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坦白(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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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一)
“我冇有。”慕西月眼睛一酸,再也繃不住朝那對麵奔去,將那顫顫巍巍的身體抱住,“我護的人是你啊,傻瓜。”
懷中的身體一僵。
“我跟你回去,我現在就跟你回去。”慕西月撫著他微顫的後背,眼淚也抽抽搭搭地掉個不停,帶著哭腔道,“你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你知不知道。”
“什麼……計劃?”墨玉聲音微啞,整個人仍舊有點暈,他覺得特彆委屈,“你的計劃是,不要我了嗎?”
被戳中心思的人一愣,再答不上來。
“我不許你有這樣的計劃,除非我死了。”
慕西月心一抽,正待說什麼,卻聽背後那冰冷徹骨的聲音傳了過來——
“你想死便成全你!”
聲未落,靈昭的身形已至,一股驚駭的力量將慕西月與墨玉分開,很快,墨玉、靈昭又打了起來。
靈光萬丈、魔氣蓋天。
震天鬥法聲中夾雜著兩人的聲音,亦響徹雲霄。
“我的人也敢搶,我看你是活膩了!”
“你的人?!可笑,我的未婚妻什麼時候成你的人了?我和阿月認識的時候,你還不知道龜縮在哪個角落呢?你要不要想想自己的身份,一個手上沾滿鮮血,禍亂天下的魔也配喜歡她?”
“我和她的關係不是你能理解的。”
“我管你什麼關係!我問你,你能給她什麼?除了與魔為伴的一身汙名,你還能給她什麼?你們有將來嗎?全天下的人都恨不得立刻送你去死,你猜一猜,你死後,阿月跟著你會落得個什麼下場?你不會連這些都冇想過吧?悲哀、可笑!就你這種萬死都不足謝罪的魔頭,還妄想要人的感情,你配嗎?!。”
靈昭整個人愣住了,世界都安靜下來。墨玉最後的那番話如一柄柄世間最鋒利的劍,劍劍直插靈昭的心臟,而他無法反駁無以還擊。
是啊,即便她真的是小辭,可如今,變成怪物的自己,還配嗎?
他整個臉色也灰敗下來,感覺世界也一片灰暗,身姿一鬆,忘了自己正處於一場生死較量中。
他鬆懈的一瞬,靈光一泄百丈,如怒海翻滾,直逼愣怔中的靈昭。
慕西月的心也提了起來。
“主上!”
“主上!”
靈昭似剛回過神來,身形電閃,卻仍是冇能完全閃開,他身體顫了一下。與此同時,蕭散、梨落、無夕齊齊閃至了半空,護在了靈昭的身邊,個個眼神憤恨凶狠如護住的惡犬。
墨玉眸中殺氣正盛,還待再出手,卻被慕西月喚住——
“墨玉!彆打了,我們走!”她閃到他身邊也不過一瞬,不由分說地拉住了他的手。
墨玉微訝地看著她,時隔多日,他終於再次觸到這雙柔軟的雙手,神思微晃,隻是,那握住他手的力道有些大,她的側臉線條緊繃,正看著對麵,他不悅顯現在他臉上——她究竟是在緊張誰?
“你擔心他?”
慕西月微驚,冇有回答。
冇有回答,便是默認,墨玉心中更來氣。
“靈昭,對不起。”慕西月朝對麵喊了一句。
對不起,她又要食言了。
冇等對麵回答,拉了一臉不快的墨玉,神識一動,兩人消失在原地。
“主上?”梨落望向魔帝的側臉,後者的視線則一直盯著那身影消失的方向。
他該有多難過,梨落心想。
如果她能替他承受他的全部難過就好了。
慕西月拉著墨玉運起移身術很快便離了幽洲王城。期間,墨玉一直盯著她側臉,欲言又止,似乎打算將她的側臉給盯穿。
慕西月無奈。眼下到了方向選擇的問題,她問:“我們要去哪?”
“你想去哪?”
“我想回家。”
“那便去江洲。”
方向一定,耳畔風過如電閃。
墨玉身子一轉,將目視前方青絲飛揚的女子抱在了懷裡,不過,更準確地說,是墨玉整個人幾乎都壓在了她身上,腦袋壓在她的一側肩頭,獵獵衣袍在她身後相擁相纏,女子單薄的軀體便整個都給包裹進他給她製造的包圍圈裡。真實科乾的溫度與觸感讓他那顆躁動而破碎的心稍微好了一些。
“阿月,你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又澀又啞的聲音在慕西月耳畔響起。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脖頸間,熱熱的,癢癢的,讓她呼吸有些急促,慕西月壓下心中悸動:“你說呢?”
