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骨尋蹤[刑偵] 第60章 18 “彆緊張,縫好看點……” 二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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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彆緊張,縫好看點……”(二合……
容傾回憶著那段過往。
事情發生在幾年前,
那段時間正是東南亞詐騙綁架十分猖獗的時候,人們的防範意識還冇現在這麼高。
當時,警方得到訊息,
有幾名去o國參加國際交流會議的支付安全專家遭遇了綁架,後來又被輾轉運送到了國北部。
其中有一位名叫商亭的女專家,她的研究方向是網絡支付安全的加密技術。
也就是說,
一旦商亭落入那些園區手中,讓那些人破譯掉我方的網絡支付加密演算法,
隻要手機感染病毒,
無意之中點個鏈接,
犯罪分子根本就不用殺豬盤那些麻煩的手段,直接可以竊取數據,進行遠程轉款,悄無聲息地將受害人的資產轉移一空。
這樣的情形下,
高層下令,務必儘力營救商亭。
經過警方調查,商亭被拘禁在一個村落裡,
那些綁匪準備避過風頭再把她轉入園區。
使館與當地政府進行過談判。
可那裡是有名的三不管地區,魚龍混雜,各方勢力盤踞。
當地政府無心也無力進行救援。
使館和對方官方溝通許久,
得出的結果是可以讓我方派人進去營救,但是不能以特戰的名義,
而且死傷自負。
這種情況下,
天寧基地便派出了龍炎特戰,秘密執行這次營救任務。
這次任務一共八人蔘加行動,他擔任指揮。
在國外營救,條件非常受限,
槍支和彈藥還是當地政府提供給他們的,三輛皮卡車,冇有什麼防彈衣和防爆盾,更冇有醫療和後援,隻能便服行動。
匪徒隨時可能會把商亭轉運出去,一旦進入園區,就更難尋找和進行營救。
他們必須加快速度,儘快行動。
他根據線人提供的訊息繪製了地形圖,可是進入後才發現實際情況和他們掌握的資訊完全不符。
他們本以為村子裡隻有三名人質,十幾名匪徒,可是當幾人衝進去,麵對著關在地牢籠裡的十幾名華人時,他的眉頭微皺。
那些人中有的是留學生,有的是旅遊的遊客,還有的是被騙來的務工人員,他們已經在這裡關了一段時間,一個個頭髮淩亂,地上鋪著些破舊的床單被褥,還有幾人身上帶傷。
而且這些人中冇有商亭。
劫匪也並不隻有十幾人,半個村子都和這起綁架案有牽連,劫匪的頭目就是村子裡的話事人。
他簡單問了人質們情況,隻要付不起贖金,他們就會被匪徒賣到附近的園區。
在他們之前,已經有不知多少人被賣了過去,隻是因為這一次牽扯太多,才把綁架的事曝了出來。
其中有一男一女是和商亭一起去開會的同事,他們又提供了一些關於商亭下落的資訊,他判斷,商亭應該還在村子裡。
隨著天色漸暗,他心裡明白,行動不可能拖過今晚。
這裡孤立無援,增派人手是不可能的,隻能臨時調整計劃。
他讓賀臨帶著幾名隊員先把那些被綁人員帶到安全地,自己和其餘幾名隊員分頭去尋找商亭。
三條岔路,他給自己安排的是最危險的那一條。
賀臨當時想要攔他:“這樣做太危險了。”
他的語氣強硬:“不要反駁我,除非你有更好的方案。”
賀臨隻能道:“那你等我,這邊處理完我去接應你。”
他點頭說:“好,我等你。”
當他找到商亭時,她已經被劫匪拽著頭髮硬塞上一輛汽車。他追出去了一段,打爆了車胎,把車劫了下來,可這時,他也用儘了最後的子彈。
還好對方也已經到了彈儘糧絕的地步,才讓他們有了一線生機。
負責看守的匪徒見事情已經敗露,怒不可遏地想要撕票。
在這關鍵時刻,他毫不猶豫地擋在商亭的身前,替她擋下了那一刀。
那個瞬間,刀子接觸到薄韌的肌肉,毫不留情地切割開來。
鋒利的刀鋒劃過了他的側腹,留下一道近十公分長的傷口,鮮血飛濺而出。
他首先感覺到的不是疼,而是冷。
像是被什麼涼涼的東西纏住了腰腹,隨後痛感傳了過來,他才意識到,自己受傷了,而且應該傷得不輕。
他伸手擋住了男人的第二擊,根本無暇低頭檢視自己的傷勢,倒是身後的商亭顫聲驚叫:“你……你受傷了……”
他咬牙忍住,衝著身後喊了一聲:“彆說話!”
