惡劣的言辭堵在心口,再也說不出來。

沈老爺子走後,周揚大搖大擺地過來取消合作。

沈羨安氣得臉色通紅,開口諷刺:“周總就這麼等不及?”

周揚無所謂地聳聳肩,“當然是因為最大投資人撤了,他都不看好,我還不趕緊溜?”

沈羨安心中有氣,卻無話可說。

這個周洋是百事通,圈子裡一點風吹草動,他馬上就能知道。

他隻能暫時按捺住脾氣,客客氣氣地送周揚走。

上車前,周揚像想起了什麼,停下腳步,語氣戲謔。

“說起來你還真得感謝你太太,要不是她,沈老爺子絕不會這麼看重你。”

“這和她有什麼關係?”沈羨安皺眉。

周揚搖頭歎了口氣:“你們的家事我不方便說,我隻能告訴你。你身邊那個小姑娘,可不是個省油的燈。”

“上次明明是她勸酒不成砸了我,卻把鍋全甩到蘇晚星身上,可惜,即便你那樣對蘇晚星,我也沒能把他勾到手。”

“混蛋!”意識到那次是他欺負蘇晚星,沈羨安臉色突變,抬起拳就揮了過去。

周揚倒在地上,偏頭吐出血沫,神色變得猙獰起來。

“沈羨安,就你這臭脾氣,這些年要不是蘇晚星給你兜著,你以為能有今天?”

“我話放在這,你繼續跟餘茉茉混在一起吧,你和你的公司遲早要完!”

這句話像個預告。

接連幾天內,幾個投資人與合作商紛紛提出解約。

上遊供應商也不斷催款,公司資金鏈很快緊張起來,辭職的員工層出不窮。

就在沈羨安焦頭爛額之際,又接到餘茉茉的求救電話。

“你快來救我!”餘茉茉慌得聲音都變了調,“張總說我不喝完十瓶酒就不讓我離開,我情急之下砸了她,現在躲在衛生間裡,他們在門口砸門!羨安,我好害怕!”

沈羨安匆匆趕去,客戶破口大罵,他隻能賠著笑善後。

等人走後,餘茉茉低著頭,聲淚俱下地開口。

“對不起,羨安。我隻是想幫你挽回客戶,沒想到幫了倒忙。”

沈羨安看她哭得妝都花了,臉色被嚇得煞白,眼底浮現一絲心疼。

他重重歎了口氣,將餘茉茉擁入懷中,溫聲安慰著。

腦海中卻想起周揚說起的上次飯局,是他想對蘇晚星動手動腳。

蘇晚星那晚給他打了通電話,聲音聽起來那麼慌亂無助,他卻聽信了餘茉茉的話不管不顧。

周洋又對她做了什麼?

他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這時,助理打來了電話,支支吾吾地說:“沈總,太太給您寄了一個快遞。”

“什麼東西?”沈羨安隨口問。

“離......離婚證。”

11

“轟”的一聲,沈羨安大腦一片空白。

“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太太寄給您的是你們倆的離婚證。”助理語氣小心翼翼。

他就像被定格住一般,僵在原地,口中喃喃自語。

“我和晚星怎麼可能離婚?她從來沒有提過,我也沒有答應過,怎麼會有離婚證呢?”

一定是晚星在賭氣,所以用這種方式來氣他。

沈羨安強撐著讓自己冷靜下來,回複道:“離婚證肯定有問題,給我去查太太到底去哪了?”

餘茉茉靜靜地聽著,心中竊喜不已。

蘇晚星居然主動離婚了,這麼快?

太好了!這下再也沒有人能阻擋在她和沈羨安之間了。

她剛想假意安慰幾句,沈羨安的電話又響了,是沈老爺子叫他過去一趟,說有重要的事情要交代。

沈羨安猶豫片刻,便匆匆離去。

最近公司風雨飄搖,一切皆因沈老爺子撤資而起。

現在他又叫他過去,說不定是他迴心轉意了。

可當他踏入沈家大門時,卻發現沈家的子孫輩都來了,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集在他身上。

沈老爺子坐在中央的太師椅上,臉色嚴肅。

沈羨安走過去站定,總覺得其餘幾個孫輩看他的眼神有些幸災樂禍。

他正疑惑,沈老爺子敲了敲柺杖,沉聲開口。

“今天把大家請過來,是為了修改遺囑。”

“原定沈家繼承人沈羨安,現已失去繼承資格。”他的眼神掃過其他三個孫子,“從現在開始,你們各憑本事,誰讓晚星傾心,我就把繼承權給他。”

沈羨安難以置信地盯著沈老爺子,耳邊嗡嗡作響。

他在說什麼?

他是原定的沈家繼承人,似乎還和蘇晚星有關。

“沈羨安,真沒想到,原本唾手可得的沈家繼承權居然就這麼被你作沒了。”

身邊響起一陣嘲笑,沈羨安偏頭,便看見其餘一個堂弟好笑地看著自己。

“我們三個這麼優秀,蘇晚星那丫頭愣是看不上,就認準了你,爺爺才把繼承權給了你。”

“沒想到你這個廢物身在福中不知福,連爺爺的救命恩人都不好好珍愛。”

沈羨安消化著他們的話,眸中的震驚越來越深。

“說起來,哥幾個打算怎麼向蘇小姐獻殷勤啊?”那位堂弟接著開口問。

“這還用說,從沈羨安那兒吸取教訓唄,蘇小姐最討厭的就是用情不專的男人,趕緊把身邊的鶯鶯燕燕都清理一下。”另一個回。

“那沒戲了,蘇小姐肯定會對大哥有好感。大哥就是個工作狂,異性絕緣體。”他邊說邊朝被稱為大哥的男人抬了抬下巴,“要不要弟弟教你幾招?”

沈羨安認得他,沈氏目前的掌權人,沈若風。

商場上雷厲風行,殺伐果斷。

沈若風掀眸,一個眼刀掃過去,兩個堂弟都噤了聲。

“好了,事情說完了。”沈老爺子不耐煩地擺擺手,“你們嘰嘰喳喳地吵死了,什麼時候才能學學你們大哥的穩重?趕緊滾!”

沈羨安不肯罷休。

“您是不是搞錯了?”他強壓住暴漲的情緒開口,“晚星隻是在鬨脾氣,過不久她就會回來的。”

沈老爺子冷笑道:“你還要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你和晚星已經解除夫妻關係了。”

沈羨安愕然抬眸,“您怎麼知道?”

