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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謀 十四 上門提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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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采英過去對木漪並不良善,而他對木漪之外的任何女人都沒有惻隱之心和憐香惜玉一說,因此動起手來毫不手軟。

見采英露出牙眯眼蔑笑,並不答話,便將五指在那脖頸上漸漸合攏。

手下人的聲音一下便變了,舌頭抽直,額上青筋暴起,嗓子裡憋出嘶啞的“嗚”聲。

謝春深看著她的瀕死之狀,輕輕挑眉。

無情到可怖。

“你早就該死了。”

他手上不停,又低下頭垂著眸,似在思索是否要在這個地方,這個關節解決了木漪的生母。

采英眼前已團團黑,眼球突出,腳下不斷蹬地,還在拚命掙紮。

謝春深煩了,另一手搭上去,好將她脖頸直接捏斷。

匆忙推開的門將此舉打斷。

光亮突增,惡行被顯露無遺,他猛然向柴房門處望去。

見木漪站在那裡,胸脯隨著呼吸明顯起伏,她身著油綠色黑雀紅羽刺繡的冬衫,身上佩戴的珠玉和瓔珞層疊,像一座風浪吹浮的燦漫春山,而且每往裡走一步,便會發出風吹山崗,萬花同豔的清音。

恰巧了,謝春深所著的也是油綠。

采英脖子上的桎梏一鬆,她活了過來,吐出痰,口中如獸類在低吼,但又因睜開眼後,看見那來人而停止。

站在光裡的人,耀眼光鮮,亭亭玉立,與那個肩上挑擔的野丫頭相去甚遠,甚至是毫無相同可言。

采英大張著口,呆滯錯愕,顯然是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謝春深無奈站起來,去看她的眼睛,質疑:

“你還要護著她?她在你幼年可曾做過你一日母親,給你安慰,燒你吃食,助你學業?

在荊州,她讓你當眾難堪,今天還差點毀了你的生辰宴,讓你名譽不保。”

他說完,木漪也已經走到他麵前,她隻是抬起頭看了他一眼,鬢上掛的步搖都往後垂去,露出了一張完整的臉。

胭脂覆紅,眸色黑的攝人,那裡麵,有藏在冷山洞穴裡的,一點點不易察覺的悲傷。

他方纔戳到了她不想麵對的痛處。

意識到這點,謝春深默了兩瞬,因此處沒有彆人,他便憐惜地摸上了她的臉:

“對不起。”

采英瞪大了眼睛,口中咿咿尖叫起來,像是不能接受謝春深觸碰木漪一樣。

她越是如此,木漪反而越要任他摸個一會兒,可她聲音實在過於尖細難聽,吵得二人都耳鳴。

木漪微微皺眉道:“你先出去,讓我跟她單獨待一會兒。”

謝春深隨意在她鬢邊一吻,也沾染上她身上濃鬱香氣,踏步出去,為她們帶上了門。

木漪方轉過頭,地上被綁的采英便梗起脖子,朝她哭著尖叫:

“你自甘下賤!

他負你父恩,方纔還要弑殺我!你與這種男人濫纏一處,浪蕩無形!對得起你父親的在天之靈嗎?”

她差些要笑出聲了,一昂下巴:

“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啊?看不慣你就去死啊,為什麼要在我最體麵的時候,來我家門前鬨呢?”

木漪也蹲下來,與瘋狗一般的采英對峙,“我一個人養了你和那兩個蠢蠹多少年,你給我的這條爛命,我早就用我的血汗還掉了。

現在的我,不欠你的,現在的成就,也是我篳路藍縷,步步為營得到的,我爹在天之靈,定會為我沒有死在雲水縣感到欣慰,哦,你的弟弟癱了,你的侄子在荊州被我打死了,你應該恨不得跟我這種自甘下賤的人撇清關係纔是,怎麼反而急著宣揚我跟你的關係?”

采英嗚嗚苦哭,一遍遍喊著丈夫的名字,試圖用這種辦法來喚起木漪的良知。

這樣的瘋女人竟然是她的親生母親,木漪連看她一眼都覺得臟眼睛,站起來冷哼。

“你打得什麼算盤,我能不知道嗎?見我過得好,就想要來分一杯羹了?”

采英涕淚縱橫地抬起頭來,印象中還有幾分風情的眼睛已長滿了蒼老的紋路,頭發也乾草一般枯黃,在柴房掙紮了幾下,散下來,亂的像一簇鳥窩。

木漪搖搖頭:

“你將希望寄托在兩個根本就靠不住的男人身上,日日榨取親生女兒供養他們,後悔嗎?”

采英牽動乾裂的唇,狠厲一抿,“來啊,殺了我!”

