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阿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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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嫣
無人應答。
慕西月神色一變,又連喚兩聲“白玉”。
這時,屋內響起動靜,腳步聲起,眼前的門
“嘎吱”一聲從裡打開,白玉揉著睡眼出現在門口:“老大,怎麼了?”
慕西月看著他,視線從上掃到下,又下掃到上,眼中的疑慮漸漸消散,問道:“你一直在房裡?”
白玉打著哈欠點頭。
慕西月終於收了目光:“冇事,你回去睡吧。”
次日午後,便有門衛來報門口有人求見,原來是那流浪漢尋著綺兒來交差了。
慕西月將兩人領進屋。
綺兒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生得眉清目秀。一開始,她神情卻有些緊張,顧慮頗深不太願意開口,經慕西月幾人從旁勸導後,終於講起了那晚的經過。
原來,綺兒是趙謙之妾周夫人的一個丫鬟,案發當晚,她正與府中兩個姐妹在庭院中邊走邊閒話,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幾聲尖叫,幾人麵麵相覷。
然而,那尖叫聲很快中斷,隻剩下陰風陣陣呼嘯不止,綺兒三人覺得詭異,心驚肉跳。
三人擡頭望去,便見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在府院上方掠過。緊接著,她們就看到百步之遙的遊廊處有幾個人影倒下,當她們認出其中一個倒下之下便是剛剛還在遊廊上打過照麵的趙管家時,綺兒幾個瞬時麵如紙灰,蜷縮在庭院裡的一處齊腰高的綠叢下,彼此緊靠,瑟瑟發抖。
其中一個丫鬟身子抖得厲害,險些叫出聲來,綺兒強力維持著最後一絲鎮定,及時伸手緊緊捂住了同伴的嘴巴。她開始在心裡瘋狂地向神明祈禱,祈求奪命閻羅不要發現她們的存在。
或許是神明真的聽到了她的強烈的祈願,本是朝著綺兒她們所在方向飛來的黑影,卻突然發現前方的動靜,立刻調轉方位,朝那邊飛去。
姐妹們三個瞬間癱軟在地。
一口氣還冇緩過來,一個丫鬟就開始不管不顧地朝大門方向奔去,另一個見狀,緊隨其後。
能跑出去嗎?會不會反而被髮現?綺兒心裡一點底也冇有,可身邊空空,她越覺恐懼,心一橫,打算跟著姐妹們一起博一把,可她轉念又想起了自己的主子周夫人,畢竟她對自己不薄。
猶豫片刻後,綺兒握緊雙拳,硬著頭皮,朝周夫人房間方向快步跑去。
可她還冇趕到周夫人住處,便在一間房外停了下來,瞬間頭皮發麻。
房內傳來對話。
“阿嫣,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
說話人似乎被人死死地掐住了喉管,以至於發聲艱難,可綺兒還是聽出了那是小姐趙媛的聲音。
屋內發出一絲冷笑,用近乎瘋狂的怨恨語氣道:“放過你?你跟我說放過你?這所有人裡麵,最該死的就是你!”
聽到這裡,慕西月忍不住插話:“阿嫣是誰?”
綺兒的臉唰的一下慘白,聲音發抖:“是,是死去的大小姐趙嫣,三年前,去世了。”
幾人聞之色變,那流浪漢驚道:“不是,凶手是你們家大小姐?”
不料,綺兒卻搖了搖頭,恐懼的眼中又添了幾分疑惑:“我不知道,那張臉不是。”
“那張臉不是趙嫣。”慕西月卻把她想說的完整地說了出來。
綺兒擡起臉來,驚訝地看著慕西月,而後點了點頭。
靈體與rou4體不一致這在魔族並不是稀事,尋常人不瞭解很正常,但是身為玄門弟子的慕西月自然是知道的,這為禍人間的魔,多數是人死後久久不肯離去的一縷怨念所化,藉助魔族術法,奪取凡人rou4體,化身為魔,重回人世,展開瘋狂報複。
這麼看來,那黑衣女子極有可能就是趙嫣,她的背後又藏著怎樣一段故事,慕西月的臉色越發凝重。
一旁,流浪漢卻抓耳撓腮地越發不解,而白玉自始至終隻在一旁不做聲色的聽著,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綺兒在慕西月目光的示意下,接著往下講。
躲在窗外的綺兒聽到趙媛的發出幾聲窒息般的“啊啊”聲,她忍不住朝虛掩著的窗戶縫隙裡瞅去,一個五官精緻,臉色蒼白,唇紅如血的黑衣女子正一手死死掐住了趙媛的喉嚨,五指森森,透著寒氣。
驚懼之餘,綺兒的心裡也生出疑惑,趙媛小姐叫她阿嫣,可這張臉卻不是已故的大小姐趙嫣,而是一張陌生女子的臉。而趙媛因為極度的窒息,眼睛瞪大,幾欲崩裂。
這一看,險些讓綺兒魂飛魄散,她下一瞬便縮回了腦袋,冷汗直流,強力屏住呼吸,向後步步退去,饒了路,去找周夫人。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帶著怎樣的驚懼走完那一段路的,可等她走到周夫人房裡時,一切都晚了。
周夫人一身雪白褻衣橫躺在床榻之上,胸口處是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紅窟窿,碗口大小,自窟窿處湧出的血直淌到地上,還在滴答飛濺。
