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216章 21 “你的意思是……零號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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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零號案件?”……
因為黎尚不太舒服,
結束完調查,賀臨早早就帶著他回了住處。
也不知怎麼,黎尚的意識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
幾乎是一回家就進臥室睡著了。
黎尚睡得也極不安穩,夢中,他好像再次回到了上午見到的那個房間裡,
耳邊依舊是那時的嗡嗡聲。
黎尚也如上午那般,一把掀開了冰櫃的蓋子,
這一次映入眼簾的卻不再是那具孩童的身體,
而是……
那場景,
讓黎尚有些不敢相信,他低下頭,想要仔細看看冰箱裡的人,那張臉卻變成了他自己。
黎尚猛地後退一步,
隻覺得渾身發冷,彷彿真的被置身於冰櫃之中。
夢境反覆,黎尚像是陷入了一個循環,
他不停地在夢中進入房間,冰櫃中有時候是他,有時是賀臨。
黎尚知道自己是在夢中,
卻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像是被困在其中,
難以逃脫。
直到賀臨將他叫醒吃飯,
纔算是把黎尚從夢境中拉了出來。
不知是不是因為白天開冰櫃的時候被凍到了,黎尚醒來之後有一點低燒,體溫不算太高,但是一直在375°左右。
因為發燒,
他腰疼的症狀有些加重,翻身或是坐直都有些吃力。
見狀賀臨就知道今天晚上肯定是跑不成步了。
今晚他給黎尚做了個他喜歡吃的燉蛋,其他的也都做的是好消化他又愛吃的菜。
吃完飯以後,賀臨又給他衝了一杯感冒沖劑,到最後給他塞了個暖水袋,讓他墊在腰後,又休息了一會之後,黎尚才覺得身上輕鬆多了。
黎尚卻並未上床休息,而是披了個薄毯子坐在了桌前,翻看著最近的卷宗。
看完以後,他安安靜靜地坐著,臉色淨白,頭微微低垂,手放在下頜處,目光放空,不知道是在思考什麼。
賀臨坐在對麵的沙發上,看了一會這幅別緻的美人圖。
隨後他走過去過去俯身親了親黎尚的額頭,感受了一下溫度,隻是有一點點的發熱,他這才略微放心,然後就開始在他的脖頸間蹭來蹭去,低聲問他:“怎麼不上床去休息?”
黎尚伸出手摸了摸賀臨的頭:“我想要覆盤這個案子,進行工作總結。”
最近專案組的工作有了極大的進展。
李臨希那邊和銀行配合著進行調查,有關洗錢的犯罪證據已經收集得差不多了。
顧念堂那邊有了那幾名學生的加入,獲取了更多受騙人的名單。
周易安那裡也是找到了更多眾生會的信徒,蔣慧夫妻都被拘押,進行了審訊,交代了犯罪事實。
案件查到了這裡,看似各個方麵都有了很多線索,但是距離最終的破案,距離他們真正找到犯罪的核心,還有一段距離。
他想要找到幕後的人,真正粉碎掉這個犯罪集團。
省廳和基地設立指揮長這個位置並不僅僅是為
了最後的抓捕,也涉及案件的調查。
最關鍵的是,黎尚是連接基地和省廳的橋梁,有時候他還需要兩邊彙報。
普賽專案盤根錯節,牽扯很深。
表麵上看,是賀臨在主持專案組的工作,上下溝通,製定和調整調查方向,可他們都清楚,黎尚纔是這一盤棋真正的執棋者。
賀臨雖然也很關心案子,但他有些心疼黎尚為此殫精竭慮。
他問:“有什麼需要調查或者是要加班的,你可以告訴我。”
黎尚卻又在他的手背處拍了拍,開口道:“我不會把自己搞得太累,你可以陪著我一起來,我們把之前的那些線索查漏補缺。”
賀臨這才道了一聲好,他把兩人的手機收到了更遠處,給黎尚去倒了一杯溫水,泡了兩片檸檬片,這纔再次坐到了黎尚的對麵。
黎尚道:“我們之前一直在從我們已知的方向進行調查,想要更多地瞭解對方的情況,想在我們已經知道了一些那些人所做的事。”
他手中拿了一根細長的筆,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隨後他詳細對賀臨說:“根據現在的線索進行推斷,我基本可以確定,眾生會幕後的人,可能就是白葬。”
隨後他細緻分析:“我們可以運用推理和心理側寫,來試圖補全白葬從園區出來以後,甚至是在那之前,他都做過什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賀臨頓時明白過來:“從而推測出他現在在做什麼,要做什麼?”
