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重傷叫做愛我 他崩潰了
他崩潰了
微尼特中心醫院,全國最大的綜合性醫院,離嚴傢俬人醫院僅有500米。
警察和醫生圍了水泄不通,江觀躺在icu裡,嚴諮傑坐在外麵的鐵質凳子上,目不平視接受調查。
走廊上爭分奪秒的搶救還在進行。
“病人血壓下降!”
“心跳跌破維持生命最低狀態!”
而嚴諮傑那邊,依舊平靜。
是他自己報的警。
發現江觀不行後他生理反應打120,然而這電話實在可疑,深更半夜夜總會的急救?
120抱著寧可錯殺也不放過的心情直接報了警察。
他的情緒平靜了很多,酒精的亂意一晚上消散殆儘。
尤其是江觀送進來時生命體征直線下降的線條和機器嗚鳴的報警聲,彷彿硬生生把嚴諮傑從野獸邊緣拉回正常人。
我都做了什麼?
江觀又跌到了生死邊緣。
“醫生!”他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站起,不顧警察阻攔衝向醫生,結局是輕柔的抓住: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不惜一切代價保住生命體征!”
醫生白了他一眼:“先生,我看你先保住自己吧。”
警察把他拉了回來,嚴諮傑奮力反抗:
“不行,你們這樣他會死的!”
“他這身體,本來就要死了。”醫生一副“我們儘力了的表情”。
“不,不,他可以活的。”如果江觀醒著,就會發現現場卑微到地裡的嚴諮傑。
就是這麼不講道理情緒來去如風的一個人,輕而易舉地毀了江觀的一生。
昨晚天台的狼性和血性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隨儀器報警聲顫抖的聲音:
“轉院……轉院!他身體不好,之前都在我家醫院看的!他們熟悉他,還有機會!”
“彆放棄他好嗎?求求你了,想審我審吧,先救救他吧!我可以等,他等不了。”
嚴諮傑幾乎是跪在地上哀求。
他做了什麼?
親手好不容易從死亡線上來回來的“愛”人,因一時衝動又掙紮在生死邊緣。
不是的。
不是的!
嚴諮傑頭腦一片亂麻,神經末梢堵塞一般混亂。
我帶了醒酒藥的!我隻是想跟他……
我一開始就打了他。
嚴諮傑眼底冰凍的不可置信融化了。
“不接受轉院申請。”警察公正嚴肅的聲音響起,“你是想隱瞞什麼?”
嚴諮傑搖頭,此時急救室傳來往外的腳步聲:
“家屬呢?家屬呢?!病人內臟出血,需要緊急進行手術!”
嗡。
僅存的意識在空氣中絢麗爆炸,嚴諮傑立馬跪下抓住警察的手:“轉院!轉院,必須轉……”
警察一臉鄙夷,敲敲筆錄:“瘋了吧,等會兒待回去做個精神病篩查……”
“他沒有家屬可以簽字,轉去我家醫院,可以憑院長權利直接手術,你這樣耗著,他會死的。”
噠噠噠。
急救室的門又被推開,護士腳步匆忙地取下口罩,張望道:“江觀的家屬呢?”
“病危通知書。”
嚴諮傑聲音更大了:“警察同誌,你不放心把我抓回去再送他去醫院吧,層層監管好嗎?公立醫院必須家屬簽字,他弟弟妹妹上學,父母都在縣醫院。”
江觀熬不住了。
他知道。
無法無天的少爺第一次知道世界上也有錢辦不了的事,警察淡漠地望著他,隻吐出兩個字:
“不行。”
“你現在是嫌疑人,沒資格跟我講條件。”
嘭地一聲,急救室的門被轟然床開,醫院走廊的平靜瞬間打破,五六個醫生護士推著一輛擔架車在走廊上飛奔:
“讓一讓!哎呀讓一下!病人指標維持不了,全麵下降,必須緊急進行手術。”
江觀躺在床上,戴著氧氣麵罩,上衣掀開露出凹陷的腹部,穿梭在擁擠的人流中。
他麵色很平靜,細長的眉梢平坦地掛在眉骨上,和熟睡無異,隻有那隱入白熾光蒼白的臉色,和周圍儀器不平的警報聲,透露出他的危在旦夕,
嚴諮傑撲了上去。
下一秒,三個警察將他按住:“清醒點!再動直接帶回去了。”
“你們要殺死他嗎?”嚴諮傑失聲痛哭,警察擡頭瞄了一眼:“不,殺死他的是你。”
手術室門關上,醫院規定,緊急情況下,可由醫生率先開始手術,再通知家屬簽字,必須保證手術後家屬在場,否則後續治療暫停。
“轉院是不可能的。”警察壓製住嚴諮傑,“私人地盤,我們可不好說話。”
紅色的手術中亮起,江觀出事開始就在江傢俬人醫院治療,那些無法啟齒的罪行和傷痛,全數沒入私人醫院的檔案室。
自然江家醫院成為最會處理江觀突發情況的醫院。
嚴諮傑發誓他提轉院絕對沒有隱藏罪行的心思,遊河夜總會有他爸的股份,想要矇混過關很容易。
他隻是擔心江觀死在他院。
“好。”嚴諮傑冷靜下來,“那你放開我,我給他弟弟打電話。”
公立就公立吧,先保住生命體征。
遊河夜總會的工作人員來了,警察派幾人看住他,跟隨工作人員瞭解情況取證。
嚴諮傑蹲了幾步起身,穿過漫長的走廊和虛化成幻影的人流,拾起掉落在地江觀的手機。
他沒儲存江擇的聯係方式。
江觀用的是很早之前的雜牌手機,那時團隊沒出名代言,每個人都送了一個,小糊團可高興了,出名後大家都換了手機,但江觀保留到現在。
擔架推得很急,落下來時摔破了螢幕,嚴諮傑之前不允許江觀設定鎖屏密碼,輕而易舉開啟了。
點進聯係人,一連串備注“不是人”的電話映入眼簾。
他還沒怎麼看過江觀的手機,主要是沒興趣。
往下拉找到寥寥幾個備注“弟弟擇”的電話。
很溫馨的備注,不像他的“不是人”。
嚴諮傑猶豫了一下,在紅色緊急的手術中三個字下,撥下了。
見鬼了。
老子為什麼要撥打了老子人的電話?