“晚星寄的離婚證,你應該收到了吧?”沈老爺子眯起眼。

沈羨安臉上的平靜再也維持不住,連呼吸都開始不穩。

腦海中忽然閃過一些畫麵。

一個月前,沈老爺子把他和蘇晚星叫過來,讓他簽了一份合作協議。

因為那是他追了很久的合作商,他隻匆匆掃了幾頁就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此刻,對上沈老爺子洞悉一切的眼神,他幾乎可以確定,那份協議有問題。

沈羨安閉了閉眼,太陽穴突突地跳。

所以早在一個月前,蘇晚星就計劃好了要離開他,甚至不惜藉助沈老爺子的力量!

他睜開眼,目光冷冽如刀:“我和晚星隻是尋常夫妻鬨矛盾,您為什麼要拆散我們?”

“拆散?”沈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你自己做的好事,這麼快就忘記了?”

“你個混賬東西!為了那個餘茉茉,一次次傷害自己的妻子,你究竟知不知道她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12

沈羨安眸色一震,語氣變得急切:“這是我和晚星之間的事,您一定知道晚星在哪,對不對?求您告訴我。”

“晚星已經和你沒關係了。”沈老爺子麵無表情地說,“我已經和晚星商量好了,讓她從其他三個人裡麵挑一個培養感情,你死了這條心吧。”

沈羨安額頭青筋暴起,再也壓抑不住翻湧的情緒。

“不!晚星不可能就這麼放棄我!”

“她對我有誤會,我愛她,我從來沒有背叛過她!”

沈老爺子讓其他人先退下,接著招了招手,管家放了一段錄音。

“茉茉,你為什麼不早點來到我身邊?為什麼偏偏在我結婚後?”

“我沒醉!茉茉,這麼多年,我還是忘不了你。”

沈老爺子麵露不屑:“這是晚星發給我的,你還有臉說問心無愧?”

“這隻是個意外!我當時喝多了,我意識不清醒,我......”沈羨安滿臉驚慌,語無倫次地解釋。

“夠了!少在我麵前狡辯!這段時間你做的所有事,樁樁件件我可清楚得很!”沈老爺子寒著臉,聲音不帶一絲溫度。

“你回去吧,以後你和蘇晚星就是陌路人。你要是敢糾纏她,我絕不輕饒!”

“不!”沈羨安搖頭,五臟六腑彷彿絞作一團,“您告訴我她在哪?我把她找回來,我一定可以把她找回來!”

沈老爺子冷笑一聲:“人都走了,你在這扮深情給誰看?”

“你知不知道,我讓她在四個孫子裡挑未來物件,即便知道你是私生子,她也沒有一秒猶豫,那時她的眼裡滿是愛意。”

“可後來,我再見到她,整個人瘦脫了相,彷彿一具行屍走肉,你還敢說你愛她?!”

“我告訴你,你根本不知道原來的晚星對你感情有多深,她從上大學時就暗戀你,在你失意時多次寫信給你鼓勵的人就是她!”

沈羨安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大學時那位筆友不是餘茉茉嗎?

不管他有多少負麵情緒,她都能溫聲細語地融化,讓他有了想一睹真容的衝動。

後來,他看到餘茉茉去寄信,有一封上麵寫著他的筆名。

因為這個契機,兩人越走越近,最終在一起。

現在告訴他,寫信的人竟是蘇晚星嗎?

沈老爺子沒好氣地提醒:“好好查查那個餘茉茉背地裡做了多少事吧!”

回到家,沈羨安看著彆墅裡的窗簾、沙發布、桌布,無一處不是蘇晚星的精心佈置。

那時候她興致勃勃來找他問哪個好看,他卻不耐煩地回:“我工作很忙,能不能不要為這點小事來打擾我?”

“你是全職太太,每天大把的空閒時間,自己決定不行嗎?”

他還記得她的表情,錯愕、難過、抱歉......

“晚星......”他呢喃著,心中滿是歉疚。

沙發抱枕上還有絲絲縷縷她的味道,淡淡的玫瑰香。

以前無論他多晚到家,他都能看見她坐在沙發上,有時睡著,有時盯著窗外發呆。

見到他,她便一改臉上的失落,揚起笑意,邊迎上前邊關心他。

“累不累?我給你準備了宵夜,先洗澡還是先吃東西。”

他卻把這種照顧當成理所當然,甚至覺得她每天關心的都是這些家庭瑣事,和他的距離越來越遠,也因此時常把在外麵受到的氣撒在她身上。

“晚星,我想你了。”他蜷縮在沙發裡,無聲落淚。

這時手機傳來連續的訊息提示音,他開啟一看是信用卡的消費記錄。

“你在買什麼?”他打給餘茉茉。

“我出去談客戶,總要幾身好行頭。這些錢就當我借你的,等公司渡過難關你從我獎金裡扣。”餘茉茉笑嘻嘻地結束通話電話。

沈羨安盯著螢幕上的消費記錄,眉頭皺起。

短短幾天,餘茉茉刷了幾十萬。

十九歲的餘茉茉,在他的印象中,物慾很低,可眼前這位卻和他記憶中的大相徑庭。

究竟是她變了還是她偽裝得太好?

腦海裡閃過沈老爺子的話,他打給助理:“查餘茉茉,從她來的那天起到如今,隻要和晚星有關的事,給我仔細地查!”

另一邊,沈若風出差A國,沈老爺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一定要去接觸蘇晚星。

他來到沈老爺子給的地址外,屋內漆黑一片。

他去問鄰居,對方卻同樣疑惑。

“我們也想知道屋主是誰,從未看見有人搬進來。”

13

放下電話,沈羨安驅車去了蘇母的墓地。

墓地周圍打掃得很乾淨,前麵的香爐裡,還殘存一些沒燒完的東西,沈羨安看過去,目光一凝。

是一張燒到隻剩邊角幾個字的信紙。

即便如此,上麵熟悉的字跡,還是讓沈羨安眼瞳微微震顫。

當初餘茉茉原封不動地提到幾句信中的話,他便毫不猶豫地以為她就是他的筆友。

他沒想到,竟然一錯就錯了這麼多年。

沈羨安痛苦地閉上眼。

原來蘇晚星小心翼翼地接近、毫無保留地欣賞和幫助,背後一直都藏著一顆真心。

她愛他,比他愛她,要早得多。

他忽然想起上次飯局出事時,自己以為蘇晚星要攀高枝,對她口不擇言。

沈羨安的心劇烈地痛了起來,抬手給了自己一巴掌。

“我真是個混蛋!”

