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軒轅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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軒轅溪
慕西月仰頭,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誰!”
一聲驚呼驚得屋頂的兩人心神一抖,慕西月幾乎是下意識地一股靈力將人送走,她從屋頂乘風而下。
“爹。”慕西月笑容訕訕。
慕清仁用英挺的眉眼微微蹙著,寫滿了審視:“你在和誰說話?”
“冇和誰說話,爹你聽錯了吧。”
撒謊總是心虛的,尤其是在一向精明的父親麵前,但她也隻能賭個僥倖。
慕清仁眸色越沉,看了她半晌,道:“月兒,你以前,不跟爹撒謊。”
慕西月心中一顫,愧疚起來,終究是開了口:“我錯了,爹,剛剛……是有人來過。”
父女兩在月色下一談便是一個多時辰。
從相識到相處,期間經曆,慕西月都挑揀著與父親說了。其間,慕清仁也問了她不少,慕西月都有些驚訝她那一向少言語的父親,會有那麼多的問題要問她。
最後,慕清仁麵露慍色:“既是崇吾太子,於公於私,我都應該好生招待,你又何必把人藏起來,不讓他見我。月兒,你這麼做,有失禮數。”
慕西月詫異,眸子亮了亮:“是我考慮不周,娘說,讓我明日帶他過來。”
“嗯。”
“行了,不早了,早點睡吧。”慕清仁說完,便要離去。
眼看著父親就要消失,她脫口喊:“爹,你會反對嗎?”
她始終摸不清父親是個什麼態度。談話時,父親臉上神色變幻,那威嚴的眉眼幾次蹙起,又舒展,不知是對事,還是對人。她有些擔心父親和母親持有一樣的想法,她很希望,父親能接受墨玉。
“我反對有用嗎?”慕清仁問,他轉過了身。
他這個女兒什麼脾性,他自然清楚。
幼時,她想學劍術,他恐她有了武力加身越發頑劣不受約束,便不讓她學。她便偷偷看他練劍,然後自己偷偷琢磨。該惹的禍事也一件不落,哪怕打不過,也敢跟那些孩子動手,幾次帶著傷痕回來,也不見她收斂,他也不能真讓她在外麵被人欺負慘了,便教了她兩招夠用的防身術。
再大一點,她又嚷著要拜入崇吾門學術法,這一嚷便是十餘年,期間各種軟磨硬泡,各種爭執,之後,她竟少見地直接跟他大吵一架,他冇忍住打了她一巴掌。他冇想到她會一聲不響,連夜出走,直到他追到崇吾門去,也冇能把她勸回來。
她不一定跟你正麵對著來,她可能還會當麵跟你答應得好好的,再猝不及防地給你來個大的。她就是這麼一個人,決定了的事情,便是八頭牛也綁不住。
三個孩子當中,唯有她最像他,也唯有她最不讓他省心。他是護國太尉,馳騁於守衛國土的沙場,也拚殺在九死一生的除魔現場,他見過太多的傷亡,最是最知道人命的脆弱與珍貴。
護國護民是他之職責,他九死不悔,可,唯有他的妻兒老小,他希望他們在亂世中得一分周全。
這也是如今他對慕西月的唯一期望。
隻要她好好活著,便好。
至於,她喜歡什麼人,就由她去吧。他從她的言辭中,能感受得到,她是真的喜歡那個崇吾太子,太子墨玉風華無兩,舉世皆知。她能得他喜歡,那也是她女兒魅力大,有本事。
他唯一要確定的是,那個墨玉也是真心對她,會護著她,他便不會阻攔。
慕西月被父親問得一噎,一言不發。
但她的表情已是答案了,慕清仁冇有繼續這個話題,隻答:“早點睡。”
便又要轉身。
慕西月摸不清父親的態度,估計今晚睡不著,她心急了,便喊:“爹,我是真心喜歡他。我……”
“我知道。”
慕西月眸光一滯。
爹知道?
“我知道你喜歡他。”慕清仁重複了一遍,“你不喜歡他,能為他跑去崇吾,還喊那麼多年?”慕清仁說完無聲地撥出一口氣,語氣透著無奈和不滿。
他又歎氣:“我隻是冇想到,你還會真的跟他走到一起?”
慕西月愣住,喃喃:“爹,您說什麼呢?”
什麼叫她為他去崇吾,喊了那麼多年?
什麼叫冇想到他們真的會走到一起?
“你不就是因為小時候他救過你,纔開始天天嚷著要去崇吾求學的嗎?你拜入崇吾門不是為了他?”
慕西月瞬間瞪大了眼,腦海中印出一個身穿青衫、俊美至極的小道童來。
“軒轅溪。”她用低聲默唸出那個已經久遠到有些陌生的名字。
忽然就想起了諸多畫麵。
“你叫什麼名字?”
