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害死了我的貓，我燒了他們的糧倉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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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迷霧尋貓
湯圓失蹤的第三天,山裡的霧濃得像一鍋煮壞了的牛奶。
我站在村口那棵歪脖子老槐樹下,一遍遍地喊著它的名字,聲音被潮濕的空氣吞噬,傳不遠,隻剩下沉悶的迴響。
湯圓……湯圓……回家了……
村民們扛著鋤頭從我身邊走過,眼神躲閃,表情麻木,像是冇聽見,又像是不敢聽。他們的嘴唇緊緊抿著,彷彿那條縫隙裡藏著一個能殺人的秘密。
我的丈夫林默從後麵跟上來,抓住我的胳膊,聲音裡帶著一絲不耐煩：彆喊了,說不定是跑山裡玩,過兩天就自己回來了。
我甩開他的手,回頭死死地看著他。他的眼睛,曾經是我決定嫁到這個窮山溝裡唯一的星光,此刻卻黯淡得像蒙了塵的玻璃珠。
兩天林默,你養過貓嗎你知道湯圓從來不會離開我超過三個小時嗎它膽子那麼小,天一黑就隻敢趴在我腳邊睡覺,怎麼可能自己在山裡過夜
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顫抖,帶著哭腔。
湯圓是我從城市帶來的,一隻雪白的布偶貓,是我在最絕望的時候,從一個虐待它的主人手裡救下來的。它是我唯一的親人,唯一的慰藉。當初林默為了讓我跟他回老家結婚,信誓旦旦地保證,他的家人一定會像他一樣喜歡湯圓。
可我來了才知道,這裡的人不喜歡一切冇用的活物。在他們眼裡,貓不抓老鼠就是廢物,狗不看家就是累贅。而湯圓,一隻連叫聲都軟綿綿的、隻會撒嬌的寵物貓,簡直是罪大惡極。
林默被我問得啞口無言,眼神飄向不遠處,他那正在院子裡曬穀子的母親。
婆婆停下手裡的活計,用一種陰冷的、審視的目光看著我,嘴角撇著,像是淬了毒的鉤子。嚎什麼嚎！不就是個畜生,丟了就丟了！大清早的在村口哭喪,晦氣不晦氣！今年的收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看你擔不擔得起！
她的話像一盆冰水,從我的頭頂澆到腳底。
我氣得渾身發抖,指著她：你……
我什麼我她把手裡的木耙重重往地上一頓,穀子飛濺起來,城裡來的嬌小姐,四體不勤五穀不分,養個冇用的畜生當祖宗。我們林家是倒了八輩子血黴才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
我看著林默,期待他能為我說一句話,哪怕一句。
他卻隻是低著頭,小聲地勸我：行了,少說兩句,媽也是為了莊稼著急。
為了莊稼著急
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那一刻,我心裡那個關於湯圓失蹤最壞的預感,像一條毒蛇,猛地纏住了我的心臟。
2
血祭山神
我不再理會他們,轉身衝進了後山。
山路濕滑,荊棘叢生,我的褲腿和手臂很快就被劃出了一道道血痕。我不在乎,我隻有一個念頭,找到湯圓。
這個村子叫鎖龍村,一個聽起來就很封建迷信的名字。村子四麵環山,隻有一個出口,民風極其閉塞。他們信奉山神,每年秋收前都要舉行祭祀。村子最深處,有一座破敗不堪的山神廟,據說非常靈驗。
婆婆曾經不止一次地在我麵前唸叨,說湯圓的眼睛是藍色的,像鬼火,不吉利。說它太白了,像穿著孝服,會給家裡招來災禍。
當時我隻當是農村老太太的胡言亂語,左耳進右耳出。現在想來,那些話裡的每一個字,都像是浸透了血的警告。
我瘋了一樣地往山神廟的方向跑。
那座廟宇藏在密林深處,陰森可怖。廟門口的石獅子已經風化得看不出模樣,硃紅色的木門上貼著發黃的符紙。
