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想撿我回家 第三十三章
亥時到，今日烏雲遮月。
安靜的郊野小樹林裡悠悠亮起昏黃燈光。
一盞又一盞，相隔甚遠，不明亮的油燈照的周遭一切都霧濛濛的。
引磬被敲響，這片林子彷彿被啟用了一般。窸窸窣窣，幾個呼吸過後林中心空地出現一個蒲團，一盞油燈掛在枝頭，蒲團上端坐了一位身著深藍色道袍的白發老者。
“開了。”昏暗的林子裡進了不少人，瞬間就熱鬨了起來。
妲和光和聞人危自然也已經到場。
妲和光沒著急進入，隻是遠遠的在外圍看著。這林子裡被設下了陣法，和雲濤山脈附近的有些相似。再加上那林中空地上的老者，她差點以為是自己老師下山了。
“走吧。”聞人危戴了狐貍的麵具，倒是沒管妲和光是否做了遮掩。這林中出現的八成人多少都調整過外形，避免被人一眼認出，像是一場大型假麵聚會，有什麼情緒都可以借著昏暗場地儘情釋放。
妲和光的特征雖然十分明顯，但在這林中，也沒那麼突兀。
全因她之前鍛心園顯露身手，不少慕強的少男少女覺得太帥了，也學著妲和光的模樣，戴上了麵巾兜帽做起了神秘兮兮的打扮，鳴劍城的不少布料店也借機小賺了一筆。
郊野的林子極大，附近沒有村莊，但有墓地，無遮擋的地界時不時還吹些雜亂的風，本就不多的油燈晃悠晃悠滅了，又是漆黑一大片。
這隻是林子外所能看到的。
妲和光和聞人危順著已經踩出痕跡的小徑進入，又是另一種景象。
林中小徑四通八達，兩側有不少人鋪了布席地而坐，搞起了以物換物的小生意。
“挺和諧啊。”妲和光四下看看，剛說完話就看見一個黑衣男子掏出了一隻斷手
男子戴著無害的小豬麵具，跟他對麵的人說到，“任務完成，憑證在此。”
“無影樓果然名不虛傳。”那人大大方方的從懷裡掏出一張銀票放到男人手上，“我還有一人要殺。”
妲和光瞪圓了眼睛。
周遭的人沒對這光明正大買兇的情況做出反應，各乾各的事情，似乎買兇殺人事件平平無奇。
“怎的？沒見過血？”聞人危不緊不慢的掃視周圍，“無影樓本就是殺手組織，付得起錢就行。千裡追凶，就算是朝廷命官，也照殺不誤。”
江湖雖然和平了很久，但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就有資源搶奪，隻不過是把齷齪挪到了暗處，而留其一又把這些暗處的齷齪翻了出來。
武林大會數萬江湖人流通聚集，監管不嚴，此時做人命生意反倒是最容易的。
黑衣男子收了銀票，隨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瓶滴了兩滴液體在那斷手上，沒一會兒那斷手就冒著白煙化作了一攤血水被土壤吸收去了。
妲和光有些不適的彆開了眼，目光沉沉，從智腦裡給兩個都打了個標記。“確實沒見過血。”
她家鄉對罪犯的處決紀錄片她看過，堪稱優雅，從不搞手腳亂飛的多餘操作。
“嘿，榜單價格變了。”周圍有人幸災樂禍的道。“看來想收拾他的人不少。”
順著聲音看過去，枝頭油燈下麵是一塊兒木牌，上麵寫了幾個人人名，後麵跟著數字。
“那也是無影樓嗎？”妲和光眯著眼辨認，木牌旁邊的黑暗裡有個人蹲在大石頭上叼著煙鬥，時不時有人從他身邊路過，丟了銀子給他。
“不是，那是留其一的人。”聞人危瞥了一眼木牌，上麵還有妲和光的名字，她忍不住勾起嘴角。
“有些人殺得，有些人殺不得，但能打一頓。”
“這群人一如既往的喜歡看樂子，這木牌上的名字，類似於湊錢解氣。在場的所有人都可以參與，要是覺得打得過想賺點，可以接單去打，打完了這個賞金就可以拿走。”
“若是覺得自己打不過，也可以幫忙湊錢，多給點，說不定有人就接單去打了。”
“沒有上限的嗎？沒人接單不就一直沒人打？”妲和光覺得好玩，看著自己的名字後麵的一千金，“我這麼值錢嗎？”
“不是的，有定額和無定額之分，無定額的都是些小單子。你這種金額就屬於定額，是長期有效的。”聞人危語氣輕快，“和光，要小心哦。湊夠了，說不定哪天會被套麻袋呢。”
看熱鬨不嫌事兒大，聞人危走到木板近前，揚揚下巴示意。“逍遙觀弟子，一次多少？”
“擡價嗎？”石頭上那人掃了眼牌子，“定額的一次一百兩。”
聞人危從懷裡掏了一錠金子，“我湊個單。”
妲和光：“？？？”
聞人危笑意盈盈：“真好奇呢。”
妲和光無語，掃了一眼名單上的人，“武林大會本來不就是要角逐勝者嗎？參與者本來也是要捱揍的吧？”
“那怎麼能一樣呢，擂台上又不會隨隨便便把人打的鼻青臉腫。”聞人危說完，轉身離開，“和光，你要小心，不是所有人都是正人君子光明正大的找你比鬥哦。”
