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漫漫長夜[先婚後愛] 第71章 c71.路人甲
c71路人甲
周靜水的約見電話是隔天打來的,
林幼辛並不覺得意外。
華宇國際幫忙壓熱搜及澄清,周靜水想知道的肯定不少。
見麵地點約在一道衚衕裡的茶室,環境清幽,來往的侍應生舉止考究,
和秦水南居的工作人員有的一拚。
“大嫂,
這裡。”靜水早就到了,
見了她臉上帶著些疏離的微笑,
與她招招手。
林幼辛拎包過去,拉開凳子,落座,“抱歉,路上有點堵車。”
“沒事,
京北的晚高峰就這樣。”
周靜水問她想吃點什麼,這是周家的私人會館,不避拘束。
“都可以,你看著點吧。”
周靜水笑笑:“好,
那就我做主了。”
她們倆都沒什麼胃口,點了兩道湯,兩份沙拉和三文魚,就算解決晚餐。
“熱搜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網上不利於你的風評也都刪的乾乾淨淨,大嫂你放心吧。”
侍應生遞來淨手手帕,
林幼辛接過,
“謝謝你,
靜水。公關費之後會有專人劃給你,
如果以後你有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周靜水低頭笑笑:“大嫂,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林幼辛擡眸看她。
周靜水深吸一口氣,有點破釜沉舟的意思:“關於和那位梁先生簽合同的事情,我想和你做些說明。”
華宇藝人部一直有關注梁霄樹的訊息,昨天上熱搜以後,藝人部的人就立刻聯係了她,她又急匆匆的詢問周稟山,這才知道他們已經離婚的訊息。
說實話,周靜水心裡挺窩火的。
一次又一次被拍到,即便辯解的再全麵,也很難叫人信服。都結婚了為什麼要和前任見麵,還舉止如此親密?說不定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真的發生了什麼。
然而電話打給周稟山,他卻堅信,林幼辛不是那種人。
“幼辛做事有自己的考量,她的人品和教養不會讓她做出格的事,我相信她。我們之間有任何問題也是我的問題。”
周靜水當即就不懂了,“你能有什麼問題?你對大嫂的關心體貼我們有目共睹。大哥,你信不信,你們一離婚,她一定會和那個姓梁的在一起!”
“在不在一起都是她自己的事。靜水,我對幼辛好是應該的,她對我也是真心的,我的不好也隻有她在承受,你們都不清楚,所以什麼都彆說了。”
周稟山打定主意回護到底,周靜水也不好說什麼,隻能配合他發宣告壓熱搜。
但周靜水到底不是當事人,有些話憋著總是不吐不快,今天特意把幼辛約出來,就是想把話說清楚。
“大嫂,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聽說我們給梁先生簽霸王合同的事,但這是被撤回的最終版合同,梁先生也看過,裡麵沒有任何不利他的條款。”
周靜水從手提包裡拿出兩份蓋過章的材料,遞給林幼辛。
“當然了,我不否認最開始有整他的意思。”周靜水很不屑的輕笑一聲,“一個試圖破壞我大哥家庭的第三者,我沒有理由對他手軟,我大哥更沒有。”
“可這份合約最終還是修改了,是我大哥提出的。因為他瞭解你,但凡這位梁先生有半點不如意,你都不能放心。”
林幼辛因為那句“第三者”呼吸一滯。
侍應生來上菜,她捏著那份材料,心中翻江倒海的難受,聲音微顫:“所以霸王合同不是他的授意。”
周靜水微愣,詫異的看向她:“當然不是,你是那麼想他的嗎?”
周稟山在周家從不爭取什麼,也什麼都不要,以至於一直過的清貧普通,這難道不是有目共睹?
林幼辛低頭苦笑:“我以為他是個傲慢冷酷的貴公子。”
怪不得,在迦南爭吵那次,他會脫口而出的反問她,有沒有求證,他真的做了嗎?
而她當時在氣頭上,隻顧著為梁霄樹說話,連多問一句都沒有。
現在想來,當時的他該有多難受。
“那你可能真的不瞭解他。”
周靜水同樣苦笑一聲,有些羞愧的:“大哥不是那樣的人。他八歲時喪母,同年我媽進門了,再過幾年就有了我二哥和我。
十三歲的時候他高燒,我媽看見了當沒看見,以致他差點燒死。我爸很生氣,但又沒法處置我媽媽,隻能暫時把大哥送去西城爺爺家生活。
可那時候爺爺奶奶已經退休,全球旅行,兩人並不在西城,所以我哥從十三歲到成年,都隻和保姆管家生活在一起,之後也一直是一個人。
他對我們、對周家,可以說沒有任何感情,又怎麼會借我們的勢。”
林幼辛微怔,“你們沒人管他嗎?”
