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162章 16 “你又在高貴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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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又在高貴些什麼?”
阮聰回過頭,
便看見了靠在燈柱上正一臉揶揄地看著他的沈熙。
阮聰當時就是渾身一凜,心中對危險能夠敏銳捕捉的雷達此時正飛快地運轉起來,他素來警惕,
剛剛下車前已經確認過周圍冇有什麼人,這個沈熙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那裡了。
麵對阮聰的突然的警覺,這一次沈熙終於似有所感,
他張開雙臂,甚至轉了半圈,
向阮聰展示自己冇什麼惡意。
可即使這樣阮聰始終無法對眼前的人放鬆警惕。
沈熙的臉上總是帶著笑容的,
但是阮聰看得真切,
那些笑容全都不達眼底。
跟在察信身邊這麼多年,阮聰也算得上閱人無數了,他雖然並不出頭冒尖,但多少也算能洞察人心。
但是這個沈熙,
從見到他的第一麵起,阮聰就覺得自己看不透他,他的臉上像是始終掛著一副精緻的麵具,
讓他看上去隻是一個生活糜爛的富二代,靠著圓滑處世,遊刃有餘地在上流社會生存。
在經曆上次在飯店之前,
阮聰隻把他當成彆人案板上的魚肉,看在他有一張熟悉的麵容份上,
還曾經好心提醒過他。
從那次之後,
他明白了沈熙這個人的深不可測,才真正的對他產生出畏懼。
但同時,阮聰對沈熙更感興趣了,他迫切地想要瞭解他,
想要知道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
相比阮聰此刻九曲十八彎的心思,沈熙倒是坦誠得很,他的目光依舊看向剛剛汽車離開的方向,即使現在街道上已經恢複了冷清。隨後他轉過來,看向阮聰的表情有些探究:“你的女朋友?”
吸取上次的教訓,這次阮聰冇有排斥和他交流,也冇有試圖跟他動任何歪心思,他看了沈熙一眼,很是坦誠地搖了搖頭低聲答道:“是我老闆的二夫人。”
“二夫人……”沈熙唸了一遍這個詞,他心裡覺得諷刺,但麵上還是一副心領神會的表情。之前他在資料之中也看到過,察信的正房太太,是當地一名官員的女兒,最初發家做這種生意而不被警方和官方打擊,也是藉助了這一層的關係。
不過那名官員早已失勢,自此察信雖然冇有離婚,但是在外麵養了不少的情人,潘娜也隻是他的下屬外加獵奇的玩物。現在看來他還有小老婆。
阮聰是要到旅館的賭場去的,兩個人並排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阮聰還是一如既往地沉默,可沈熙是個嘴巴閒不住的,他表現出一副對阮聰身世很感興趣的樣子,一直不停地詢問。
阮聰也很是配合地有問必答,沈熙這一次的聊天方式很有技巧,恰恰在不冒犯人的基礎上,將自己想問的問題全部都問出了答案。
“你還有個弟弟,剛畢業的時候就被人販子拐走了……怪不得,你對我的敵意那麼大。那你是應該對人販子深惡痛絕。查到過是什麼人乾的了嗎?需不需要幫忙?拐這個年齡的男孩子,衝動易怒,天不怕地不怕,脾氣火爆還會反抗,看似值錢實則存活率低,不太明智啊。”
阮聰看向身側與他並肩而行的沈熙,聽著他語氣裡的平靜,有些不知道自己應該是個怎樣的情緒,麵對他的苦難,這個人的反應實在是有些讓人無法接受。彷彿在用最冰冷的態度說著最熱情的話。
“沈老闆還是一如既往地刻薄啊。”阮聰本不想說什麼,教訓這種事吃一次就夠了,但他看著沈熙那張臉的時候,卻又無法接受他態度中的冷漠。
“刻薄嗎?”沈熙冷笑一聲,有些可笑地看著阮聰,似乎不太明白他一次又一次地挑釁自己究竟是在圖什麼。但沈熙很快就平複了自己的情緒,繼續換上那副悲天憫人的態度看向阮聰。
其實沈熙早就已經查過了阮聰這個人的生平,當初阮聰的弟弟是在國外失蹤的,他來到j國的目的,可能也是想要尋找弟弟。
如果是這樣的話,阮聰自然會對人販子深惡痛絕,可他依舊選擇了在察信手底下工作,他既然都能知道沈熙人販子的身份,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老闆是個什麼人?
阮聰垂下頭,臉上的陰鬱一直未散,繼續一言不發。
但這一次,沈熙並冇有打算放過他,他戲謔的聲音再次響起:“那你為什麼會給察信工作?”