這時,助理的電話打過來。

“沈總,您要的東西我查到了。已經發到您手機上了,您看之前做好心理準備。”

沈羨安盯著發過來的幾段視訊,心裡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他指尖顫抖,輕輕點了播放鍵。

第一幕就是蘇晚星帶著傷陪餘茉茉參加飯局,卻在進門前被她嘲笑。

“晚星姐,你脫離社會這麼久,怕是連酒都喝不明白吧?”

“你不就比我年長幾歲嗎?拽什麼?等著吧,我一定會拿下這單!”

他看著視訊裡餘茉茉不遺餘力地勸周揚喝酒。整個身體都快貼上去,蘇晚星插了幾句話,反而遭到她的白眼。

他看著飯局後蘇晚星被周揚一臉邪笑地堵住,突然開始呼吸困難。

畫麵裡,蘇晚星被周揚狠狠扇了幾個巴掌,還堅決不屈服。

沈羨安的雙眼布滿血絲,猛地按下了暫停鍵。

好一會兒,他纔再次點開視訊。

畫麵一轉,是家裡臥室,來探望的餘茉茉,等他走後卻變了一副麵孔,說出來的話冰冷刺骨。

“晚星姐,我沒想到你連這點錢都拿不出來,要是你能獨立一點,事情也不會變成這樣。”

“可憐伯母命不好,有個當嬌妻的無能女兒。”

沈羨安死死瞪著螢幕中餘茉茉充滿惡意的臉,雙手止不住地抽搐。

他恨不得衝進去掐死餘茉茉。

畫麵再一轉,公司年會入場前,餘茉茉正給人打電話。

“等我亮相完就下去找你們,記住!要做得逼真一點!”

“這次要讓蘇晚星百口莫辯!非進監獄不可!”

“啊!”

沈羨安將手機扔出去,痛苦地怒吼。

這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訴他,餘茉茉不是後來才變爛的,而是很早之前就爛了。

而他居然為了一個這樣心狠手辣的人,一遍遍傷害自己的愛人。

他沒有相信過蘇晚星,武斷地覺得她不夠愛她,想攀高枝,任由她被周揚欺辱。

他縱容餘茉茉對她的諷刺和挖苦,甚至將她親手送進了監獄。

眸中泛起森冷的殺意,沈羨安攥緊拳,骨節咯吱作響。

餘茉茉!

都是她的算計!

沒等他去找餘茉茉算賬,她自己倒是先打來了電話。

“羨安,你在哪?我買了幾件新衣服,穿給你看好不好?”餘茉茉聲音甜膩。

“好啊,”沈羨安咬牙切齒,“你來我家,我等你。”

14

路上,沈羨安吩咐助理:“即日起,開除餘茉茉,把她的醜惡事跡公佈在公司內網上。”

沈羨安走進家門時,餘茉茉正在折花瓶裡的鬱金香。

“這香味我不喜歡。”

“那是太太最喜歡的,您......”傭人提醒。

“都離婚了,哪來的太太?”餘茉茉眼中閃過一絲戾氣,不由拔高聲調,“睜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以後羨安身邊的女人隻有我,明白了嗎?”

“是嗎?”

沈羨安冰冷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嚇得她臉色煞白,好半天擠出一個故作輕鬆的笑。

“羨安,我開玩笑呢,你彆在意。”

她起身,走到他跟前,轉了一圈問:“衣服好看嗎?”

回應她的是一片沉默,沈羨安眼中並沒有期待中的笑意和欣賞,反而像一潭死水,她的心不由得跳了一拍。

“羨安......”

沈羨安衝周圍傭人使了個眼色。

“把她身上的衣服給我扒了!”

餘茉茉聞言,大驚失色。

“羨安,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是嫌我花錢多了嗎?我會還給你的!”

“還?你拿什麼還?”沈羨安嗤笑,“真以為自己是獨立女性?論實力,你的那些工作成績根本拿不到獎金!”

餘茉茉睜大雙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不是蘇晚星跟你說了什麼?她那種嬌妻能懂什麼?她......”

一個巴掌響亮地落在他臉上,她的臉被打得偏了過去。嘴角滲出血絲。

“還敢汙衊晚星?”沈羨安咬牙。

“你做的事我全都知道了。”

餘茉茉瞪大雙眼,臉上的笑容搖搖欲墜。

她趴在地上,拽住沈羨安的褲腳,露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羨安,我很愛你,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和你在一起啊!”

“我不比蘇晚星那種隻知道依附你的嬌妻好嗎?”

沈羨安皺眉,一腳踢開她,眼中的嫌惡不加掩飾。

“你根本比不上晚星。”

“從今以後,你就待在我身邊,不用去上班,也不準出門,晚星受過的罪,你要千倍百倍地還回來!”

餘茉茉看到他如修羅般的麵色,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她拚命搖頭,滿臉是淚,卻還是妄圖抓住沈羨安這根救命稻草。

“不要啊!我隻有十九歲,滿心滿眼都是你,才會行事魯莽,你放過我好不好?”

“你那麼愛我,怎麼捨得這麼對我?”

“大不了我離開,再也不出現在你麵前,好不好?”

“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愛上你。”他冷冷地看著她,一字一頓。

他眼底的恨意和寒冷讓餘茉茉瞳孔緊鎖,她不管不顧地大吼。

“沈羨安!你就算弄死我,蘇晚星也不會原諒你了!”

“我隻不過推波助瀾,傷她最深的人難道不是你嗎?是你不信任她,讓她差點被藏獒咬死,為了懲罰她,把她關進監獄!”

餘茉茉說著忽然大笑起來,發絲淩亂,麵目猙獰:“你以為你這樣懲罰我,就能彌補她嗎?不可能!沈羨安,你早就永遠失去她了!”

餘茉茉的話像一把鈍刀,把沈羨安的心割得鮮血淋漓。

她被強行拖出大門,直到客廳裡隻剩下他一個人,才緩緩閉上眼。

“沈總,我們找不到夫人的任何行蹤......”助理匆匆趕來彙報,“夫人就像是憑空消失了,沈宅那邊也在找她......”

“什麼?”沈羨安陡然睜開眼。

上次沈老爺子話裡話外分明一副知道蘇晚星下落的態度。

他滿心疑惑,一刻也不想等,立即驅車趕往沈宅。

15

沈羨安一進沈宅,便看到大廳中央沈老爺子和沈若風正在交談,一臉凝重。

他大步走過去,語氣不可避免地不好:“晚星不見了是不是?你不是把她安頓好了,為什麼會這樣?”

