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流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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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浪兒
然而,那本該穿透她身體的那一擊,竟,還未到來。
為何?
慕西月猛然轉身,才確認到那股偷襲她的可怖力量確實消失了!
就這麼悄無聲息出現,又悄無聲息消失?
她心中疑惑重重,若不是方纔那片刻大腦空白,心臟極致緊縮的感覺如此強烈,她可能會懷疑是自己的感知出了問題。
如今撿回一命,頭皮卻更加發麻。她曾對父親說過的那句“爹放心!我不會讓自己輕易死掉的”在耳邊轟響,她差點就要食言了,差點讓爹孃白髮送黑髮,她真不孝。
她努力平複自己的心境,閉上眼,調動全部神識,這才隱隱察覺到虛空中其實有兩股力量在較量,然而,卻幾不可查,似乎有什麼東西將她遮蔽在外,讓她觸不到那場較量。
他們是誰?
這些隱藏在暗處的力量,她竟毫無察覺,直到背後那人朝自己發出奪命一擊,可見背後那人的修為遠在自己之上!高到對方完全藏住了自身的氣息和存在,以至於處於弱勢一方的她,一無所覺。
而和那暗中的兩股力量相比,那黑衣女子竟完全不足道哉!
他們是誰?侯府一案的背後竟牽扯著這般可怕的力量?那背後的力量也是魔嗎?她莫名地覺得心慌。
她提劍向那片異動靠近,挑劍劈刺,劍氣接連盪開,直至她連人帶劍被震開數丈——一道無形的結界將她攔在了那場較量之外!
她掐訣唸咒,試圖突破那結界,結界卻巋然不動。
很快,黑暗中傳來一聲輕微的吃痛聲,緊接著兩股力量連同那透明結界一同消失——戰鬥結束。
慕西月自然追不上,亦無從追起,可她心裡的疑惑卻揮之不去。她想不明白那暗中的兩股力量到底是誰,和那黑衣女子,和安平候府的滅門案又有何聯絡?不過,基本可以確定的是,因為另一股力量的出現,她得救了。
是巧合嗎?還是那人在幫她?
翌日,也是慕西月到洛水郡的第二日,她想著出門撞撞運氣,不知不覺便行至洛水郡的東街。
街巷間人頭攢動,吆喝叫賣的,奔跑嬉戲的,鬥雞走馬的,好不熱鬨。
她一路走街穿巷,陽光傾灑在她臉上,暖洋洋的,將那點凝結在她眉宇間的凝重也給散去了。
穿過一路的繁華與喧嚷,道路逐漸暢通,周邊已趨向寧靜。
展目望去,東市的儘頭,左側是一叢低矮的小土屋,右側是一間殘破道觀,道觀的半邊房梁已經傾塌,一個衣衫破舊的流浪兒正背倚門框,歪著腦袋在道觀門口曬太陽,那亂糟糟的長髮幾乎蓋住了半張臉。
慕西月掃了那流浪兒一眼,不甚在意,繼續前行。
突然,她眸光一聚,頓住腳——她感受到了!就在前方,在那從低矮的小屋間,有昨夜那黑衣女子的氣息!
下一瞬,她起身飛去,眨眼便至目的地,停在半空,鋪展神識去定位女子的所在,抓住佩劍的手亦不自覺地握緊。
“又是你!”
一道怒聲響起,眨眼便見那黑衣女子騰上屋頂,精緻的臉龐上充斥著憤怒。
“對,是我!昨夜讓你僥倖逃了,你覺得今日還有這樣的運氣麼?”慕西月冷麪喝問,手中的寶劍玄燭在日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
“僥倖的是你!冇完冇了的,今日,我便要了你的命!”
話音未落,黑衣女子甩手化出“化煙爪”,如疾風般朝慕西月撲來。
慕西月早就防備,提劍格擋。
利爪如電,劍影如風,一時間,黑白兩道身影在空中鬥得不可開交,直攪得這一方天地風雲钜變,明暗不定。
底下行人驚得四散,沿路住戶也紛紛緊閉門窗,大氣不敢亂出。
不多時,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從半空飛下。那黑衣女子嘴角掛著鮮血隻顧脫身,身後的慕西月緊追不捨,眼看不過幾丈之遙,慕西月運氣將劍柄一推,玄燭破開長空直指黑衣女子後背。
就在玄燭即將要刺入那女子的刹那,慕西月雙眸一震,又急急調轉全部靈力將玄燭召回!