後悔霎時間湧上心頭,江擇沒給他結束通話機會,秒接:
“哥!”
因為這是江觀的電話。
嚴諮傑愣了一下,眉頭微微一皺,時間緊急管不了那麼多了,他一口氣沒停地說完:
“你哥哥在微尼特中心醫院手術,我不管你現在有什麼事,考試還是上課,快點給我過來,打專車費用我報銷,實在不行我派車接你。”
嚴諮傑回頭看了一眼手術室。
紅色的燈光沒有變,來來往往出來進去了很多人,他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來了火速上住院部三樓,有人接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
嚴諮傑聲音響起的同時,江擇一言不發,第一個想法就是掛電話。
江擇答應了江觀不再跟嚴諮傑接觸。
可話中內容,讓他不得不停留聽完。
最後:“嘟嘟嘟……”
江擇什麼都沒說,一聲不吭地掛了。
嚴諮傑:“操!”
他馬不停蹄又打了過去,這次無人接聽。
第三次,無人接聽……
16個了,打了16個了,江擇比他哥還狠,直接關機了。
你們一家都不喜歡接電話是吧??
嚴諮傑無能狂怒,在他不死心繼續撥打第17個電話時,走廊儘頭出現個人影。
嚴諮傑:!
是江擇。
那小子書包單挎在肩上,頭頂疾風塑造而成狂放不羈的造型,穿著簡單的格子襯衫,一眼更從機房跑出來。
在人來人往的醫院中,年輕的江擇格外顯眼,嚴諮傑向他招手,少年紅著眼走來:
“你他媽……”
“打吧打吧。”嚴諮傑不在意。
啪!
江擇的手筋真不可小瞧,短短幾拳給嚴諮傑後腦砸入牆中,警方急急忙忙扔下夜總會的人跑過來,滿臉是血的嚴諮傑衝他笑笑:
“剛剛撞了。”
警察:?
江擇打累了才停下,淚水灌滿眼眶:“我哥呢?”
嚴諮傑冷眼對他,一偏頭:“去簽字。”
匪夷所思。
嚴諮傑自己都想不明白。
醫院,那麼多人,醫生,還有警察,江擇狂打他十多拳,他內心都沒有任何波動。
而在天台,江觀僅僅是幾句話,便讓他失去了人性,變成野獸。
嚴諮傑抹了把血,怎麼會這樣呢?
江觀對他就像一瓶毒藥,隔著老遠揮發都有一擊致命的能力。他彷彿在嚴諮傑心尖上跳舞的人,
一舉一動天生擾亂嚴諮傑的心。
嚴諮傑從來不在意江擇打了他,可他發瘋要命了在意江觀的話,的態度。
怎麼會這樣呢?
江擇去簽字去了,嚴諮傑順著牆滑了下來。
不對勁,他自己不對勁。
“你乾的?”
江擇拿著病危通知書甩在嚴諮傑臉上,嚴諮傑一時沒反應過來,被一把抓住狠狠撞上牆壁。
警察:??什麼動靜。
他百口莫辯,對上江擇因憤怒而扭曲的臉,指了指自己:“打吧,把我打進去陪他吧。”
“要是沒有警察我真想。”江擇惡狠狠說道,“可我哥說了,不能跟人渣浪費人生。”
江擇甩下他,拿著第二張病危通知書去手術室外的座椅外等候。
已經過去2小時了,江觀依舊生死未卜。
嚴諮傑氣不過,眾目睽睽之下給了自己一拳!
乓!
他心想人渣,這個詞還是太擡舉他了。
江觀的備注是對的,他根本不是人。
野獸,還有能進化成人的權利嗎?
整個救治過程一直持續到第二天黎明,在夜總會人的包庇下,他們謊稱監控出問題,刪除了錄影,為嚴諮傑佐證他無辜。
警察無奈證據不足,釋放了嚴諮傑。
第二天清早江觀推出手術室,轉入icu,在一共10座的椅子上坐第1座和第10座的江擇嚴諮傑雙雙起立追了出去。
江觀陷入昏迷,得知搶回一條性命後,嚴諮傑鬆了口氣。
他默默地付完所有費用,請了幾個護工照看,轉身就走。
車上,睡了一覺的司機彈起驚醒:
“嚴哥!”
“走吧。”嚴諮傑說。
一晚上,一晚上可以野獸進化成人嗎?江觀。
嚴諮傑望著新出的黎明,脫下了黑色的大衣,著一件白色襯衫。
“嚴哥,你不留嗎?”
“讓他醒來的第一眼看到我,太殘忍了。”嚴諮傑塌在車後,五根手指纏住嘴,語氣不知怎地哭了: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讓他和弟弟在一起吧。”嚴諮傑學會了放手,儘管代價是江觀的生命,“那樣說不定會高興一點。”
“說不定,會覺得人間還有美好……”
車緩緩開出醫院,紅藍的救護車從四麵八方開來換班,城市夜色褪去深沉的黑,魚肚皮白在天邊顯露。
淚水從眼角決堤,嚴諮傑突然問司機:
“你覺得我之前對江觀的做法,他感到快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