他說著還想逼近,被一隻手臂攔下。

“沈羨安,注意你的態度。”沈若風看向他,眸色深沉。

“她連機場行李都沒拿走,沈家已經動用所有勢力在找了,卻還是沒有訊息,這很不尋常。唯一可以確定的是,沒有被對家控製。”

沈羨安聞言,懸著的心又添了幾分擔憂。

他眉頭緊鎖,蘇晚星隻是一個普通姑娘,她能去哪?

連沈家都找不到的人該有多大的本事?

他害怕再這樣耗下去,萬一......

他不可控製地抖了一下,強行打斷了自己的胡思亂想。

回到家,他仍舊心神不寧。

他從懷裡摸出在墓地撿回來的那張沒燒完的信紙,如珍似寶地放在掌心,眼角猩紅。

眼皮越來越沉重,他疲憊地閉上眼。卻沒發現手裡的信紙發出陣陣光芒。

再度睜眼,進入眼簾的竟然是大學熟悉的宿舍樓。

周邊來來往往的學生向他露出詫異的目光。

他低頭一看,自己還穿著一身西服,而宿舍樓前的時間板上清楚地寫著,當下是2015年。

沈羨安用力眨了眨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

他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意識到這點後,他猛地轉身,往女生宿舍樓跑去。

既然上天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這一次他一定要把握住,向蘇晚星表明心跡。

或許真的是老天助他,沈羨安隻在宿舍樓下等了一會兒,便看見下課獨自歸來的蘇晚星。

她穿著夾克外套和牛仔褲,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頭發紮成高馬尾,整個人青春氣息十足。

他看著她走近,心跳突然加快了幾拍。

沈羨安飛速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頭發,迎上前去,盯著她,呼吸不穩:“蘇同學你好,我是理工學院的沈羨安,我們能不能認識一下?”

年輕的蘇晚星並沒有被他這副模樣嚇到,視線落在他的衣著上,眸光閃了閃,冷聲道:“沒這個必要,彆忘了,你已經有女友了。”

沈羨安一怔,拿出手機,看了眼日期。

現在是9月20日,他和餘茉茉已經交往了一週。

他垂下眼,整個人像泄了氣的皮球,心底裡說不出的失落。

這是在跟他開玩笑嗎?為什麼不能讓他去到更早的時候?

不!他不能放棄!

他穩了穩心神,無論如何,他都要和蘇晚星在一起。

於是他看向蘇晚星,語氣十分懇切:“我知道你纔是那個一直給我寫信,鼓勵我走出低穀的筆友,沒有你就沒有現在的我。”

“我把餘茉茉當成了你才會跟她在一起。”

“所幸現在還不晚,你等等我,等我和她分手後,你再考慮一下好嗎?”

他說著說著,眼眶悄然紅了。

蘇晚星沒有立刻回話,隻是視線長久地落在他身上,眸中的情緒複雜難辨。

她沒想到沈羨安竟然也穿越了。

可眼前活生生的人也清楚地提醒著她,他們夫妻一場,卻未至白頭。

想到這,她突然笑了一下,笑著笑著眼角隱隱泛起淚光。

她抬眸,觸到他眼底的隱隱期待時,淡淡丟擲一句話。

“不必了沈羨安,我不愛你了。”

沈羨安如遭雷擊,瞳孔不可控製地一縮。

視線交彙的瞬間,他終於意識到,眼前的蘇晚星,也來自十年後。

16

還沒等蘇晚星反應過來,整個人就被沈羨安死死地抱住。

“晚星,我終於找到你了!”他哽咽著,語氣中帶著極大的慶幸,“他們到處都找不到你,我真怕你出事,幸好你在這裡。”

他抱了她一會兒又俯下身,直勾勾地盯著她的臉。

“你走了以後,我知道了一切,我每天都在後悔中度過。我想去找你,可卻不知道你的蹤跡。直到我得知連沈家都失去了你的蹤跡,我慌了怕了,然後就來到了這裡。”

蘇晚星聽著他的心路曆程,臉上一片冷意。

她抬頭,努力保持呼吸順暢,然後用儘全力推眼前的男人。

“放開!我們已經沒關係了!”

“你沒聽到我剛才說的嗎?我不愛你了。”

沈羨安的手抖了一下,但隨即更緊地將她往懷中摁:“晚星,你彆走......”

“當初的事情是我做錯了。我識人不清,我偏聽偏信,我誤會你傷害你......”

“在那個時空,我已經讓餘茉茉付出代價了。你所受的傷害我一分不差地從她身上討回來。我也從老爺子那聽說了,當年你給我寫信的真相。我真的知道錯了。你原諒我一次吧,好不好?”

蘇晚星看著和從前判若兩人的沈羨安,心裡卻直犯惡心。

“沈羨安,你知道錯了,我就得原諒你嗎?你憑什麼?”

“你到底放不放開我?不放的話我喊保安了。”

沈羨安被她冷酷的表情刺得鬆了手。

蘇晚星毫不留戀地往前走,邊走邊說:“十年前,我們本該素不相識,十年後我們也早就沒有關係了。請你以後不要來騷擾我!”

沈羨安愣在原地,看著她決絕的背影,臉色一片慘白。

夜色降臨,蘇晚星上完了晚自習,便回到在學校附近租的房子裡。

一進家門,蘇母正從廚房端來熬好的雞湯,香味撲鼻。

“媽,我把你接過來真是最明智的決定,天天都有口福。我同學都羨慕死我了!”她語氣誇張。

蘇母聞言撲哧一笑:“那你就多吃點。”

兩個人邊吃邊聊,蘇晚星還時不時撒嬌打趣,氣氛十分溫馨融洽。

蘇晚星看著蘇母年輕了十歲的臉龐。眼眶不禁濕潤。

十年前,蘇母還沒有得阿爾茨海默病。

醫生說這種病病因複雜,但有可能是因為蘇母太缺乏陪伴。

父親早逝,蘇母將她拉扯大,自從她上大學後,越來越忙,對蘇母疏於關心。

後來生活條件好了,想好好讓蘇母享享福,蘇母卻得了病,甚至最後還因為她和沈羨安之間的糾葛丟了命。

所以回到十年前,蘇晚星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老家把蘇母接過來。

她一定要珍惜和蘇母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多多陪伴及時檢查,不想讓媽媽重蹈覆轍。

趁蘇母不注意,她悄悄拭去眼角的淚。

突然,門鈴響了起來。

母女兩人疑惑地對視了一眼。蘇晚星站起來開門。

門開啟,她愣住了。

來的人居然是沈羨安。

他還穿著那身西裝,隻是此刻顯得更加淩亂。

蘇晚星瞬間黑臉,毫不猶豫地想把門關上,可卻被沈羨安伸出來的手臂擋住。

胳膊被門夾了一下,立刻顯露出一道紅痕。

他倒吸了口涼氣,冷汗從額角流下,卻不敢懈怠。

“你來做什麼?該說的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放手!”蘇晚星臉色很不好。

“不晚星!你聽我說!”沈羨安滿眼痛楚,卻固執地攥住門框。

蘇母聽到動靜走了過來,沈羨安雙眼一亮,連忙喊道:“阿姨,我是晚星同學,來找她有點事。”

他以為蘇母會和氣地將他迎進門,可下一秒,蘇母抄起手邊的掃把,重重地打在他身上,嗬斥道:

“滾開!就是你害我們晚星傷心對不對?”

