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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來許我相思意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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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溫謹廷第九十九次為了外室棄我於不顧後,七年前的他出現在了我麵前。

少年滿目愛意,激動擁我入懷:

“阿願,我當真娶你為妻了嗎?”

“我們是否如今昔日所說,舉案齊眉,兒女繞膝?”

我呼吸都似窒息了。

恍然,想起這些年的一幕幕。

他為外室描眉,為她親手雕刻陶瓷娃娃,與她月下擁吻。

他們的兒女纏著他喚爹爹。

見我不言,少年輕刮著我的鼻尖:

“傻阿願,是見到我驚著了嗎?得知你過得好,我便可安心回去。”

他這般溫柔待我的模樣,是我在二十五歲的溫謹廷身上再未見過的。

隻因如今的溫謹廷隻會冷麵拂開我:

“向書願,你瞧瞧如今的模樣,與市井潑婦有何區彆?”

“嬌諾有了我的孩子,她也寧可無名無分跟著我,絲毫不會影響你!”

我將放於枕下的和離書取出,遞給他,輕聲哀求:

“你說你想要我過得好,那……可以代他與我和離嗎?”

……

“你想要什麼,我都應你。”

十八歲的溫謹廷幾乎是毫不猶豫應下。

旋即,他在意識到我的話後,眼底愛意頃刻間化為慌亂。

他唇色一點點褪去,蹲在榻前:

“阿願……為何?你不要我了?”

他紅了眼的模樣,高大的身子微顫。

這樣憂心我拋棄他的模樣令我恍若隔世。

這樣的溫謹廷,七年未再見過了……

我與他自幼相識。

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說得便是我們。

幼時懵懂情誼日益漸深,及笄後互許終身。

十八歲那年,他隨軍遠赴邊塞,三日一封信從未斷過,信中字字句句說儘對我的思念。

凱旋後甚至來不及卸甲。

溫謹廷就帶著以軍功換來的婚書,在向府門前立下血誓:

“阿願,我回來娶你了。”

“你可願嫁我?”

我喜極而泣。

婚後前兩年尚還好。

直到我發現溫謹廷竟在外早就有了外室。

原是當初在邊塞,溫謹廷救下了個孤女林嬌諾。

憐她可憐就施捨了些吃食銀子,沒想到孤女一路隨著他回京。

初時說隻感念救命之恩,可後來感情就變了。

他們有了首尾,有了孩子……

後來,溫謹廷陪她的時間越發長。

甚至在我病重在榻,林嬌諾一句“崴了腳”,溫謹廷便要毫不猶豫丟下我而去。

我拽住他衣袖,虛弱哀求:

“謹廷,彆走,陪陪我。”

他卻蹙起眉,眼底掙紮最後化為決絕:

“嬌諾一個人,她受了傷我很擔心,府中尚有下人,你非要鬨?”

“阿願,你一向最善解人意。”

善解人意?

所以就成了他要我一次次讓步的理由?

我崩潰了,開始大鬨。

甚至闖去林嬌諾所住的地方,給了她們一筆錢:

“離開上京,帶著你的孩子離開謹廷。”

林嬌諾紅了眼,怯懦摟著一兒一女:“夫人,求您彆遷怒將軍,也彆傷害我的孩子,我會離開……”

可我沒想到,當晚她就帶著兩個孩子跳湖。

溫謹廷怒不可遏回來質問,重重扇了我一巴掌:

“嬌諾不求名分,隻求能伴我左右,你為何容不下她?”

“向書願,你何時變得這樣惡毒?”

他信我。

自此後,在一次次誤會中,我與溫謹廷走得越發遠。

他甚至罵我不可理喻,蛇蠍心腸,與市井潑婦沒什麼兩樣。

我癱坐在地上,看著銅鏡裡紅著眼,披頭散發的自己。

昔日上京貴女,怎麼會變成這樣?

直到昨日,溫謹廷終於回府,在我滿心期待中,他卻說出了刺骨的話:

“我欲將嬌諾抬為平妻,三日後迎她入府,你安分些彆鬨事!”

那刻,我心痛如絞。

“我……算什麼?”

