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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謀 十七 有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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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在波折中鬨了過去,木漪與陳擅二人交談過後,天已熹微。

然謝春深還要進宮入朝。

他現在已是五品官,哪怕入了朝隻能站在後麵,這廷尉正該站的那塊位子也不能缺了卯。

快馬疾馳。

楸影蒼翠,搖動微光。

從洛陽郊外行至銅駝街謝府,明眼已過了平時上朝出發的時辰。

謝春深連車也未曾下,家奴匆忙跑出門遞上來官服,車又一刻不停地向宮中行駛而去,謝春深直接在車裡換了,原先的外袍鋪在席上,除了他常聞的冷香,還有一股淡淡的濕潤與腥鹹。

兩人的味道在這件寬衫上混雜一處。

他凝眉。

此時快馬急停,門外人道:“大人,西華門已至。”

他抬步下車。

那駕馬的人還未看清,一件外袍就丟來了身上:“拿去燒了。”

“......是。”

白玉作的日晷立在西華門一側,見針影,去太極殿肯定遲了,謝春深步履加快。

曆來也有朝官遲了幾步,因此每次上朝,都會有一名負責朝內傳話的中官守在太極殿外。

元靖帝上位後,段淵裁減冗官,外侍省的人少了許多,能站在太極殿的多是頂梁柱,上次是於有聞,這次便是黃構在外。

謝春深快步上百丈玉龍階。

站於門口的黃構著蟬青色素紗直襟,頭戴鑲珠的方山冠,先一步來了謝春深跟前,賠笑道:“廷尉正,裡頭已經議起事了,容請留待,小人先進去稟一聲。”

謝春深暗中覷他一眼。

白馬過隙。

黃構攀升的速度從他的穿著便已可見一斑。不出兩年,連謝春深也得向他抬手隨禮了。

他抬肩並手,似笑非笑:“有勞黃中監。”

黃構躬身退進去傳話,謝春深自門縫裡窺見熟人,一縷光線挪移臉上,他眯起了眼。

待黃構出來,謝春深平聲:“蕭瑜來了。”

金漆門留了一扇,黃構伸手請他進去,低聲暗示一句:“還有司隸校尉孔繼維。”

——是為昨夜之事。

謝春深輕扯唇角,拍了下手中笏板,隱約丟出一句“不錯”,人已經脫履跨了進去。

太極殿內,兩尊蓮花仙鶴口中吐著嫋嫋煙絲,元靖帝正與尚書、左右仆射談酒稅改革和人才推舉的事情,那些人見了謝春深已經自己躲開,隻想儘可能地離他遠些。

可人還沒進去,就被一直盯著他蹤跡的蕭瑜給叫住了。

“你站過來。”

蕭瑜在前指了指自己身邊。

他身邊的孔繼序並不敢直視謝春深,隻拿背對著。

謝春深餘光略儘這幕,含笑低聲:“承大人厚愛,不過下官於金殿前實不敢造次,還是站在後邊為好。”

誰知蕭瑜直接將笏板背插腰上,三兩步衝至謝韻身邊。

他目光如炬,鋒利的四個字兜頭劈來:

“為何遲到?”

謝春深一身從容凜然的風度:“大人恕罪,屬下睡過頭了。”

蕭瑜命他上前。

謝春深這回不再推辭,跟著過去。

元靖和二老談話的聲音時高時低,唱在謝春深的耳朵裡,漸漸近了。爭論不休,辯解無頭,元靖乾脆拍板敲定了此次推舉的人選,至於酒稅,要他們先擬個草案呈上來,再進一步修訂舊酒律。

二老這才退下。

蕭瑜與謝春深立刻便成了眾矢之的。

元靖帝其實早就看見了他們。

懶得理罷了。

謝戎這個人,一直段淵在管教,當陳王時自己尚可清閒一二,如今政事冗雜,手邊人才濟濟,一呼百應,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就很難記得起來還有這麼個人窩在廷尉獄裡替他血洗逆黨。

直到前陣子段淵提起,可以給謝戎晉一下廷尉正了,元靖帝纔想起來,段淵還有這麼一把已經練就了的刀。

前陣子他失蹤,段淵一直在找他。

這個人要是犯了大事,段淵會自己將他解決。若是犯了小事,沒必要鬨到朝廷上來……

可蕭瑜一股倔性,當仁不讓的樣子,也是個難應對的。

元靖帝啜一口於有聞端來的茶,起了個含含糊糊的頭:“廷尉,朕方纔見你們在說話,是吵架了,還是在私論?”

蕭瑜站在最中,抬手持笏,正色:

“回陛下,並未爭吵,也並非私論。臣疑臣的下屬,昨夜違製瀆職,尋他上前,好與他在陛下麵前,供個清楚!”

蕭瑜不是不懂這樣做的弊端,可一切才剛剛開始,這個頭他要起好,他要起給所有人看。

也知道元靖帝懶得管,他再朝元靖帝一拱手,目光厲了三分:“嘴觚裡守門的兩名司隸在昨日宵禁時遇車強闖裡門,來人自稱廷尉正,要入裡辦案,也示過腰牌。孔校尉,當時詳情如何?”