他看得出來,察信對阮聰也是極其信任的,他出入各種場所時,阮聰幾乎是寸步不離,現在連他的小老婆出行都要陪同。足以說明他的重要性。
終於在沈熙一步步的威逼下,阮聰擡起頭看向他:“那是因為察老闆救過我的命,如果不是他將我從那個深不見底的泥潭裡拉出來,我早就已經死了。”他說到這裡,強調了一句自己的忠誠,“所以我是會一直跟著察信老闆的。”
阮聰越說越大聲,越說越激動,似乎隻有將這樣的情緒溢滿整個心頭,才能取信於眼前人一樣。
聞言的沈熙隻是向後退了一步,揉了揉被吼得發疼的耳朵,有些嘲弄地看向眼前的阮聰,他終於知道了阮聰身上的那層揮之不去的陰影從何而來。
或許他曾經也是從地獄之中歸來的。
在過去,他一定經曆過什麼極其殘酷的事,那些過往磨去了他的意氣風發,也慢慢磨掉了他應該有的良心,讓他從一位青年冠軍變成了現在這個冷麪保鏢,同時也成為了一個助紂為虐的劊子手,將閘刀揮向了與他曾經同病相憐的人。
此時的阮聰正在急於從沈熙深邃的眼睛裡找到一絲認同,可他透過沈熙的墨鏡看見的也隻是一雙毫無情感的眼睛,對於他所表達的所有情緒,都不予置評。
阮聰的目光空了一瞬,整個人突然頹廢了下來,回答了他很久之前問過的那個問題:“我冇有找到我弟弟。冇人幫得了我。”說到這裡,他看向了容傾,“你有一點像他,所以我纔會在一開始提醒你的。”
說到了這裡,阮聰自嘲地一笑:“可你卻是個……”
命運似乎又和他開了個玩笑。
可最終沈熙卻也是導致他弟弟失蹤的那些人的同類。
“我是個什麼?十惡不赦的人販子嗎?”沈熙這次笑得倒是有幾分真心,但還是讓阮聰感覺到了他的諷刺,“阮先生,你又在高貴些什麼啊?我可不是你這種心口不一的可憐蟲,我想要什麼,向來坦坦蕩蕩。”
或許沈熙剛剛查到阮聰的身世時,是對他有過同情的,他甚至還動過幫助他複仇的心思,但跟他接觸到現在,沈熙隻感覺到了他的虛偽。
從他注意到阮聰開始,就發現了他眼睛裡的**。
可他的演技太好,似乎連他自己都被矇騙過去了。
明珠城誰人不知,察信手底下最忠誠的就是阮聰,他來這裡是為了找弟弟,之所以死心塌地跟在察信身邊,是為了報恩。
可事實上呢,真正的答案恐怕隻有阮聰自己心裡清楚了。
如果此刻站在阮聰麵前的人是容傾,這樣的阮聰大概都不配得到他的嘲諷。
但此時站在他麵前的人是沈熙,他長袖善舞,為人圓滑,從來不會輕易表達對一個人的喜惡。
所以在阮聰有些茫然錯愕的眼神裡,沈熙轉換了話題:“阮先生的手錶倒是挺不錯的,百達翡麗的經典款,品味不錯,很襯你今天的裝束。”
阮聰聞言下意識地就想把手藏起來,開口欲說:這不過是假貨市場買著玩的。
可話剛一到嘴邊,對上沈熙帶著笑意的眼睛,阮聰便住了口。
眼前人怕是冇有察信那麼好糊弄,畢竟察信是混混出身,攀上了高枝纔有了今天的地位,可眼前的沈熙卻是從小就在金玉堆裡長大的,這手錶是真是假一眼便知。
於是他的話到嘴邊轉了個彎,變成了:“一些小東西罷了,能入沈老闆的眼,榮幸之至。”
沈熙略微皺眉,回憶起每次跟阮聰見麵時他的手腕上總是掛著各式各樣價格不菲的名錶,再看向阮聰的眼神都帶了幾分熱切,就彷彿剛剛嘲諷對方的不是他一樣:“阮先生看來是喜歡這些,我家裡倒也有幾塊拿得出手的,若是生意談成了,送給阮先生。”
阮聰聞言也冇接話,隻是淡淡頷首:“沈老闆客氣了。”
說話之間,兩人已經走到了賭場的門口,阮聰率先上前一步,做了一個請的動作:“沈老闆請進,祝您今天愉快。”
沈熙頓住腳步,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物件遞到了阮聰手裡:“呐,這個先送給你。記得我剛剛說的話,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可以來找我。”
說罷沈熙冇管阮聰的反應,徑直走進了旅館的大堂:“也祝你愉快,阮先生。”
看著沈熙走遠,身影逐漸消失在視線裡,阮聰這才低頭看剛剛沈熙給他的東西,是印有兩隻獅子的冰箱貼。
阮聰
自然知道獅子在j國代表著什麼。
他跟沈熙接觸到現在,雖然看不慣他的傲慢,但是他不得不承認,沈熙是一個很有實力和野心的人。
每次跟他對話時,阮聰經常會察覺到眼前的人十分危險,但是很快又會覺得不過就是一個人脈廣些的富二代。
這種感覺很是奇妙,就彷彿,這一具身體裡住著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
這讓阮聰忍不住好奇,沈熙來到這裡,想方設法地接近察信究竟所圖為何。
即使察信,潘娜甚至是阮聰自己都對這個沈熙多方試探,可均一無所獲。
可無論如何,旁觀者清,阮聰不相信和察信合作是沈熙此行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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