17

此言一出,兩個人都愣住了。

蘇母素來待人和善,此刻眼神中卻流露出極大的厭惡。

“我沒去找你算賬,你倒有臉跑來這兒,是看我們母女倆好欺負嗎?”

她越想越氣,又打了沈羨安幾下,怒罵道:“滾!彆讓我再看見你,否則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沈羨安被打得慌亂躲閃,灰頭土臉地離開了。

蘇晚星看著蘇母的背影,眼眶再度濕潤。

安靜的室內,她壓抑著哭腔,小聲開口:“媽,您怎麼會......”

蘇母放下掃帚,回身將紅了眼的女兒擁進懷裡。

“傻孩子,你回老家找我的時候,眼神裡都沒光了。雖然你說自己沒事,可媽媽怎麼會看不出來?”

“那時候你經常半夜做噩夢,哭著醒過來喊的就是沈羨安這個名字,媽媽都聽到了。”

“現在他還敢得寸進尺,你彆怕,媽媽給你撐腰。”

蘇晚星縮在她懷裡,淚水染濕了她的衣襟。

原來不僅是她關心媽媽,媽媽也在默默關心著她。

另一邊,沈羨安離開後,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

他不知道現在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才能挽回蘇晚星。

明明已經來到了十年前,為什麼他覺得一切都遲了?

不!不會的!

他猛地搖頭。

一定是晚星,覺得他的心意還不夠誠。

再給他一段時間,我一定能讓她迴心轉意!

他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地想了想,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餘茉茉,和她分手。

次日,沈羨安將餘茉茉約在了學校附近的咖啡館。

餘茉茉剛坐定,便托著腮滿臉欣喜地問:“羨安,今天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你居然挑了一個這麼有情調的約會地點。我仔細想了想,今天好像不是什麼紀
念日,也不是你我的生日啊,你在搞什麼?”

沈羨安看著眼前的女人,她眼底的討好和精明那麼明顯,為什麼十九歲的他完全沒有看出來?

想到她此後的種種事跡,他眼底的冷意越發明顯。

“餘茉茉,我們分手吧。”

“你說什麼?”餘茉茉笑容僵在嘴角,“羨安,你在開玩笑對不對?”

他們才剛交往不久,相處一直十分和諧甜蜜。

沈羨安為什麼突然要和他分手?

她左思右想,手指無意識地收緊。

難道他發現了?

想到這,他心裡一驚,卻還是擠出一個笑容問:“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夠好惹你生氣了?你說出來我都可以改......”

“為什麼騙我?”沈羨安打斷他。

心裡的猜想被證實,餘茉茉愣住了,片刻後強顏歡笑:“你在說什麼啊?”

“那些信不是你寫的,是蘇晚星。”沈羨安語氣篤定。

餘茉茉見狀,清楚沈羨安必然已經找到了證據。

她不再爭辯,眼睛一眨,眼淚便大顆大顆往下掉。

“是我一時糊塗騙了你,可我喜歡你很久了,好不容易纔有這樣的機會,現在我們在一起也很開心啊,就把它當成一個美麗的誤會好不好?不要分手好不好?”

“我不能接受一個騙我的人,抱歉。”麵對她的眼淚,沈羨安不為所動。

餘茉茉驀地止住了哭聲,咬住下唇,拿出手機遞給他。

“你真的是因為信纔跟我分手?”餘茉茉的語氣中難掩怨氣,“這張照片你怎麼解釋?”

沈羨安看過去,是之前他攔著蘇晚星在宿舍樓下的畫麵,一看角度就是偷拍的。

“是她挑撥得對不對?”見他沉默,餘茉茉臉上的不忿越發明顯,“我知道她也喜歡你,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一定嫉妒死了。她說的話都是彆有用心的,羨安,你不要信!”

“夠了!”沈羨安斥道,“從頭到尾我愛的都是她!也是我在糾纏她,你滿意了嗎?”

餘茉茉被他吼得僵住,更讓她驚訝的是,此刻沈羨安眼中流露出的濃烈情感,就像是他已經愛了蘇晚星很久很久。

短暫的沉默後,沈羨安又恢複了平靜,彷彿剛才的激動隻是個錯覺。

“我和你的開始就是個錯誤,就到此為止,你會找到比我更合適的人。”

說完他利落起身離開。

餘茉茉在座位上沒動,指尖深深陷進掌心,表情漸漸從怔忪變得不甘。

“蘇晚星......”她低聲呢喃,聲音裡淬著寒意,“敢跟我搶男人?我不會放過你!”

18

沈羨安回到宿舍,隻覺得渾身疲累。

他翻身上床,沉沉地睡過去,做了個夢。

夢中是一片迷霧,不遠處隱約有個人影。

他不由自主地走近,定睛一看,那人居然長著和他一模一樣的臉,隻是目光青澀了不少。

這是十九歲的沈羨安,他也看清了他,臉上瞬間爬滿了怒意。

十九歲的沈羨安揪住他的衣領質問:“你為什麼要和我女朋友分手?你是不是想毀了我的人生?!你到底是誰?”

沈羨安隻是看著他,滿臉感慨。

等他發泄完了,他才緩緩開口。“你願意聽我講個故事嗎?”

沈羨安將十年後發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講給了他聽。

十九歲的沈羨安臉色一寸寸變得慘白,聽到最後,他眸中翻湧著複雜的情緒,詫異,難過,憤怒......

“我就是未來的你,重來一次,我不想再犯那些錯了。”沈羨安說。

十九歲的沈羨安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你想聽聽我的看法嗎?”

