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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趕出侯府後 第109章 求白大人高擡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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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白大人高擡貴手

太陽落山後,
西陵城內便亮起了點點星火。西陵王府的朱紅大門外,掛著兩串慘白的燈籠,像是要為誰送葬。

阿纏與白休命才剛走進王府,
就見沈灼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

沈灼先是遠遠打量了白休命一番,見他麵色比之今早見到時柔和許多,身上的戾氣也消散不見,
終於放下心來。

他走上前,
說話的語氣也輕鬆許多:“回來了。”

白休命微微頷首。

見到一旁的阿纏,
沈灼有些意外,
卻也沒有問她這麼晚過來是要做什麼,
而是先挑了正事對白休命道:“伯母的屍骨安置在摘星樓,
走吧。”

白休命跟著沈灼往摘星樓去,
阿纏走在兩人後麵,
一路上三人都沒有說話。

越靠近摘星樓,
氣氛就越是凝重。

摘星樓外有八名明鏡司衛把守,
雖然現在也沒人敢擅闖西陵王府,
但也能看得出沈灼確實對此事極為上心。

摘星樓的一層原本便是空著的,如今多出了一副棺材,
棺材旁鋪著一層白布,白布上放著拚成人形的骨頭。

雖然光線暗淡,卻也能夠看得到,白布上的骨頭已經發灰卻泛著紅色。身體上的骨頭還不算明顯,
但顱骨上的顏色卻格外分明。

這是屍骨被煉製後留下的痕跡。

誰也不知道西陵王是怎麼用這具屍骨修煉的,
反正沈灼是花費了不小的力氣,
才從地宮各處將四散的骨頭找了出來。

過程他並不打算說與白休命聽,
昨夜白休命在這裡呆了一整晚,想來應該是知道,
他孃的屍骨並不在一處。

想到這裡,沈灼暗暗歎了口氣,再罵一句西陵王不是人,才一邊觀察著白休命的神情,一邊小心翼翼道:“伯母的屍骨從地底挖出來的時候便是這個顏色。”

白休命的神情很平靜:“多謝。”

“和我客氣什麼,我還讓人去選了棺木,若是你不喜歡這個樣式……”

“沒關係,就用這副棺材吧。”白休命緩緩蹲在那具屍骨旁,他已經無法從這樣一具屍骨上尋找到他孃的影子了。

原來他娘,已經死去很多年了。

曾經再鮮活不過的一個人,終究隻剩下一具屍骨。他以為過不去的那些過往,終於過去了。

日後她再也不會出現在他的夢中,反反複複的求他殺了她。

白休命看著麵前的屍骨,低聲說:“每年秋日,她總喜歡去霜林山上觀景,如今時節正好,便將她葬在霜林山上吧。”

“你不打算將伯母的屍骨帶回上京嗎?”沈灼有些意外地問。

白休命搖頭:“不必了,就留在西陵吧。那些礙了她眼的人,很快就會離開這裡,再也不會來打擾她。”

他們會去上京,麵對他們應得的結局。或挫骨揚灰,或千刀萬剮,誰都逃不掉。

既然是白休命的意思,沈灼自然沒有反駁。

隨後阿纏和沈灼在旁看著,看白休命將他母親的屍骨一根一根擺入棺中,然後推上棺蓋。

哢噠一聲響,這位死後十幾年依舊不得安寧的西陵王妃,終於能夠安眠了。

白休命為他娘收斂好了屍骨,在棺材旁站了許久,才轉過身再一次對沈灼道謝:“今日多謝,你先回去歇著吧。”

沈灼表情無奈:“歇不了,還有半個地牢的犯人等著問口供呢。”

除了申家人,還有一整個西陵王府,今天又抓了不少西陵王手下官員,足有上百號人。

就算西陵王勾結妖族被抓了現行,也要將定罪的證據備齊,免得回了上京被人挑出毛病。

畢竟,朝中覺得明鏡司權利太大的官員可不少,如今他們抓了一個王爺回京,必然會被許多人盯著。

“我替你問。”

“真的?”沈灼一臉的不信,白休命轉了性子?

