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趕出侯府後 第38章 我不會讓她孤單上路
我不會讓她孤單上路
“歡迎回家。”阿纏臉上也露出了笑來。
她側身讓陳慧進屋,
關上門後才道:“慧娘要做的事,如今可是已經做完了?”
“還沒有。”陳慧在椅子上坐下,雖然她感知不到疲憊,
可回到這裡,身心好像都放鬆了下來。
阿纏露出了意外的表情。
陳慧平靜地說道:“方玉母子死了,但嚴立儒還活著。”
阿纏並不意外,
嚴立儒是刑部左侍郎,
當朝三品,
如果他突然斃命,
事情必然會鬨大,
一旦有人來查,
到時候慧娘必然逃不脫。
慧娘也不是小林氏,
她雖然死了,
可人還在這個世上,
總要為自己多做些打算纔好。
不過,
以她對慧孃的瞭解,
她不會什麼都沒做就這樣離開嚴家。
“你對他做了什麼?”阿纏興味盎然地問。
“我把我的血喂給了他。”
從她能夠觸碰到嚴立儒的吃食後,每日都會將自己體內並不充盈的血擠出來和在裡麵。
給他沏的茶,
做的點心,端給他的每一種吃食,裡麵都有她的血。
她是活屍,血液中自帶屍毒,
那是無論怎麼用銀針去試都試不出的毒。不管嚴立儒多麼謹慎,
他都一定會中毒。
“如果他現在自儘,
說不定有機會變成活屍呢。”阿纏笑吟吟道。
“他不會的,
他貪戀權勢,如何捨得去死?他隻能親眼看著自己,
一點一點爛掉。”陳慧語氣平淡。
“哎呀,那城中百姓該傷心了,嚴大人在外,名聲可是很好的。”
不管嚴立儒人品如何,對外的形象是極好的,也是真的幫過一些百姓,不然名聲也傳揚不出來。
“名聲……那些名聲,就留著給他陪葬吧。”
陳慧留在了阿纏這裡,如今她已經不是十多年後的模樣,周圍人很難將她與街尾食肆的老闆娘認成一個人,除非嚴府中人恰好路過,可能會認得她的臉。
雖然可能性不大,陳慧依舊稍微做了些改變,她不想給阿纏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她盤了發,又畫了一個與之前稍微不同的妝容,和之前的臉相比,竟有了三四分的變化。
阿纏眼巴巴地看著她梳妝,眼中興趣濃厚。
陳慧化完妝後,將蠢蠢欲動的阿纏壓到凳子上坐下,給她畫了個漂亮的桃花妝。
阿纏照著鏡子摸摸臉,感覺今天的自己美美的。
清早,阿纏吃了陳慧為她做的晨食後,與她一起去了附近的木工坊。
暫時她還沒打算搬家,陳慧雖然不需要睡覺,但總要有個休息的地方。
阿纏和陳慧商量了一下,兩人決定先買一張塌擺在一樓,晚上就可以在那裡休息。
兩人選了一張長度合適的榻,阿纏付了銀子,店裡的夥計問她要了地址後見並不是很遠,便立刻推了板車過來,將榻給她送去店裡。
回去的路上,阿纏見到幾個人敲鑼打鼓地將人吸引到街頭,便也好奇地往那邊張望。
“出什麼事了?”
她認出為首的那個人,是昌平坊的坊正,平日裡也就管管宵禁後還要亂跑的人,其他時候就和尋常百姓一樣,偶爾能在街上見到。
她還是有一次聽人叫他坊正才知道對方的身份。
送貨的夥計見阿纏好奇,便笑道:“姑娘去看熱鬨吧,我慢慢走,若是提前到了就在門口等你。”
“好。”阿纏拉著陳慧去街頭看熱鬨了。
等人聚集起來,坊正才大聲道:“近日坊中有活屍流竄,今晚刑部的大人們會在坊中追查活屍下落,宵禁後,每家每戶都要鎖好門窗,務必不能擾亂辦案。”
坊正說完,大家反應都不太熱烈。
這樣的話,之前聽過了好幾遍,結果活屍還不是沒被抓到。幸好後來再沒死過人,大家也就不怎麼關注了,誰知道那頭活屍在城中轉悠了一圈竟然又要回來了。
“那些刑部的大人們靠不靠譜啊,這都抓了多少次了,怎麼還沒抓到?”有人在人群裡喊了一嗓子。
坊正連忙道:“不要亂說,總之今晚大家可千萬不要出門,也不要隨意給人開門,免得被活屍闖進家中。”
“您就放心吧,我們還想多活幾日呢,酉時初就鎖門。”
阿纏見又是老生常談頓時覺得沒了意思,聽了一會兒就和陳慧一起往家裡走了。
路上,陳慧問:“那頭活屍還沒被抓住嗎?”
她記得,自己去嚴家之前,官府就在昌平坊搜捕活屍。
“沒有,聽說那頭活屍之前還跑去了常樂坊。”
陳慧頓時察覺到不對:“該不會是方玉養的那頭活屍吧?難道是衝著我來的?”