沈羨安點了點頭。

“如果我知道愛的人未來會因為我而痛苦,現在我不會讓她跟我在一起。畢竟愛一個人,是不會阻攔她去尋找幸福的。”十九歲的沈羨安看著他說。

“不!不行!”沈羨安麵色大變,“我和晚星兩情相悅,她的幸福就是我!”

他不敢也不願承認,十九歲的自己會選擇放手。

十九歲的沈羨安輕笑一聲:“如果是這樣,你為什麼還這麼焦躁?你在害怕對不對?”

他不疾不徐地逼近,沈羨安不由得倒退。

“沒有!我沒有!”

沈羨安猛地睜開眼,大口喘氣。

額頭冷汗涔涔,他捂住腦袋,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與此同時,蘇晚星深知,未來靠自己纔能有底氣。

於是,她憑借著記憶,踩中了一次投資風口,成功賺到了第一桶金。

自此,她開始了自己如火如荼的創業之路。

一次路演,蘇晚星遇到了年輕的投資人沈若風。

她之所以能認出來,是因為在沈爺爺給的孫子照片中見過。

隻是沒想到,這一次這麼早就見到了真人。

沈若風聽完她的講述,當即就拍板決定了投資,這是其他專案絕對沒有的待遇。

路演結束後,蘇晚星被他的秘書帶著去簽約。

寬敞的會議室裡,隻有他們兩個人,她忍不住開口問:“沈總,能不能告訴我,這個專案到底是哪一點吸引了你?”

“畢竟和其他專案的負責人比,我資曆尚淺。”

沈若風抬眸,黑色的瞳仁中閃爍著深邃的光,整個人散發出一種不符合年紀的沉穩。

蘇晚星被看得臉頰發燙,稍稍錯開眼,心中打起了鼓。

她是不是不該問這種問題?

這不是在質疑金主爸爸的眼光嗎?

就在她暗自懊惱時,一道含笑的聲音響起。

“現在的路演,每個人都會把專案誇得天花亂墜,但其實一個專案最重要的是負責人。”

換句話說,我看重的是你這個人。

蘇晚星有些受寵若驚。

她沒想到能得到沈若風這麼高的評價。

一時間,心底的乾勁更足了,她語氣鄭重地開口:“沈總您放心,我一定不辜負您的期望。”

“您?”沈若風挑眉,“我隻比你大三歲,沒有那麼老吧?”

蘇晚星啞然,尷尬地笑起來。

簽約結束後,沈若風還想多跟她聊幾句專案進展,主動提出要送她回學校。

兩人聊了一路,不知不覺車就開到了學校門口。

蘇晚星開啟車門,彎身和沈若風致謝道彆。

“沈總,謝謝你送我回來。”

“沒什麼,順路而已。”

突然,一道黑影衝過來。

緊接著,來人大力攥住她的手腕,將她拖到懷裡。

沈羨安一臉警惕地看著沈若風。

“沈總,沒想到您事務繁忙,還能有空順路送女大學生回學校。”

19

他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其中的譏諷過於明顯。

沈羨安和沈若風很少打交道,但也聽說過沈若風是出了名的冰山工作狂。

他纔不信什麼剛好順路。

沈羨安不管不顧地出言冒犯,驚起了蘇晚星的一身冷汗。

她奮力掙紮,嗬斥道:“沈羨安,你瞎說什麼!”

他可不希望和沈若風剛談成的合作,就被沈羨安莫名其妙地攪黃。

沈若風下了車,眼神掠過兩人中間,臉上並沒有怒色。隻是看向蘇晚星問:“這位是?”

“同校同學而已。”蘇晚星沒好氣地說。

“那就奇怪了,”沈若風笑,“同學,你是不是管得太寬了點?”

“我送不送她回來,和她是什麼關係?似乎沒有義務告訴你。”

“你!”沈羨安清楚地看見沈若風眼底的不屑和嘲諷,眼前的沈若風和十年後的沈若風,兩張臉在他眼前交錯,他瞬間氣血翻湧,衝上前就要揪住他的衣領。

蘇晚星眼疾手快地攔在他麵前,毫不客氣地扇了他一巴掌。

聲音清脆又響亮。

她氣得雙眼通紅,吼道:“沈羨安!現在你隻是個無名小卒!你還要發瘋到什麼時候?!”

沈羨安心口一痛,瞬間愣在了原地。

是啊,現在是十年前,他在沈若風麵前,不值一提。

“無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我都不想再和你有關係。”蘇晚星一字一句,語氣從未有過的決絕。

沈羨安心口一陣陣疼,顫抖著嘴唇,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最終垂著頭離開。

蘇晚星站在原地,悄悄攥緊拳,大腦飛速運轉,糾結著如何開口。

雖然沈若風麵上不辨喜怒,可剛簽完約,他好心送她回校,卻被人平白無故地汙衊,怎麼說心裡都會有些芥蒂。

蘇晚星掐著手心,試探著開口:“沈總,真的很抱歉,這個人有病,把你當成了假想敵,讓你無辜受牽連。你看我要怎麼向你賠罪纔好?”

沈若風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眉間的褶皺漸深。

蘇晚星瞧著,心下一驚,怎麼他看起來真的生氣了?

她正不知所措,沈若風突然開口:“你為什麼替他道歉?不是說沒關係嗎?”

蘇晚星的大腦短暫地宕機了一會兒,怎麼也沒料到他的關注點居然在這。

反應過來後,她連忙說:“他畢竟是因為我才惹您不快。”

“不是你的錯,沒必要道歉。”沈若風語氣平淡,“況且他這樣的人我還沒放在眼裡。”

“賠罪什麼的更是用不著。我餓了,能請我吃頓飯嗎?”

“沈總想吃什麼?”蘇晚星邊問邊估摸著今天要出多少血。

“你平時喜歡吃什麼?”沈若風反問她。

“牛......牛肉麵可以嗎?”蘇晚星徹底不會了,磕磕巴巴地回。

後來,即便過去了很久,每當蘇晚星迴憶起西裝革履的沈總裁,坐在路邊攤和她一起吃牛肉麵的場景,都覺得非常不真實。

幾天後,蘇晚星正在忙專案的事,舍友群裡突然彈出訊息。

“晚星,你上熱搜了!”