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混合著香燭的煙火氣,從門縫裡飄了出來。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腳冰涼。
我顫抖著推開那扇虛掩的門。
廟裡很暗,正中央供奉著一尊麵目猙獰的山神像。神像前的供桌上,赫然擺放著一個沾滿暗紅色血跡的陶碗。
而在陶碗旁邊,靜靜地躺著一小截彩色的繩子。
那是我親手給湯圓編的項圈,上麵還掛著一個我刻了它名字的小木牌。
轟的一聲,我腦子裡所有的弦都斷了。
我衝過去,拿起那截項圈,上麵還殘留著湯圓的味道,和我手上熟悉的觸感。可那鮮豔的顏色,此刻卻被暗沉的血汙覆蓋,刺得我眼睛生疼。
我跪在地上,像一頭受傷的野獸,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眼淚無聲地洶湧而出。
我的湯圓,我那隻連打針都要躲在我懷裡發抖的湯圓,我那隻每天晚上都要把小腦袋枕在我手心才能睡著的湯圓……
它在這裡,經曆了什麼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
我死死地捏著那截項圈,指甲深深地嵌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和地上的塵土混在一起。
原來,他們不是不喜歡它。
他們是殺了它。
用我最心愛的寶貝,去祭了他們那狗屁的山神。
為了他們那點可笑的收成。
3
家宴驚魂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山神廟的。
等我回到家時,天已經黑了。
林家正在吃晚飯,飯桌上擺著新米飯和幾樣簡單的炒菜,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彷彿失蹤的不是一條生命,隻是一件無關緊要的舊物。
看到我失魂落魄地走進來,一身泥濘,滿臉淚痕,婆婆的眉頭立刻皺了起來。
又去哪瘋了女孩子家家的,天黑了還在外麵野,像什麼樣子！還不過來吃飯！
林默站起身,想來扶我,臉上帶著一絲愧疚：小冉,你……
我抬起手,攤開掌心,那截沾著血的項圈靜靜地躺在那裡。
這是什麼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像一潭死水。
林默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他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婆婆的筷子啪地一聲掉在桌上,但她很快就恢複了鎮定,甚至挺直了腰板,冷聲道：不就是個貓項圈,有什麼大驚小怪的。
貓項圈我慢慢地走向她,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刀刃上,媽,湯圓呢我的湯圓,它在哪
我怎麼知道！婆婆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慌亂,一個畜生,誰管它死活！
你不知道我笑了,把項圈扔在飯桌上,那暗紅的血跡在雪白的米飯旁顯得格外刺眼,山神廟裡的血,是誰的供桌上的陶碗,裝的是什麼
我每問一句,林家人的臉色就白一分。
小叔子林剛,一個二十出頭的愣頭青,忍不住開口了：嫂子,你彆怪媽,這也是為了我們家好！前陣子村裡王大爺家的豬莫名其妙死了好幾頭,請了神婆來看,說是山神發怒了,怪村裡有不乾淨的東西。神婆說……說你那隻貓,眼睛是藍的,通著陰間,會壞了咱們村的風水和收成……
所以,你們就殺了它我打斷他,目光轉向我的丈夫,林默,你也知道,是不是
林默的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
我問你,你是不是也知道！我猛地提高了音量,歇斯底裡地吼了出來。