他冷嗤一聲:“阿願,成婚七年無所出,我沒休你,已經算給你體麵!”

“嬌諾兩個孩子也可喚你嫡母,你有什麼不滿?”

思緒拉回。

此刻,少年溫謹廷煞白了臉,緊握住我的手:

“阿願,怎麼可能……”

他想為如今的自己解釋。

他想說他愛我至深,恨不得為我去死,怎麼可能會為了彆的人傷害我!

我淒然笑了笑。

而後,我讓他扮成小廝模樣隨我出了府。

溫謹廷為林嬌諾母子三人置辦了一處大宅院。

門外,可見兩個孩童嬉笑打鬨著。

溫謹廷溫柔地將林嬌諾攬在懷中,情深意切:

“嬌諾,七日後你便也是我妻,若她向書願敢欺辱你們,休怪我對她不念舊情!”

這一刻,我再多的話都不如親眼一見。

少年顫抖著身子,捂著臉蹲在地上。

我垂眼看著。

好半晌,他抬起猩紅的眸子,輕聲:

“我替他簽。”

2

少時的溫謹廷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我。

即便是他自己也不可。

回府後,他在和離書上落了名字。

握著毛筆的手都在發顫,字跡變得淩亂。

我卻心中隻剩悵然。

恰在這時,有下人匆匆闖入主院。

幾乎不由分說就要鏟除我院中海棠。

“你們做什麼?”

我皺起眉嗬斥。

為首婆子一臉輕蔑:“將軍吩咐了,柳夫人不喜海棠,她想看六月飛雪,所以要將這些海棠全部換成柳樹。”

“夫人,彆耽誤了小的們,讓將軍不快。”

我的手一點點攥緊。

“放肆!”

少年的他怒極,當下就要衝過去教訓他們。

我攔住了他,平靜下來:

“既然是將軍吩咐,挖吧。”

下人們得意瞥我一眼。

我在府中不得溫謹廷歡喜,這群人也是看眼色的,對我自是如此。

少年的溫謹廷眼圈泛紅。

他急切拉著我,著急的淚水快落下:

“阿願,你有哮喘,柳絮會要了你的命的!”

我靜靜看著他。

有淚水順著眼角落下,心口脹痛得令我喘不上氣。

少時的溫謹廷清楚記得柳絮會害死我。

可七年後的溫謹廷怎麼會忘了?

亦或是說,他不是忘了,而是愛林嬌諾到完全可以忽視我的安危。

“反正要離開了。”

說完這話,我走進了屋內。

屋內陳設的物件,處處充滿了溫謹廷的痕跡。

他為我親自雕刻的花簪、為我描繪的畫卷,還有那枚我及笄時他三跪九叩去求來的平安玉……

新婚時,我們一同佈置得這座府邸。

如今,溫謹廷要為了林嬌諾換了,那這些物件也沒有留的必要。

我將花簪畫卷和各種小件都丟進了火盆。

自始至終,一旁的少年溫謹廷都沒阻攔。

隻是越發紅的眼透露了他此刻的心碎。

直到那枚平安玉要被我摔碎。

他握住我的手腕,聲聲哀求:

“阿願,不要。”

“這是我為你求的,我還愛你,它也可護你平安。”

話音剛落,門外傳來動靜。

三日未歸的溫謹廷回來了。

我心中一慌,下意識讓少年溫謹廷退到一旁,不許抬頭,發生何事都不許出聲。

心底深處,我還是不願讓他見到如今麵目全非的自己。

溫謹廷進門。

就見著一屋狼藉,以及火盆中燒成灰燼的一切。

他皺起眉,眼底掠過不耐和嘲弄:“你又在鬨什麼?”

“今日你去尋嬌諾了?是見我要將她抬為平妻,又妄圖逼走她?”