“你不告訴我,我如何知道,我隻恨剛剛冇有殺了他。”墨玉低沉的聲音帶了些怨毒。
慕西月呼吸一提,將他從半空帶了下來。恰好落在鋪了一地金燦燦、紅彤彤的落葉的林間,樹林清幽靜謐,滿目秋色濃鬱醉人。踩在腳下落葉上發出“沙沙”的悅耳響聲。
“這裡真好看。”她仰頭四望,感歎一聲。
“不許岔開話題。”墨玉微怒,視線跟她的臉轉動,深秋的絢麗色彩映紅了她白皙如皓月的臉,又添幾分風韻,連那仰頭微笑時露出的那玉瓷般潔白的牙也剔透惹眼。
好看,煩人。
她還有心情賞美景?
“有些是真,有些是假。”慕西月回到正題。
墨玉一顆心瞬間被吊至高空,想要知道答案,又害怕知道答案,喉結滾了一圈,啞聲問:“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你指……哪一句?”慕西月亦緊張,總覺得一下冇說好會出事。
墨玉喉嚨哽了哽:“全部。”
“不跟我急?”
“……”
墨玉神色幾變,似經曆好一番心理鬥爭才讓理智占據了上位,開口承諾:“不跟你急。”
“急了怎麼辦?”
慕西月這次學聰明瞭,之前他們便因為一隻手鐲不歡而散,想想都不是滋味。
墨玉壓下心頭悶氣,似乎無論如何都說服不了自己能平靜地接受所有的答案,目光觸到女子撐大的眼,她正等著他的回答。
黑曜石般黑亮的眸子就那麼盯著他,眼周似結著一層濛濛的水霧,專注、無辜,卻偏偏蠱惑著他的心。該死!他竟忍不住想,她和魔相處的日子裡,她會不會也用這樣的眼神看過那該千刀萬剮的魔。
心裡越發煩躁,蹙了眉,視線落到那勾人的唇上,邪念頓生,他用頗有怨唸的口氣道:“急了,你就親我!”
“……”
慕西月心一緊,耳根不自覺微燙。她這是……給自己挖了個坑嗎?他要事事都給她急怎麼辦?
“行不行?!”墨玉催問。
慕西月微滯,思緒也隻斷了一瞬,便垂眸看地:“行。”
墨玉輕哼,滿意地笑了。就衝她這個乾脆的回答,他心中已舒坦不少。有些事情其實已有了偏向,隻不過,不聽她親口告訴他,一切都隻是猜測。他再不敢,一廂情願地猜了。
“坐下。”他拉了她的手,兩人背靠著挺拔的林木,挨坐在一地鬆軟的落葉上。
慕西月試著回憶當時所言:“靈昭對我好是真。”
“什麼?”墨玉瞬間沉了臉。
“……”
“……”
“原因我跟你說過的。”慕西月語氣有些閃躲起來,偏了頭,“我也是,沾了那個,小辭的光。”
“親我!”墨玉擰眉。
“……”
時間在靜靜流淌。
墨玉終於等到她的動作,微顫的手有些生疏地搭在了他的肩側,又攀上他的肩頸,女子的臉靠近,對著他的唇,印了下去,他眼睫微顫,不及細品,女子便火速移開了臉!
就這?
墨玉舔了下自己的唇,不太滿意。
不是,這太敷衍了!
“不是這麼親的。”墨玉不滿道。
“你管我怎麼親!”慕西月飛速嗆了回去,臉上沁出紅暈來,偏了臉不去看他。
那紅暈卻恰好落在墨玉眼裡,他還挺受用,聲音鬆了幾分:“你繼續說。”
“我自願留在那,也是真。”慕西月小心翼翼起來。
“為什麼?”墨玉的臉瞬間又黑了。
“我還是,親你吧。”慕西月垂了頭,那個為什麼,她不想說。
她轉向那張生氣的臉,目光觸到那雙眼閃著怒意的臉便迅速移開,正準備硬著頭皮去吻他的唇。墨玉的手卻抓上她的雙肩,將她的靠近擋了下來。她目光一顫。
“告訴我,阿月!我需要知道,你在想什麼?”
氣憤、期待、難過……那眸中的情緒複雜難言,慕西月無聲地撥出口氣:“我在水鏡中看到我父親被關押在牢房裡,我……”
“所以你以自身為交換換你父親平安?”
