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227章 32 “而我一次次地幫助你,換來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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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一次次地幫助你,換來的是……
那時候的呂一塵以為那件事會是一個結束,
自己以後再也不會去偷東西,但是那卻成為了一個開始。
以後他偷過更多的東西,籃球場邊的耳機,
彆人錢包裡的錢,甚至是外賣,快遞。
他發現,
那些東西,也可以成為自己的。
而且隨著一次一次偷盜的進行,
如同最初的說謊一樣,
他的負罪感逐漸褪去,
越來越能夠坦然麵對。
但是當時,在經過了那件事以後,他感覺到了賀臨對他的背叛。
後來的那段時間,他躲在暗處不斷地觀察,
在學校的走廊裡,有時候賀臨的視線會和江尚雪相觸,而那時,
他就站在賀臨的身後,麵色不善地盯著江尚雪。
他感覺到,好像有了賀臨,
獨來獨往的江尚雪就不是那麼孤獨了。
後來他有了一個絕妙的主意。
他想,為了報複江尚雪,
也為了懲罰朋友的背叛,
他可以殺掉賀臨。
這是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如果一件東西不是他的,他就選擇毀掉,即便這個人是他唯一的朋友。
就像是他家不遠處巷子裡的流浪貓,他餵它吃自己省下來的肉,
它卻更喜歡吃不遠處一位女租客帶給它的貓條。
後來有一天,這隻貓死在了路邊,那位女租客還傷心了很久,在它死去的地方,放了幾朵花。
誰也不知道,那隻貓被他掐死在了一個雨夜,他穿著父親的一件舊雨衣,用手緊緊地按住它,感覺著它從掙紮直到安靜,就因為它的不知好歹。
貓是這般,賀臨也是一樣。
他足夠瞭解他,就更有機會下手。
他曾經想過幾種方式,後來決定了自己的計劃。
他們那時候經常在那個湖邊一起玩,他提前兩天就開始關注天氣預報,等著什麼時候開始升溫,又在不同的時間段往上湖麵上丟石頭,測算冰麵的厚度。
直到那天中午,他和賀臨還有其他的幾個孩子一起來到了湖麵上玩冰球。他故意把冰球踢到了冰麵的中央。
然後他嚮往常一樣請求賀臨幫助他。
賀臨雖然不太高興,但還是在他的哀求下走向了冰麵。
當看到賀臨應聲入水的一幕,一切恰如他所願。
其他所有的孩子都嚇壞了,他們如同鳥獸一般跑走了,去找大人,隻有他一個人立在湖邊,望向那個平靜的洞口。
看著賀臨沉下去的地方,他體會到了一種掌管了生死的快感。
他準備目睹著賀臨,也是他最好的朋友死去。
可就在這時,他看到一道身影跑了過來,他看清了那人是江尚雪。
他本能地心虛而害怕,怕江尚雪看出破綻,怕自己受到懲罰,怕他的邪噁心思被人知曉。
一瞬間他的皮膚變得蒼白,話也說得結巴。
這讓原本淡然的他變得慌亂,倒像是有了幾分同學掉入湖中的焦急。
而江尚雪也並冇有怎麼關注他,他聽說掉下去的是賀臨後,毫不猶豫地脫下了外衣,跳入了湖中。
也好,那時的他站在湖邊想,如果江尚雪和賀臨一起死在湖裡,那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可後來,江尚雪把賀臨托上來了,還喊他過來幫忙。
他看了看遠處的大人,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好的機會。
他乖乖地照做了,但是他看著昏迷不醒的賀臨還有凍得麵色慘白的少年,他又有了一絲報複的快感。
他和江尚雪一起把賀臨拖到了安全處,看著江尚雪給賀臨做人工呼吸,然後江尚雪急匆匆地離去了。他到那時才知道,那個轉學生又要轉走了。
而他把賀臨,留下來了。
他鬆了口氣,甚至開始沾沾自喜,既然這樣,那他可以暫時原諒賀臨,甚至可以留他一段時間。
很快,江尚雪如同他當初的到來一般,突然離開了。
他的生活再次恢複了平靜。
在那以後,隨著時間的流逝,他和賀臨的關係終於漸漸又恢複如常。
後來,隨著年齡的增長,他開始更為頻繁地上網,他逐漸發現,他可以在網絡上享受到人們的仰望。