溫謹廷的話刺耳,眼底的冷意更是紮的我心口泛痛。

可這次,我沒有嚮往常那樣歇斯底裡鬨,隻是平靜抬眼:

“我是想與你和離。”

頃刻間,溫謹廷麵色一僵。

旋即,他惱怒不已,竟一腳踹翻了火盆。

火星翻飛,焚燒殆儘的灰飄得四處皆是,飄進了我的鼻中。

我登時嗆咳起來,跌坐在地,手中的平安玉掉落。

溫謹廷冷下聲:

“阿願,和離的把戲玩過一次,就彆再演了。”

他看見了地上的平安玉,眼神微怔,下一刻就撿了起來:

“連這麼久的玉還留著,你會捨得和離?正好,嬌諾近日總是睡不好,這玉就送她靜靜心神。”

我難以置信看著他。

“你說什麼?這是你贈我的及笄禮……”

溫謹廷譏諷道:

“既然是本將軍送你的,如今你又嫁為我妻,你的物件便也是我的。”

“他日嬌諾入府,身為主母你自當大度待她,莫要這般心眼小!”

3

我僵在原地。

見我不語,溫謹廷還想說什麼。

下人來報:“將軍,柳夫人說兩個孩子吵著要爹爹,請您……”

幾乎是瞬間。

溫謹廷眉宇間溢上溫柔,他看都不再看我一眼,轉身就大步出了屋。

獨留我癱坐在地上,手指死死摳著地麵。

直到一雙將我扶起來,溫柔摩挲著我的指尖:

“阿願,彆哭。”

“和離後,離開他。”

少年的溫謹廷心疼地擦去我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

我垂下眼:“好。”

而後,他開始打掃著滿屋的狼藉,將我一切不要的東西都燒了。

直到他抱出一個箱子,裡麵裝滿了各種孩子纔有的小衣、撥浪鼓和長命鎖……

他的雙目登時泛起淚光。

近乎嘶啞的問我:

“阿願,你們有過孩子?可孩子呢?”

“他為什麼不貼心照顧你們母子,要去偏愛那個外室?”

我怔怔看著箱子。

往昔的記憶再度浮上。

其實,最初有孕時,溫謹廷亦是高興。

他下朝便歸家,為我做安胎藥膳,就連我任何經受的東西都得一一篩查。

這樣美好的日子,總會迎來變故。

那日大雪,我在府中久久等不到溫謹廷去酒樓為我買回酸梅糕。

下人亦是擔憂:

“夫人,城中大雪路滑,將軍莫不是被困住了。”

我放心不下,挺著孕肚出門尋他。

豈料在酒樓包廂,我無意撞見他與彆的女人的聲音。

林嬌諾啜泣著:

“將軍,您就算不愛妾身,也當來看看孩子啊。”

“夫人金貴,妾身自然比不過,可您累了大可來尋妾身歇歇……”

我心生不安,推門而入就看見他與林嬌諾赤身裸體相擁。

我瘋了。

那一刻抄起所有可碰的東西砸過去。

她哭著說:“夫人,妾身自知卑賤。”

“可妾身與將軍兩情相悅,求您讓妾身伺候將軍吧!”

我心寒透頂,拔出袖中匕首要殺了林嬌諾。

她尖叫躲閃。

就在我匕首要刺向她時,溫謹廷用儘全力推開了我:

“夠了!向書願,你彆像個潑婦一樣鬨!”

可就是這一推。

我的背狠狠撞上包廂護欄,護欄斷裂,我從酒樓窗外直直摔了下去。

我下意識護著小腹。

但冰冷的雪地依舊撞碎了我,我下身的血暈開,意識崩散時隻見到溫謹廷猩紅著眼跑向我。

再醒來時,我孩子沒了,傷了根本再難有孕。

而就在我小產臥床時。

溫謹廷許是心虛,不敢見我,卻日日陪著林嬌諾母子三人。

我撐著虛弱的身子,找到了那處宅院。

卻聽見溫謹廷對林嬌諾說:

“是她自己無用,非要尋來,才讓孩子沒了。”

“我如今一想起她倒在血泊裡,下身血流不止的模樣,我就提不起辦法興趣。”

我隻覺荒唐可笑。

當日就要與他和離。

他不肯,他說他還愛我,那日隻是醉酒胡言。

這一磋磨,便是數年。

少年溫謹廷抹著淚,親手將箱子裡的東西全燒了。

這晚,我差他去主院的偏房歇息。

許是已經有了和離書,這夜我沒再夢魘,安然入睡。

可夜深,門被踹開。

一股大力將我從榻上拽下,睜眼,我對上了溫謹廷陰鷙的目光。

他掐住我的脖頸:

“向書願,你好惡毒的心,竟敢差人綁架兩個孩子,要將他們溺死!”

