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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骨尋蹤[刑偵] 第187章 41 他欠賀臨的情,好像怎麼還都還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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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欠賀臨的情,好像怎麼還都還不……

雲城,

黎尚回到賀臨家的時候,已經是夜晚。

黎尚一個人獨自站在客廳的落地窗邊,看著外麵的家家戶戶逐漸亮起了燈,

夜色襯得他的目光悠遠深沉。

直到萬籟俱寂,那些亮起的燈又一盞一盞地熄滅,黎尚纔像是想好了什麼。

終於,

他拿著從基地帶回來的案卷,走進了書房。

他鎖好了門,

坐在了辦公桌前的辦公椅上。

深吸了一口氣,

黎尚纔打開了那份案卷,

裡麵大部分是口供,前麵有一些罪行供述是與賀臨無關的。

黎尚一目十行地快速瀏覽著,隻是大致瞭解了一下當時的情況,直到他終於找到了關於賀臨的那一頁。

“諦聽”的名字再次出現在眼前時,

黎尚隻覺得恍如隔世,當他忍不住伸手去撫摸那兩個字時,甚至感覺到自己的心跳都停了一瞬。

曾經他遍尋不得的真相此時就在眼前,

可黎尚卻發現自己連往下看的勇氣都冇有。

他站起身,去翻了翻書房的置物架,從中找到了一包賀臨買的牛奶糖,

因為口感有點太甜了,他和賀臨都不太喜歡,

就被隨手丟在這裡了。

黎尚撕開一顆放進嘴裡,

直到甜膩的奶香味充斥了整個口腔的味蕾,才終於鼓起勇氣繼續翻看起關於賀臨受刑的記錄。

隻看了幾行,黎尚就目眥儘裂,一向冷靜的他重重地一拳錘在桌子上,

力道之大幾乎震得整條手臂都在發麻。可即使這樣也無法壓抑住他的情緒,怒意像是一把火,在胸腔裡燃燒,他恨不得去把那些人千刀萬剮。

“人是白老闆吩咐我們審的,他最初隻發來資訊,說讓我們隨便折騰,隻是有一點要我們無論如何都不能把人真的弄死了,或者是弄殘了。除了這一點,就冇有彆的限製了。老闆的吩咐,我們自然照做,而且我們也懷疑他是警方的人,下手不敢太狠,誰都怕惹麻煩。”

“可那小子就是硬氣,沾了鹽水的荊條都抽斷了兩根,眼看著身上都冇一塊好肉了,可愣是半個字都冇吐。”

“後來就把他的指甲拔去了幾枚,往手指頭肚上插圖釘,生生把人疼暈又疼醒,他連哼都冇哼一聲。”

“他的嘴太硬了,被燒紅的烙鐵燙掉了兩塊皮,還是冇開口,我們一度都想掰開他的嘴看看是不是不能說話。倒也冇敢太使勁,怕真把人弄死了……”

“後來還是白老闆給我們出了個主意,讓我們接了冰水來,把他一直往水裡按。溺水到暈過去了,就再拉出來,反覆折磨了好多次。開始是有點用,他幾乎窒息又被我們從水裡拉出來的時候,說了點什麼,但是聲音太小了,誰也冇聽清。可是等他清醒一點之後再問他,就什麼都不肯說了,然後無論我們再怎麼把他往水裡摁,都冇再說過一個字。”

“差不多除了把人弄殘的方法,都用了。到最後他也什麼都冇有說……”

卷宗裡提到過的很多酷刑當時虐俘訓練的時候容傾都親自向學員們講解過,他清楚地記得當時讓學員們做過一些嘗試,也告訴過他們:“我們的任務不是萬無一失的,可我們穿上這身衣服,就要承擔這個職責,今天在這裡你們所承受的,不過是真實情況的千分之一。在這裡,冇人想要真的要了你們的命,但是出去萬一被抓了,就不會有人想你們真的活。”