“嗯。”
墨玉呼吸一滯,伸出一臂將人拉進了懷裡,仰了頭,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才重新開口:“放心,他冇事,我們的人確認過了。”
慕西月驚問:“他現在在哪?!”
“在家。”
慕西月胸口起伏,心緒紛雜:“是——”
“是你的靈昭,把他放了。這兩天放的。”墨玉的臉陰沉似水,故意將“你的靈昭”強調出來。
然而此刻慕西月在意的卻是彆的,思緒紛雜,久久不能平靜。
“怎麼?感動?”
“冇有。”
“你彆忘了,你的父親,本也不該承受這些。”
“我知道。”
慕西月冇跟他爭辯。隻是,或關或殺或放,全在魔帝一念之間,她還是感謝他選擇了善念,放了父親。至於他為什麼忽然放了他,她也想不明白。
“那你也不能因為這個就……”
就把自己抵給了魔。
這話墨玉說不出口,他自然不讚成她的決定,可他冇能第一時間解她憂患,他又有什麼資格去指責她呢。現在還白白讓她對魔平添感激。總歸心中是堵得慌。
“還有……彆的原因。”慕西月從懷中掏出一物遞給了他。
不管他會有何種反應有些事情她都應該對他坦白的。她不能變成曾經自己最痛恨的那種人。隱瞞就是欺騙,她曾經深受其害。她不能再轉過頭來,用同樣的手段去騙愛她的人。
墨玉展開了那張不知摺疊了多次的小小紙條,眼神驟變。上麵記載的是一種禁術——“同歸咒”。
施咒者需事先準備陰陽兩張同歸符,取男女鮮血入符,而後,隻需男女雙方將融了對方鮮血的符籙吞食入腹,配以咒語,“同歸咒”即刻生效,此後,同傷同死,是為“同歸”。
墨玉捏著那紙條的手不住地顫抖,指節捏到泛白。
吞食入腹!
同傷同死!
每一項都不堪想象,他簡直是肺管子都要氣炸了!難怪她要和他分開,她那是鐵了心地要獻身於另外一個男人,要和他同生共死呢!
他再也忍不住,顫著聲站了起來,臉色白得可怕:“慕西月,若我今日,冇去找你,或我今日,真如你計劃那般離開,你會怎麼做?你是不是真打算把同歸符送到他嘴裡,要跟他共赴黃泉?和他一起去死啊?!”
他字字震顫:“你就這麼對我?你忍心這麼對我?!我在你心裡就一點份量冇有嗎?慕西月!你要和他同生共死?!憑什麼?!”
他盯著女子血色儘褪的蒼白臉色,笑得寒涼又譏諷:“他果真比我重要啊,你寧願陪著他去死,你也不願意為我活下來……”
慕西月慌道:“不是的,墨玉。你曲解了我的用意……”
墨玉一聲怒吼將她的話打斷:“那你拉著他給你陪葬拋下我?!你這麼對我,不如給我個痛快,直接殺了我!”
……
他的憤怒遠超過慕西月想象,她心中鼓點狂響,無措、愧疚、自責、害怕……
墨玉顫抖著手,將那張被他捏到皺皺巴巴又多處破損的紙條遞到她麵前:“這是誰給你的?!”
慕西月心驚,抿唇不答。
“說啊!”墨玉眼眶猩紅,像一頭暴怒的獅子。
慕西月隻好回答:“墨楚。”
“墨、楚。”他咬牙切齒地喊出了這個名字,帶了無儘的恨意與殺意。
“墨玉。”慕西月及時拉住他的手,站起來將暴戾難安的人抱住,不住道歉,“我錯了,是我錯了,我頭腦發熱,我冇有考慮你的感受,我跟你道歉,我以後不這樣了,你彆生氣了,好嗎?”
墨玉攥緊了拳,竭力控製的身體仍在顫抖。
害他也就罷了,竟敢把心計算到阿月的頭上,再見之時他一定會殺了他。
顫抖的唇卻忽地觸到了兩片柔軟,甘甜推入口中,女子討好似的,觸碰、貼近,小心翼翼地探索……
他終究是抵不住身心漸生的燥熱,將那纖細腰身往懷中一帶,修長手指用力地鎖住女子後脖,粗暴反擊,肆意掠奪……恨不能將人拆吃入腹。
再不讓她去見這個世界上的任何人,她再不能時時刻刻想著如何將自己的小命交代出去。
這平淡如霜的麵容下,究竟藏著怎樣一顆為達目的死不罷休的瘋狂的心呐。
他是真的害怕了。
她隻能屬於他。
可他要如何做才能讓她將自己放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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