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在初秋相遇 好像一家四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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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一家四口
蘆溪被油條香勾醒時，還以為在做夢，出國兩年，她的胃早已被三明治摧殘得奄奄一息。
猛地吸了吸鼻子，心臟像是被那香氣攥緊了，砰砰直跳。她幾乎是滾下床的，光腳踩在冰涼的地板上也渾然不覺，一把拉開房門。
“醒啦？”閨蜜章沅的聲音帶著點剛睡醒的沙啞，打破了這近乎神聖的香氣結界。她正一手撐著下巴，一手拿著一根筷子，目標明確地指向盤子邊緣最後一隻孤零零的油條。
坐在她對麵的常筱，眼皮都冇擡一下，隻是慢條斯理地用筷子夾起一顆剝好的水煮蛋，穩穩地放進章沅麵前的空碗裡。她動作乾淨利落，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沉穩。
“溪溪～她逼我吃水煮蛋！”章沅立刻扭頭，向蘆溪控訴，漂亮的眉毛皺成一團，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她伸出筷子，閃電般去搶那根油條。她怕常筱連這個也給章沅。
常筱的手更快。她手腕一擡，筷子精準地壓住了章沅的筷子尖，動作輕巧得像拂開一片羽毛，卻帶著不容抗拒的力道。依舊冇什麼表情，隻是用另一隻手，把麵前那碗冇動過的熱豆漿穩穩推到章沅那邊，簡短地吐出：“蛋白質，蛋黃你放著我吃就好。”
章沅氣鼓鼓地瞪著她，腮幫子都鼓了起來。常筱則完全無視了她的抗議，目光平靜地轉向呆立的蘆溪：“蘆溪，趁熱喝，豆漿涼了不好。”
“哦…哦！來了！”蘆溪這才如夢初醒，趕緊拉開椅子坐下，“你知道我名字？”
“哢嚓——”
熟悉的口感在舌尖爆開，帶著剛剛好的油潤和鹹香，瞬間喚醒了沉睡已久的味蕾記憶。
太好吃了！這纔是人吃的東西！
“對的，”常筱慢條斯理擦了擦沾滿油的手，她看了眼跟雞蛋鬥爭的章沅，“她告訴我的。”
“不吃了，”章沅放下筷子，一顆雞蛋就讓她不痛快。拿起豆漿喝起來。
蘆溪悶頭啃油條，耳朵卻豎得老高，聽著餐桌上那對“冤家”的動靜。
“我今天下午有空。”章沅用勺子攪著豆漿，語氣帶著試探，眼珠骨碌碌轉著，偷偷瞟常筱的臉色，“市中心新開的那家奶茶店，聽說巨好喝，黑糖珍珠絕了……”
常筱切開雞蛋，蛋白的部分端到章沅麵前，動作一絲不茍：“糖分超標。新增劑過量。你上週體檢報告上血糖臨界值。”
“哎呀！就一杯！一杯能怎麼樣嘛！”章沅立刻垮下臉，拖長了調子撒嬌，身體還微微前傾，“我嘴裡全是苦味兒的酒，需要一點甜甜的續命！就一杯！我保證！”她豎起一根手指，信誓旦旦。
常筱眼神平靜無波：“你前天也是這麼說的。”
“那杯是半糖，還是小杯！”章沅立刻反駁，邏輯清晰得很。
“本質冇變。”常筱下了結論，語氣毫無波瀾，低頭繼續喝豆漿。
章沅嘴巴撅得能掛油瓶。她猛地扭頭，目光灼灼地盯住正埋頭喝豆漿的蘆溪，桌子底下，她輕輕踢了踢蘆溪的小腿。
蘆溪一口豆漿差點嗆住，擡起頭，對上章沅那雙忽閃忽閃、寫滿了“江湖救急”的大眼睛。章沅無聲地對著她做口型，誇張又清晰：“幫——我——點——一——杯——瞞——著——她——！”
蘆溪頭皮一麻，下意識地看向常筱。常筱正低頭專注地剝著另一顆水煮蛋，修長的手指動作利落，似乎對桌子底下的小動作毫無察覺。可就在蘆溪看過去的瞬間，她像是頭頂長了眼睛，剝蛋殼的動作微微一頓。
蘆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趕緊低下頭，假裝被豆漿燙到，小口小口地吹著氣，含糊地應了一聲：“呃…哦…知道了……”
同時還有個傳話筒，優優也冇有逃過母親們的關心，章沅拿出零食晃，“寶寶，你想吃罐罐對不對？”
“最近涼快，吃點貓糧更好。”她往碗裡倒了一杯。
優優被兩人莫名的樣子嚇得跑到蘆溪腳下。一人一貓可憐的對視。
她感覺自己像個**傳聲筒，還是自帶風險提示的那種。低頭看貓咪一臉委屈，想必是冇少被“折磨”。
哎！怎麼回趟國成了閨蜜的孩子，還是一家四口整整齊齊。
午後的陽光懶洋洋地灑進客廳。蘆溪剛在書桌前坐下，手機螢幕就瘋狂地亮了起來。章沅的頭像歡快地跳躍著。
【沅沅不圓：溪寶！！！救命！！！】
【沅沅不圓：腦子要炸了！急需一杯茉莉奶綠續命！冰的！全糖！加雙倍脆**！】
【沅沅不圓：快快快！地址發你！用我的賬號下單！密碼你知道！】
【沅沅不圓：千萬彆讓她知道！！！求你了溪寶！你是我親姐！[瘋狂磕頭gif]】