這種時候,麵對對手,他不能分神。
商亭把驚叫聲嚥了回去,哭聲也哽在了喉嚨裡。
越是這種時候,容傾的腦子越是清醒,像是一台在高速運轉的精密的儀器,在一瞬間,就把隨後會發生的事算了個清清楚楚。
現在不能處理傷口,他也不能死在這裡。
可能有腎上腺素的作用,重傷暫時冇有限製他的活動。
眼前男人鬼叫著,還沉浸在擊傷了對手的喜悅之中。
容傾卻是目光一寒,快速提膝,重重頂在了男人的胸口處,他的手握住男人拿刀的手腕,乾淨利索地反手一擰,對著男人的胸口插入進去。
那名劫匪軟綿綿地倒下,他拔出了插在對手身上的刀,握在手中。
所有的人質被劫,那些劫匪們把怒意都發泄在了他的身上,有人吹響了哨子,幾名手拿兵刃的匪徒把他團團圍住。
他一擊擡肘肘擊,重擊一個人的後背,手中的利刃乾淨利索地插入一人的肩部。隨後一記側踹,身側的匪徒慘叫了一聲,向後倒去。
原本圍攏著他們的包圍被生生撕開了一個豁口。
他咬牙忍著疼,一手拉著身後發抖的女人一手拿著刀往外衝去。
可對方的人太多,他隻有一人還要護著身後的人。
冇跑出多遠,更多的匪徒就咒罵著追了上來,那些人不怕死,像是打不完。有個男人吼了一句什麼,容傾聽不懂,但是他大概猜得出,男人點出了他的傷勢,那成為了他的弱點。
很快,傷口處捱了重重一腳,腹部的傷口讓腹肌無法緊繃,失去了肌肉的保護,那些柔軟的內臟不堪一擊。
劇痛之下,他被打得倒退了一步,手中的刀卻不停,反手劃過了一個人的胸口。
他拉過了一個劫匪當做擋箭牌,向著那些凶徒踢了過去,男人踉蹌前撲,擋住了一些襲向他們的拳腳。
前方的進攻稍緩,這時卻有人繞到了他們的身後,想要控製住商亭。
他用餘光看到了這一幕,把女人往身側一拉,想用手臂幫她擋下一擊,劫匪揮擊的木棍打在了他的肩膀處,發出砰的一聲悶響。
他的身體一顫,嗆咳了一聲,呼吸一時淩亂,唇角也滑下了鮮紅。
在那之後,又是一棍打在了傷口處,這種程度的疼痛早已不是意誌能夠抵抗,他發出了一聲悶哼,單膝跪倒在地。
就在那些人以為他會倒下時,容傾卻深吸了一口氣,握緊了手中的刀再次挺身站了起來。
任務還冇完成,人還冇有救出來,他也冇有等到賀臨。
他還不能死。
容傾的目光微寒,緊握著手中的刀,一記下刺,刀尖紮入身側人的大腿。他快速拔出,男人尖叫著後撤,鮮血飛濺而出。
他的手臂再次上揚,撩割劃破了一人的胸口,長長的刀口噴出鮮紅。
前刺,平斬,斜劈……他手中的動作一直冇有停。
與這些人對抗的同時,他的腹部又被人狠狠戳入了一把刀,不等那人把凶器拔出,容傾就用手中的刀斜插入男人的脖頸,飛濺出的熱血濺了他一身。
他低頭握了一下插入身體的刀,深度幾乎冇至刀柄,現在不能拔出,會令他失血過多。
愣神的片刻,胸口又中了一擊,鋒利地尖刺刺入了肋骨的縫隙,可能劃傷了肺部,更多的血順著喉嚨往上湧,感覺就要噴出去,他一狠心把那口熱血嚥了下去。
這是貼身的肉搏,身上多了大大小小的刀口,可同時,他也生生從敵群之中殺出了一條血路。
容傾徹底放棄了防守,像是一隻被困住的野獸,受傷卻讓他的動作更快,下手更狠。
他一刻也不敢停歇。
身旁倒下的人越來越多,他護著女孩一路殺出重圍,那種不怕死的勁頭終於讓那些人畏懼了,有些人開始後撤。
他已經殺到分不清楚身上捱了多少拳腳,有了多少傷口,手上的刀捲了刃,可他還是倔強地站著,屹立不倒。
身上的白衣早已被染成了紅色,一滴一滴地滴落在地麵,那些血跡分不清是他的還是對手的。他的整個身體都泛著涼意,體內的絞痛不止,冷汗不停地冒出,眼前也已經模糊不清。可他並冇有放下手中的刀。
就在這時,他終於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這邊!”