孔繼維謹慎上前回話:“按律法而言,司刑官如有特案或秘案,許破宵禁查案辦公,隻需進出裡門和城關時覈查身份,親筆留下名姓,即可放行。可昨日.......

昨日卑職的兩名手下來報,廷尉正聲稱秘案,並未留筆,之後,強闖裡門,後於一個時辰內駕車出來,說裡麵是抓的牢犯,要帶回去秘審,不許卑職的人掀簾盤查。”

蕭瑜緊跟其上,轉身盯緊謝春深:“廷尉正,請你現在就回答本官,廷尉府近日有秘案,怎麼連本官這個廷尉都不知情?你抓了人,那個人又是誰,我可有給過你抓捕的令?!”

朝堂上一時鴉雀無聲,隻有銅鶴吐煙露,金光入殿堂。

自段淵將謝春深收入麾下,或礙於段淵這座靠山的穩固,或膽寒於謝春深聲名在外的陰狠毒辣,沒有官員會在明麵上找他的茬兒,暗殺行刺倒是不在少數,然而也隻有上一次他夜半獨自出門,落了獨,才給了那些人下手的機會。

就這般大費周章,人還是照樣站在這裡,毫發無損。

麵朝著蕭瑜的逼問,謝春深手指叩了下笏板,“廷尉,那個人,不是我,是有人冒充了。”

蕭瑜想到他會不認,再壓低聲:“你確定嗎。”

謝春深淺淺一笑,反問道,“廷尉大人,臣昨夜並沒有出過門,今日遲了,就真的隻是遲了而已。刑司法官,口說無憑,事實為證。您可有證據,證明昨夜之人就是我?”

蕭瑜的耳邊似乎響起四麵楚歌,餘光之中,所有的人都在望著這裡,謝春深不慌不忙,從容有度,顯然是不打算承認了。

元靖帝捏拳咳嗽,這是他想要散朝的訊號。

陳詞緊迫。

蕭瑜請示元靖,要傳喚昨夜守裡門的小兵。

這時有元靖帝新提拔上來的太仆卿站出來,想為元靖帝分憂解難,他提醒蕭瑜:“蕭大人,您初入朝該體諒陛下案牘繁雜,這裡並非什麼審訊堂,您有事便報,無事便退。這一問一答一來一往,還要傳喚證人,半天也難有厘頭。您要審問您的下官,該回廷尉府審去。”

蕭瑜倒也冷靜:“陛下是三寸青天,臣,白水鑒心,仰問青天日照,求個是非明辨而已,大人何不待傳喚後再提。”

“好了蕭卿。”元靖讓步,“快傳吧。”

一聲令下。

昨夜二人就被帶了上來,他們也是首次入宮麵天子,緊張得腳打哆嗦,走不穩路,還未行至孔繼緯跟前就已經撲通跪下了。

孔繼維暗中揮手,示意這二人膝行至蕭瑜身邊。

蕭瑜平聲命他們抬起頭來,指向謝春深:“昨夜,是不是他?”

“我們……”

“抬起頭來!”

那二人一震,被逼抬起頭來,自下往上,男人高瘦長腰,一雙深邃的柳葉眼,正垂眸俯視。

其人,麵如白蓮花,身如暗中月。

二人寒毛豎起,偏此時謝春深提道:“那你們,可要看清楚了。”

二人忙將頭低下。

蕭瑜見狀,心中憤懣,“陛下麵前隻需陳述事實,陛下會護你們無恙。”

蕭瑜耍陰謀不如謝春深,但擅陽謀,他用“德”和“威”來捧高元靖,將元靖高高架起,以進為退,元靖就不好再輕易揭過。

神似遲運鬨內侍省那一遭。

眾人麵麵相覷,心照不宣。

果然,元靖被動開口:“有朕在,沒有什麼不能說,告訴朕,你們看見的人,是不是他謝戎?”

孔繼維吞不住唾液,口乾舌燥,眼睛直盯著這二人,直到一人磕了頭,低聲說:

“車進去時,小人因畏懼沒能看清楚車上人麵貌,但出門時,簾被風掀起,小人,小人看見了那車子裡的年輕女人,手腳都未捆綁,不像是要捉的囚犯。”

此話一出,場內小起嘩然。

不知打哪兒噗嗤傳出一聲笑,那人背身對蕭瑜說:

“廷尉大人自己成家立業,兒女雙全,就忘了廷尉正老大不小了,人家夜半三更的,不肯簽字,偷摸去酒坊裡帶個女人出來,您說,還能乾什麼?”

謝春深臉上風淡雲輕,不見片刻漣漪,可麵下已經烏雲密佈,抑鬱沉悶。

蕭瑜單聞其聲,也知是陳擅插的這一嘴。

本能就此詰問一番,叫謝春深初露馬腳,不料還能被陳擅的一句話歪曲成這樣。

當即也無奈語塞了。

蕭瑜一沉默,就有那旁的好事老者抓住機會,故作疑惑,取笑謝春深:

“廷尉正,這是……有相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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