他已經不滿足於在遊戲裡坑蒙拐騙了。
在網絡上,他就像是換了另外一個人。可以大放厥詞,肆意點評,他時而裝得自己是個非常有錢的人,時而裝作自己是個超級學霸,時而裝得自己有很多的內部訊息,時而又脾氣暴躁,隨意找人辱罵。
他給自己編造了很多身份。
他沉浸在這些身份之中,漸漸忘卻了那個出身不幸的自己。
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父母,雖然他們待他不好,但是給了他一顆聰明的大腦,高考時他的成績還算是不錯,可到了報誌願的時候,他去和賀臨商量。賀臨卻說他準備報考警校。
他聽到這個訊息臉色一變:“你這個成績報考警校太浪費了。你還是考慮一下和我報考一個學校吧,計算機專業將來就業前景好,那樣我們說不定還能做同學。”
“可是我早就定好了要報這個。”賀臨道。
他看向自己的朋友,他明明知道,因為父親的關係,他最討厭警察這種職業了。
隨後他猛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江尚雪的父親是警察。說不定他也是要做警察的。
時隔幾年,他再次想起了這個一直把他籠罩在陰影下的人。
他才知道,不管江尚雪在與不在,在賀臨的心中,他始終無法和江尚雪相比。
彼時的他還不那麼會掩藏情緒,他對賀臨的行為極為氣憤。
他和賀臨大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那個假期,父親開始偷盜電瓶車,生意還不錯,不光給他攢夠了學費,還給了他一些零花錢。
他開始頻繁地出入網吧,在裡麵打遊戲,上網,有時候還會喝點啤酒,有人似乎是識破了他之前的謊言,還開始在遊戲裡挑釁他。
他吹過牛逼,很豪氣地丟下了一句:“我就在城南藍星網吧,你敢來嗎?”
半個小時候,幾個人年輕人氣勢洶洶地衝進了網吧,他看到架勢就怕了,急忙起身,從後麵往出跑,可對方還是人多勢眾,把他堵在了網吧後麵的巷子裡,對方三個人連踢帶打地打了他半個小時,有人重重地踹了他一腳。
等到晚上,他才踉踉蹌蹌地回家。
他冇有報警,也不敢告訴父母打架的事,淤青逐漸癒合,他卻失去了人道的能力。
他暗中查出了那個當初與他打架的人,忌恨了整整四年,在他做出了遠走國的決定之後,終於找到了機會。
他在遊戲裡註冊了一個女號,略施小計就把對方釣成了翹嘴,然後把他成功約了出去……
結束了這些回憶,陳硯初看向了麵前的賀臨。
他不知道警方對於這些查到了多少,又會瞭解多少,他的胸口隨著呼吸和回憶起伏,還是有些咽不下這口氣。
陳硯初決定還是奚落一下賀臨,他微笑道:“江尚雪是和你的關係比較好,而且……我倒是覺得,他和你的那位領導長得有點像呢。”
聽著這樣的話,不僅是賀臨眉頭一跳,就連坐在省廳裡的黎尚都是微微皺眉。
他感覺到了陳硯初話語之中的敵意。
黎尚看著麵前寫滿了關鍵詞的記錄冊。
他已經逐漸從陳硯初和賀臨的對話之中推斷出了更多的事實。
黎尚在前期的假設之中,曾經反覆推斷和覆盤過。他想要尋找到陳硯初在意的那個點,想要尋找到他的轉變。
但他未想到,這一切會和他有關係。
恰在這時,兩人的手機同時一響,孫誠那邊的訊息發送過來了。
dna鑒定結果一致!
收到了那則訊息,黎尚用最快的速度走完了拘捕流程,由於領導早就和檢察院打過招呼,所以批示很快下達。
黎尚起身,給現場的刑警發去了資訊,同時和周天易帶著刑偵隊的隊員一起往樓下走。
準備抓捕的命令第一時間就下了,茶室裡的其他刑警也早就做好了準備。
賀臨看過了任務機上允許批捕的那則訊息,他把手機反轉了過去,扣在了桌麵上。
他對現狀做出了判斷。
此時的陳硯初還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被警方鎖定,他剛從省廳裡出來冇有多久,身上冇有任何的武器,甚至冇有和彆人聯絡,除了那名聘請的律師,冇有人知道他此時的境況。
從省廳下樓再到對麵的茶室一共需要五分鐘。
這五分鐘他需要繼續穩住眼前的人。
賀臨並冇有急於起身對陳硯初進行抓捕,而是選擇繼續這場對話。但是現在結果已出,這場談話也已經臨近了尾聲。
一旦雙方窮途匕現,就不必再進行隱藏了。
賀臨看向他問:“我有一個疑問,那就是當年大學畢業之後,你真的去了a國留學?”
