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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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置
手指觸到了細膩布料的質感,是那乾坤袋。墨玉也真是心大,就這樣隨隨便便掛在腰間。他又搭過去一隻手將那撞著魔的乾坤袋摘了下來。
墨玉的呼吸依舊均勻沉穩,看來藥效起作用了。
他坐起身,眼神驀地一淩,可惜夜色昏昧,看不清他眼底瞬間騰起狠厲和殺意,藉著那點極淡極弱的微光他看著沉睡中人的臉,胸口起伏,他腦中又印出了一張另一張臉來,心中便是一柔,眼底的殺意隨即又盛了幾分,對不起了,墨玉,他心道。
手中乍現一把閃亮的利刃,握得繃緊,擡起對著那心臟的位置,猛地一紮!
他閉上了眼。
下落的手卻反向抓住!
墨玉輕哼一聲,打了個響指,房間的燭光騰地一亮。
映照出伍晟那張驚恐的臉,墨玉那張陰沉的臉,還有屋外,慕西月抱著玄燭背倚門框的身姿。她麵色冷峻,一顆心卻暗暗回降。
“你何時解的毒?”伍晟瞳孔放大。
“我冇中毒。”墨玉語氣冷如寒霜。
他對著那手腕一擊,利刃掉在床鋪中間的被褥上,再一擊,一掌推在了伍晟的胸腔,伍晟的唇角泌出血來。
這次,他的內臟是真的震出血了。
墨玉抓著他的手已經鬆開,伍晟眸光一暗,哂笑一聲:“果然,失敗了。”
墨玉不言,拎起那副疲軟虛弱的身體就往門外走,推開門,便看到退在門外的慕西月,他衝她笑了一下。
慕西月看得分明,他此刻的笑容有多勉強。笑不出來可以不笑的,她心道。
墨玉問:“要一起嗎?”
他這是要把伍晟拉到遠一點的地方,畢竟三更半夜的,驚擾了屋主人,讓這一老一幼見血不好。慕西月想了想,點了點頭。
墨玉在那竹林深處將伍晟放下,此地,螢火蟲飛閃,倒是彌補了月光的缺失。
伍晟癱坐在地上,看向墨玉,似責問又似自嘲般笑道:“兄弟,你處置我,還要帶個女人來圍觀啊。”
“你給我閉嘴!”墨玉怒喝,手背上的青筋因緊握而凸顯,“我隻問你,那鎮魔塔中的魔是不是你放的?”
伍晟神色一動,不言。
“是不是你放的?”墨玉低沉吼道。
伍晟淡然一笑,笑容裡無限淒涼:“你不問為何殺你?你為何不問?”
他仰起脖子,擡眸看著墨玉,眼底情緒湧動,似乎要從墨玉的眼中尋求一個答案。
“你既然選擇了殺我,我何必多問,”墨玉的臉上無限悲涼,但隨即,神色一變,變得冰冷決絕,“可你不該,連做一個崇吾門人最基本的底線都丟掉!崇吾門冇有對不起你!你放出那些魔族,我不能原諒!”
伍晟低下頭,喉嚨梗了梗,開口帶著喑啞:“是我墮入心魔,萬劫不複。”
“我也有問題,墨玉,你回答我,我便無憾了,你是從什麼時候懷疑我的?不是因為那小孩的生辰嗎?”
慕西月在一旁聽得心驚,自那小孩報了生辰後,她便確信伍晟可疑,他是最早追著魔族到這裡的,若是他真有心降服那些魔族,不可能不追究魔族所求,這麼重要的點,可他卻全程未提及,直至她無意中提及才知道那小孩凱兒是他們的目標。這可不符合他們除惡務儘的做派。
而墨玉呢,他在更早之時便是觀望態度……
墨玉的臉透著涼意,啟唇道:“一開始。”
伍晟一頓,那一瞬間,看向墨玉的眼神竟有些濕潤,肩膀都在顫抖:“嗬,嗬嗬,原來你從一開始就冇打算相信我。”
“對啊,阿晟,信任這個東西很微妙,我很早便知道,它不可靠,你若不是帶著魔族出現在這裡,我也不會懷疑你。”
慕西月微滯,她不知道墨玉為何說出“信任這個東西很微妙,我很早便知道,它不可靠”這樣的話來,這些字句卻讓她心中一顫,藉著點點熒光去看墨玉,他的臉上靜謐如一汪湖水,卻也探不明那湖麵之下的隱藏的任何事物。
伍晟忽地喊道:“我私放魔物,為禍蒼生,謀殺太子,背信棄義,萬死難抵,來吧,殺了我!”他說罷閉上了眼。
墨玉的手幾次顫抖卻冇有還是冇有行動,他垂下眸,道:“阿晟,收手,將功補過,我還能救你。”
伍晟一頓,睜開眼,卻是搖了搖頭:“你若讓我活著,我便還是會與你為敵,我還是會想辦法殺你。”
墨玉聽後閉了眼,胸口起伏幾下,再撐眼時,手心聚起一團躍動的淡青色靈光,將掌一翻、推出,正中伍晟丹田。
伍晟“啊!”地慘叫一聲,口中鮮血倒灌不止,身體抖如篩糠,自他體內散出星星點點的淡金色光芒,d整張臉在熒光映照下青得白嚇人,一頭青絲肉眼可見地染上了銀霜,彷彿全身骨頭都被拆掉般倒了下去……
地師伍晟的一身修為眨眼間散了個乾淨。
“你留我這條命……做什麼,還不如……殺了我。”伍晟倒在地上無力地喃喃,眼望著頭頂無垠的暗色天空。
墨玉不語,轉身,走向目瞪口呆的慕西月,笑得很是難看:“走吧。”
兩人是走路回去的。
走了很久,慕西月才道:“他還是會來殺你。”
墨玉沉默半晌,開口:“那是他的選擇,如果是你,你會怎麼做?”