“真的。”

沈灼猶豫了一下,目光又在阿纏身上停留了片刻,終於點頭道:“那好吧,今晚就勞煩你了。”

他不知道白休命想做什麼,但今晚又不是他當值,與他有什麼乾係?

沈灼離開之後,白休命帶著阿纏去了西陵王府的地牢。

這座地牢還算新,可能是因為這裡以前並未關押過許多囚犯,所以並沒有尋常地牢那樣難聞的味道。

不過如今,這座地牢已經人滿為患。

見白休命帶了人下來,守在牢門外的千戶趕忙上前恭敬行禮:“大人。”

這位千戶略微有些眼熟,阿纏記得,她應該在上京的明鏡司衙門見過這人。

所以,他是白休命的下屬。

“今夜隻有你鎮守地牢?”

“是。”那千戶可謂十分機敏,聽他這樣問便道,“今日裡麵守著的也都是屬下的人,大人可是有事要吩咐?”

“去尋兩具女子屍體送進來。”

那千戶都沒有問為什麼,便躬身道:“屬下這就去辦。”

若是之前,屍首不易尋,現在卻是簡單得很。

申家養的蛟母發狂時,不知道殺了多少人,現在義莊裡堆滿了屍體。

吩咐完了那千戶之,白休命帶著阿纏走進地牢。

走過入口的那道窄門,後麵便是一處寬敞的空間,有兩名明鏡司衛坐在桌旁歇息,見到白休命進來趕忙起身問好。

“帶我去申輕霧與申迴雪的牢房。”

“是。”那兩名明鏡司衛當即便取了牢房的鑰匙,上前帶路。

走過一條不算長的通道,左拐,便能看到一個個牢房。

阿纏就著牆上油燈帶來的光亮,在靠外麵的一間小牢房裡見到了熟悉的麵孔。

“大人,就是那裡。”明鏡司衛指著的就是阿纏看到的那一間牢房。

白休命點了下頭,駐足而立並不上前,那兩人也垂手靜立在一旁,隻有阿纏走上前去。

她站在牢門外,輕聲呼喚靠坐在牆邊的人:“迴雪。”

申迴雪正在淺眠,忽然聽到阿纏的聲音,還以為是自己在做夢。

直到她又聽到了一聲,才睜開眼,擡眼便見到阿纏就站在牢門外。

“阿纏,你怎麼來了?”申迴雪站起身,也驚動了一旁坐著的申輕霧。

申輕霧見到是阿纏,並不言語,隻看著自己的女兒上前與阿纏說話。

“我來看看你,可受了苦?”阿纏問。

申迴雪搖頭:“沒有。”

“那便好。”

“你……”申迴雪還想說什麼,餘光卻瞥見了不遠處站著的白休命,頓時閉上了嘴。

阿纏看出她的表情不對,轉頭看過去,見白休命正在看著這邊。

她朝他擺擺手,示意他往後退一退,不要打擾她們說話。

白休命盯著她瞧了一會兒,竟然真的轉過身,帶著那兩人往後退了一段距離。

雖說以他的修為,若是想要偷聽也攔不住,不過他離得遠了,總讓申迴雪更有安全感。

見白休命退開了,申迴雪才低聲與她說起話來:“阿纏,我沒事,他們隻是把我和娘抓了進來,也沒人來審問我們。”

說著,她揚揚下巴,示意阿纏往旁邊的牢房看:“總比她們要好上許多。”

她不說阿纏都沒有注意到,申迴雪隔壁的牢房裡住著的竟然是申映燭。

此時的申映燭可沒有了往日的風光,她頭發散亂著,正趴在一團亂草上,背上的衣服還在滲血,顯然剛經曆過一場殘酷的審訊。

與她並排躺著的是個並未見過的婦人,而牢房中的第三個人……是薛瀅。

阿纏隻在來西陵的路上見了薛瀅一眼,之後便再也沒有遇到過。

如今在這裡見麵,誰說不算是緣分呢?