“餘茉茉實名爆料你表麵是奮發向上的青年創業者,背地裡就是個慣三,毫無道德,還被投資人金主包養,被男友抓包,兩人大打出手。”

20

蘇晚星點開熱搜詞條,餘茉茉實名出鏡,發了一條長視訊。

視訊裡,她素顏,哭得楚楚可憐,控訴蘇晚星的惡劣行徑。

她還特意曬出了之前沈羨安在校門口和沈若風起衝突的照片。

底下的評論大部分都是同情力挺她的。

輿論愈演愈烈,蘇晚星的個人資訊被暴露。

除了網路上的辱罵,她走在學校路上都會被各路人指指點點。

“就是她吧,看著一副老實樣,沒想到背地裡這麼騷!”

“我看她弄得那個創業專案,恐怕也是睡出來的,真是丟我們學校的臉!”

“小聲點,彆被她聽到了!這種喜歡搶彆人男朋友的女的,可記仇了!”

這些流言,像針一樣紮在蘇晚星的心上。

幸好有室友在群裡安慰她,讓她不要多想,還義憤填膺地表示:“你跟沈羨安根本就沒有關係!你是什麼樣的人我們最清楚!我們幫你去校園論壇裡澄清!”

蘇晚星眼眶發熱,卻還沒失去理智。

“有你們真好,不過這種低階手段就不勞你們費心了,我有辦法。”

餘茉茉敢發難,不過是想渾水摸魚,搞臭她的名聲。

澄清是要的,但隻澄清沒有多少人關注,餘茉茉可能忘了,她平日裡做的事都有證據。

稍晚些時候,另一則實名爆料被頂上了熱搜。

餘茉茉的室友直接表示,她纔是滿嘴謊言的騙子,用虛假材料搶了她的助學金名額,還拿著這些錢,大手大腳地消費,甚至倒打一耙,汙衊她是因為材料造假才沒選上。

視訊最後,她的室友問:“造謠一張嘴,她拿出任何實質性證據證明蘇晚星搶她男朋友了嗎?”

輿論嘩然。

蘇晚星正準備發視訊澄清,沈羨安站了出來。

他講述了因為錯認人才和餘茉茉相戀,很快分手,所謂的大打出手是他追求蘇晚星不成,情緒激動的畫麵。

這下情勢分明,餘茉茉分手後懷恨在心,朝蘇晚星潑臟水。

沈羨安追求蘇晚星無果。

從頭到尾,蘇晚星纔是那個無辜的人。

餘茉茉的主頁淪陷,灰溜溜地刪除了視訊,在學校也成了無人搭理的邊緣人。

某天,蘇晚星走在回宿舍的路上。

路過一個僻靜角落時,餘茉茉突然衝出來,手裡拿著一瓶硫酸。

“蘇晚星!你去死吧!”

話音剛落,她抬起手裡的瓶子朝蘇晚星潑過來。

蘇晚星無路可退,下意識用手臂擋住,可預想中的疼痛並沒有到來。

沈羨安擋在了她身前,整個後背和手臂被硫酸灼傷,發出痛苦的慘叫。

蘇晚星看著他的臉,瞳孔微顫。

婚禮上那個鄭重宣誓要愛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和眼前人的身影重合。

餘茉茉被趕來的保安及時製住,救護車很快到了,上車前,沈羨安朝她看過來,眼底浮現期待。

“我、我受傷了,能麻煩你送我去醫院嗎?”

蘇晚星的視線落到他痛得冷汗直流的臉上,沒有出聲。

醫院急診室。

沈羨安趴在病床上,傷口處已經纏上了繃帶。

蘇晚星站在一旁,聽著醫生的囑咐,連連點頭。

最後醫生說:“小姑娘,你男朋友傷得不輕,得慢慢休養,你要好好照顧他。”

蘇晚星一怔,搖頭否認:“他不是我男朋友。”

沈羨安身子微不可察地一顫。

醫生尷尬地咳了一聲,很快離開。

室內氣氛凝滯。

沈羨安費力地伸出手,觸到她的小指,小心翼翼地問:“你消氣了嗎?”

蘇晚星怔住,明白過來後說:“我不是在生氣。”

“我不愛你了,不是負氣說的話。”

她比誰都清醒。

沈羨安自然也明白,眼底的光一點點黯淡下去。

“晚星......”沈羨安的聲音沙啞得不成樣子,“我才發現我有多麼愛你,你卻親手被我弄丟了。”

他眼眶通紅,像是要把壓抑多時的情緒全部傾瀉而出:

“十年,與其說我忘不了餘茉茉,不如說那已經變成了我的執念,而你......你纔是我深愛並且不能失去的人。”

蘇晚星垂眸,看著他微微顫動的手,忽然笑了。

“沈羨安,你的愛真廉價。”她直直看向他,“我愛你的時候你不珍惜,直到發現我離開和餘茉茉的真麵目才懊悔?”

“如果你一輩子發現不了呢?是不是會和餘茉茉重溫舊夢了?”

“你不是真的懊悔,你隻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人愚弄,不甘心我會離你而去。”

沈羨安神色破碎,掙紮著要從床上坐起來,引起劇烈的咳嗽。

他咳得眼淚都流了出來,喘著氣問:“晚星,所有的錯我都認,我隻求你能再看看我,給我一個機會。”

“我知道你已經成功了,我現在配不上你。”

“我再努力一些,是不是就能讓你多看我一眼?”

21

麵對他懇切的目光,蘇晚星無比平靜地說:“我們之間沒可能了,你怎麼樣都和我沒關係。”

“這次的事我感謝你,但也確實因你而起,我會照顧到你傷愈,從此我們兩不相欠。”

沈羨安的手頹喪地落下。

兩不相欠,這四個字像一把刀一下下剜著他的心。

聽著蘇晚星離去的腳步聲,他把頭埋進枕頭裡,眼淚滑落,雙肩顫抖。

蘇晚星走出病房,下一秒,世界天旋地轉,她雙眼一黑。

耳畔傳來喧鬨的人聲和廣播播報的聲音。

她睜開眼,赫然發現自己在機場。

蘇晚星一下子就慌了,四處張望,直到瞥見航班資訊顯示牌上寫著日期“2025年”。

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至全身。

她竟然又回到了十年後!

她的努力改變了現在嗎?

會不會隻是南柯一夢?

思及此,她的心劇烈地顫抖起來。

直到一通電話打過來,看到來電顯示的那一秒,她差點哭出聲。

因為來電人是蘇母。

她抖著手接通。

“晚星,出差累了吧?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回來吃了。”

聽到蘇母熟悉聲音的那一刻,她的心都跟著顫了顫。

她做到了!媽媽還在!

