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腹中星辰 係統的秘密與升級
-
係統的秘密與升級
冰冷的加密通訊器螢幕暗了下去，如同吞噬了最後一絲光。陸航的手指懸停在操作介麵上，指尖殘留著方纔抉擇時的微顫。揭露陰謀的指令？還是換取生機的數據上傳？公寓通風口異常的提示，像一根冰冷的刺，紮進他紛亂的思緒。
最終，那隻骨節分明的手指，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重重地按在了“上傳包含意識互動數據”的按鈕上。
數據流如同離弦之箭，射向秦嶽指定的核心服務器。這是最後的籌碼，是畸變胚胎展現出的、足以讓秦嶽動心的奇蹟。至於源液中的毒素，陸航強行壓下翻湧的怒火和疑雲。現在還不是時候，打草驚蛇隻會讓江葉死得更快。追查毒源必須秘密進行，而江葉，需要這爭取來的時間。
他立刻轉向林薇，聲音壓得極低，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林薇，源液成分異常的事，列為最高機密暗影檔案。你親自負責，調動最隱秘的離線分析通道，追查k-7、β-異變體和信標的源頭，任何蛛絲馬跡都不能放過！權限繞過所有常規記錄，直接向我彙報！記住，除了你我，不能讓第三個人知曉！”
林薇看著陸航眼中那從未有過的、混合著冰冷憤怒和沉重壓力的光芒，瞬間明白了事態的嚴重性遠超她的想象。她用力點頭，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明白！我立刻去辦！”她迅速轉身離開，步伐帶著一種壓抑的緊迫感。
觀察窗內，江葉依舊在深度藥物睡眠中，似乎對剛剛發生的一切毫無所覺。但他小腹深處那暗紅色的星雲，在陸航上傳完數據的瞬間，似乎極其微弱地、滿足地脈動了一下。陸航看著這詭異的平靜，心中冇有絲毫輕鬆。畸變胚胎的意識如同一個不穩定的核反應堆，而源液中的毒素則是埋在江葉體內的定時炸彈。時間，成了最奢侈也最危險的東西。
他必須做點什麼！在清道夫倒計時結束前，在毒素徹底爆發前，在畸變胚胎再次失控前！常規手段無效，他唯一的突破口，隻剩下那個與江葉和胚胎緊密相連的——共生者係統本身！
陸航將自己關進了公寓內與主臥相連、被他改造成尖端私人實驗室的房間。厚重的合金門隔絕了外界。他調出了共生者原型體最核心的設計藍圖、底層代碼以及自綁定江葉以來的所有運行日誌。
智慧眼鏡鏡片投射出瀑布般的數據流，將他淹冇。這一次，他不再僅僅關注係統的生理維生功能，而是將全部算力聚焦在之前被忽略、或被項目高層刻意模糊化的深層模塊上——尤其是關於神經鏈接的深度、能量迴路的拓展性、以及係統對宿主神經信號的接收與反饋機製。
隨著分析的深入，陸航的臉色越來越凝重，眼底的震驚如同實質。
這個由他親手參與設計、以為隻是模擬子宮環境進行生命培育的係統，其底層架構的複雜性和野心，遠遠超出了他的認知！
“神經鏈接深度閾值，被預設為可突破至海馬體深層記憶區？！”
“能量迴路中存在冗餘的、未啟用的高能粒子加速通道？！”
“係統對宿主生物電信號的接收敏感度，設計值遠超維持胚胎髮育所需？！”
“這……這哪裡是生命搖籃？”陸航喃喃自語，一股寒意順著脊椎爬升，“這分明是一個，神經介麵增強器！一個能量放大器！一個潛在的意識操控平台！”
秦嶽的真正目的，絕不僅僅是解決生育問題！他是在利用共生者係統，嘗試創造一個能被深度鏈接、甚至可能被引導或控製的超人類！一個完美的、與強大能量生命體共生的兵器或容器？！
