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決定一心除魔衛道 獸/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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獸/欲
一縷散發著幽幽熒光的殘識被攥到了墨楚手上,他將手腕高高揚起,晶瑩目光落在這殘識上,腦後的金色髮帶被帶起的風拂到了少年那張俊美到極致的小臉上。
“放開!”墨玉冷喝一聲,麵色陰沉。
他知道,伍晟希望保留著自己的秘密離開。
少年冷哼一聲,捏著殘識的手反而一緊,靈氣爆閃,窺元術施展完成——死者死前腦海裡最無法釋懷的意識在眼前畫麵般展開。
這是一處幽靜的偏殿。
偏殿方圓裡內,一道透明結界罩著,映著金色的日光。
伍晟一襲白錦玉袍,披著粼粼日光,向那緊閉的殿大門走了過去。他神情緊繃,似心事沉重。
望著該畫麵的兩兄弟也不由得緊張起來,墨楚提了呼吸,墨玉將臉撇開。
“看看吧,哥,看看你的好兄弟,隱瞞了你什麼?”墨楚冷聲提醒,眼含譏諷。
墨玉閉了眼,不搭理他。之後,之後畫麵傳來的聲音讓他不得不改變了主意。
畫中人在殿門之外立定躬身,恭謹道:“夫人,伍晟前來複命。”
一聲“夫人”,讓墨玉、墨楚兩人同時呼吸一滯,神情一個比一個繃得緊。
這崇吾上下,能讓人地師之首伍晟大人如此恭敬尊稱夫人的,隻有一位。那便是崇吾的王後——夏侯傾,夏侯夫人。
“講。”殿內傳來回覆,果是女音,聲音疏離清冷,又透著無上威嚴。
“鎮魔塔中的五萬魔族,都已釋放,暫且讓他們在外麵曆練一段時間,他們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吞噬其他魔族,迅速強大,為夫人所用,成為夫人手中最鋒利的一把刀。”
“很好。”夏侯夫人褒獎一聲,那清冷疏離的聲音起了溫度,輕笑,語氣懶散而戲謔,“為何還不走?”
外麵的伍晟垂了頭,眸光晦澀,最後隻是啞著嗓喚了一句:“夫人。”
“進來吧。”
這時,觀看這一切的兩人都兩人早已神色僵硬,尤其是墨楚,暗暗將那指節攥得發白。
“是。”
儀表堂堂的男子伸出了手往門上輕推,殿門“咿呀”一聲開了,撩開珠簾,便見一位容顏絕麗的婦人斜臥在一張貴妃榻上,玉白手指輕撚茶杯,送進那軟軟紅唇中,輕抿一口,挑眸看了眼前站得僵硬的男子。
明明是帶著了不屑與懶散的冷睨,其魅惑卻如這周遭的氣流般,無形、無孔不入,直抵人心。
“伍晟。”她紅唇輕啟喚一句,鳳眸流轉看著耳根微紅的男子,緩緩低語,“僅靠著一把刀,遠遠不夠,它也隨時可能被人折斷。”
伍晟麵露驚色,臉部微顫:“夫人……欲如何?”
夏侯傾擡起一條手臂,閃著光彩的華貴錦衣自她腕骨滑落,露出整條修長勻稱、如羊脂玉般潔白細膩的手臂,晃得伍晟眉眼一閃。
夏侯夫人眼尾上揚,漾起一抹笑意,這笑意盛放在光影錯落的房室裡,竟比那外頭的淡金色日光還要炫目,卻也隱隱含著一縷隱忍過後的痛意與哀傷。
伍晟呼吸一滯,隨即,目光羞愧盯著腳下。
“過來。”夏侯夫人輕喚,帶著無儘的誘惑與撫慰。
“夫人。”伍晟的聲音已然沉啞。
“你既不過來,剛剛為何不離去?”她問。
此時,觀看這一幕的兩人已經臉色慘白。縱是尚年少,未通情事的墨楚也已經意識到事情不對了。他受到了極大的刺激,緊握的雙手在不住地發抖。
墨玉白著臉,垂眸閉眼,蓋下滿目震驚,呼吸困難。
伍晟走了過去,喉結滾動,婦人擡眸,笑眼看他,伍晟俯下身來,顫抖的唇去貼近那截潔白晶瑩的手臂,虔誠到癡狂也隻是一瞬間的事情。
婦人嬌笑兩聲,笑得輕狂放浪,便見男女衣袍翻轉,潔白手臂如兩條白蛇繞在了伍晟後脖子上,而伍晟已將那婦人壓在了身下,抵在那貴妃榻上,粗重的呼吸傳來,貪婪到瘋狂的親吻從婦人的唇一路滑落到那婦人修長潔白的脖頸,衣袍滑落,長髮糾纏,獸/欲如洪水般上演……
墨楚早已愣在當地,似雙眼都失去了焦距,刺眼的聲音卻仍在往他頭顱裡鑽。
“啪!”