她壓住翻湧的情緒,吸了吸鼻子:“媽,我很快回來,想你了。”

飯桌上,蘇母不停地給她夾菜。

“多吃點,這次出差忙吧?瞧你都瘦了。”

“這大黑眼圈,叫你不要熬夜了。”

蘇晚星聽著媽媽的嘮叨,心底卻喜滋滋的。

真好啊,媽媽還在身邊。

“對了,沈家那幾個孫輩......”蘇母話鋒一轉,“你真就一個都看不上?”

蘇晚星拿著筷子的手一頓。

從蘇母的話中,她得知她還是在機緣巧合下救了沈老爺子,沈老爺子同樣讓她從孫子裡挑一個中意的。

隻是這回,沈羨安並沒有被沈家注意到,因此不在選擇範圍內。

沈若風頎長的身影撞入腦海,她的心底泛起一絲漣漪。

“這幾天有空,我想見見沈若風。”她輕聲說。

法式餐廳,蘇晚星到得稍早。

等待的間隙,心裡不禁有些緊張。

畢竟她見到的是十年前的沈若風,她也不確定十年後的沈若風還會不會有這段記憶。

腳步聲傳來,蘇晚星抬眸,西裝革履的男人走來,眉宇間還有從公事中抽離的淡淡疲憊。

“蘇小姐,幸會。”他的聲音低沉悅耳,和十年前一樣。

兩人禮貌地握了手,坐下來安靜地吃東西。

蘇晚星覷著他平和到沒有一絲驚喜的眉眼,心裡篤定這次時空穿越應該沒有影響到他。

對於十年後的沈若風來說,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麵。

然而,用餐快結束時,沈若風慢條斯理地擦著手,狀若無意地說:“我記得沈小姐做專案的能力很好,隻是桃花不太好。”

蘇晚星驚得鬆掉刀叉,金屬材質在餐具邊緣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她支吾著:“你......你怎麼會?”

沈若風盯著她,唇角含笑:“不知道是哪天,醒來後莫名多了一段記憶,我選擇坦然接受。”

“商場上我們合作過一次,挑選伴侶上沈小姐優先選了我,你說,這算不算特彆的緣分?”

蘇晚星不知道說什麼,視線交彙,兩人相視而笑。

她投身到越來越紅火的事業中,幾乎快忘記了沈羨安這個人。

再度遇到他,是在一場飯局上。

22

沈羨安依舊走上了創業的道路,隻是成就平平。

他更清瘦了些,五官顯得淩厲,坐在燈下,看見蘇晚星,眉眼陰鬱。

他秘書是個精明的女人,一臉笑意地迎上來:“蘇總,久聞大名,不知道有沒有這個榮幸跟貴司合作?”

蘇晚星瞧了眼周圍人心照不宣的眼神,明白這飯局怕是就為了給沈羨安和她牽線準備的。

她笑了笑,看向沈羨安:“既然想合作,你們沈總怎麼不親自過來敬酒?”

沈羨安不動,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秘書悄悄地咬牙:“沈總......”

包間裡的介紹人看見沈羨安這麼不給麵子,語氣裡不免有些譏諷。

“知道沈總隻愛搞研究,可基本的禮貌總要有吧?喝個酒都不好意思?”

沈羨安在鬨笑聲中麵色尷尬。

蘇晚星想,讓曾經高高在上的沈總接受這種落差確實挺困難的。

這時,沈羨安終於起身,大步走來,像是下定了決心。

他提著酒瓶,一隻手握杯,盯著蘇晚星,嗓音艱澀:“剛纔多有冒犯,蘇總彆見怪,我自罰三杯。”

說罷,他徑自仰頭喝了三杯。

蘇晚星看著桌麵,不作聲。

沈羨安怔了一下,笑了笑,繼續喝,一杯接著一杯,喝得耳朵紅,眼睛也紅。

最後連包間裡的說笑聲都消失了,隻看著他這麼不要命地喝。

蘇晚星想起了和他創業的時光。

那時他也如這般清高自傲,不願意脫下孔乙己的長衫,總覺得投資方不懂專業,欣賞不了他的創意。

幫他處理人情世故的是她。

沈老爺子注資前的那筆最大的投資,是她拿到的。

她在飯局裡談得並不順利,喝到胃出血,也沒得到一個點頭。

她絞儘腦汁,得知老總太太喜歡去廟裡修行。

她很快去了同一座寺廟,老總太太得知她的身份,便對她處處防備。

她並不在意,也不刻意套近
乎,而是在準備齋飯時,搶著幫所有人乾活,挑水砍柴時,主動幫力氣小的修士分擔。

半個月後,她獲得了所有人的讚賞。

老總太太看她的目光,帶了些好感和欣賞。

直到她發現老總太太打坐時身子總晃,便連夜織了個坐墊,次日送給她,這才換來她的一句話。

“沈太太是嗎?去我房間坐坐吧。”

那時沈羨安醉心於研發,對這些根本不感興趣,自然也不知道生意做成的背後是她怎樣的努力。

如今,也該他嘗一嘗個中辛酸了。

終於,在他把最後一點酒倒進杯子裡時,蘇晚星轉頭拿著杯子與他碰了碰。

沈羨安似乎一怔,滿眼通紅看著她。

蘇晚星說:“沈先生,技術是很好的東西,可想要經營一家公司,總不能隻有這一樣吧。”

不知是誰開啟了窗戶,吹進一陣涼風。

沈羨安的睫毛顫動,錯身時,驀地攥住她手腕:“晚星,我......對不起。”

蘇晚星對他疏離笑笑,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暗自掙紮,低聲警告:“我不需要你的道歉,這次合作我會交給公司專家評估,如果質量過硬,你自然能拿到合同,但請你自重。我未婚夫馬上就要來接我了,讓他看見了,你以後彆想在這裡立足。”

沈羨安一驚,眸中翻湧著極為劇烈的情緒。

指尖觸到她手上的戒指,終於像觸電般鬆了手。

蘇晚星起身,禮貌地和眾人告彆,再也沒有看沈羨安一眼。

走出酒店大門,夜風撲麵而來。

蘇晚星不由攏緊了身上的外套。

下一秒,一件大衣兜頭罩下。

她偏眸,看到沈若風略顯擔憂的目光:“天冷怎麼不知道多穿點?”

蘇晚星笑,把頭埋到他懷裡,沒頭沒腦說了句:“有個問題一直沒問過你。”

“什麼?”

“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樓上,沈羨安看著相擁的一男一女,路燈把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兩道影子交織,親昵又自然。

他捂著心口,似乎聽到什麼東西徹底破碎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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