她尚且還有爺爺照顧,有靜潼作伴,他竟然什麼都沒有嗎?
這和沒有家有什麼區彆。
周靜水無聲搖頭:“沒有,這也是我今天想找你聊聊的原因。”
“大嫂,你心疼那位梁先生,要為他鋪路,可你不知道,我大哥對你的心疼,對你的感情,不比你對那位梁先生的少。”
“也許大哥真的做了什麼事讓你決心和他離婚,可你難道就一點問題都沒有嗎?你允許那位梁先生一次次靠近,挑戰他好不容易構建起來的家庭,難道他連反擊都不可以?大嫂,他什麼都沒有,隻有你了。”
周靜水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借機發泄怨氣,即便是道德綁架也顧不上了。
周稟山昨天來電時一直在咳嗽,整個人都落拓不堪,憑什麼她林幼辛現在可以好受?既然要難受,就大家一起難受吧。
周靜水飯吃了幾口便離場了,說公司還有事。
林幼辛知是藉口,因為同樣食不下嚥,沒過多久便也拎著包走人。
獨自走在路上,心緒繁雜。
直到昨天那場鬨劇,她好像才真正站在周稟山的角度,去看待她和梁霄樹的關係。
在周稟山的視角裡,不論她如何陳情愛意,梁霄樹都是一個實打實的有力入侵者。
即便他相信她對他的感情,慢慢的也不能理解,為什麼她明明對自己有情,卻一次又一次的對婚姻的入侵者心軟。
如果她是周稟山,大約也隻能將此理解為,八年終究要比幾個月的感情更深刻。
他不相信的,其實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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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聞熱搜在兩天內消失的乾乾淨淨,唯一留存的證明就是華宇國際官博發的那張宣告。
但要說一點影響也沒有,那是不可能的。
《玉石記》年前巡演第二站,原本定了滬市和周邊的幾個城市,給林幼辛排的場也不少。
但礙於梁霄樹有些低齡粉絲過於瘋狂,辱罵用詞十分過激,甚至還給劇團寄了沾血的刀片,劇團過考慮到演員的人身安全,暫時停了她年前的演出。
梁霄樹不便在微博上說話,每天換著手機號給她打電話道歉,甚至來酒店找她,林幼辛煩到厭惡,直接換了手機號碼並飛回西城。
回西城那天,西城下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雪天氣溫低,她的車在停車場拋錨,正打電話叫修車和司機,碰巧遇上了出差回來的聞褚。
聞褚車窗搖下來:“林小姐,你怎麼在這兒,車壞了?”
“應該是,發動不了了。”
聞褚衝她歪了下頭:“上車,天氣太冷,我先送你回去。車子之後再說。”
西城的下雪天很難叫到車,林幼辛遲疑片刻,拉開後車廂的門。
聞褚往左邊挪挪,給她騰開地方。
沒有周稟山這條紐帶,她和聞褚向來沒什麼話說,扭頭去看車窗外的飄雪,一時間隻有沉默。
“去哪兒?給個地址。”
她頓了下,“隨便一家碸瑞酒店,放我下去就好了。”
聞褚笑:“都回西城了還住酒店?不回南崇府,怕睹物思人啊。”
林幼辛沉出一口氣,不語。
聞褚吃了個閉門羹,好笑的搖頭,心想真是大小姐,也就老周能在她那兒討到好臉色。
“這樣吧,我手裡有套房子要轉賣,你去住一晚,說不定能有意外之喜。”聞褚忽然心裡一動,看熱鬨不嫌事大的說。
林幼辛像看神經病似的轉過頭:“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有套房子轉賣,讓她去住一晚?
這之間能有什麼必然聯係。
聞褚不聽,隻老神在在的笑一聲:“你去了就知道了。”說著便讓司機開車。
林幼辛無語的瞪他一眼,屏聲不言,隻等到了地方就打車走人。
隻是車輛行徑的路線越來越熟悉,直到市一醫的牌子出現在眼前,她才覺出不對。
果然,十分鐘後,聞褚把她送到了周稟山的那套公寓樓下。
“你又要乾什麼。”她無語又心煩的看著聞褚,“你彆告訴我你要賣周稟山的房子,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
周稟山到底還有爺爺奶奶在這裡,即便他辭職了,房屋和彆的不一樣,也輕易不會動的。
然而聞褚聳肩:“我沒開玩笑,就是賣他的房子。”
“他是因為你才來西城工作的,現在你和他分開了,他自然不在這裡留了。他的車都是我幫他賣的。喏,賣車錢還在你手腕上戴著呢。”
聞褚朝她露出的手串擡擡下巴。
想當時周稟山找他問翡翠行情時,他還嚇了一跳,這家夥年薪也沒多少,結果給前妻送生日禮物就送兩年年薪?