她想了想又覺得不對,就算方玉母子還活著,也不會瘋狂到將活屍送入城中殺人。
除非是出現了什麼意外。
“或許和你之前吃的香丸有關。”見陳慧眉頭緊皺,阿纏寬慰起她來,“不必擔心,之前這頭活屍都沒有找到你,如今你身上的味道更淡了,它就算來了昌平坊也沒用。”
當然了,她也不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做。畢竟她現在可是柔弱的人類,也是很怕死的。
不過阿纏還是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這麼多天過去了,慧娘體內的味道應該更淡了纔是,那頭活屍之前都沒能找到她,現在就更不可能了。
如果不是衝著慧娘,那就可能是有人想讓它出現在昌平坊了。
畢竟活屍對自己來說是個可利用的東西,對彆人說不定也是呢。
陳慧並不知道阿纏心中所想,有些歉疚道:“還是給你惹了麻煩。”
“這算什麼麻煩。”阿纏語調輕快,“對我來說,這可是個很好的機會。”
陳慧麵露不解,阿纏卻隻是笑,不再往下說了。不管那頭活屍跑來跑去到底是因為什麼,應該很快就能見分曉了。
雖然之前坊正敲鑼打鼓的時候,大家都一副懶得聽的模樣,但到了酉時,整個昌平坊的店鋪和住家幾乎都早早關門落鎖。
活屍更喜歡在夜晚出沒,這個時辰天還未徹底暗下去,它並不會出來。不過薛明堂提前準備了血餌,活屍最喜血肉,尤其是活人血肉。
為了引活屍出來,他特地申請從刑部大牢帶了幾個囚犯出來,還在他們身上動了刀子見了血。
刑部眾人將這幾個血餌分彆帶去了活屍近來出沒過的幾個坊,很快,永安坊那邊就升起了響箭。
薛明堂有些意外,薛家就在永安坊,沒想到活屍竟然跑去了他家附近,但這並不妨礙計劃進行,雖然他的下屬們並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將活屍引去昌平坊?
按照計劃,刑部的人會帶著血餌直接趕往昌平坊。
活屍的速度很快,不過刑部司吏身上貼著司天監的疾風符,剛好快過活屍,一路有驚無險,竟真的將那頭活屍引入了昌平坊。
薛明堂早早就將自己的下屬分成幾隊,安排在了昌平坊各處。
輪到他自己的時候,卻並沒有與任何人組隊,而是孤身一人。
有下屬不放心他,他卻堅持如此,最後所有下屬都按照他的佈置去各自的位置等待,薛明堂則來到了阿纏家的那條街上。
帶著血餌的刑部司吏按照薛明堂提前的吩咐,將血餌帶到了薛明堂麵前,同時也將活屍引了過來。
“大人,你務必小心,那頭活屍的速度又快了幾分,似乎快要進階了。”趕來的刑部司吏將血餌扔下,匆忙對薛明堂道。
“知道了,你先走吧。”薛明堂擺擺手。
那人也不多話,知道自己修為低,留在這裡更容易拖後腿,便迅速離開了。
那個被充當血餌的刑部囚犯躺在地上聲息漸弱,流了一路的血,人也快撐不住了。
薛明堂卻沒有看他一眼,隻是靜靜等待著活屍出現。
不多時,活屍終於來了。
身體佝僂,用四肢奔跑的活屍除了有人形,很多行為已經與人相去甚遠。
如果薛明堂更仔細一點或許就會發現,他和血餌同時出現,活屍看的並不是血餌。
可惜,這個時候的他沉浸於計劃即將成功的喜悅中,並沒有注意到。
他拎著血餌,直接來到阿纏家門外,然後將那半死不活的囚犯扔到了緊閉的門板上。
阿纏與陳慧都聽到了門外的聲音,似乎有什麼東西砸在了門上。
這時,陳慧聞到了一股熟悉的腥臭味,她麵色一變,立刻站起身。
“怎麼了?”阿纏看向她。
“活屍來了,就在外麵。”陳慧表情緊繃,死死盯著門口。
如果那頭活屍闖進來,就算她不是對手,也能抵擋一陣,足夠阿纏逃走了。
她轉頭正想要與阿纏說些什麼,卻見阿纏翻起了櫃子,在裡麵找了一會兒,抱出來一個小壇子。
阿纏將小壇子遞給陳慧,示意她開啟。
陳慧才掀開壇子的蓋,突然一股酸臭刺鼻的味道直衝天靈蓋。
從她死後,還是的死於非命,
再然後,他就可以叫人過來圍剿活屍。
然而事情並沒有按照他計劃的進行。
活屍在麵對薛明堂的時候,口中的涎液不停地往下流,將地麵腐蝕出一個個小坑。
它死死盯著眼前的人,他的體內有吸引它的味道,隻要吃了他,就可以進階。
對進階的渴望操控著活屍,它毫不遲疑地撲向薛明堂。
薛明堂與活屍同階,活屍靠蠻力,他卻更有技巧,一時間很難分出勝負。
阿纏在屋裡看的著急,這要打到什麼時候去?