綺兒雙手捂住嘴巴,眼淚湧了出來,轉身退出房間,朝最近的侯府側門瘋狂奔去,一路上她碰到了不少熟悉的麵孔,有的驚叫,有的發抖,更多的則變為屍體躺在了地上,其中一具屍體在她驚慌奔走時將她絆倒,爬起來一看才發現那具絆倒她的屍體正是剛剛和自己一起躲避的一個姐妹,她全身發顫,眼淚直掉,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繼續前行。
那段往日信步慢行轉眼就到的路程,此刻竟會這般無限漫長。
終於奔到側門,卻發現大門緊閉,她毫不猶豫地衝了過去,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狠狠彈回,原來門上已被那魔女設了法,誰都彆逃開,綺兒重重地摔倒在地,額間流出鮮血,直流到眼角,順著睫毛滴了下來,她想要哭卻不能,擡手抹去眼上的血,收回的手指停在半空,頓時,腦子裡靈光一閃,決定賭一把。
她把心一橫,就近找了個屍體堆,擡起屍體,將自己的身體臥倒在屍體堆下,血泊之上。
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是怎麼度過那段煎熬的時間的,當那黑衣女子在上空巡視的時候,她拚命地壓抑著自己的呼吸,雙手握拳,指甲深深地掐進了手心的肉裡,可神經緊繃到極致的她感覺不到絲毫疼痛。
好在黑衣女子在侯府檢查完一圈後終於離開,在確定黑衣女子離開後,她方纔大口大口喘著氣,從屍體堆中坐起,這時她才感覺到手掌間傳來的疼痛。
最後,她發了瘋似的逃出了侯府,逃出這噩夢般的人間地獄。
“然後,就被我看見了嘛。”流浪漢接話道。
綺兒講完,眼中的恐懼仍在。
“趙嫣是怎麼死的?”慕西月問道。
綺兒一驚,抿著嘴巴猶豫起來。
“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如果你想要得到保護的話。”
綺兒最終在幾人的注視下開了口:“她是自殺的……”
綺兒講自己所知道的講了出來。
趙嫣是安平侯趙謙的妾室柳莞兒所生,也是侯府不受待見的大小姐。
趙嫣十歲那年,安平侯因公離世,柳莞兒母女失去了在侯府的唯一庇護,處境日漸艱難。在趙謙之妻裴敏的帶頭欺壓下,母女倆最終淪落到侯府的下人都可以隨意捉弄欺辱的地步。
而裴敏之所以敢這般肆無忌憚,也與侯府老夫人對柳莞兒母女不聞不問漠不關心的態度有關。一則這裴敏本是老夫人孃家之人,是老夫人的兄長裴將軍之女,自小就受兩家寵愛。二則老夫人向來嫌棄柳莞兒出身貧賤,又因為她,自己一向體貼孝順的兒子曾多次頂撞、忤逆自己。因此,老夫人對柳莞兒的厭惡亦是由來已久。
趙謙死後不久,柳莞兒便因一次與家仆的單獨接觸,被指控為失節,柳莞兒在家法伺候中險些被要去半條性命,之後淪為侯府下人,每日送到柳莞兒麵前的碗筷、衣物堆積如山,加之之前那次嚴刑逼供,柳莞兒終於病倒,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離開了人世。
柳莞兒走後,趙嫣越發孤僻,幾乎不與府裡任何人來往,守在母親生前住過的一方天地裡,默默地忍受著那些不請自來的惡意,艱難地成長起來。
十七歲那年,趙嫣曾在妹妹趙媛——裴敏所生——的逼迫下,代替她去與鎮南侯的世子見麵。
也是因此這次赴會,趙嫣結實了與世子同行的徐行,慢慢地兩人互生情意。直至徐行正式向侯府提親,趙媛才知道徐行就是那個曾與自己有一麵之緣,並讓自己魂牽夢繞一年多的男子。
此後,趙媛為了奪回所愛,開始插足並破壞趙嫣和徐行的感情,但無論她怎麼使儘手段,徐行的心裡卻始終隻容得下趙嫣一人。
趙媛本就對這位從小就獨占父親寵愛的姐姐恨之入骨,如今眼看她又要奪走自己心上人,她怎能讓她如願。於是,趙嫣在侯府的生活變得更加艱難,最後不堪忍受的趙嫣終於在一個夜晚逃了出去。
半年後,侯府的人再次找到趙嫣,將她帶回,此時的趙嫣已有了身孕。
緊接著,便傳來徐行拒絕入贅侯府,拒絕娶侯府二小姐為妻的訊息。這之後,徐行考場舞弊之事被人揭發,此後被打入大牢,不久,又傳來畏罪自儘於獄中的訊息。
當趙嫣得知徐行去世的訊息後,開始了瘋狂的反抗,誓要豁出性命為徐家人討回公道,在一次與家丁的推搡中不幸流產,當晚,趙嫣自儘身亡。
故事講完,聽故事的人陷入久久的沉默。
趙嫣的遭遇讓人揪心,身為除魔人的慕西月,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類似的背後故事,她也曾不止一次對那些怨靈生出憐憫、共情,甚至對自己的一直以來的使命和心願產生過動搖,但最終仍是這支離破碎的世界和鮮血淋漓的現實讓她的理智迴歸。
如果這世間的罪與罰都能如此肆意施行的話,那麼那些無辜死去的人,那些罪不至此的人又該向誰去討回公道呢?這世間的安寧與美好又要拿什麼來保障呢?
想明白這一層,她再不曾動搖。
送走流浪漢並安頓好綺兒後,慕西月回到房間,從懷中掏出一條雪白絲帶向空中一拋,絲帶如書卷般在空中展開。
閉上眼,雙手結印,暗頌傳送咒,阿嫣的畫像開始呈現在“書卷”上,接著,相關情報也以文字形式顯示其上。
下一瞬,活動在洛水郡周邊各地的崇吾門生紛紛先後感受到了身上絲帶的異動,他們可再將此情報繼續向四方擴散,這樣一來,即使阿嫣逃出洛水郡,也逃不出崇吾門人的天羅地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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