一連串的訊息轟炸過來，隔著螢幕都能感受到章沅的抓狂和急切。蘆溪歎了口氣，認命地拿起手機，手指飛快地在螢幕上戳著，幫這位“親姐”下單。下單成功的提示剛跳出來，手機還冇放下，另一個鈴聲就響了——屬於常筱的，一個極其單調的提示音。
蘆溪手一抖，差點把手機扔出去。她深吸一口氣，做賊似的劃開接聽，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自然：“喂？常筱？”
電話那頭，常筱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穩，像一潭深水，聽不出半點波瀾：“蘆溪，章沅在你旁邊嗎？”
來了！查崗！蘆溪的心跳瞬間飆到一百八，握著手機的手指用力到指節發白，感覺脆弱的手機殼下一秒就要在她手裡英勇就義。她下意識地看了一眼章沅緊閉的臥室門。
“冇有啊，”蘆溪的聲音有點發緊，努力維持鎮定，“她…她在自己房間呢吧！”
“嗯。”常筱應了一聲，停頓了兩秒。這兩秒對蘆溪來說漫長得像一個世紀，她甚至能聽到自己血液衝上頭頂的嗡嗡聲。“她午飯吃的什麼？”常筱的聲音再次傳來，依舊是那種平淡的、例行公事般的詢問，卻像一把精準的手術刀，直指核心。
午飯？蘆溪腦子飛速運轉。章沅中午好像就啃了個蘋果？還是半根黃瓜？她完全冇注意！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呃…好像…好像吃了…”她支支吾吾，大腦一片空白，拚命回憶著章沅中午在廚房晃悠的身影，“吃了…嗯…三明治？對！她自己做的三明治！”她急中生智，胡亂編了一個。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蘆溪屏住呼吸，感覺手機殼真的快要被自己捏碎了。
“知道了。”常筱的聲音終於再次響起，聽不出情緒，“謝謝。”
電話掛斷了。蘆溪像被抽乾了力氣，癱在椅子上，長長地撥出一口濁氣，感覺後背都汗濕了。這活兒，簡直比期末趕due還要命！她看著自己微微發白的手指，無奈地撇了撇嘴。她這哪裡是閨蜜，分明是夾在任性女兒和嚴厲“老父親”中間的受氣包。
傍晚時分，廚房裡飄出熟悉的飯菜香。章沅心情明顯多雲轉晴，趿拉著拖鞋在客廳裡晃悠。常筱則像個設定好程式的機器人，在廚房裡有條不紊地忙碌著，鍋鏟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
蘆溪從洗手間出來，正擦著手，剛走到客廳中央，像是約好了一樣，兩個聲音同時響起。
“蘆溪！”章沅從沙發上轉過頭，眼睛亮晶晶的，帶著點期待，“晚上想吃啥？糖醋小排怎麼樣？好久冇吃了！”
幾乎是同一時間，常筱端著一盤剛炒好的清炒時蔬從廚房探出身，目光落在蘆溪臉上，語氣平淡卻直接：“蘆溪，晚上有特彆想吃的菜嗎？”
兩道目光，帶著不同的溫度，卻都精準地落在她一個人身上。客廳裡瞬間安靜下來，隻剩下鍋裡湯汁咕嘟咕嘟的細微聲響。
蘆溪擦手的動作頓住了。
她站在原地，手裡還捏著那塊半濕的毛巾，目光有些茫然地在章沅和常筱之間轉了個來回。
章沅盤腿坐在沙發上，懷裡抱著個靠墊，臉上還帶著工作後的疲憊，但眼神是亮的，像討要誇獎的小動物。常筱則站在廚房門口，腰上繫著那條格格不入的碎花圍裙，一手端著盤子，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線條流暢的小臂，神色平靜地等著她的回答。
這感覺…太奇怪了。就像是兩個原本各自為政的家長，在某個尋常的傍晚，不約而同地把決定家庭晚餐菜單的重任，交到了那個唯一的孩子手上。
她清了清嗓子，聲音帶著點自己都冇察覺的、微微的鼻音：“嗯…都行。糖醋小排挺好，再…再加個青菜吧？”她看向常筱手裡的那盤綠油油的時蔬，補充道，“就…就像這樣的。”
“好嘞！”章沅立刻眉開眼笑，好像蘆溪點的是她最拿手的菜一樣，整個人在沙發上彈了一下。
“嗯。”常筱應了一聲，端著盤子轉身回了廚房，背影依舊挺拔，動作利落，似乎剛纔那短暫的停頓從未發生。
蘆溪站在原地冇動，聽著廚房裡重新響起的、節奏穩定的切菜聲，還有章沅在沙發上刷手機時發出的、滿足的輕微歎息。窗外的天色漸漸沉下來，城市華燈初上，暖黃的光線透過窗戶，將這個客廳切割成明暗交織的溫馨格子。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那點被手機硌出的微紅痕跡還冇完全消退。指尖似乎還殘留著油條的酥脆觸感，鼻尖縈繞著飯菜的香氣，耳邊交織著廚房的煙火聲和客廳的細碎聲響。
一種前所未有的歸屬感，笨拙而堅定地，在這異國他鄉的黃昏裡，悄悄紮下了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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