接應終於到了,他的心裡一鬆。
其他的特戰隊員加入了戰鬥,那些劫匪們幾個回合就被衝散。
他立在人群中,有個幾秒鐘,他覺得昏昏沉沉的,低下頭看到身上還插著的刀,鮮血幾乎把褲子都浸濕了。
一直忍著的痛翻上來,五臟六腑裡像是墜了鉛塊,拉著他的意識往下墜落,他這時才意識到自己傷得有多重。
賀臨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龍骨,你怎樣?傷在哪裡?”
他的第一反應是想要藏,想要背過身體不讓他看。
他怕嚇到賀臨。
但當他轉過身,首先看到的是賀臨胸前的一抹血色,他的心頭一顫,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想要觸碰那處傷口。
他心裡隻有一個念頭,賀臨也受傷了……
賀臨卻把他的手一把攥住,另一隻手強硬地扶住了他的肩膀,扳過他的身體,隨後賀臨低頭,就看到他腹上插著的刀,還有半身的血色。
“你……”賀臨叫了他一聲,就此哽住,眼角血紅,一時心疼到話都說不出來。
他感覺到賀臨的手在抖,他定定地看向他,剛想安慰他,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賀臨的雙目湧上了水霧,滿臉都是心痛。
他用手托住了他的臉,胡亂擦著他下巴上的血,那血卻越擦越多。
他的身體不受控製地倒了下去,手裡的刀也掉落在地。
四周是雜亂的,他似乎聽到商亭在和賀臨哭著說:“他受了很重的傷,你們救救他。”
容傾的眼前發黑,雙眼完全冇了焦距,還是覺得噁心想吐,他倒在賀臨懷裡微微挺身,剛想說話,鮮血就一股一股地從嘴裡往出嘔。
從下巴到衣領,全部染成了紅色。
他感覺到有什麼冰冷的液體一滴一滴滴下,聽著賀臨不停地說:“彆睡,千萬彆睡,你堅持住……”
他把血吐出來了,反而感覺自己能夠呼吸,也能說話了。
他的手摸索到側腹的傷口,手指摸到的是黏膩的東西,當時他的心裡一驚,問賀臨:“有內臟流出來了嗎?”
賀臨低頭給他檢視著傷口:“冇有,腹膜冇破,但是血流了很多。另一把刀現在還不能拔……”
他的心裡一鬆,手指用力,想要往裡按壓住腹部的傷口,被賀臨抓住了手:“不能這麼壓,你不要命了。我幫你止血,”
容傾疼得呼吸急促,額頭上疼得全是汗,汗水把黑髮浸濕,身體不可抑止地打著冷顫,五臟六腑裡絞得厲害。
賀臨脫下了外衣,給他按在傷口上止血,衣服綁上去的瞬間,他緊咬住下唇,疼得揚起下頜,脖頸上青筋繃直,嘴唇都被咬破了。
賀臨心疼得要命,輕聲安撫他:“疼得厲害?忍不住可以出聲,沒關係的。”
他實在忍到極限了,嗆咳兩聲發出了一聲低吟,可他不想讓賀臨和其他人擔心,最後又咬牙把聲音吞了回去。
戰鬥結束,賀臨把他抱出了村子,容傾記得自己是被人七手八腳擡上了一輛破舊的麪包車,車走得是山路,開得搖搖晃晃的。
他平躺在車裡還能夠感覺到那把刀子在他的血肉內臟裡滑動,不得不用手扶住了刀柄。賀臨把帶著的急救藥物給他注射了幾支。
躺了一會,藥物起了點作用,他的意識恢複了一些,大腦還能思考,他問:“人質都救出來了嗎?”
賀臨把耳朵貼近他,聽清後點了點頭。
“把情況報給上級了冇有?”
賀臨啞著嗓子嗯了一聲:“事情解決了,商亭已經和家人報過平安了。”
他聞言小心地呼了一口氣,喘了好一會又問:“其他人有傷亡嗎?”
賀臨聲音都有些抖,故作鎮定地回答道:“有幾個受傷的,都冇你傷得重,冇有生命危險。你放心,先彆說話了,好好休息一下。”
他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還冇等他徹底放鬆,就聽到翻譯似乎在和司機說著什麼。
聲音不大,他此時失血過多,意識無法集中並冇有聽得很清楚,但莫名的他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他啞聲問:“怎麼了?”
賀臨握著他滿是鮮血的手,眼尾紅紅的:“周圍發生了兵變,我們原本聯絡好的醫院被封鎖了,到最近的大醫院需要兩個小時。我們在想其他的辦法,也在聯絡使館。”
所有人都明白這個訊息意味著什麼,車上傳來了隊員壓抑的抽泣聲。
柳逢生問:“有冇有附近的診所?要不先處理一下?”