薛瀅麵無表情地靠坐在靠近走道的欄杆旁,她看起來並不比申映燭好多少,她身上的衣裳被撕破了,撕下的布條纏在了左小臂和右腿上。

昨日蛟母發狂,她當時與申映霄在一起,被蛟母甩在了地上,身上骨折多處。

可比起申映霄,也算是運氣極好了。

薛瀅至今還未從昨日血腥殘酷的場麵中掙脫出來,她想不明白,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麼就突然變成這樣了呢?

那時她還想著,反正爹孃心中已經不在意她了,申映霄和申之恒夫婦對她都很好,以後便安心留在這裡。

可轉眼間,申家全族入獄,說是犯了誅九族的大罪,申映霄更是被可怖的妖物害死。接下來,她該如何?

薛瀅反複思考著這個問題,她還這麼年輕,當然不能和申家共沉淪。

她與申映霄未舉辦婚宴就等於還未成婚,根本算不上是申家人。

而且她是晉陽侯的女兒,那些將她抓進這裡的人一定不知道這一點,隻要她說出來,定然能夠脫罪!

想到這裡,薛瀅眼中亮了亮,她要找明鏡司的人將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們才行。

一直走神的薛瀅直到這時才發現牢房外多了一個人。

她擡頭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那張熟悉到讓她厭惡,讓她全家寢食難安的臉。

“季嬋。”薛瀅從牙縫中擠出了這兩個字。

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在獄中見到她。

阿纏隔著牢房的欄杆看著薛瀅,唇角微微勾起:“薛瀅,真巧啊。”

薛瀅瞪著她。

阿纏並不介意她的冷淡,輕聲細語地說著:“說起來,我與你們薛家,還真是有緣分,上一次,我為你兄長送葬,這纔多久,竟輪到了你。”

薛瀅抓住欄杆,眼中的恨意幾乎要溢位來:“你承認了,我哥哥果然是你害死的!”

“薛姑娘怕是魔怔了,他的死與我有何乾係呢?難道隻因我在場,沒能救下他,就能說我是凶手嗎?”阿纏微笑著反駁,“就如現在,我有心想要救你,可卻無能為力。來日若是薛姑娘泉下有知,可莫要怪到我身上。”

“我纔不會死,我爹是晉陽侯,他們不敢殺我。”

“是嗎?那就祝薛姑娘得償所願吧。”

阿纏隻是笑。

她轉身朝不遠處招招手,那名拿著牢門鑰匙的明鏡司衛上前,將關著申迴雪與申輕霧的牢房開啟。

申迴雪母女二人尚且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便聽阿纏說:“迴雪,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家吧。”

“回、回家?”申迴雪呆住。

“對,快去將你娘扶出來。”申迴雪隻是愣了片刻,便急忙轉身將她娘扶了出來,她踏出牢房的時候,站在一旁的明鏡司衛沒有絲毫反應。

“阿纏,我們……”申迴雪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

她又不是什麼都不懂,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這樣的旨意下,就算真的有無辜之人,也難逃一死。

阿纏卻能將她們從牢中帶出來,這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這樣深厚的情誼,她如何還得起?

“走吧。”阿纏並未與申迴雪多說,轉身朝著白休命的方向走去。

身後的明鏡司衛將牢門關好,還未轉身,就聽到隔壁的薛瀅尖利的聲音響起:“等等,憑什麼放了她們,她們姓申,是申家的人。”

無人回答她的疑問。

“來人,快來人啊,有犯人被放了!”薛瀅的叫嚷聲依舊不停。

有不少囚犯因著她的話跟著起鬨,一時見地牢內的嘈雜聲此起彼伏。

那明鏡司衛冷冷看了眼薛瀅,出聲怒喝:“再敢開口的,本官便先送他去死。”

這些起鬨的囚犯中,大半在白日裡受過刑,哪怕看不到活下去的希望,也想茍延殘喘幾日,頓時沒了聲音。

隻有薛瀅依舊不服,對那明鏡司衛道:“你瞪什麼,我纔不會受你威脅。我爹是晉陽侯,把你的上官叫過來,我要與他說話!”