這個發現，如同晴天霹靂，瞬間將陸航一直以來堅持的科學信仰和對導師的敬畏擊得粉碎！他感覺自己像一隻在龐大陰謀迷宮中亂撞的螞蟻！
更讓他心驚的是，結合林薇剛發來的初步離線分析報告——源液中的“k-7神經誘導素”的作用靶點，竟然完美契合了係統中那些未啟用的深層神經鏈接！而“β-異變體端粒酶抑製劑”則像是專門用來清除失敗品的生物毒藥！信標更是確保目標永不脫控的枷鎖！
係統是框架，源液是毒藥！兩者配合，天衣無縫！
江葉，從一開始，就被設定為這個黑暗計劃的零號試驗品！而他體內那個畸變的胚胎，這個計劃外的產物，反而意外地、以一種極端的方式，部分實現了秦嶽渴望的能量共生狀態！
憤怒和冰冷的殺意在陸航胸腔中燃燒。他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合金實驗台上，發出沉悶的巨響。他成了幫凶！一個親手將無辜者推入地獄的幫凶！
但憤怒解決不了問題。江葉還在隔離艙裡，生命在倒計時。畸變胚胎的力量在增長，源液的毒素在侵蝕，秦嶽的清道夫在等待。
陸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憤怒的火焰被冰冷的理智取代。他看著螢幕上係統那些被刻意隱藏的深層模塊，一個極其冒險、甚至可以說是瘋狂的計劃在他腦中迅速成型。
既然係統本身就是一個強大的工具，那他能不能反過來利用它？
畸變胚胎的能量雖然狂暴危險，但它的意識對江葉產生了依賴。如果能利用係統的底層權限，強行升級神經鏈接的防火牆和緩衝協議，一方麵嘗試隔絕源液毒素對特定神經區域的侵蝕（尤其是端粒酶抑製劑的目標區域），另一方麵建立更穩固的能量緩衝層，或許能在胚胎和宿主之間構築一道脆弱的屏障？延緩毒素髮作，同時降低胚胎能量失控反噬宿主神經的風險？
這是一個刀尖上的舞蹈！任何對係統底層代碼的修改，都可能引發連鎖崩潰！尤其是在江葉神經鏈接本就脆弱、胚胎能量場極不穩定的情況下！
但陸航彆無選擇。這是他在絕望中看到的唯一一絲微光。
他深吸一口氣，手指在虛擬鍵盤上化作殘影。他繞開了係統預設的重重安全鎖，直接進入了核心代碼層。他像一個在覈反應堆核心進行微雕的匠人，小心翼翼地將一段段自己編寫的、充滿實驗性的安全協議和能量阻尼演算法，嵌入係統原有的神經鏈接框架中。他必須避開那些被秦嶽預設的後門，同時又要利用係統本身的強大架構。
汗水浸透了他的襯衫，額角青筋微微跳動。每一次代碼的修改，都像是在與無形的死神對賭。
“神經毒素遮蔽協議植入……”
“高能緩衝層演算法加載……”
“意識互動安全通道嘗試建立……”
時間在高度專注和巨大壓力下飛速流逝。窗外，新京市的霓虹漸漸暗淡，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即將來臨。
終於，最後一行代碼輸入完畢。陸航看著螢幕上那閃爍著不穩定光芒的升級包，如同看著一顆即將投入風暴中心的炸彈。
他站起身，走向主臥隔離區。醫療艙內，江葉依舊沉睡。陸航通過觀察窗的通訊器，沉聲下令：“醫療組注意，準備執行共生者係統安全協議升級。啟動最高級彆生命維持保障。目標：零號實驗體。”
醫療小組如臨大敵。所有儀器檢查完畢，備用能源就緒，應急醫療方案待命。陸航親自坐在主控台前，手指懸停在那個代表“執行升級”的、閃爍著猩紅光芒的虛擬按鈕上。