因為,那黑衣女子竟抓起那道觀門口的流浪兒並將其擋在了自己的前麵!
調動全部靈力推出的劍,又豈是那麼容易收回的,劍勢的強行逆轉讓慕西月腹中一痛,她猛地後退幾步,最終玄燭才“嗖”的一聲回到手中,她憋著一口氣,俊眉蹙起。
“你過來一步,我就殺了他!”黑衣女子目放凶光,右手化出五把利刃瞬間抵在了那流浪兒的胸口,利刃閃著冷光,蒼白指節透著森森寒意。
慕西月一滯,白皙麵龐漲得微紅,卻也無可奈何——那個倒黴的流浪兒正一臉苦相地看著她。
慕西月這才正式看了他一眼——約莫著二十左右的樣子,雖是流浪兒,卻是很是高大的,穿著一身灰色的破舊衣衫,頭髮又長又亂,還多,臉也灰撲撲的,唯有那雙眸子卻意外的澄澈明亮,像那暗夜中的最亮的星辰。
她無聲地沉下口氣,回望那黑衣女子:“我不過去,你放了他。”
黑衣女子嘴角上揚,露出得勝者的微笑,在慕西月的注視中,一個一個地地收回那抵在流浪兒胸口的手指。
直至,她收回最後一把利刃,慕西月暗暗鬆了口氣。
這期間,那流浪兒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一下,顯得很是緊張。
“小心!”
驚呼再起,與此同時,慕西月朝黑衣女子方向閃去。
原來,就在剛纔,那黑衣女子在推出流浪兒的下一瞬,突然發狠,欲朝那流浪兒後背發起一擊!
慕西月便衝了過去。
然而,慕西月冇有察覺到的是,在那黑衣女子向流浪兒襲擊的同時,原本還一臉怯弱的流浪兒,眸光一冷,朝後掌心騰起一團淡青色靈光,他正欲禮尚往來送與那黑衣女子,卻在聽到慕西月發聲的霎那,一驚,終究是五指一收,將掌心那點靈光悄無聲息收了個乾淨。
眼下,慕西月已擋在了流浪兒身前,而那流浪兒已被她一把扯到身後,黑衣女子的那一擊自然落在了慕西月的身上。她來不及拆招,隻能硬抗。
黑衣女子一擊得手後,蔑笑一聲離去。
慕西月卻身形一顫,嘴角泌出一道鮮紅的血線。
流浪兒看著那擋在他身前的背影,那一顫,就好似什麼東西撞在了他的心上,頗不是滋味。他呆愣半晌,眸光一暗再暗。
慕西月咬著牙關,重新站定,擡手拭去嘴角的血跡,又垂下手來,將那沾血的左手縮回那寬大袖中,轉身朝那流浪兒走去。
“冇事吧?”她淡聲問。
流浪兒的眼裡神色變幻,她背對著他擦拭嘴角的動作冇有逃脫他的視線,何況她的嘴角還殘留著一點淺紅,很淺很淺,幾不可見,可依然紮眼,一時間,他心中情緒難言。
但他很快便換上一張笑臉,行了個大禮:“我冇事,多謝仙子救我小命。”
流浪兒的聲音淡雅溫潤,好似那曉風拂林,意外的,很好聽,慕西月不禁擡眸看了他一眼,流浪兒臉上的笑容便又燦爛了幾分。
“我不是什麼仙子。”她糾正道,看著流浪兒那冇心冇肺的笑顏欲言又止,最後吐出一句,“你冇事就好。”說罷擡腿就走。
“恩人!”流浪兒追了上來,猶豫著問,“你的傷?”
“無礙。”慕西月答,自顧自往前走。
流浪兒一愣,嘟囔了聲“好吧”,依舊跟著她。
慕西月不解,停了下來,“你跟著我做什麼?”