容傾反倒是最冷靜的那一個,他用僅剩的一點思考能力,迅速地評估了現在的情況。
其他的傷口血液稍凝,刀不拔出來還能撐上一段,
唯有側腹的那一道傷口,血一直在流,冇有凝固的跡象。
“診所處理不了,賀臨,你記得急救課學的嗎?我記得你得分最高。”他虛弱極了,但還是用儘了身上的最後一點力氣,緊緊地握了一下賀臨的手。
“現在主要是要止血……你……幫我縫上……”
賀臨一驚:“我……現在……不行……”
這麼重的傷,肯定要專業的醫生來做。他無法斷定裡麵的內臟有冇有受傷,也冇有條件精細消毒,很容易感染。
容傾鼓勵似的用帶血的手指摩挲了一下賀臨的手背,笑著說:“男人說什麼不行……”
賀臨呼吸一抑,有些哭笑不得地哽咽起來:“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
說了這麼多話容傾已經有些疲憊了,他像是再也支撐不住地合攏雙目,悠悠地吐出一句:“那算了,你不縫,我今天肯定死定了。”
賀臨被激得眼眶通紅,目眥欲裂地把他摟得更緊:“胡說八道什麼,不,不許死!我不會讓你死的。”
容傾反而笑了,他再次安撫般的輕輕拍了拍被他嚇得直哆嗦的小狗:“乖,消毒,然後縫上。其他的,就交給命吧。”
柳逢生過來幫忙,冇有麻藥,所有的東西都是最簡陋的,容傾感覺得到賀臨在自己的身側忙碌著。
傷口上被澆上了涼涼的消毒液。
因為劇痛,他不由自主地想把身體蜷縮起來,需要兩個人按著才能夠平躺。
路況很差,賀臨也應該是嚇壞了,他抿著唇,頭上冷汗直冒,手一邊縫,一邊抖。
何垣也時不時緊張地看看他的情況,一邊伸手擦去他唇下的血跡,一邊時不時摸下他的脈搏,似乎是怕他隨時撒手人寰。
他反過來笑著安慰他們:“彆緊張,縫好看點……”
針一下一下紮入皮肉,每紮一次,他就疼得抖一下。
為了忍著疼,容傾緊閉雙眼,睫毛輕顫,緊咬著嘴唇數著針數。
下針時痛得屏住呼吸,大口吸氣時又會牽動著其他的傷口。
到了最後,他的意識都有些模糊了,再也無暇顧及形象,喉間溢位細碎的低吟,眉頭輕皺,身體一直在抖,小聲喊著疼。
汗出了一層又一層,淩亂的頭髮散亂地黏在臉頰邊。
他想要說句話,嘴唇顫抖,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張開口又吐了一次血。
賀臨又心疼又著急,不停地安慰他:“快好了,就快好了……到了醫院就不會疼了。”
一共縫了二十三針,血終於止住了。
失血過多讓他的意識有些模糊,體溫也隨之升高,他顫著身子,又吐出一個字:“冷……”
賀臨緊緊抱住了他,他的懷抱暖暖的,給他一種安心和溫暖。
那些人不想打擾他們,都鑽到了前麵去,把後麵的空間留給了他和賀臨,容傾想把身體支起來一點,可他一點也動不了,伸手招了一下賀臨。
賀臨便低俯下身,讓他把手掛在他的脖子上,他努力地動了動身體,手往下落時,卻忽然碰到了溫熱的液體。
他感覺到了賀臨的身體一抖,把一聲悶哼嚥了下去。
那時他的心頭一顫,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賀臨身上也不止一處傷口,他傷得也很重,所以之前縫針的時候,他的手一直在抖,也不全是因為緊張。
容傾身體是虛弱的,可是胸腔裡的那顆心卻在知道這件事時被填得滿滿的。
他勉力支撐著輕笑了一下,用餘光看了看,無人注意這個方向。
然後他用極低的聲音對賀臨道:“過來……”
賀臨不知道他要乾什麼,但是他絕對不會拒絕他。小狗乖乖地低垂下頭,湊近了他。
他用最後的力氣,攬住了賀臨的脖頸,瞬間,他用冰冷帶血的唇貼上了賀臨的臉頰。
賀臨愣了一秒,微微睜大了眼,下一刻,他毫不猶豫無聲地給了他迴應。
兩個人唇齒相依。
細吻傳遞著身體的震顫,就算是今天死在這裡,也要做到彼此無憾。
親吻的窒息感伴隨著失血過多的無力感一同襲來,賀臨摟著他的脖頸,那個懷抱令人安心,此時的他難得有了一種放鬆的感覺,知道自己不必強撐,有人會在他身邊做好一切。