4

我腦中嗡鳴。

“你說什麼?”

“我沒有……我根本沒有出門……”

可溫謹廷根本不信。

他強行拽著我來到堂廳。

一眼,我就瞧見梨花帶雨的林嬌諾。

她身邊一兒一女見著我,就衝上來用力推我:

“壞女人!你想害死我們,逼死娘親!我打死你!”

“爹爹,就是她找人綁架了我們!那湖水好冰,差點淹死孩兒!”

我身上作痛,腦中卻越發混沌。

我何時尋人害他們?

倏地,林嬌諾舉著簪子衝過來。

我目光一縮,下意識想躲,身邊的孩子卻拚儘全力推了我。

一瞬間,林嬌諾手中的簪子狠狠紮進我的小腹。

幾乎整根沒入。

“毒婦!你為什麼要害我的孩子!”

她哭著謾罵。

我疼得臉色發白,捂著小腹摔在地上。

下意識我看向一旁的溫謹廷。

曾經,我隻是繡花刺破手指,他都心疼落淚。

眼下,他隻眼中有過愕然,卻沒有阻止,冷眼看著我被林嬌諾壓著。

直到林嬌諾的簪子拔出,她一次次紮在我腹部。

一下一下……

我身上的衣衫被血浸透。

溫謹廷這才上前抱住林嬌諾,奪過血紅的簪子:

“好了!彆真的傷了她性命!”

林嬌諾卻咬著唇:“將軍,如若我的孩子死了,那我也不想活了!”

“你可知今夜我有多害怕?既然如此,我不若帶著孩子遠走高飛。”

兩個孩子眼珠一轉,立刻附和:

“爹爹,孩兒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和娘親了!”

“那湖水讓孩兒現在都還冷,是不是傷了身體,以後不能像爹爹一樣習武了。”

他們字字句句。

讓溫謹廷本已動容的心,驟然冷下。

我倒在血泊中,虛弱抬眼,對上他決然狠厲的神色:

“夫人謀害將軍府子嗣,來人,將她綁起來丟進冰湖,好好反省!”

我的手死死捂著小腹,聲淚泣下:

“溫謹廷!我沒有做過!”

“你為何不信我?”

溫謹廷皺起眉:“這些年,你有過真話嗎?”

我的掙紮登時弱下。

林嬌諾無數次陷害,無數次示弱,在他麵前都奏效。

而我一次次解釋,他隻覺厭煩。

我被下人捆著,身上的血洞再次溢位血。

溫謹廷眼神顫了顫,卻強行彆開視線。

“阿願,軍中規矩,犯了錯就要受罰!”

我嗤笑一聲。

下一刻,就被下人用力往後推。

冰冷的湖水淹沒了我。

“阿願!”

一道聲音猛地響起,接著,一個人影飛快跑來跳進湖中。

少年的溫謹廷驚慌失措將我抱在懷中,護著我遊上岸。

我不斷嗆咳。

驚魂未定時,看見了他愧疚含淚的模樣。

與此同時,更看見溫謹廷驚疑盯著被少年護著的我,目光來回在我們之間看。

他額前青筋暴起:

“向書願,難怪你要和離,竟是背著我養了個與我神似的野男人?”

溫謹廷要發難。

林嬌諾卻突地驚叫起來:

“將軍!孩子暈倒了,你快請大夫……”

頃刻間,溫謹廷再未管我,他連忙抱起倒在地上的兒子,就直奔堂屋。

我握住少年溫謹廷的手,輕聲:

“送我離開將軍府吧。”

……

將和離書放在屋內後。

他背著我離開了將軍府,將我送回了向家。

敲了門後,少年的溫謹廷忽地將我抱在懷中。

有溫熱的淚打濕了我的脖頸:

“阿願,是我負了你。”

他身子顫抖,少年炙熱的愛意噴湧,一遍遍說著抱歉。

直到門內響起腳步聲。

他鬆開我,捧著我的臉:“阿願,我心中永遠愛你。”

“不要原諒他,他不值得……”

話音飄散,我淚眼婆娑看著他消散在月色中,身子一軟重重倒地。

開門了,向府慌亂的聲音傳來:

“小姐!”