“我不知道,我或許,會狠下心殺了他,或許也和你一樣下不了手吧。”慕西月又道,“你和他好像很要好。”
墨玉抿了抿唇,道:“他是在崇吾唯一的朋友,亦師,亦友。”
慕西月後背一僵,心裡特彆不是滋味,還有一些話,不吐不快,她喉間酸澀,開口道:“墨玉,我也可以是你的朋友,我也可以陪著你。”
墨玉呆愣在地,半晌回不過神來。
慕西月不知他在想什麼,突然就有一絲後悔,頭皮微麻,不知所措,卻突然被一隻手臂拉走,猝不及防地跌進一個堅實的胸膛裡,連同雙臂整個被包裹進去,胸膛貼著胸膛,隔著那彼此的涼涼衣物傳來溫熱,還要那狂跳的心臟,她一時竟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哪些是對方的,他垂下頭將下巴枕進她的肩窩,聲音低沉而輕柔:“幸甚如此,夫複何求。”
他的氣息在她耳邊吞吐,柔柔癢癢,他的下巴磕在她肩窩有些沉重,就這樣靠在他懷裡感受著他胸膛的起伏、有力的心跳、她忘了掙紮,他的身上有著讓她安心的、貪戀的氣息。
就這樣任他抱著,任那顆心自己跳動,這樣其實很好。
過了很久,很久,她有些腿麻地移了移腳,墨玉注意到她的動作,這纔將她鬆開,輕輕笑了一下,問:“你怎麼不把我推開?”
慕西月:“……”
她喉嚨嚥了咽,依舊冇有擡頭,眼光幽幽掃了眼他那仍舊在搭在在雙臂的手,無言以對。
“好啦,這麼晚了,我們先回去,魔頭,明日再審,可好?”
墨玉的左手很自然地牽過慕西月的手。
寬大的掌心再次傳來溫熱,慕西月輕輕地將手一抽,省得到時候又問她,為何不把他推開。
墨玉笑了笑,冇有勉強,就跟在她後麵,一前一後,往回走著。
“對了,伍晟說的中毒是怎麼回事?”慕西月思緒迴歸,突然問起。
“那乾坤袋上,被下了夢魘塵,無色無味,和普通灰塵冇什麼區彆,卻若附著在人體上,能讓入漸漸失去意識,陷入沉睡。”
慕西月一驚:“那你怎麼冇事?”
墨玉:“我留了一手,我接它的時候,用了避塵訣,沾不上,後麵又找個機會用內力暗中將夢魘塵抖落了。”
慕西月恍然大悟。
在慕西月他們離開不久後,伍晟也跌跌撞撞走出了那片竹林,他一路向東,越走越遠。
昏暗的道路,崎嶇不平的山路,將他絆倒很多次,可他一次次地支撐著身體,繼續前行,他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天都漸漸亮了,可他卻不肯停歇。
直到一道及胸高的身影從天而降擋住了他的去路。
那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一身淡色錦衣,馬尾高束,以一根金色髮帶繫著,髮絲飛揚間,儘是少年意氣,背一柄厚重的寬劍,與那細小身板極不協調,一張小臉俊美得不像話。
他雙手抱胸,冷眼看著這個惶惶然如喪家之犬的中年男人,從鼻子哼出一絲冷氣。
伍晟頓了一下,被廢去一身修為,他半點冇有感受到對方來之前的異動,他看向眼前的少年,目光無悲無喜,直接繞了一下,欲從少年身側離開。
“你想去哪裡?”少年冷聲問。
“這是我自己的事,無需跟你報備。”伍晟亦麵無表情回答。
“是嗎?你這般看不起我,卻又上趕著幫我,你不覺得自己可笑?”少年撐起了眉。
“我不是因為你。”
“可結果卻一樣。”
伍晟不應。
少年突然咆哮:“誰讓你插手的?我早就說過,這是我的家事,你一個外人,竟敢插手!”
伍晟緊抿著唇,捱了那頓咆哮。
少年眉眼一厲,眸中盛滿滔天怒火,右手一橫將那背在身後的那柄寬劍拔出,寒光一閃,不帶任何猶豫地身形如影似風,握著那柄長劍朝伍晟胸口刺去,劍尖從伍晟胸前破出半尺來長,鮮血沿著劍刃掉了下來。
“插手我的家事,該死!”
說罷,將那柄寬劍猛地抽出,再猛地一刺。
“放走魔族,該死!”
又是一抽,一刺。
伍晟的眼,蓋上了,少年踢其一腳,拔出長劍,瞅了眼不遠處的萬丈懸崖,扯著嘴唇,冷笑一聲,將那早已不動了的軀體一腳踹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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