她將陳慧留在二樓,自己又咚咚咚地跑下樓,沒一會兒,又拿著三個巴掌大的袋子回來了。
她將袋子的封口解開,遞給陳慧一個,指著薛明堂道:“把這口袋扔到那人身上。”
陳慧沒有多問,接了東西將窗戶縫開啟了一些,捏著袋子的封口朝薛明堂扔了過去。
第一個沒砸中,被他躲了過去。
然後是第二個。
這個袋子因為薛明堂要躲過活屍的攻擊,沒有及時避開,正好砸在了他身上,那袋子的口開啟,灑了他一身粉末。
那粉末什麼味道都沒有,隻是讓薛明堂在抵擋活屍的過程中分心看了眼阿纏家的二樓。
此時他心中卻在想,雖然計劃失敗了,但除去季嬋卻是刻不容緩。這樣的時候,她還敢做小動作,看來是真的不想活了。
既然如此,他也隻能人為製造一場意外了。
想到這裡,活屍的爪子突然在薛明堂胸前劃了下去,一爪下去,他卻沒能及時躲開。
然後他發現,活屍的動作似乎越來越快,它的攻擊落在他身上,越來越難躲開。
難道是要進階了嗎?
他並沒有意識到,並不是活屍速度快了,是他的身體變遲鈍了。
“他怎麼了?”在樓上的陳慧看出了底下薛明堂的異常,忍不住問身邊的阿纏。
對方的變化,就是從她扔下去那袋子粉末開始的。
阿纏看著樓下被活屍撲在地上的薛明堂,臉上笑容明媚:“他之前吸入了不少沸血草,對身體有些影響。”
陳慧轉頭,耐心等著阿纏繼續說。
“我好心為他解除了沸血草的藥性,隻是短時間內,他的身體會略微有些遲鈍。”
在與活屍交鋒的生死時刻,一點錯漏,都會要了他的命。
阿纏並不是算無遺策,她隻是習慣有備無患。
有一種香,叫做合香。
單用的時候,沒有任何不適。但合起來用,卻會出現一點小小的狀況。
她原本也隻是順手做的,沒有想過要什麼時候用,可誰讓薛明堂恰好出現在她家門外呢。
如果不用在他身上,豈不是浪費了?
活屍的爪子穿透了薛明堂的雙腿,讓他無法再站起來,然後貪婪地咬住他的脖子,一口下去,血頓時噴了出來。
劇痛混雜著驚恐,在那一瞬間,充斥著薛明堂的大腦。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終於對死亡產生了恐懼。
他想不明白,隻不過是一個尋常的任務而已,根本難不住他,他怎麼會倒在這裡?
他到底輸在了什麼地方?
比起肉,活屍似乎對他的血更感興趣。
它趴著吸了很多血,薛明堂已經完全失去了反抗的力氣,隻能期待那頭活屍不會殺了他。
它確實沒有殺掉薛明堂,在吸了足夠的血之後,活屍終於感覺到了進階的契機,它必須尋找一個足夠安全的地方讓自己進階。
很快,活屍放開了薛明堂,迅速鑽進了一個小巷中。
“他似乎還沒死。”活屍離開後,阿纏推開窗,探頭看向薛明堂。
“但是快了。”陳慧補充道。
“我們下去。”阿纏將最後一個口袋放到陳慧手裡,“如果他還能反抗,就再給他一下。”
“好。”陳慧接過口袋,一手攬住阿纏的腰,直接帶她從二樓跳了下來,落地很輕,沒有發出聲音。
兩人走向薛明堂。
薛明堂的意識已經開始混沌,但他還是掙紮著睜開眼,他在身上摸索著,他帶了響箭,隻要拉開響箭,就會有人過來救他,他就能活下去。
他摸到了懷裡的響箭,拿在手中,臉上的笑容還沒有綻開,一隻手將響箭取走了。
“薛大人,我調的香好聞嗎?”女子柔美的嗓音突兀地響起,阿纏的臉出現在薛明堂的視線中。
阿纏臉上帶著笑,偏頭看著他。
“是你……”
薛明堂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並不是那頭活屍突然變厲害了,是他在不知道的情況下,中了招!
是她扔下來的香嗎?
“刑部、不會放過你。”
阿纏語氣無辜:“我隻是見到活屍太害怕了,扔下來一袋子香粉而已,隻是普通的香粉,等刑部的大人們來調查的時候,我會主動配合的。”
薛明堂張大嘴,已經說不出話了。
他唯一的救命稻草,此時捏在阿纏的手中。
他不想死,他還沒有升官,他還有許多事沒有做,他還……
“薛大人,瀕臨死亡的感覺好嗎?”阿纏的聲音幽幽響起。
不,一點都不好。
“你殺季嬋的時候,就該想到會有今天。”
他當然沒有想過自己會因此而死,長姐想讓季嬋消失,他便隨意射出一箭。原本,不應該出現意外的,她應該死了的。
可是在麵對季嬋的時候,他的計劃永遠都會出現意外。
上次也是,這次也是。
“彆怕。”阿纏聲音溫柔,“很快,就會有許多人下來陪你,我不會讓她孤單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