那明鏡司衛移開目光,心中覺得可笑。

這姑娘是不是不懂,什麼叫誅九族的罪?莫說是晉陽侯,就算是皇親國戚,此刻也不敢隨便沾手這案子。

這時,薛瀅忽然瞧見遠處的白休命,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聲音更大了幾分:“白休命,白大人,我是晉陽侯的女兒,我是無辜的,求你放了我吧,我爹一定會報答你的!”

薛瀅一邊喊一邊哭,那哭聲聽起來竟格外淒慘。

阿纏心想,若是薛氏在此處聽到她女兒的哭聲,不知該如何心疼。

這樣的訊息,回到上京後,合該第一個讓薛氏知道纔好。

阿纏來到白休命身旁,對他說:“白大人,我們走吧。”

白休命沒有言語,邁步往外走去,薛瀅淒厲的哭嚎沒有讓他麵上產生半分動容。

伴隨著薛瀅的哭聲,阿纏道:“不知薛姑娘最後會如何?白大人可會因為她是晉陽侯的女兒而放她一馬?”

“這要看晉陽侯的本事。”

“什麼本事?”

“如果他能求皇帝開恩,本官或許會考慮。”

“若是皇帝開恩了呢?”阿纏忽然覺得,這誅九族的大罪似乎也不夠穩妥。

白休命瞥了阿纏一眼,慢悠悠道:“開恩也來不及了。”

阿纏眼珠一轉,問道:“我當著這麼多犯人的麵將申迴雪母女帶走,若是有犯人將此事說出去該如何是好?”

“說給誰?”

這裡關著的都是申家人,從他們進來的那日起,就隻有死才能出去。

幾人走到牢門口時,申迴雪心中已經難掩激動,她忽然聽到白休命叫她。

“申迴雪。”

申迴雪回過神,身體緊繃:“白大人請吩咐。”

白休命目光淡漠地看著她,擡起手指,點在她額上。

申迴雪隻覺得一股內息強橫地衝入她體內,隨後她腦子嗡地一聲,大腦短暫的空白。

等白休命收回手,申迴雪下意識地垂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手背上那原本清晰的契痕竟然消失了。

她就這樣,自由了?

申迴雪似乎還未反應過來,白休命已經對阿纏道:“走吧。”

阿纏是從王府的角門離開的,期間王府內原本的守衛都被撤走了,她就這樣帶著二人走了。

等阿纏走後,那名看守地牢的明鏡司千戶回來向白休命彙報:“大人,屍體已經準備好了。”

“記上,申輕霧與申迴雪今夜暴斃。”

“屬下明白,那她們的屍首?”

“儘快與其餘死去的申家人一起處理掉。”

那千戶點頭,既然是儘快,當然是今夜就處理了。

他們明鏡司處理屍首,若能返還家屬的,便留全屍。若是沒有家屬的,為防止後續出問題,直接火葬。

“屬下這就去處理。”

待到阿纏帶著申迴雪與申輕霧回到自己的住處時,這母女二人在官麵上,儼然已經是兩個死人了。

第二日一早,昨晚忙了大半夜的白休命才剛起床,就聽到外麵有明鏡司衛的聲音響起:“大人,張憬淮張大人求見。”

“請他進來來。”

話音才剛落下,張憬淮已經大步走了進來。

張憬淮臉色十分難看,見到白休命連寒暄都沒有,直奔主題:“我想求白大人高擡貴手,放一個人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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