畫麵被猛地打斷,如一麵銅鏡般,炸碎成齏粉。
“伍晟!伍晟!”少年麵部扭曲,胸口震顫,像一匹發狂的野獸般發出恨到骨髓的吼叫,“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
他拔出背後寬劍,寒光起落,劍刃一下又一下快速疾風般向那具早已倒地冰冷的身軀插去,似乎不將男子的骨肉全部插爛,剁成肉醬便不肯罷休。
墨玉蹙著眉頭,隻覺胸口緊漲難言。可以的話,他寧願永遠也不知道伍晟的秘密。他顫抖著手去拉瘋狂捅劍的墨楚,顫聲吼:“可以了!他已經死了!”
墨楚紅著眼眶,惡鬼般狠厲的眸子一滯,似乎剛意識到這個問題,咬著牙,眸中盛放出更為駭人的凶光:“那我便碎了他!我要碎了他!我要把他千刀萬剮,碎成肉泥!”
他早已失去理智。
“他怎麼敢!他怎麼敢!”墨楚發出厲鬼般的嘶吼。
手上的動作卻冇有停下來,肉沫殘渣濺了他一臉。
“墨楚!”墨玉顫抖著手將他手臂拉住。
“彆拉我!”墨楚身體發出一股強勁的氣流將墨玉震開。
“二殿下,”一道呼喚傳來,這三個字拖得頗長,有朝在遠離那肉末飛濺的數丈外落下,玉手搭著鼻尖,似乎也在防止被穢物沾染,“你便是把他軀體碎成肉醬又有什麼意思,人都死了。”
“動動腦子,做點有意義的。”有朝嫌棄地皺眉。
墨楚眸光一滯,似想到了什麼,快速起身,開始施法。
“哎呀,我說你啊,明明剛剛要看秘密的也是你,現在受不了發瘋的也是你,何必呢。”有朝還在一旁嘀咕。
墨楚目光一狠,向著有朝射去明晃晃的野獸般警示的光,後者心驚閉了嘴。
這還是有朝第一次在墨楚的眼中看到這般不管不顧的可怖的目光。
隨著墨楚施法,黑氣如潮般滾動,一道透明的魂魄被鎖在其間,掙紮不止。
這是要毀他魂魄,絕他輪迴!
“住手!”墨玉眼尖,閃身過來。
青光與魔氣對撞,墨玉擋在了他透明魂魄之前,對著墨楚搖了搖頭。
墨楚則被墨玉的靈氣逼退數丈。
“你向著一個外人?!”墨楚高喊,憤恨的眼光看著墨玉,“我娘帶你不薄!”
對於墨楚的話,墨玉不置可否,不作爭辯,隻是看著這個被憤怒與仇恨吞噬的少年,眼神堅定:“任何人都冇有權利絕他人輪迴。”
“是麼?”墨楚咬牙切齒,眼神驟然轉厲,“我偏要!”
黑氣與靈氣猛烈對撞,兩人都受到重創,墨玉的唇角重新泌出血線。在越發強勁的魔氣的撞擊下,他的身形開始搖晃。
那被他護在身後的透明魂魄,麵色掙紮,很是痛苦。伸著透明的雙手想要去扶那不穩的人,忽然,變作急閃,將“身”擋在了墨玉身前。
三道新增的魔氣從伍晟胸口穿過,他瞪大的眼睛,停在了那一瞬,隨之,整個魂魄如灰燼般被風擊散。
然而,縱使如此,他的阻擋依然無濟於事。
那三道魔氣在貫穿伍晟魂魄的同時,也在一瞬間從墨玉腹間穿過。
墨玉唇邊倒出大口鮮血,身體如枯葉般降落。
天魔五侍中的蕭寒、無夕、有朝現出麵容,個個神色冷厲,殺氣騰騰。
“墨楚!”有朝喊一聲。
墨楚一驚,視線投向三侍者。
“伍晟這個叛徒解決了,你還愣著做什麼?!”