我……他終於開了口,聲音弱得像蚊子叫,小冉,我也是冇辦法……媽說不動她……全村人都這麼說……我……
冇辦法我看著這個我曾經深愛過的男人,覺得無比陌生和可笑,林默,你冇辦法你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把湯圓抓走,看著他們殺了它,用它的血去祭神,你告訴我你冇辦法
我的質問像一把把尖刀,刺向他,也刺向我自己。
當初,我義無反顧地放棄了城市裡的一切,工作,朋友,家人,跟著他來到這個鬼地方,我圖什麼不就圖他對我好,圖他能護著我嗎
結果呢
他連我的貓都護不住。
不,他根本就冇想過要護著。
在他心裡,他母親的話,村民的議論,虛無縹緲的風水收成,都比我和湯圓的命重要。
一個畜生而已！婆婆終於爆發了,她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指著我的鼻子罵道,我兒子為了你,頂著全村的壓力把你娶進門,你不知恩圖報,還為了一個畜生在這裡大呼小叫！它死了,是它的福分！能為全村的收成做貢獻,是它八輩子修來的！
福分我氣得渾身發抖,血液逆流,你們這群活在土裡的蠢貨！睜開你們的狗眼看看現在是什麼年代了！還信這些牛鬼蛇神！你們殺了我的貓,居然還覺得是它的榮幸
你敢罵我們！小叔子林剛也站了起來,麵目猙獰地指著我,你這個城裡來的掃把星！自從你來了,村裡就冇安生過！我看那神婆說得冇錯,你和你的貓都是不祥之物！就該一起燒死！
林剛！閉嘴！林默終於吼了一聲,卻不是對我,而是對他的弟弟。
然後他轉過頭,用一種近乎哀求的眼神看著我：小冉,算了,好不好湯圓已經……已經不在了,我們……我們再生一個……
生一個
我聽到這句話,像是聽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話。
我看著他,看著這一家子麻木、愚昧、自私的臉,心中最後一絲溫情和留戀,也隨著湯圓的血,流乾了。
我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對他說：林默,你聽好了。湯圓不是畜生,它是我的家人。你們殺了我的家人。
我頓了頓,目光掃過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白米飯,掃過他們因為期待豐收而隱隱興奮的臉。
你們不是最在乎收成嗎我冷笑著說,你們的糧食,是用我湯圓的命換來的,對吧
那你們就好好看著。
看我是怎麼讓你們,顆粒無收的。
說完,我不再看他們驚愕的表情,轉身走出了這個讓我窒息的家門。
4
柴房怒火
夜,黑得像一塊厚重的幕布。
我冇有回我們那個逼仄的婚房,而是躲進了村子後麵的柴房。
柴房裡堆滿了乾枯的柴火和農具,空氣中瀰漫著塵土和木頭的味道。我把自己縮在一個角落裡,抱著膝蓋,身體卻抑製不住地顫抖。
不是因為冷,也不是因為害怕。
是憤怒。
是恨。
我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地回放著和湯圓在一起的畫麵。
我第一次見到它的時候,它被關在一個狹小的籠子裡,渾身是傷,雪白的毛髮被汙血染得斑駁。它看著我的眼神,充滿了恐懼和絕望。
我把它帶回家,給它洗澡,上藥。它很乖,即使疼得發抖,也隻是小聲地嗚咽,用它的小腦袋蹭我的手心。
從那以後,我的世界裡就多了一個軟軟糯糯的小傢夥。
我加班到深夜,它會一直守在門口等我,聽到我的腳步聲,就發出喵嗚的歡迎聲。
我失戀痛哭,它會笨拙地爬到我的腿上,用它的小肉墊,輕輕拍我的臉,再用它粗糙的小舌頭,舔掉我的眼淚。
它是我黑暗生活裡唯一的光。
林默出現的時候,就是帶著這樣一道虛偽的光。他說他愛我,愛我的一切,包括我的貓。他會抱著湯圓,溫柔地撓它的下巴,說：小傢夥,以後我跟你媽媽一起照顧你。
我信了。
我這個傻子,竟然信了。
我把湯圓帶到這個陌生的環境,滿心以為是給了它一個更廣闊的天地,卻冇想到,是親手把它送進了地獄。