黎尚輕輕點頭。
以前他們所知太少,無法進行這種覆盤,而現在隨著調查的深入,整個犯罪版圖都在他們的麵前展開,這個時候抓緊時間覆盤,會有利於他們進行接下來的工作。
給賀臨解釋清楚以後,黎尚首先在紙上劃出了一條時間線。
因為低燒,黎尚的精神不是很好,臉色蒼白,唇色淡泊,倒是襯得眼眸如墨,透出一種沉靜與睿智。
他沉聲開口:“首先,白葬是男性,年齡不大,之前從事的應該是程式員一類的工作,也可推斷大學是學習的計算機相關專業。他進入園區以後,對百合園區的程式以及詐騙手段都進行了升級,以此取信於趙氏兄弟,也讓百合園區逐漸壯大。”
“隨後白葬認為,想要讓園區進一步發展,需要從網絡支付上下功夫,他們想要獲得更尖端的技術。於是在白葬的建議下,趙氏兄弟通過和察信合作綁架了商亭,後來商亭在轉運的過程中被我們救出。”
黎尚一邊寫一邊繼續:“在此之後,他們轉移了目標,綁架了半退休狀態的袁工,這次終於把人成功帶到了園區內。”
“在園區時,他們有可能就已經在開發普賽係統,白葬的野心不止於百合園區,他要搭建一種新型的,不同於詐騙的洗錢方式。”
“隨後就是百合園區被破,他帶著夏厭把重心轉移到了國內。開始了大範圍的洗錢。”
“他們所做的第一步,就是去找了數家殼子公司,把過去的詐騙所得經過普賽洗錢以後,注入各種互聯網的小公司,獲得這些小公司的股權。”
“緊接著他們就開始在其中植入所需的程式和功能,開啟了大數據和監控。同時,他們也在開始開發ai技術,準備製作ai亡靈。”
黎尚看了看自己寫出的內容,隨後輕輕搖頭:“有點不對,時間來不及,臨時招募團隊也做不到這麼快的開發速度……”
他推到了這裡,往回畫了一個向上的箭頭:“我覺得有可能,這些套計劃他們早在百合園區時,就已經全部準備搭建好了,來到國內以後,他們隻是在逐步施行。”
很明顯,ai也好,程式嵌入也好,這些都是與普賽網站配套的。
對方利用成型的技術,在最短的時間內把計劃鋪陳開來。才能夠在兩年半的時間內讓事態發展到如此的規模。
賀臨聽到了此處十分感慨:“有這些技術和毅力,他們在國內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做這些違法犯罪的事。”
“他們上了那條船,騙過了成千上萬人,就已經註定洗不白了,索性一條路走到黑。而且,這樣的行事風格,是和他的個人經曆以及性格密不可分的。他們的選擇,導致了今日的後果。”黎尚換了個姿勢,懶洋洋地靠在了椅背上,他低咳了幾聲,用手指拉了拉身上披著的毯子。
把這些資訊補全,黎尚才得出了結論。
“前期的所有工作做完,他們繼而開始創辦眾生會,利用預言與年輕人的死亡,來招募眾生會的信徒,更好地騙取資金,讓那些人配合他們進行洗錢。”
也就是至此,普賽運轉了起來。
警方前期是倒著查過去的,如今黎尚順著時間線把完整經過梳理了一遍,整個過程清晰多了。
他們也終於可以看清,那隱藏在黑暗之中敵人的怪影。
黎尚道:“接下來我們需要搞清楚的,就是白葬建立眾生會的心理目的。”
一千個人要完成同一個目標,可能會有一千種的處理方式。正是這種犯罪特質,讓他們可以更多地瞭解白葬。
賀臨跟著他的思路分析下去:“我想原因主要有兩點,一個是為了培養最為忠實的信徒,加強那些受害人之間的聯絡,方便他們操縱洗錢的進度;一個是為了實現他的個人崇拜。在他的扇動下,蔣慧那樣的人都會出現,這些癡迷的人會毫無條件地服從他的命令,如果發展到人數足夠多,那會是一股可怕的力量。”
室內寧靜,隻有他們冷靜分析的聲音。
黎尚道:“白葬所圖,首先第一點,就是錢。無論是當初在園區,還是現在利用普賽,他們無疑都是在瘋狂斂財的,殺豬盤,虛擬貨幣,洗錢的抽成,包括普賽上的非法交易,都是為了這一點。”
可以說,對方對錢有種變態的執念。
“而他之所以要搭建眾生會,還有一個原因,可能是因為即便有再多的錢,也無法讓他感覺到進一步的滿足感。”
白葬是個非正常人,想要理解那個瘋子,必須設身處地去帶入。
