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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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泊
衛林拽開腿欲走:“事不宜遲,那我們這便去找他。”
“且慢!”司徒露兒喊一聲,又道,“大家興師動眾的去打擾少主,多不禮貌,派個代表足矣。”
她瞅一眼尚在出神的慕西月,眉眼閃著精光:“月兒你跟少主最熟,你去吧。”
“啊?”慕西月一愣。
“何況,你剛好有事找他,對麼?”
司徒露兒的語氣語氣叫人浮想翩翩,大夥一副瞭然的樣子,臉上現出笑意,蔓延放光。
慕西月沉下一口氣,道:“我確實要找他,但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我們說什麼了?”
“我們什麼也說啊!”
“我們想什麼樣啊,慕師妹?”
眾人一人一句調侃起來。
慕西月漲著個臉,低頭認栽。走之前,狠狠刀了司徒露兒一眼,司徒露兒接到眼神便擡頭看天,嘴角卻壓不住那點捉弄她之後的得意。
走至那扇門前,慕西月吸氣閉眼,將諸般心緒壓下,擡手在那門上輕釦兩聲:“墨玉。”
房內卻不見半點迴響。
她不由再扣了兩下,提聲道:“墨玉!”
依舊寂靜悄然。
慕西月頭皮一緊,她的靈識分明捕捉到墨玉的存在!
墨玉的修為比之於她,一天一地,若他想要隱藏氣息,哪怕咫尺之間,她也冇法捕捉到他半分,若他不做隱藏,為何不應她?
心眾疑竇頓生,與之並生的還有一股強烈的不安,如一口巨鐘,在她心裡一下一下地撞著。
此刻,她似乎還嗅到空氣中夾帶這一絲不同尋常的氣味,而那味道,她並不是陌生!
是血腥味!
她猛力拍門,感到阻力——原來門在裡麵被反鎖了!
“墨玉!”
她再不猶豫,運力一掌,將門撞開。
血!
大灘的血!
血泊之上,墨玉直挺挺躺在中間!像一個被丟棄的巨大人偶,一動不動。而那大灘的血便是自他腰腹間淌出,觸目驚心的紅染了他一身。
“墨玉。”慕西月嘴唇翕動,發出的聲音微乎其微。
她愣愣呆在原地,雙目像定住了般,半點不轉了。
怎麼會這樣?
他不是昨晚還在照顧自己嗎?
他不是門主之子,不是法力通天嗎?怎麼可能一身是血倒在自己的房間。
這定然是假的。
慕西月內心砰砰直跳,腦袋轟轟,那一刻,她竟想要逃。
可是不行,墨玉躺在血泊的樣子猛烈地衝擊著她的整個頭腦。那可是墨玉!他現在一動不動地躺倒在血泊裡!
她衝了過去,跪在地上,目光觸到他腹間大團的猩紅,慘白如蠟的臉,浸滿了鮮血的長髮,眼淚便撲閃撲閃掉了下來。
“墨玉,你怎麼了?你不要嚇我。”她輕輕晃著他的胳膊,聲音發顫。
“墨玉,墨玉……”
她一遍一遍喚他的名字,多渴望,墨玉忽然間撐開眼睛,衝她一笑,說聲“冇事”,哪怕是這麼惡劣的玩笑她也可以不介意。
可地上之人的手臂任她晃盪來去,全無一點生氣。
眼淚便洶湧了。
她該怎麼辦?
鎮定,鎮定,想辦法,想辦法……
她十指交叉,指甲狠狠掐進肉裡,試圖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己冷靜下來。
顫抖的手伸了出去,探了一下墨玉的鼻息。
還在!
她內心狂跳。
迅速將墨玉扶坐在地上,拉扯間,她的手上、衣衫上也被染得血跡斑斑,可她渾然不覺,盤腿坐定,運轉全部真氣從後背推向墨玉。
真氣如流輸出,可很快,她心裡一涼,她感覺到自己的真氣送至墨玉體內,卻冇有像預想中那般運轉起來,反而,像散入一片死海,喚不起一絲躍動。
她驚慌失措,一遍又一遍地試儘平生所學。
仍如此。
為何會這樣?
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她幾近絕望,可她不能放棄!
“阿月!”
“少主!”
眾人聞聲趕來。
可慕西月仍在一遍遍地嘗試給墨玉輸送真氣,根本不應。
“發生了什麼事?”
“少主,怎麼了?”
一眾同門麵麵相覷,驚慌地圍了上來。
早被嚇壞了的尺素被人群擠到一邊,身體一個不穩,幾欲摔倒,左手順勢抓住了身側的茶幾,她強撐著站起身來,這時,她雙目一瞪,撇見茶幾上放著一張白色字條,用茶盞半壓著。
她立刻取了過來,掃一眼,猛地衝開人群:“西月!墨玉的字條!”
慕西月一震,睜開眼,一把抓了過來,隻見上麵寫著:
西月,尺素,彆怕,我中了天魔之噬,不得已揮劍逼之,若我巳時未醒,可用此歸海之術試之。
慕西月神色瞬變。
昨夜五更時分,墨玉的腹背間又是一陣劇痛,天噬再次發起瘋狂撲噬,企圖衝破墨□□位上的封鎖。
墨玉隻覺體內有如萬刀齊剮,萬蟲齊咬,他痙攣不止,冷汗直冒,看了眼還在熟睡的慕西月,便撐著腰腹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屋子。
屋外已是曉星殘月,將要天明的樣子,原來,他竟在她屋內坐了這麼久。
墨玉將身後房門帶上,強忍著巨痛,回到了自己房間。
“你動一分,它便反噬十分!到時候天噬深入骨髓,那麼你,不死也廢。”
那個魔族少女的話再次在他腦中迴響,猶如一道詛咒。
墨玉苦笑,笑中帶淚,原來心動也算動啊。
隨即,身體一傾,墨玉隻覺口中微甜,吐出大口的鮮血,他連呼吸都變得艱難。就在剛在,那被他自行封住的xue位已被天噬全部衝開,被壓抑許久的天噬之氣以一種報複般的瘋狂之勢在體內狂竄。
他的五臟六腑,全身血脈,在迅速被侵占。
“我豈能讓你如願!”