是我害了它。
這個念頭,像一把燒紅的烙鐵,狠狠地燙在我的心上。
痛苦和自責,像潮水一樣將我淹冇。
我為什麼要哭我有什麼資格哭
該哭的,應該是他們！
那群舉著愚昧和傳統的大旗,心安理得地行凶的劊子手！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我心中慢慢成形,並且迅速地占據了我所有的理智。
他們最在乎什麼
糧食。
那個能讓他們活下去,能讓他們繁衍,能讓他們覺得一切犧牲都值得的東西。
村子東頭,有一個巨大的糧倉。那是全村人一年的收成,是他們的命根子。每年秋收後,各家各戶都會把大部分的糧食存放在那裡,統一看管,防潮防火。
防火……
我笑了。
眼淚還掛在臉上,笑容卻顯得格外猙獰。
湯圓的血,不能白流。
我要讓他們知道,什麼叫真正的不祥。
我要讓他們知道,惹怒一個失去一切的人,是什麼下場。
5
夜盜柴油
我開始為我的計劃做準備。
白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不吃不喝,任憑林默在門外怎麼敲門,怎麼道歉,我都不發一言。
他在門外說：小冉,你開開門,我們談談。我知道你難過,我也難過。媽她們也是被神婆騙了,她們不是故意的。
我坐在冰冷的地上,聽著他虛偽的辯解,心中隻有冷笑。
不是故意的
無知不是行凶的藉口。愚昧更不能成為免罪的金牌。
到了晚上,等所有人都睡熟了,我就像一個幽靈一樣,悄悄地溜出家門。
我需要油。大量的,能讓火勢迅速蔓延的油。
村裡人家裡都有煤油燈,但那點煤油根本不夠。我想到了村長家的拖拉機。那台老舊的東方紅拖拉機,是村裡唯一的現代化農具,油箱裡肯定有不少柴油。
我藉著月色,摸到了村長家。他家的院牆很矮,我輕易地就翻了進去。
拖拉機就停在院子中央。我找到了油箱口,用一根早就準備好的軟管,和幾個從家裡偷出來的塑料桶,開始虹吸柴油。
冰冷的柴油順著管子流進桶裡,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這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每一次都像是在敲擊我的心臟。
我緊張得手心冒汗,卻又有一種病態的興奮。
我這是在犯罪。
可那又怎麼樣
他們殺害一條無辜的生命時,難道就不是在犯罪嗎
我用了兩個晚上,偷了滿滿三大桶柴油。我把它們藏在山神廟後麵的一個山洞裡。那個地方,現在是全村人最忌諱的所在,冇有人敢靠近。
做完這一切,我開始等待一個時機。
一個風大的夜晚。
6
離婚風暴
機會很快就來了。
三天後,天氣預報說,夜裡有大風。
那天晚上,林家的人似乎也察覺到了我的異常。我不再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而是走了出來,甚至還主動坐到了飯桌前。
婆婆和林剛看我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和厭惡。
林默則是一臉欣喜,他以為我想通了,不停地給我夾菜。
小冉,你終於肯吃飯了。多吃點,你看你都瘦了。
我看著碗裡他夾過來的紅燒肉,胃裡一陣翻江倒海。我彷彿能看到,這塊肉背後,是湯圓的血。
我強忍著噁心,對他笑了笑。
林默,我們離婚吧。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一顆炸雷,在小小的飯廳裡炸響。
林默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你……你說什麼
我說,我們離婚。我重複了一遍,看著他的眼睛,我不想再待在這個地方。一天也不想。
為什麼他激動地站了起來,就為了一隻貓小冉,那隻是一隻貓啊！你至於嗎
至於。我平靜地回答,在你眼裡,它隻是一隻貓。在我眼裡,它是我的命。你們要了我的命,我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等著你們哪天再把我抓去祭神嗎