黎尚道:“我判斷,白葬的人格之中,有些缺失,他缺乏安全感,自我價值感和歸屬感不足。這些情緒可能是來自童年的低自尊與自我認同模糊。他是渴望融入集體,並且成為某個集體之中的核心的。”
“眾生會這個組織,能夠讓他感受到這一點。”
“在此同時,他可能是有表演型人格和反社會人格的。他缺乏共情,藐視規則,會把其他人視為愚蠢的‘工具’,或者是‘觀眾’。他無視社會的規則和道德的底線,且無罪惡感。”
“還有那些預言。他之所以會製造那些慘案,不光是為了收穫更多的信徒,也是因為他在追求其中的刺激與控製感。”
當人變得有錢,掌握到向上的通道,就會儘可能地滿足自己。
有人會尋求色相,有人會尋求極儘奢華或者是口腹之慾,有人尋求身體健康,長生不老,同樣有人會想要為所欲為,跨越道德與法製。
白葬所做的事看起來不同尋常,可也合乎這個邏輯。
聽到這裡,賀臨道:“這樣的行為,就和當初他在園區之中,用酷刑折磨那些人一樣。”
他頓了頓道,“看似意外的傷人事件,取代的是刑房裡的酷刑。金錢隻是他的需求,而這些才能夠讓他變得滿足。他對血腥,對人們的崇拜,有種病態的依戀。”
在園區裡,白葬就曾把自己的變態情緒壓抑在了小小的刑房之中。很明顯普通的刑罰已經無法滿足他嗜血的**。
黎尚讚同賀臨的這個觀點,他嗯了一聲:“這些殘暴和血腥對應的是他內心的快感。他在不斷尋求刺激,可當這種刺激無法滿足時,他就會轉頭麵對更多無辜的人。他會在自己的內心裡千百次地預演那些屠殺,甚至會觀賞事故的錄像,等它實現,從中獲得扭曲的快樂。”
黎尚繼續從心理的層麵對此進行解讀:“他通過預言製造恐怖,隨後驗證預言,收割人們的崇拜,目的是以此來應驗自己身上的‘神性’。”
賀臨試著分析:“這些可能是他對自己幼年期無力掌控自身命運的填補,也就是說在他的認知之中,‘隻有決定他人生死的人,才配得到關注’。”
室內的燈光照著黎尚略顯蒼白和疲態的臉,他輕輕點頭,從始至終,賀臨都是能夠最快跟上他腳步的那一個。
眾生會,纔是白葬的饕餮盛宴。
總結完了這些,黎尚道:“所以,這樣的一個人,在我們進行調查時,是不可能無動於衷的。而他現在創立的普賽,是他的得意之作,不是當初那個他可以隨時放棄的百合園區。撤退是不可能的,越臨近風險,他就越是興奮。”
“他會儘可能地探尋我們的調查進度,會想辦法接近我們這些警方,甚至是……愚弄我們,因為這樣也可以讓他感到快樂……”
一時的風平浪靜隻是暴風雨來臨之前的假象。
這一戰在所難免。
雖然他們現在尚未知道那個對手是誰,但是從這些行為之中進行分析,他們已經對他有了很多的瞭解。
說完這些,理清了思路,黎尚輕鬆了很多,一旁的水涼得差不多了,他端起杯子,剛喝了一口,擡起頭就見賀臨的一雙眼睛定定地看向他,似乎是有話想要講。
黎尚喝水的動作頓住,看著賀臨,他問:“你又想到了什麼?”
賀臨斟酌了一下,開口道:“我在刑偵工作裡接觸過一些連環案件,那些惡貫滿盈的人其實行事早就有所征兆,這一切總有個開始……”
黎尚一下明白了他想要說什麼:“你的意思是……零號案件?”
這幾年的一線刑偵經曆,讓賀臨對刑偵案件有更高的敏感度。
在刑偵領域之中,有著零號案件的說法,那指的是一個犯罪者的第一次犯罪,也許那時候犯罪特點還不夠明顯,加之年代相隔久遠,也許案件的影響不大,也許受害人冇有傷亡,往往會被人忽略。
可其實,這種零號案件有著極強的特殊性,會蘊含有犯罪者後續的犯罪特征,對他後來的犯罪手法形成有著深遠影響。
賀臨的手指指了指黎尚寫出的時間線:“我會好奇,這樣一個有能力,有野心的人,是怎樣前往國的。”
他不覺得白葬會是被人綁架或者是被騙,反倒覺得,其中可能有其他的緣由。
賀臨的話,引起了黎尚的低頭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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