次日,我正在閨房中喝著藥。

門外響起嘈雜聲音。

溫謹廷驚慌地闖了進來,身上還穿著成婚的喜服:

“阿願,你的和離書哪兒來的?誰給你簽的字?”

5

我抬眼靜靜看著溫謹廷。

他風塵仆仆,手中緊攥著那張和離書。

看模樣,是才從大婚上跑來。

今日,正是他抬林嬌諾為平妻的日子。

溫謹廷眼底泛著紅,見我不語,聲調赫然拔高:

“向書願,你又在鬨什麼把戲?”

他舉起那張和離書,急切問:

“我何曾簽了和離書?你為了逼我不娶嬌諾,竟敢自導自演捏造個假的?”

我正要說話。

溫謹廷兩步上前,一把將我拽下來。

手中的藥碗灑落在地上。

我身上的傷昨夜才上了藥被纏好,此刻被他大力拽著出屋,竟又隱隱有裂開的趨勢。

直到到向府大門。

溫謹廷才發覺我麵色煞白,不自然道:

“你是我將軍府夫人,往孃家跑讓旁人未免看了笑話!”

“何況,今日是嬌諾入門的日子,你要這樣讓她難堪?”

我大口喘著粗氣。

這時候,林嬌諾紅著眼跑來。

她穿著嫁衣,顯然也聽見了這些話:

“將軍,你彆動怒!夫人許是因為昨夜的事生氣了,知道您今日娶我,故意演了這出戲!”

“我膝下有兩個孩子了,可她卻一個都沒生出來,難免會……”

“大不了,我讓兩個孩子也認夫人為母吧。”

我冷笑扯了扯嘴。

又是如此!

林嬌諾總是輕飄飄給我定了罪,偏生溫謹廷還會相信。

果不其然,他皺起眉:

“向書願,你真是越發小肚雞腸!”

“昨夜,救你哪個野男人是誰?你是不是為了讓我吃味,特意找來的與我相似的人讓我歇了娶嬌諾的心?”

溫謹廷越說越氣,冷笑連連:

“一個上不台麵的贗品,你說,你是不是背著我和他也廝混了?”

“你想和離,莫不是想要與他私奔?”

頃刻間,我心底泛起惡心怒意。

揚手就是重重一巴掌扇在他臉上:

“住嘴!”

“溫謹廷,你沒資格評判他!你根本不配!”

溫謹廷不可置信捂著臉。

他瞪大雙目看著我,聲線都在發顫:“為了個姦夫,你對我動手?”

我氣得胸口起伏。

身上的傷口越發疼。

向府的人匆匆趕出來,我娘見狀,當即衝上去朝著林嬌諾左右開弓。

“哪兒來的賤人!還敢在我女兒麵前撒潑!”

林嬌諾疼得尖叫,頭上的頭麵掉落一地。

“將軍,救我!”

溫謹廷狠狠剜我一眼,便連忙去將林嬌諾護在身上。

我正要被下人攙扶進去。

他又急忙拽住我:

“阿願,跟我回去!”

“成婚時我就說過,此生絕不與你和離!”

我險些笑出聲。

他先違背諾言,先負了我,甚至親手要了我孩子的命。

如今,還要將我囚禁在他的牢籠中。

他憑什麼?

難道一句道歉,就能彌補過去一切嗎?

我用力掙開溫謹廷的手,一字一句:

“溫謹廷,你我已經和離!”

“那和離書是你親自簽的!”

“因為那個人就是你。”

我的話音落下。

溫謹廷的身子猛地一僵。

他眼底劃過迷茫,隨之而來的,是無儘的茫然。

這一刻,他再次開啟和離書。

6

翻來覆去地坎上方的名字。

是他的字跡。

清清楚楚,沒有區彆。

“不可能……我什麼時候簽的?”