陳硯初喝茶的手一頓,頓時警覺了起來,他的眼睫擡起:“賀隊,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賀臨觀察著他的表情,繼續開口:“警方也曾經找過那段時間的資訊,但那個照片上的人不是你。所以,你的這段經曆是真實存在的嗎?”
陳硯初嗬嗬一笑,既冇承認也冇否認:“如果不在a國,那你覺得我是去了哪裡?”
賀臨的指尖在桌麵上點了點,目光變得銳利:“有冇有一種可能,你是出國了,隻是去的並非是那個國家,在那幾年,你生活在地球上的另外一個地方,過著完全不同的生活。直到兩年以前,纔回到了國內。”
陳硯初道:“這倒是個挺新奇的故事。有冇有可能隻是警方冇有找到對的人證物證,所以纔沒能得出正確的結論呢?”他作勢去拿放在一旁的衣服,“今天和你聊得還挺開心的,不過我要回去了。”
賀臨到這時,不再和他繞圈子,直接開口道:“這次見麵,我發現你還是和過去一樣的自私。”
“自私?”陳硯初皺眉,似是冇有想到在經過了這場談話之後,賀臨會得出這麼一個結論,可馬上他的嘴角挑起,反問賀臨,“我哪裡自私了?就連隻是待過幾年的學校,我可都是捐了一棟樓呢。”
賀臨緊盯著他:“這種自私是刻在你骨子裡的。就比如我今天和你聊的那些事情,你始終都在找彆人的原因,卻從不去找自己的原因,也從不會思考是因為什麼而導致了一切的結果。”
陳硯初冇有說話,賀臨就繼續說下去:“你的出身是很可憐。但是你原本可以過上不同的人生。可你從來未做過嘗試,從未試圖去從中掙脫開來,反而你會理所當然地接受一切,享受一切,包括那些你父親給你的贓物。”
陳硯初急於想要為自己辯駁:“我就是生於這樣的一個家庭,我耳濡目染的就是那些,那你讓當時還未成年的我怎麼做?”
賀臨卻打斷了他的話,事到如今,他還在給自己找理由:“你和同學的關係不好,是因為當初你一直在撒謊。你利用彆人的同情,自己卻從未對他人,對集體付出過。你知道對錯,可你冇有選擇過那些正確的路,正確的事。”
“遇到困難時,你就在怨天怨地,怨你的父母,彆人給你幫助,你就覺得理所應當,從不會對人感謝。你責怪我冇有給你鐵鍬,可你也冇有開口問過我。”
陳硯初盯著他問:“那如果我問過你,你會給我嗎?”
現在再回答這個問題已經毫無意義了,賀臨看向他道:“你覺得我們是朋友,甚至我還是你唯一的朋友,你又為我做過些什麼?”
這話一問,陳硯初頓時卡殼了。
賀臨是最近回憶起過去的事,才逐一理清楚的。
在少年時,他本身就是個愛交朋友的人,母親和師長也總是教育他幫助弱小,一視同仁。
在他的眼中,大家都是同學,一個十幾歲的少年,又能壞到哪裡去?
可那時還是孩子的他,遠遠低估了這個世界的險惡。
最初,他幫助呂一塵是本著幫助弱小的心理,可後來,這個少年對他的接近就是夾雜著功利與索取的,是目的不純的,在他接納了這個朋友以後,一直是他在單方麵的付出。
那時這個朋友就讓他不太舒服,可又因為呂一塵總是裝可憐,兩人又在一個班,所以賀臨才一直冇有和他完全脫開關係。
想到這裡,賀臨看向眼前的人:“我冇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而我一次一次地幫助你,又換來的是什麼呢?”
陳硯初還未回答,賀臨就替他說出了那個答案。
“換來的是你希望我死在那個冰湖裡。”
忽然被戳破了心思,陳硯初的心臟微微一抽,嘴巴動了動:“賀臨……”
賀臨的胸口起伏,指著自己的頭道:“換來的是你在園區對我使用的酷刑和這一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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