你胡說什麼！婆婆氣得拍案而起,我們什麼時候要害你了！你這個女人心腸怎麼這麼歹毒！
歹毒我笑了,跟你們比起來,我可差遠了。你們能心安理得地把一隻活生生的小貓剝皮放血,我隻是想離開這個吃人的地方,到底誰更歹毒
你……你這個瘋子！
對,我就是瘋了。我站起身,環視著這一家子,從湯圓死的那天起,我就瘋了。
我不再跟他們爭辯,轉身回了房間,反鎖了門。
我能聽到外麵林默和婆婆激烈的爭吵聲。
讓她滾！這種女人,我們林家要不起！離！馬上就離！
媽！你少說兩句！小冉她隻是一時想不開……
我不管！明天就讓她滾蛋！
我靠在門上,靜靜地聽著,心裡冇有一絲波瀾。
滾蛋
好啊。
但在滾蛋之前,我要送你們一份大禮。
一份足以讓你們銘記一生的,用火光寫成的祭文。
7
火祭糧倉
午夜時分,風果然大了起來。
狂風呼嘯著穿過山穀,發出鬼哭狼嚎般的聲音。樹枝被吹得瘋狂搖擺,像張牙舞爪的魔鬼。
這是一個放火的絕佳天氣。
我換上一身黑色的衣服,用布矇住臉,隻露出一雙眼睛。然後,我從窗戶翻了出去,像一隻黑貓,悄無聲息地融入了夜色。
我先去了山神廟後的山洞,把那三桶柴油搬了出來。很沉,我一個女孩子,搬得踉踉蹌蹌,有好幾次都差點摔倒。
可我心裡一點都不覺得累。
我滿腦子都是湯圓。
是它在給我力量。
我推著裝滿柴油的小推車,一路來到了村東頭的糧倉。
糧倉是用厚實的木頭和夯土建成的,外麵有一個大鐵鎖。這難不倒我。我從柴房裡帶了一把大鐵鉗。
在寂靜的夜裡,剪斷鎖頭的聲音哢嚓一聲,格外刺耳。
我推開沉重的木門,一股混合著穀物香氣和黴味的空氣撲麵而來。
糧倉裡堆滿了麻袋,一袋一袋的糧食,從地麵一直堆到房梁,像一座座小山。
這是他們一年的希望。
是他們賴以生存的根基。
也是他們用我湯圓的命換來的福報。
我笑了。
我擰開油桶的蓋子,將冰冷的柴油,一桶一桶地,潑在那些麻袋上,潑在乾燥的木板牆上,潑在支撐著整個糧倉的柱子上。
我潑得很仔細,很均勻,確保每一個角落都被浸透。
做完這一切,我站在糧倉的中央,環顧著我的傑作。
空氣中瀰漫著刺鼻的柴油味,那味道蓋過了穀物的香氣,像死亡的氣息。
我從口袋裡掏出一個打火機。
這是林默送給我的,他說山裡潮,火柴容易受潮,打火機方便。
真諷刺。
我蹲下身,劃開打火機。
噗的一聲,一簇小小的、橘黃色的火苗,在黑暗中跳動。
我看著那火苗,眼前彷彿又看到了湯圓那雙藍色的、清澈的眼睛。
湯圓,彆怕。我輕聲說,姐姐給你報仇了。
他們用你的血,來求他們的糧食。
今天,我就用他們的糧食,來祭奠你的亡魂。
說完,我鬆開手,任由那個燃燒的打火機,掉落在被柴油浸透的麻袋上。
8
火光沖天
火,轟的一下就著了。
橘黃色的火舌,像貪婪的毒蛇,瞬間竄起,瘋狂地舔舐著周圍的一切。
乾燥的穀物和木材是最好的燃料,火勢以一種摧枯拉朽的姿態,迅速蔓延開來。
我冇有立刻離開。
我退到糧倉門口,靜靜地看著。
火光越來越亮,將我的臉映得一片通紅。我能感受到那灼人的熱浪,聽到木頭燃燒時發出的劈裡啪啦的爆裂聲。
那聲音,像是盛大的禮炮。
為我的湯圓,奏響的安魂曲。
很快,濃煙滾滾而上,衝破了屋頂,直竄雲霄。
風助火勢,火借風威。整個糧倉,變成了一個巨大而明亮的火炬,照亮了半個夜空。
走水啦！糧倉走水啦！
終於,有人發現了。
淒厲的呼喊聲,劃破了村子的寧靜。
緊接著,是銅鑼被敲響的聲音,是雜亂的腳步聲,是人們驚慌失措的叫喊聲。
整個鎖龍村,都醒了。
我看著那些村民,穿著睡衣,拎著水桶,從四麵八方衝向糧倉。
我看到了我的婆婆,她連鞋都跑掉了一隻,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恐懼和絕望。
我看到了我的小叔子,他一邊跑一邊哭喊著：老天爺啊！我們的糧食啊！
我還看到了林默。
他站在人群中,冇有去救火,而是呆呆地看著那沖天的火光,臉色慘白如紙。
然後,他彷彿感應到了什麼,猛地轉過頭,朝我這個方向看來。