溫謹廷反複念著,麵色一點點僵住。

與他不同的,是林嬌諾眼底幾乎要溢位來的喜色。

她唇角壓都壓不住。

最終,她上前攙扶著溫謹廷,聲音帶著喜色:

“將軍……夫人已經鐵了心要合理,您也不能為難她……”

“孩子,孩子還在府中等著我們呢……”

可溫謹廷一把甩開她。

他正處於茫然和無措的恐懼裡,幾乎怒吼出聲:

“滾回去!”

而後,溫謹廷不顧林嬌諾驟變的委屈模樣。

他緊緊盯著我:“你是讓那個野男人簽的對嗎?”

“向書願,你等著我,我遲早會將他抓回來,你不與我回將軍府也得回!”

撂下這話,他匆匆轉身而去。

我靜靜站在原地。

溫謹廷,你找不到的。

兩月過去。

將軍府那邊沒有絲毫動靜。

溫謹廷幾乎將上京城翻了過來,他也沒找到那個與他模樣神似的少年。

而我在家中調養,身子已經好了大半。

可這日,溫謹廷還是來了。

他眼底布滿紅血色,身形憔悴,看著我不同於往日在將軍府的憔悴模樣,不由出神。

“阿願,到底怎麼回事?”

我平靜看著他。

“我為什麼告訴你?”

溫謹廷語氣帶上了幾分哀求:“與我回去。”

“將軍府沒有你不行。”

他說這些日子,府中的規矩亂七八糟。

如今偌大的將軍府隻剩下林嬌諾一個女主人。

她根本不是個會管家的,他每日除了軍中事務,還得分神去處理家中事。

不僅如此,他的兩個孩子也被林嬌諾嬌寵越發嬌慣。

不是摔碎一些好玩意,就是稍不順心,就對下人頤指氣使的責罵。

以至於溫謹廷夜深人靜時。

總會想起我,想起我們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此刻,溫謹廷眼圈泛著紅,高大的身子在一瞬間變得佝僂了幾分。

“阿願,我真的很抱歉……對不起……”

“過去是我不知道你的好,你回來可好?我會好生彌補你,我會將林嬌諾三人送去莊子上,不會打擾我們。”

彌補?

他該如何彌補?

還是誰來彌補我?

是像曾經十多歲時那樣彌補我?

還是回到他夜夜不歸家,與彆的女子在外有家庭的生活?

我平靜看著溫謹廷,隻覺眼前的他虛偽至極。

過去,溫謹廷哪怕皺個眉都讓我憂心不已,我稍一生氣,他隻需紅個眼就可讓我瞬間消氣。

但現在我累了。

我出聲打斷了他:

“溫謹廷,你彆忘了,我們已經和離了。”

“我不愛你了,也不會再與你回去。”

溫謹廷當即急了。

他拔高了聲音:“那和離書是假的!”

“阿願,我已經可以確定,我從未寫下過任何和離書。”

待他激動完,我輕輕開口:

“可如果,寫下和離書的人,是七年前的你呢?”

“溫謹廷,你可有想過,曾經那樣愛我的你,見到如今你辜負我的模樣,會是什麼反應?”

7

溫謹廷陷入了死一般寂靜中。

他顫抖著唇,眼底湧現的是洶湧的震驚。。

我不願再聽他多言。

命人將他趕走,關上了大門。

我不需要知道他的答案。

因為七年前的溫謹廷已經告訴我了。

沒了令我日夜憂愁的生活,沒了會隨時陷害我的林嬌諾,沒了會時不時責備貶低我的溫謹廷後。

我的日子越發舒心。

爹孃也不乾涉我,這段七年的日子已經給我留下了太多傷痕。

我很少去打聽將軍府的事,溫謹廷的事我也不想關注。

可偏生的,溫謹廷不願意放過我。

這日我出門踏青,卻在回府路上被他攔住。

些許日子不見。

溫謹廷竟然瘦了很多,麵色憔悴,眼底是清晰的烏青,臉上的胡茬像是許久沒有修過。

寬大的長袍穿在身上,竟然有些鬆垮。

我一怔,心底隨之而來的是厭煩:

“你想做什麼?”