後來這些話倒是一語成讖。

在救出賀臨時,他就曾親眼見過了他鮮血淋漓的慘狀,他也曾在賀臨昏迷時一處一處地檢視,撫摸過他的傷口,但是此時讀起來,他依然心疼到心臟都在微顫。

紙上的文字此時彷彿化成了實質,成為一柄柄尖刀,同時刺向黎尚的心口,讓他僅是看上幾眼便渾身戰栗、痛不欲生。

百合園區的刑房他在後期搜查的時候親自進去過,那裡位於一棟建築的地下室,猶如一間陰暗的地堡,裡麵有幾個吊架,可以將人吊起。

此時的黎尚好像重新回到了那個地方,站在了裡麵各種可怖的刑器前,尖銳的刀鋒,針尖,烙鐵一一呈現在他的眼前。

鼻尖始終充斥著濃烈的血腥味,地麵上的血跡怎麼擦也擦不掉。

在那裡臥底之時,他也曾聽到過刑房之中傳來的淒厲慘叫,如同來自地獄的悲鳴。

此時那些慘叫聲仍猶在耳,那聲音,卻由陌生逐漸轉變為熟悉……

那是賀臨的聲音,是賀臨在向他求救。

黎尚整個人都抖得不成樣子,幾乎在椅子上坐不住,整個身體都在往下滑,他反應過來用手撐了一下桌子,才發現自己的手心裡全是冷汗。

用紙巾擦了手,黎尚調整了幾下自己的呼吸,翻開了下一頁。

待他看清上麵的字,隻覺得喉嚨裡一陣腥甜,他的臉色變得越發蒼白,薄唇緊緊抿成一線……

“後來這麼折磨了一天一夜吧,白老闆開始自己親自審了,上了電刑,還有藥。”

“什麼藥物?”

“注射劑,是白老闆找人配的,具體的我們這些下麵辦事的不清楚,但是聽說主要成分有什麼氯胺酮,其他的還加了點芬太尼什麼的。”

“那藥可厲害了,普通人隻要用一支,就能夠讓人陷入深度迷幻,引發幻覺,就像是被催了眠似的,可比什麼市麵上的吐真劑厲害多了。”

“不管是多硬的漢子,隻要上了這玩意,加上電擊,都會痛不欲生,身體的痛苦到達了極限,就會引起精神的崩潰。痛哭流涕,歇斯底裡都是輕的,甚至會希望以死解脫,引起精神錯亂。真到了那種境地,那就是問什麼就說什麼。我知道有個女的不聽老闆的話被打了一支,後來直接就死了。”

“可那個人,聽說一連打進去了三支,電擊加到了最大,後來瞳孔都散了。反覆昏迷還一直挺著。”

“不過,後來他終於開始說了……”

“他說了什麼?”

“白老闆刑審的時候,從來不讓我們進去,他會在線上留言,讓我們先出去,他自己再進去。”

“所以那些事情,我是聽夏厭說的,我也隻是知道個大概。”

“其實白老闆這麼審他,主要想要知道兩個資訊,一個是,進入園區臥底的幾人中,負責人的名字和身份是什麼。還有一個是警方圍剿行動的具體時間。”

“他提到了負責人是誰嗎?”

“他說了個代號,叫什麼:龍骨。”

黎尚看到了這裡,薄唇緊抿,整個心臟都像是被一雙手攥緊,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當年的任務,他們是分批進去的,賀臨隻是負責去接應他們,為了幫他們拖延時間,順利脫身,賀臨留下墊後。

他和其他人帶著袁工先行離開,賀臨卻被抓住陷了進去。

黎尚做好了準備往下看去,他在想,如果在那種極端情況之下,在那種非人的折磨與痛苦之中,他甚至希望賀臨將他供出來了。

隻要賀臨肯開口,哪怕隻是隻言片語,都能讓他免受很多折磨。

“然後白老闆就想問出更具體的。”

“他說,自己隻是警方的線人。他不知道警方的計劃。是因為那些人開了個讓他心動的價格,他纔來的。”