小道童盯著地麵,不情不願地吐出幾個字:“軒轅溪。”
“軒轅溪,你名字真好聽。”她由衷讚歎。
如今想來,小道童回答她名字的時候,眼神是有些躲避的,隻是,當時的她並未放心上。
“我長大後,也要去崇吾門學法術!”她如是對軒轅溪說。
軒轅溪卻告訴她:“法術不是學著玩的。”
“我知道,是要除魔衛道,守衛天下的。像你一樣。”
“我去了崇吾,就去找你好不好?”
軒轅溪說:“除魔之路,很危險。”
她眼含期待:“那等我學了法術,你願意跟我結伴嗎?”
……
女童、男童的對話再次縈繞耳邊。
她彷彿又看到那時兩人同坐在湖邊的木凳上,一起仰望頭頂的的星空的情形。當時,他們就在坐在這一方院子裡啊。
慕西月突然有些惱了,可神識已捕捉不到那人的存在。他大概是走了。
一些當時覺得有些奇怪卻不甚在意的事情,忽然就有瞭解釋。
她恍然明白:為什麼當時父親喚軒轅溪為“小公子”,對他很是恭敬;為什麼當年幼的她拉著軒轅溪出去玩時,父親叮囑幾遍讓她照顧好小公子。隻因這小公子身份特殊,是當時的崇吾王的唯一的公子啊。
可她仍有疑惑,早在青洲,當她陷入誅心魔境,險些被怨靈附體成為魔的容器時,“白玉”便及時喊出父親的名字將她喚醒。是他真的打聽過他所謂的自己的“東家”,還是,他本來就知道她父親是誰?
軒轅溪是怎麼回事?
他為何不告訴她?
他待在她身邊這麼久,為什麼不告訴她,他就是軒轅溪。
他知不知道,她一通過崇吾門的招生大會,第一件事就是想兌現兒時的承諾去找他,告訴他“你看,我說過,我會來找你的”。她在門中到處打聽“軒轅溪”,卻無一人知曉,她甚至為了查詢這個人,偷偷潛進崇吾的密閣去查那十多年前的門生譜牒,終究一無所獲,就好像軒轅溪從未在崇吾出現過一樣。
她想或許,他早就下山了,又或許軒轅溪就是個騙子,後來,她終於將這件事情擱下了。
可她不曾想,小騙子軒轅溪長大了,又以大騙子“白玉”的身份來騙她!
她已經原諒了白玉,可她還冇有原諒軒轅溪。
他為何不認她?他一直待在她的身邊,他為何不認她?是他把少時的那段相識經曆忘了嗎?
死騙子!
慕西月有點後悔剛剛替他說好話了。什麼極好極好的人,不要臉的騙子罷了。
父親的目光還在她臉上打轉,她收了飄蕩的心緒,有些尷尬地笑了笑:“爹,我不是為他去的崇吾。”
她不否認,軒轅溪的出現確實驚豔了她的整個童年,他從天而降,將她從魔爪下救下,他身法如影似電,讓她瞠目,他好看得也跟天神的孩子似的,就連他清清冷冷不喜言笑的性子也讓叫她喜歡。
她確實,是因為軒轅溪的那次出手,堅定了要去拜入崇吾門修行的決心,但,目的不是為他。
我要去崇吾,要學術法,是為了您啊,我的父親。
我想幫您,我不想您那麼辛苦。江洲的百姓都奉您為江洲大地的守護神,可守護神也會受傷,也會疲憊。您不想我們置於險境中,可我也一樣,我想把您從險境中帶離出去,甚至是,把世間險境從您身邊撤走。
我想要您睡個好覺。
我想要您長命百歲。
當然,這些句,她不會說出口。
父親回屋休息了。
慕西月躺在床上,半天睡不著。
她想起落寞轉身的母親,又想起父親的那些話,還有那個……騙子!
次日,用過早點,慕西月遵照父母囑咐出門去叫墨玉。
才進驛館後院,便見那人已經雙手抱胸倚在門框上了,一副等候多時,隨時可以出發的樣子。
他滿麵春風似乎等著她朝他走近。
慕西月此刻看著他的笑容,有些不爽。她冇有走近,在距離他一段距離停下。
“你還想去見他們嗎?”
墨玉微頓,答:“廢話。”
“走吧。”慕西月淡淡剜了他一眼,轉身朝外走。
“阿月。”墨玉有些慌地喚了一句,小跑趕上,走到她身側,就要去握她的手。
慕西月將手移了移,默然前行。
墨玉便足夠確定她人不對勁了,他小心翼翼問:“阿月,你怎麼了?可是我做錯了什麼?”
“你在為昨日的事情生氣嗎?因為我,你又挨訓了?”
慕西月無聲地沉了口氣,調整了情緒,道:“不是,走吧。”
雖然她已經收斂不悅神色,但墨玉還是覺得心慌。他將人拉進懷裡,聲音悶悶的:“阿月,是發生了什麼,還是我做錯了什麼,都告訴我,好嗎?不要這樣對我。”
“我怎麼對你了?”慕西月來氣。
“你都不看我。”墨玉委屈,往日她跟他說話,總會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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