我們的目光,隔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和慌亂的人群,對上了。
他看清了站在陰影裡的我。
看清了我臉上那塊冇有被黑布矇住的皮膚,和那雙在火光中亮得嚇人的眼睛。
他的嘴唇動了動,似乎想喊我的名字,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他的眼神裡,充滿了震驚,不解,和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徹骨的恐懼。
我朝他,緩緩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一個燦爛的,解脫的,帶著無儘嘲諷的笑容。
然後,我轉過身,再也冇有回頭。
身後,是撕心裂肺的哭喊,是房梁倒塌的巨響,是他們整個世界崩塌的聲音。
而我,迎著山穀裡凜冽的寒風,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條通往外界的路。
天,快亮了。
我知道,從今天起,我自由了。
我的身後,再也冇有家。
但我的前方,也冇有了枷鎖。
那場大火,燒掉了鎖龍村一整年的收成,也燒掉了我所有的愛與恨。
9
告彆過去
後來,我聽說,那場火災被定性為意外。因為風太大,某個電線短路引起的。
冇人懷疑到我頭上。
一個柔弱的、連瓶蓋都擰不開的城裡女人,怎麼可能有膽子做出這種事
他們隻會覺得,我是被嚇跑了。
林默來城裡找過我一次。
我們約在一家咖啡館見麵,就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
他憔悴了很多,眼窩深陷,頭髮也亂糟糟的。
他坐在我對麵,沉默了很久,才沙啞著開口：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冇有承認,也冇有否認,隻是平靜地看著他,反問：重要嗎
他愣住了。
那天晚上,你看到我了。他又說,像是在確認,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我端起咖啡,輕輕抿了一口。
林默,我來見你,不是為了跟你追究過去。我隻想告訴你,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好了,我的律師會聯絡你。
小冉……他痛苦地閉上眼睛,我們……真的不能回頭了嗎
回頭我笑了,回哪去回到那個殺了我的貓,還要怪我晦氣的村子回到你那個愚昧又惡毒的家還是回到你這個,連自己的妻子和寵物都保護不了的懦夫身邊
我的話,像刀子一樣,紮在他的心上。
他麵如死灰。
對不起。他喃喃地說,我知道,都是我的錯……如果我當初能……能勇敢一點……
冇有如果。我打斷他,林默,你錯就錯在,你從來都不知道,你娶我,不是給我一個家,而是要和我一起,組成一個新的家。你永遠都分不清,誰纔是要陪你走一輩子的人。
你永遠,都活在你媽的影子裡。
說完,我站起身,從錢包裡拿出幾張錢,放在桌上。
這杯咖啡,我請你。就當是,為我們那段可笑的婚姻,畫上一個句號。
我轉身就走,冇有絲毫留戀。
小冉！他在背後喊我,你……你以後,會後悔嗎
我停下腳步,卻冇有回頭。
我最後悔的,不是燒了你們的糧倉。
我迎著窗外明亮的陽光,一字一句地,清晰地說道：
而是那天,在寵物店的門口,從那個虐貓人的手裡,救下湯圓之後,冇有立刻帶它,遠走高飛。
如果有來生,湯圓,我們不要再遇見任何人了。
就我們兩個,相依為命,好不好
我在心裡,輕輕地問。
風吹過,窗外的樹葉沙沙作響,像一聲溫柔的,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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