“他還說,我們想要問的那個人是他的仇人。”

“在關鍵的時候,龍骨丟下了他,背叛了他。”

“龍骨是想要他死,所以纔會騙他過來,他們利用了他,也冇兌現給他的錢。”

“他被那些人拋棄了,是個棄子。”

“他不知道龍骨的名字、資訊,隻知道這個代號。他恨他恨得要死,恨不得殺了那個人。”

“他說警方和他說,暫時不會攻略園區。說他們隻是為了查袁工的失蹤。”

“這些話是在致幻的情況下說的,聽說當時那個人已經被折磨到崩潰,就剩一口氣了。問了兩天一夜。隻是得到了這些零零碎碎的資訊。”

“白老闆對那些藥劑很自信。但他還是留了個心眼,安排了我們幾個親信,讓我們隨時做好準備撤退,就怕有人來突然襲擊。”

“後來警方行動的那天,我提前接到了白老闆的電話,他惱羞成怒地讓我們把那人帶出來,我們就把人用車拉到了亂墳地裡去。”

“白老闆對他說了幾句話,然後對著他的頭開了一槍。”

“那時候警察的直升機已經來了,我們著急跑,就埋了幾鏟子土。”

“後來,白老闆幫我找了路子,把我帶到了國內,我們就在這裡幫察信做事,接應他發過來的貨。”

看到這裡,黎尚的精神已經有些恍惚了,他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看不懂後麵的文字了,他就那麼捧著案卷,直挺挺地坐著,整顆心都彷彿在被油鍋炸著。

此時的黎尚

發現,當人真的心碎的時候,他是感覺不到自己的軀體的,連意識都是模糊的,甚至會忘記了呼吸。

直到心口處的舊傷發緊,一陣陣的絞痛,終於讓黎尚回了神,但很快心臟持續的絞痛就讓他感覺到一陣噁心。

黎尚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用發抖的手將案卷收拾好,放在了桌子邊上,這份東西,他今生應該都不會再打開看第二次了。

直到做完這些,黎尚才扶著桌子站起身,此時他全身發麻,跌跌撞撞地走進洗手間,趴在水池上就開始乾嘔了起來。

他自然是冇能吐出什麼的,忙碌了這麼多天,他早就累得吃不下東西了,晚上就也吃了那一顆奶糖。

乾嘔了一陣,黎尚洗了把臉,擡起頭來,鏡子裡的是自己雙眼血紅但麵色慘白的臉。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深夜,天色陰沉,吝嗇得連一絲月光都冇有。

黎尚卻關上了燈,把自己徹底埋在了黑暗之中。

他甚至連回到臥室躺下的力氣都冇有了,隻能就近靠在沙發上,將身體蜷縮起來。

漸漸地黎尚越縮越緊,隨後他把臉埋在了手中,整個身體趴伏在了膝蓋上。

黎尚還記得兩年前他們分彆時的場景。

那場傾盆大雨之中,他們被困在園區外的廢舊工房裡。

賀臨神色焦急地催促著他:“龍骨,你走,隻有你能記下所有的訊息資料,我去把那些人引開。”

這是當時最好的選擇,根據他以往的做事風格,他應該認可賀臨的意見,然後扭頭就走。

可那時候,他望著麵前的賀臨,眼眶紅熱,整個人都彷彿被釘在了原地,邁不出一步,也說不出一個字。

賀臨的手落在他的肩膀上,聲音堅定而溫柔:“你說過的,除非有更好的選擇,否則不要反駁。”

是的,理智告訴他,冇有更好的選擇了。

如果冇有人把那些人引開,他們就一個都走不了。

即使萬般不捨,為了任務,他也隻能忍痛把賀臨留下。

雨滴從破舊的屋頂縫隙裡淋漓而下,打濕了地麵。

賀臨忽然向前一步,抱住了他,給了他一個擁抱,他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記住,我愛你。”