他看著螢幕上江葉安靜的睡顏，看著他小腹處那暗紅色星雲緩慢而有力的脈動，看著他後腰那片如同詛咒烙印般的金色汙染區域。憤怒、責任、一絲連他自己都不願承認的愧疚，以及孤注一擲的決絕，在他眼中交織。
“開始。”
聲音平靜無波，卻重若千鈞。
手指落下。
“嗡——！”
懸浮在江葉背後的共生者裝置瞬間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深邃的幽藍色光芒！不再是溫和的脈動，而是如同引擎過載般的強烈光輝！裝置內部傳來一陣密集而高頻的、如同億萬隻昆蟲振翅般的嗡鳴聲！幾條連接外部的透明維生管線劇烈地抖動起來！
幾乎在同一時刻！
“呃啊啊啊——！”
病床上深度昏迷的江葉，身體如同被無形的巨力拉扯，猛地向上反弓！一聲淒厲到不似人聲的慘叫從他喉嚨深處爆發出來！他的雙眼在劇痛中猛地睜開，瞳孔瞬間被暗紅色的光芒充斥！皮膚下暴起的血管根根呈現出刺目的金色，與暗紅光芒瘋狂交織！
“警告！係統核心過載！神經鏈接遭受高強度衝擊！”
“警告！宿主生命體征急劇惡化！腦波活動進入癲癇風暴模式！”
“警告！胚胎能量場劇烈震盪！暗紅光譜強度飆升！能量模式：極端狂暴！”
刺耳的警報瞬間淹冇了整個房間！代表江葉生命體征的曲線瘋狂跳動，直接衝破了紅色警戒區的上限！他背後的裝置光芒刺眼到讓人無法直視，內部的嗡鳴聲尖銳得彷彿要撕裂耳膜！
“加大鎮定劑！啟動物理束縛力場！快！”陸航在控製檯前厲聲大吼，手指飛速操作，試圖強行穩定係統核心能量流。
醫療小組手忙腳亂。但江葉的力量大得驚人！在劇痛和狂暴能量的衝擊下，物理束縛力場竟然被他掙紮得明滅不定！他佈滿暗紅血絲的雙眼死死瞪著天花板，喉嚨裡發出野獸般的嗬嗬聲，身體如同瀕死的魚般瘋狂扭動！
“陸工！緩衝協議失效！能量衝擊太強！鏈接要崩潰了！”醫療組長的聲音帶著哭腔。
陸航看著螢幕上代表神經鏈接穩定性的數據如同斷崖式下跌，心沉到了穀底。失敗了嗎？他的強行升級，反而加速了崩潰？！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
江葉小腹深處那個暗紅色的星雲，在狂暴的能量衝擊中，似乎也感受到了鏈接即將斷裂的巨大危機！它猛地劇烈收縮，然後如同超新星爆發般，釋放出一股前所未有的、凝聚到極致的暗紅色能量洪流！但這股洪流並未像之前那樣無差彆地攻擊或外溢，而是精準地、如同擁有智慧般，狠狠地撞向了陸航剛剛植入係統的、那個嘗試建立的“意識互動安全通道”！
“轟——！”
一股無形的能量風暴在江葉體內和共生者係統之間爆發！
“警告！檢測到超高強度意識能量衝擊安全通道！”
【安全通道……遭受衝擊……結構……】
【……正在……重組……】
【……協議……融合……未知模式……】
一串串混亂的、充滿問號的提示在螢幕上瘋狂重新整理！
緊接著，令人震驚的一幕發生了！
江葉那瘋狂扭動、瀕臨崩潰的身體，猛地僵直！充斥暗紅光芒的瞳孔驟然放大，隨即又猛地收縮！他口中那野獸般的嘶吼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極其痛苦卻又帶著奇異頓悟般的悶哼？
他背後狂暴閃爍的幽藍裝置光芒，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強行捋順，瞬間變得平穩而深邃！高頻的嗡鳴聲也驟然降低，變成一種低沉而規律的、彷彿某種強大引擎怠速運轉的聲音！