不過想來，妲和光那一腳踢飛後天高手的畫麵不少人都見過，也沒幾個人有膽量來賺這個錢吧。
二人在林中散步一般，走到了中心位置。
蒲團上的白發老者在慢條斯理的講經，周圍有一些人跟著打坐。妲和光豎起耳朵聽，就是最普通最基礎的道經，老師教過她，□□經不含解釋，也就五千多字。
“她就是我此番的目的。”聞人危繞開打坐的路人，朝蒲團靠近。“小宗師卦道人，由道經悟道，善觀星卜算，十卦九準，諸事皆可求。”
“許願池啊？”妲和光作為安保人員自然緊隨其後。“要投幣嗎？”
“晚輩，前來挑戰。”聞人危走到內圈坐下，聽到她的話，講經的老者頓住，擡眼掃過二人。“誰來？”
聞人危的手輕輕推了一下妲和光的後背，“她來。”
妲和光：？啊？我嗎？乾啥啊？
聞人危帶著狐貍麵具歪頭淺笑，“看你啦，小護衛。”
卦道人掃過妲和光全身，瞭然一笑。“小友，就是傳聞中的逍遙觀弟子吧，真是少年有為，膽氣過人。”
“真是啊？我還以為又是誰戴兜帽玩呢。”
“我早說了吧，就是她，她這身形多好辨認啊，你看腰間那玉石小印和木刀。”
“她要挑戰卦道人？她旁邊的女人是誰啊？”
“快快，有熱鬨看了。”
中心隻有妲和光和卦道人，聞人危在稍遠一點的地方看著，昏暗的樹林裡都安靜了一瞬，隨後就是窸窸窣窣靠近過來的腳步聲。
卦道人從袖中取出一枚二十四麵的骰子，“小友，你來擲吧。”
油燈下，妲和光看著那老者手上白底黑字的骰子，一頭霧水，她可不喜歡謎語人。
“現在是要做什麼，不要打啞謎。”看在對方是位女性老者的份上，妲和光還是禮貌接過骰子。上麵的字都是暗語，她不理解其中的含義。
“這是命數，生或死，全看你擲出哪一麵。”卦道人不惱，“想求卦，自然要賭，一切都是天意。”
死？妲和光看著骰子，毫無危機感。
聞人危不急躁，隻是信任的看著妲和光，“加油哦。”
好歹也是逍遙觀的弟子，哪有那麼容易死的，聞人危漫不經心的擺弄手指。
妲和光煩了，不再細究，隨手將骰子往天上一拋。
“留其一。”
“恭喜小友，是生門。”卦道人撿起骰子，語氣有些惋惜。
生門有什麼可惋惜的？妲和光沒懂。
卦道人從懷中掏出一粒丹藥，“請小友服下此丹。”妲和光不設防，聽話的拿到手裡看了看，丟進嘴裡，小狗一樣吐吐舌頭。“呃，有點苦。”
聞人危則笑起來，雙手放在嘴邊，語調婉轉，“和光，該你跑嘍。”
跑？
卦道人點起一炷香，味道很淡，妲和光剛一吸入，智腦就發出紅色警報，同時瞬間覆蓋了防護措施。
不明毒素。
風聲伴隨鐵器襲來，林中躍起多道黑影。
“能殺，我來，一千金。”
“我也來，殺了能得卦道人一卜，老子也想算算。”
妲和光閃身躲避，難得的還有幾分狼狽。
不明毒氣壓製了她的內力，但精神力不受限。感知中一群人一擁而上，聞人危在一旁看熱鬨不嫌事兒大，“和光，堅持一炷香即可。”
哦，這就是留其一的意思。
一線生機。
四麵八方都是人，男女老少戴著惡鬼麵具眼冒精光。妲和光絲毫不懼，擡腿就跑。
雖然一時不察內力被壓製了吧，但我有外掛，不好意思。
“怎麼跑那麼快？沒內力護體隻靠身法，可以這麼快嗎？”
“這暗器這麼多，她怎麼都躲過去了？”
“難道她已經是宗師了不成？這藥對她沒用？”
智腦和超體一起運轉，清理進入體內的毒素雜質也是分分鐘的事情。
剛過去三分鐘，壓製妲和光的那點東西就排出了。不過這短短三分鐘裡，湊熱鬨的，真準備動手的，聚了百人之多。
妲和光看著自己的虛擬光屏，標記點中，還有那個無影樓的家夥呢。
卦道人重新坐回蒲團，聞人危走到近前。“一炷香沒結束，挑戰不算完成。”卦道人把玩著骰子頭也不擡。
“那些阿貓阿狗，難為不了她。”聞人危不介意，不知從哪兒抽了塊布鋪在了地上，也在卦道人麵前坐下。“我相信她的本事。”
“你想問什麼？”
又跑了兩分鐘，妲和光停住腳步，本想就這麼兜圈子繞完十五分鐘，但是智腦的警報再度響起。
有更強者出手了。
妲和光感受到麵前避無可避的掌風，運起內力，雙臂交叉，正麵接下了這一擊。
“卦道人，你那藥丸是不是變質了啊？”男人哈哈大笑，“不對，是她內力恢複了，好小子，恢複了正好，莫說我欺負小兒。”
“誒？竟然是小姑娘嗎？紅毛？咋長的？”
妲和光定在原地，兜帽被剛才的氣勁吹開，她不急不惱，像是在拍掉什麼臟東西一樣，拂過自己的袖子，摘下自己的麵巾。“玩夠了沒，該我了吧。”
妲和光微微擡眸，掃視四周，聚集的人群在聽到她內力恢複後，瞬間散去大半。
妲和光輕聲道：“跑吧，還有大半炷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