他眼神一淩,再次運力封住將天噬鎮壓。
而天噬在他體內發起十倍、百倍的猛烈反撲。
他拖著顫抖的身體,一路跌跌撞撞反鎖了房門,然後又爬到茶幾之邊,提筆迅速寫下幾行字來。
一切準備就緒。
此時,他額間的頭髮幾乎全部濡濕,手臂上的露出的那點肌膚也整個轉向了黢黑,可怖異常。
他一咬牙,伸出右手,一柄光劍瞬間出現他在手中,握緊,劍尖倒轉,朝向自己腹部,眼一閉,手一推,一套動作行雲流水,那光劍直直地穿腹而過,腹部血如泉湧,當光劍消失的那一刻墨玉整個人也倒在血泊之中……
慕西月拽著那張紙條,一目十行,將上麵所記歸海之術的口訣要義銘記於心。
再次調整呼吸。
按照上麵所寫,結印,點xue,運氣,推掌,再次將真氣注入墨玉體內,運行至半,她眼皮撐起,她感受到了!真氣在墨玉的全身經脈間漸漸暢行起來,真氣所至,一寸一寸開始甦醒!
慕西月大喜,繼續運行。
不久,她的臉色也漸漸發白,額間也不斷滲出汗珠來。前前後後,真氣的過度耗損讓她逐漸虛弱。
這時,衛林等人對視一眼後便一齊出手,將各自真氣彙入一處,隔空注入慕西月體內,再通過慕西月運行歸海之術,輸給墨玉。
過了一會兒,墨玉垂著的手指微微地動了一下,尺素等人眼尖,呼吸一凝,又驚又喜。
隻見墨玉朦朦朧朧展開眸,用微弱的聲音喚了句“西月”。
“我在!”她驚叫一聲。
完成最後一步,她收了抵在墨玉後背的手掌,一眾同門也跟著收了。
墨玉的身子隨之一歪,被慕西月及時接在懷裡,她讓墨玉的腦袋枕著自己的肩頭。
眾人紛紛圍了上來。
“少主,你怎麼樣?”
“多謝。”墨玉虛弱開口。
“墨玉。”慕西月一把抓住他的手,淚水再次失禁,“你總算醒了。”
她想說,你嚇死我了,你知不知道,可終究還是忍住了,隻是抿著嘴唇強忍著眼淚。
墨玉仰頭去看她,那昔日冷淡如霜的女子此刻卻為自己哭成淚人,他的心中湧起一股暖意,這鬼門關走一遭,竟也值了。
他輕笑:“你擔心我?”
尚在揪心的慕西月一愣,這是什麼話?可此時,她卻不想反駁。
她何止擔心,她擔心死了。在看到墨玉躺在血泊中的那一刻,她隻覺天旋地轉世界都塌了,在她為他輸入真氣卻不得反應的時候,她崩潰、絕望。
墨玉的目光柔柔,似黏在了她臉上,慕西月被他盯得有些無所適從,語氣卻由自倔強:“廢話。”
感受到睽睽眾目,她又補了句:“你是少主。”
此前,還眼睛發亮的眾人不由跟著“嘖”了一聲,有人恨得手癢牙癢,恨不能雙手掐住慕西月的脖子,好叫這狗嘴裡吐出象牙來。
墨玉眸光一暗,不再說話。當真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麼?他有多想知道這個答案,便有多害怕知道這個答案。
昨晚發生的一切他還曆曆在目。
為了緩解這點尷尬,慕西月輕聲道:“我扶你去休息。”
墨玉輕應一聲“好”。
慕西月便攙伏起墨玉,卻聽墨玉發出“嘶”的一聲輕呼,他的雙腿都在打顫,尺素趕緊衝了過來,攙了另一邊,兩人小心翼翼,墨玉也一路緊咬牙關,終於捱到了那床邊。
“走了走了,讓少主好好休息吧。”孫邑拉了眾人就要退出房間。
“等下!”慕西月喚道。
眾人住了腳步,不明所以。
慕西月走近,伸出手:“修元丹。”
眾人嘴巴撐圓,反應過來,紛紛去掏身帶的丹藥,放到了慕西月手中。
修元丹由崇吾門中的煉丹師所煉,對治內外傷、增進修為均有奇效,很是珍貴,下山弟子都會向上申領一些以備不時。
而對於慕西月這種常年在外的弟子,身上自然是冇有。
“最後一顆了。”最邊上的小師弟撐著大眼,在慕西月的注視下將一枚淡金色的丹藥交到慕西月手上。
“謝了。”
她轉身回走。
這時,尺素從墨玉床頭站起身,低著頭,朝屋外疾步而去,向迎麵而來的慕西月道:“這裡交給你。”
身形交錯的霎那,慕西月還是撇見了她紅腫得驚人的眼眶。
慕西月在那床頭上坐下,手心托著丹藥,喚道:“墨玉。”
她手心裡的丹藥堆成小山,發自燦燦金光,墨玉瞥見,喘著氣問:“你把大家的丹藥,搜刮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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