溫謹廷身子一僵,他急不可耐的開口:

“阿願……”

他的嗓音乾澀。

我平靜看著他,麵色沒有絲毫波動。

溫謹廷顯然被我冷漠的態度刺痛。

他顫了顫唇,沉默良久,才緩緩道:

“這些時日……我悔了,真的痛悔。”

“一開始我以為是你為了離開我,纔想出捏造和離書一事,可我查了很多,都差不多端倪。”

“可我卻查到,當年你來尋我,孩子沒了一事,酒樓包廂的圍欄是有人刻意毀壞。”

“除此之外,孩子被綁架的事也是林嬌諾自導自演。”

“阿願,是我的錯……不該不信你。”

我冷笑一聲。

我沒心情聽他這些懺悔,剛要走,卻被溫謹廷一把拉住。

“阿願,昨日我在你的屋內,才發現我送你的東西都不見了。”

“但你瞧,這個我尋回來了。”

這一刻,我纔看見溫謹廷手中攥著。

他攤開手,是那枚平安玉。

“它仍是你的,我給你戴上可好?”

溫謹廷期待地想將平安玉遞給我。

我避開了:“臟了的東西,不論是人或者物件,我都不會要。”

頃刻間,溫謹廷眼底的光倏地就黯淡。

他苦澀笑了笑。

“他果真比如今的我,還瞭解你。”

聽見這話,我身子一僵。

下一瞬,就聽見溫謹廷發啞的聲音:

“昨夜,我還在你屋內的偏房裡,發現了一封信……”

“一封七年前的溫謹廷,寫給我的。”

我呼吸一滯。

原來那夜,少年的溫謹廷竟偷偷做了這些事。

眼前,溫謹廷痛悔不已,淚止不住落下。

“看完那封信,我忽然想起了這些年的一切,沉溺在林嬌諾的溫柔鄉內,一步步將你推開……”

“阿願,我就是個混蛋,我自知我再也配不上你。”

“是我親手丟掉了你。”

說完這些話,溫謹廷含淚的目光懇切看著我。

“我知道一切都完了,可阿願,我們那麼多年的感情,你可不可以給我一個原諒彌補的機會?”

屋外一片寂靜。

直到我的冷嗤聲打破。

若在過去,我或許還會相信溫謹廷的話,會心軟給他機會。

畢竟那時我還愛他,還心存著他迴心轉意的幻想。

如今聽完,我隻無奈歎了一聲。

而後我出聲拒絕:

“說夠了嗎?”

8

溫謹廷的呼吸陡然停滯,肩膀瞬間垮了下去。

“阿願……”

我沒理會他,隻是吩咐丫鬟回我屋裡,將壓在書櫃下的一張摺好的紙拿來。

我遞給溫謹廷。

這是少年的他消散前,塞在我的懷裡的。

溫謹廷不敢去看。

可在我的注視下,他緩緩開啟:

“阿願,向前走吧,不要回頭。”

“二十五歲的溫謹廷不珍視你,不必傷懷,不必為他深陷,是他不值得。”

“十八歲的溫謹廷永遠愛你,不會辜負你。”

溫謹廷看完,淚水落下。

他腳下一軟,卻強撐著沒讓自己倒下。

他苦笑聲響起。

這一刻他明白了,他挽回不了我了。

那個曾經的自己,不僅代替他寫下了和離書,替她解開了這些年的心結,甚至在離開前,更是斷絕了他挽回的路。

十八歲的他擁有最純粹真摯的愛。

而如今的他,不配。

“他竟然早都想到了。”

我拿回了那張紙,抬眼,目光決然:

“溫將軍,從今以往,彆再來打擾我,彆又負了你自己。”

撂下這話我就要走。

“不!阿願……”

溫謹廷仍舊不死心。

他甚至想堵住我的去路,卻被向府的下人直接架開。

走進府內時,日光下,我好似看見少年又出在我麵前。

他笑容肆意,語氣溫柔:

“阿願,做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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