“什麼意思。”林幼辛一臉懵,下意識蓋住手腕,“什麼叫他為我來西城工作?我和他是他調來之後才”
她話音忽然頓住。
一些記憶碎片像電影分鏡一樣來回閃爍。
周稟山好像說過,他也喜歡她八年了。
聞褚見她頓住,好笑一聲,然後用一臉若無其事的表情放下巨型炸彈:“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他暗戀你八年了,從給你高中補課的時候就開始了。”
聞褚本來沒立場說什麼的,畢竟是人家的私事,但同是天涯淪落人,他已經沒機會了,不想自己的兄弟也無疾而終。
況且比起從沒得到過,短暫窺見天光又被重新踹回深淵裡的人,好像更慘一些。
聞褚歎氣,有點無奈:“林小姐,你這麼聰明怎麼想不到呢?以他那個冷冰冰的性子,按正常流程,你們可能連手都還沒拉上。他對你的好,早就超出正常的相親結婚界限了。”
那些記憶片段好像被連結起來了。
怪不得他之前說他第一次見麵就喜歡她,原來第一次見是八年前,不是他給她買打火機那晚。
第一次上/床,他要先說“我愛你”,當時她還詫異,怎麼就到愛的程度了。
在海城機場,他說他從沒有白月光,他隻有過她。
還有她數次受傷他的照顧,無數細微的日常回應,身邊人對周稟山反常性格的愕然。這是因為在她麵前的周稟山,和彆人麵前的周稟山,完全不同。
他隻對她這樣。
她現在像被蒙在鼓裡的人,一朝鼓麵被敲響,震耳欲聾,甚至震的她身心巨痛。
“可他”林幼辛聲音乾澀,“他從沒有認真和我講過。而且這幾年,我從來沒見過他。”
“因為他看到你的過得很好。”
聞褚忍不住搖頭,“老周不是個擅長爭取的人,他看你人生幸福,自然就不去打擾了。至於你說你沒見過他,可能也隻是你沒見過,又或者見過,但已經不記得他罷了。”
林幼辛頹然的看向聞褚,有點心力交瘁無法負荷,“拜托你一口氣說完。”
聞褚搖搖頭,按開車門鎖,“他公寓書房有個抽屜,你開啟看看就知道了。”
林幼辛沒有一絲猶豫,拉開車門下車。
“林小姐。”
身後聞褚又叫住她,第一次露出十分嚴肅的神色:“我本來是想勸你去見見他的,但現在我改主意了。如果你因為感動選擇原諒他,其實解決不了你們之間的問題。人的性格很難改變,即便以後他控製的很好,也一定還會有強勢偏執的一麵。如果你始終無法接受最真實的他,那些東西看完就當看完了。即便是他的朋友,我也希望你能幸福。你已經對他很好了,我想這也是他的意思。”
林幼辛回頭看他,眼中似有不解。
聞褚笑:“我也有喜歡的人,設身處地的想,也不希望她在婚姻裡受苦。”
直到聞褚的車消失在拐角,林幼辛才轉身走進單元門,上樓,走到周稟山在的那一戶,她大拇指按上指紋鎖。
竟然還能開啟。
房間裡的傢俱已經拿防塵布都蓋上了,打理的纖塵不染,她緩慢走到書房門口,做足了心理準備才推開門。
隻有書桌有抽屜,她走過去,拉開,遂即愕然。
裡麵整齊碼著上百張話劇演出明信片和照片。
有她在美國參加話劇團即興表演的青澀照片,有她回國工作後參演的每一部話劇的明信片,她巡演一共多少場,他就看了多少場。
連爺爺、靜潼和梁霄樹都做不到。
他像蒐集記憶碎片一樣,蒐集了連她自己都不曾在意過的八年時光。
她甚至在那些照片裡,看到了一張她和周稟山唯一的一張合照,隻不過周稟山就站在她旁邊一位,像個路人甲,而她在和梁霄樹搞怪接吻,完全沒有注意到他。
林幼辛嗬笑一聲,痛苦的閉上眼睛,酸楚湧了上來。
這樣的照片他還留什麼
啊。她根本就不記得他。
不懂得忘了她開始新生活嗎?
她有這麼重要嗎?
傻乎乎的從京北總院調過來,放棄前途晉升,和她相親,接受她說的忘不了前男友的無理宣言,悉心照顧她的一日三餐,永遠將她放在第一位,即便離婚,也要在她緋聞纏身的時候站出來發宣告,不叫她背一點罵名
林幼辛紅著眼,顫抖的手覆蓋在那串困鎖她的手串上,一顆顆眼淚不停滑落。
周稟山,你要我以後還怎麼愛上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