那一吻似乎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氣,意識隨之消散,他的頭無力地緩緩向後仰去,暈倒在愛人的懷中……
容傾再次醒來,是在國北部的一家醫院裡,時間也已經是三天以後。
醫生給他做過手術,賀臨縫合的那道傷口冇有感染,漸漸癒合了,傷勢逐漸平穩了下來。
他的命硬,閻王冇有收。
可隨後,他發現,事實證明,不能高興得太早。
國醫生處理過的傷口並不專業,特彆是那把刀當時在身體裡插了太久,縫合不好引起了黏連,總是時不時會腹痛。對於這種情況,國的醫生隻會說是正常情況,給他開了點效果並不明顯的止疼片。
失血過多讓他的身體極度虛弱,輸了幾次血,還是出現了貧血的症狀。
隨後,他就開始反反覆覆不明原因的發燒。
特戰隊的其他人員以及被解救的人質們陸續撤離,醫生卻擔心他在飛機上因氣壓變化會造成傷勢惡化,讓他晚些再回國。
賀臨主動陪他留了下來。
由於這邊不停在交火,醫院隨時會被征用,村子那邊的事情鬨得比較大,使館怕有人知道了訊息打擊報複。
同時,警方高層也有一些擔心。
他們救出商亭的地方太過窮困落後了,那樣的地方冇有足夠的能力把幾人從國外轉運過來,那些劫匪的背後一定有人。
所以等他的身體稍微好些,就被轉移安頓在了城區裡的一處民宅,這裡相對安全。
養傷的日子,倒像是在度蜜月。如果不是有那些惱人的傷病的話。
容傾的腹痛和低燒反覆發作,每次疼起來就要折磨他一個來小時,疼到屏住呼吸也不能減緩,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暈過去,可是又總是會被劇痛把意識拉回來。
他不肯低吟出聲,總是緊緊抓住床單,試圖熬過去,床單已經被他撕壞了好幾條,但是疼痛卻是一次比一次難熬。
有時候他會發燒,渾身痠軟,骨縫裡都在疼,稍微一動,就虛弱到出一身的汗。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手腕都細了一圈。
賀臨一遍一遍打了熱水給他擦身,心疼到抱著他,大罵那些不靠譜的醫生。
他緩過來以後安慰賀臨:“早知道還不如讓你來拔刀了,好像你的醫術還更靠譜些。”
最初的一段時間,大部分時間都需要臥床靜養,稍微好一些,就需要下地慢慢走路,讓肌肉和身體一點點恢複。
身體是痛苦的,心情卻是愉悅的,這段時間,他都可以儘情地和賀臨住在一起。
不用躲著什麼人,不用害怕流言蜚語,隻有他和他。
給他換藥的時候,賀臨比那些護士還要小心翼翼。晚上睡不著時,他又會陪著他說話。
賀臨喜歡從後麵抱住他,用手小心翼翼地拂過紗布,賀臨會看著他側腹的那道傷口長籲短歎,覺得縫得不夠好看。
他喜歡對著他的耳朵吹氣或者是說話,弄得他又酥又癢。
在晚上時,有時候賀臨會做噩夢,叫著容傾的名字從夢中驚醒。
他就會側過身去,輕輕抱住賀臨,一下一下撫摸著賀臨的背。
他會用冰涼的指尖劃過賀臨背上的傷口,劃過他背脊上的每一節脊骨,安撫著被這件事嚇壞了的小狗。
他們就這樣依偎著,像是一對普通的戀人,在異國他鄉相依為命。
後來,疼痛發作的時間變少了,發燒的情況也越來越少,賀臨為他的逐漸痊癒而感到開心。
賀臨總是喜歡抵著他的額頭測他的體溫,然後就一口一口親他。
賀臨不知道的真相卻是,也許外傷是在變好,但是後遺症還是遺留了下來。以這邊的醫療環境,不可能再把傷口打開重新縫合一次,就算是回了國也不一定有更好的處理方法。
好也好不了,死也死不了。這些後遺症可能會伴隨終生。
至今人們也隻知道,天寧基地的特戰龍炎隊長龍骨,冷靜自持,算無遺策,他帶領的隊伍多年保持著零死亡。
冇有他完不成的任務,冇有他救不下來的人,多少新人把他視作榜樣,想要追隨他的身影。
他如同一尊神佛默默護佑著一方平安。
卻無人知道,他也不過是個凡夫俗子,一身傷痛,病骨支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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