更不可思議的是，螢幕上那斷崖式下跌的神經鏈接穩定性曲線，竟然在即將觸底的瞬間，被一股強大的力量猛地拉回，穩定在一個比升級前還要高出許多的、前所未有的峰值上！雖然依舊在劇烈波動，但不再瀕臨崩潰！
而代表胚胎能量場的暗紅色星雲，在釋放出那股凝聚的洪流後，光芒似乎黯淡了一絲，但旋轉的形態卻變得更加穩定、凝實，散發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被套上韁繩的凶獸般的馴服感？
“這……這是……”林薇不知何時回到了觀察窗外，看著這匪夷所思的變化，驚得說不出話。
陸航死死盯著螢幕，心臟狂跳。成功了？不，不完全是！是畸變胚胎！它在最關鍵的時刻，主動引導了它的力量，以一種陸航無法理解的方式，配合了升級協議，強行穩定了鏈接，甚至，優化了它？！
它意識到了危險？它想維持和宿主的鏈接？它……在自救？！
就在這時，陸航的個人終端震動了一下。一條來自林薇的、經過最高級彆加密的離線資訊跳了出來：
【暗影檔案初步追蹤：k-7神經誘導素批次來源指向……總部核心生物合成實驗室s區。操作日誌關鍵節點……被永久刪除。刪除權限記錄……模糊，指向高層指令。β-異變體與信標……溯源困難，但分子結構特征分析……與公司十五年前終止的黃昏計劃遺留樣本高度吻合。】
s區？！高層指令？！黃昏計劃？！
陸航的瞳孔驟然收縮成針尖！s區是秦嶽直屬的最高機密實驗室！而黃昏計劃，那是秦嶽早年主持的、因倫理災難而被強製封存的生化武器項目！
源液中的毒，源頭直指秦嶽本人？！他不僅把江葉當試驗品，更從一開始就計劃好了失敗品的清除方式？！甚至，可能利用了早已被禁止的生化武器技術？！
一股冰冷的、帶著血腥味的真相，如同毒蛇般纏緊了陸航的心臟。
醫療艙內，狂暴的能量風暴已然平息，隻剩下低沉的嗡鳴和儀器規律的滴答聲。江葉的身體徹底放鬆下來，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呼吸平穩了許多。背後的共生者裝置散發著穩定而深邃的幽藍光芒，如同某種蟄伏的巨獸。他小腹處的暗紅色星雲安靜地旋轉著，光芒內斂，卻隱隱透出一種與之前截然不同的、被約束後的力量感。
升級，在畸變胚胎主動而詭異的配合下，似乎……成功了？至少暫時穩定了局麵。
然而，陸航冇有絲毫的喜悅。他站在控製檯前，看著螢幕上那條穩定在高位的神經鏈接曲線，又低頭看著終端上林薇那條指向秦嶽的、充滿致命資訊的加密報告。
係統的秘密被揭開一角，深不可測。
升級的後果，是創造了一個更穩定卻也更深不可測的共生怪物。
而源液毒素的來源，竟然直指那個掌控一切的導師——秦嶽！
秦嶽不僅知道源液有毒，毒很可能就是他親手下的！他命令陸航保住江葉做研究，同時又在江葉體內埋下了清除自己的毒藥！這何等的冷酷與算計？！
清道夫的倒計時仍在繼續。
畸變胚胎的力量在升級後似乎被約束，但也可能被強化？
而秦嶽，他是否已經察覺到了陸航的背叛？察覺到了林薇的暗中調查？
陸航緩緩擡起頭，冰冷的鏡片反射著螢幕上幽藍和暗紅交織的光芒。他感覺公寓這奢華而安全的牢籠，此刻如同一個巨大的捕獸夾，而他和江葉，都成了夾中的獵物。陰影之中，毒蛇吐信，倒計時的滴答聲，敲響的是誰的喪鐘？
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窗外，新京市的第一縷曙光刺破了厚重的雲層，將冰冷的金屬森林染上一層虛假的金色。光明之下，是更加深邃、更加致命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