“那個,恩人,救命之恩我還冇報呢。”
“不用。”
“那怎麼行!”
慕西月有些煩了,本來就中了一掌,還遇上這麼一個煩人的尾巴,氣結於心,不由加重了語氣:“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你回吧。”
豈知這流浪兒不隻是煩人的尾巴,竟似塊狗皮膏藥不好打發,堅持說救命之恩大於天,豈能不報。
慕西月冇法了,憋著一口氣轉過身,雙手抱胸,問:“你想怎麼報呢?”
流浪兒喜笑顏開:“願追隨恩人,侍奉左右,當牛做馬!”
慕西月的目光在他身上掃蕩一圈,末了,收回目光,一言不發,轉身又走。
流浪兒感覺受到了侮辱,大喊:“你不會把我當要飯的吧?!”
難道不是麼?慕西月冇有理他。
“那個,我不是要飯的!”
“我很有用的哦。”
“洛水郡東西兩街都是我的地盤!我一呼百應,你真的不考慮下?”
“我要求不多,管吃管住,給我添兩套衣衫就行。”
慕西月笑了,給氣的,竟是這樣的報恩。她還當他是個知恩圖報的小乞丐,哪想隻是個想要騙吃騙喝的真無賴。她撥出一口氣,決意再不理會身後的無賴。
卻聽那無賴突然喊道:“安平侯府的案子,或許我能幫到你。”
慕西月身形一滯,隨即自嘲地輕笑一聲,她差點就信了。多扯無益,她飛身一躍,朝那叢小屋飛去。
而那流浪兒立在原地,望著那白色麗影消失的方向,佇立良久。
“有人嗎?”慕西月扣了釦眼前的灰色木門。
方纔那黑衣女子就是在這一排屋頂的上方現身,這一片一共也就五六戶人家。
前麵幾戶,她已逐一排查完畢,基本可以確認與那黑衣女子無關,那麼僅剩的可能便是這邊角的最後一戶了。
青天白日的,這戶人家卻門窗緊閉,她敲了半天也冇人迴應,可這屋裡分明有人的氣息。
她吸了口氣,叩門的力道再次加重,下達最後通牒:“冇人開,我便自己開了!”
這時,屋內出現腳步聲,很快,“嘎吱”一聲,破舊的房門被從裡麵打開。
走出一個五十多歲的老婦人,頭髮半白,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想是不願真的被人破門而入,才決定自行打開的。
老婦人倒是冇有發脾氣,將慕西月領了進去。
“婆婆,剛纔可有一個穿黑衣服的女子來過?”慕西月開門見山問道。
老婦人搖頭。
“您一個人住?”
老婦人點頭。
慕西月又問了家庭情況,瞭解到其丈夫、兒子先後離世多年,現一個人獨居,用她自己的話說,便是隻等地下團聚。
慕西月又問:“您知道西街的侯府嗎?”
聽到“侯府”二字的時候,老婦人的眼中明顯閃過一絲異色,卻又瞬間恢複正常:“知道。”
這回,倒是主動開口:“侯府被滅門的事傳遍了整個洛水,我老婆子也聽過一些。”
慕西月盯著她的臉,問:“那您知道是誰殺的他們嗎?”
老婦人神色一慌,又強自鎮定,仍舊搖搖頭:“姑娘說笑了,我一個窮苦的孤寡老婆子,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剛剛說的那黑衣女子,極有可能就是殺害侯府一門的凶手,她剛剛就出現在你們這一片,婆婆,您當真冇見過她?”
老婦人憋著個臉,最後還是搖頭。
慕西月壓下不悅,問:“婆婆,您可是有什麼苦衷?”
老婦人語氣變得不善:“我冇什麼苦衷!也冇見過你說的女子,你走吧!”
慕西月心頭便又旺了幾分,強行壓著,聲音冷了下來:“婆婆,我希望您能做出正確的選擇,不要助紂為虐,想想侯府的上百條人命!我改日再來拜訪。”
碰了一鼻子灰,慕西月退了出去。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一隊便衣護衛便出現在那叢小屋的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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