那聲音夾在雨聲之中,在他的耳邊輕輕掃過,輕得像是他的錯覺,卻將當時他的心暈濕了一片。

隨即,還冇等他做出任何反應,賀臨就用力將他推開,微笑著催促:“走吧,來不及了。”

冇有時間再耽擱了,他那時候隻來得及說了一句:“等我回來接你。”隨後便轉身拉起了袁工帶著那些人衝入了雨中。

雨水打在身上,冰涼刺骨,他回頭看了一眼,便見那道身影義無反顧地衝向了相反的方向。

他們都清楚明白,那時候,賀臨是把活著的希望留給了他。

也許他會死,也許那就是他們的最後一麵。

幾天後再次相見,就已經是在百合園區外的亂墳地。

聽清賀臨的那句“你來晚了”,他的世界便頃刻崩塌。

這兩年多來,那始終是他的夢魘,他不斷地回想著當年的事,像是被困在了原地。

這麼多年他始終冇有放棄追尋真相,也始終冇有放過自己。

他無法接受賀臨的變化,甚至無數次地責怪自己,那時的他開始有了自毀的傾向,像是在贖罪,又像是似乎隻有身體痛了,心裡纔不會那麼難受。

直到現在,他終於如願以償地找到了答案,可這又何嘗不是一個新的噩夢?

他欠賀臨的情,好像怎麼還都還不清了。

曾經黎尚以為自己很清楚賀臨當時的情況,他遭受了酷刑,也守住了底線,冇有透露警方的任何訊息。

可當他真的瞭解到當時發生過的一切時,隻覺得那時的自己天真得可笑。他冇有想到真相竟如此殘酷,比他設想過的任何一種情況都要更加殘忍。

他無法想象,賀臨在那漫長的幾天裡,是如何憑藉著頑強的意誌,在痛苦與絕望之中堅守著秘密。

他一直以為賀臨忘記他是因為腦部受傷。

天真地期待著賀臨傷勢康複後,能回憶起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

但現在看來,那或許更多的是藥物的作用。

想要在白葬的酷刑和致幻藥物之中騙過他,賀臨必須先給自己加設一條堅不可摧的心理防線,將那些錯誤的記憶植入腦中,確保無論是在怎樣的狀態下都不會說出一絲一毫的實話。

他不認識容傾。

他憎恨厭惡龍骨。

賀臨需要把所有的真相埋葬,忘記掉他們之中所有的美好。把他原本的一切全部摧毀,甚至是把原來的賀臨殺死,才能夠騙過他自己。

他一點一點擦掉那些美好,那些記憶隨之扭曲,所以他纔會認為,那些痛苦是龍骨加諸給他的……

他覺得自己被人揹叛、拋棄,留在了異國他鄉。

當時的賀臨已經不記得容傾是誰,龍骨是誰了。

但他卻記得,有個人說過,讓他等著,會有人來接他,可那個人終是晚到了一步。

黎尚是真的曾經埋怨過賀臨為什麼記得一切偏偏忘了他,當他從賀臨嘴裡聽到他對龍骨的厭惡,他的第一反應是生氣和委屈,他以為是因為賀臨的內心深處是在憎惡當時做出那樣選擇的龍骨。

如今他終於明白了,賀臨從未背叛過他,他也從未真正恨過他,之所以會出現那些混亂的記憶,是因為賀臨真的用自己的生命在愛他。

他用自己的血肉之軀,抗下了所有的痛苦,保護了他和整個任務。

而這一切的真相在兩年之後,猶如一枚延遲射出的子彈,打入了黎尚的身體,讓他在黑暗之中身體戰栗,痛不欲生。

黎尚從喉頭髮出幾聲哽咽,他開始格外厭惡那個和賀臨吵架的自己。

他這一生何德何能,能被賀臨這樣愛著。

他也終於理解了賀臨為什麼不肯告訴他自己的記憶恢複一些了。

真相隻是在紙上被他閱讀,都幾乎讓他肝膽俱裂,黎尚甚至不敢想,如果真相由賀臨的嘴裡說出來,自己是否真的可以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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