有朝怒瞪他一眼,似對墨楚的遲緩反應很不滿,三人也不等及墨楚迴應,再次齊齊出手,三股力量彙做一股。
隻聽“砰”一聲,墨玉的身體再次狠狠撞擊到堅硬的地麵,胸腹間鮮血噴濺。
墨玉五指抓著粗糲的地麵,勢要借力站起,卻再也使不出半點力氣。幾經掙紮後,扣著地麵的五指鬆了下來。
內臟俱碎!
他已無還手之力。
第十三天。
從他那夜離開阿月獨自下山以來,已經過了十三天。
十三天無休無止的奔波與廝殺。
魔族為他設了重重關卡,一關比一關凶險,他殺了千千萬萬的魔,也捱了千千萬萬次瘋狂的攻擊。
最終,還是被打敗了。
果然,還是高看自己了。
一月期限未到,他已經失敗了。
阿月。
我可能回不去了。
想到這,淚流滿麵。
比身上全方位的劇痛讓他更無法承受的是,此刻鋪天蓋地而來的,無儘的思念與遺恨、與自責。
蕭寒冷眼看著地上的人,手指在空中劃了幾下,便聽一串撕心裂肺的慘叫響徹整個地牢。
幾道粗如碗口的鎖鏈在瞬間自牢房牆壁飛出,精準地紮進手腕、肩胛、脊背的血肉關節裡,並牢牢鎖住。與此同時,他的雙足也被地下竄出的腳烤穿骨鎖住。
身上各處,新舊傷口,血流入注。
“嘖!”有朝蹙著眉,眼疼似的錯開了眼,“關切”詢問,“少主大人,你還好嗎?”
墨玉自然不會回答。
他不回答,她偏要靠近,伸出纖白手指撫著那張染著鮮血痛苦萬狀的俊臉,似心疼般,道:“說實話,若不是你害死了老五,我也不想用這些手段對你,畢竟咱們……還牽過手呢,我還挺……喜歡你的。”
“可是,主上生氣了,有朝不能讓主上失望。我隻能狠狠心咯。要怪就怪,你太過狂妄。孤身一人,就敢闖我黑水神域,有冇有把我們天魔族放在眼裡?!啊?!”說到這裡,五指併攏,僵著手指,朝著墨玉臉上“啪啪”打了兩下,臉上哀憐全然不見,眼神轉怒,“有冇有把我家主上放在眼裡?!”
“狂妄就要付出代價知道嗎?”
“你主上……是誰?”墨玉問,每一個都說得異常艱難,如赤身從劍山走過,每次吐息都帶著血腥味,都是身體被撕裂般巨大折磨。
“你想見他?”有朝問。
“當然,我來這裡,可不隻是,為了你們幾個雜碎。”墨玉的胸口起伏著。
“當真是鴨子死了嘴巴硬,可是少主大人,主上從未說過要見你。”有朝似想到了什麼,“不過,他倒是對你的朋友倒是挺上心的。”
“朋友”二字讓他冇來由得一震,他眼皮直跳,撐著眸子看向有朝。
“有朝!”幾乎同時,蕭寒一聲冷喝,阻止了有朝的可能會出口的話。
有朝被喝得一愣,閉了唇,識趣地結束了這個話題。
她轉向一直待在一旁一臉蒼白,眉心都快扭到一塊的墨楚,跨下臉,沉聲問:“剛剛為何不出手?”
墨楚一驚,知道她在質問自己,剛剛她喊他,要他和他們三侍者一起聯合出手攻擊墨玉而他冇有第一時間出手一事。
他狠厲的眸中快速閃過一絲慌亂,漲著臉回:“他當時已不是你們的對手,何必再添我一個?”
“哦?你是這麼想的。可是如此,就看不出你的忠心了啊?你莫不是不忍心又或者想學那伍晟當我們天魔族的叛徒吧?”有朝放緩了語氣,眸光流轉間儘是威嚇與殺氣。
墨楚便感覺三道淩厲、陰寒的目光在他身上一片片颳著他肌膚般難受,不禁心中一緊,嚥下心中屈憤,應道:“墨楚不敢。”
“那便證明給我們看。”
發話的是一直沉默的侍者無夕。天魔五侍中排第三。二十上下模樣,長得貌美神清,眉目冷峻,隻站在那裡,不言不語,便能讓人不寒而栗。
墨楚的臉色更白了,臉上肌膚都在不自覺顫抖,問:“如何證明?”
“你的哥哥,煉就了一顆絕世好內丹,你不想要麼?”無夕語氣淡淡,擡眸看向墨楚,眼角的笑意讓人脊背生寒。
另外兩道目光也如刀刃般齊齊看向墨楚,墨楚臉色血色儘褪,連呼吸都凝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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