她扭動著身體要站起來,似鬥牛一般衝著頭要往她身上撞,發現做不到便蹬腳捶足:

“來啊,殺了你的親生母親!讓我們夫妻團聚!你來將我捅死!”之後又是發出一聲聲刺耳細長的尖叫。

木漪連眉頭也懶得皺了,冷眼等著她發完瘋。

她哭了,鬨了,也喊了,終於累了,臉上恢複了一點理智,頹靜下來:

“那是我的弟弟和內侄,你再厲害,也不能發揚我采氏,複興祖上門楣,”又自嘲般地嗬一聲,“你現在用著彆人的身份,企圖魚目混珠,還好我沒有將希望寄托在你身上,我又有什麼要後悔的。”

即便她已經看透了這個女人,不再對她抱有期望,但這些話說出來,還是讓她感到一陣陣心絞,失望道:

“你真是咎由自取。”亦不再對她廢話,

“我警告你,你本來是要死在荊州的,有人救了你一命。

你的命,我拿來也沒有用,就留給你,慢慢享受你的餘生。

想要弄垮我、排擠我的人有很多,有心之人見你瘋癲,將你帶入洛陽給我添堵,可你我已經斷絕母女關係,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回認你,我的榮華,我的富貴,我一分一毫也不會分給你。”

采英臉上顯出深深的灰敗和憤恨來,心虛與自負互搏,她惡狠狠地盯著木漪。

木漪聲裡帶冰:“再敢這樣看我,我就用刀挖了你的眼睛。”

采英不可置信地瞥過了眼。

木漪吸了吸鼻子,仰頭看天,將那股酸從眼眶裡逼回去:

“這是我們見的最後一麵,之後,就再也不要見了。”

說罷,一步步退後。

一步步遠離過去壓在她身上的那片陰霾。

謝春深聽著動靜從外為她開啟門,將她發軟發熱的身子接住。

兩個年輕人一同望向落魄的采英,采英的眼神終於有一點變化,那種耀武揚威式的威逼和不甘中生出的恨都消失了。

她的眼中也浮現出一些淚水。

當然不是為木漪哭的,更多是為了她自己。

“我不明白……”她喃喃,“我不明白……”

“自甘下賤的,不是我,而是你,我的阿母”。

一個阿母,讓采英登時渾身發抖,淚如雨下。她是否記起,丈夫在世時,自己也曾疼愛過這個唯一的小女兒?

那時候多安寧美好啊。

但是,已經太久遠了。

木漪接著蒼白笑道,“是你自甘墮落,是你辜負了我。”

謝春深摟過她的身子,摁在懷中,而後冷冰冰地關上了門。

再也不要見了。

她的女兒不會再認她。

門內,采英用頭撞牆嘔聲痛哭。

門外,謝春深將木漪的臉單手捧起來,她眼中含著淚,但始終不肯落下來。

這時,謝春深說了一句話:

“你什麼醜樣子我沒有見過?哭又何妨,我並不會覺得你丟臉。”

木漪的一滴淚便不再忍耐地落了下來。

謝春深那一瞬,很想嘗嘗她眼淚的味道,低頭將她臉上的淚痕舔去。

淚珠被他捲入口中。

原來是一種淡淡的鹹味,帶著冬日的冷香。

“是陳擅救的。”

謝春深眼神微變,他知道謝春深反應過來了她的意思。

“五年前,我讓他將采英的弟侄征入陳軍做苦役,那時,他應該就已經順藤摸瓜知道了,我並不是郡守之女木芝,而是一個雲水縣出身的野丫頭,木漪。”

可陳擅將這件事獨自瞞下整整五年,連木漪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偏袒她,偏袒到了這種份上。

謝春深聽著,又有些不高興了,她不喜歡她將目光和心思放在彆的男人身上:

“此人做事不按常理,待我回去套套他的話,你不要去找他。”

見她仍兀自出神,將手覆在她肩膀上,捏緊了:

“元靖要當嬴政一般的皇帝,一統兵權,兵權收歸的大計還遠未結束。

如今梁王一倒,他這個萬人矚目的將軍日子不會舒坦。

你不能擅自去找他,也不能與他接近,否則,難免被他拖累,麻煩纏身。”

她不睬,他又用力搖了搖她肩,壓低聲音:“你聽見了沒有?”

木漪見他煞有介事,便淺淺點頭,說:“我們該回宴會了,父親還在等我。”

慈父瘋母。

人生如戲。

她說著要走,謝春深摟腰將她撈了回來,兩指碾過她眼周的肌膚,遞給她看。

指尖上一抹白,是她敷上去的胭粉,她倉促抹了一把臉,越抹越花。

謝春深笑出聲,兩指掐過她下巴尖兒:“像隻花貓……先回去覆妝。”

午時開宴。

木漪重修麵容,容光煥發與其父一同上宴敬酒,眾人不知其窮酸的生母正關在後院旮旯角的柴房裡,苦苦掙紮。

除這插曲,這場以整合利益為先的生辰宴辦的還算順利,宵禁前,木漪安排一輛輛牛車,將微醉的貴婦人與貴公子們都送回家中。

回過頭來已是深夜,木眠在自己的寢屋裡等她。她推門進去,給他帶了一些消食的藥丸。今日他為了陪她演戲應酬,吃喝了太多,已經如廁了幾次。

這個中年人,對她是沒有惡的,隻有一派作為父親的慈祥,他說:

“當初也是急得彆無他法,陰差陽錯啊,這些年在南邊,我也一直在打聽你,知道你過得不錯,我與老妻還有阿芝,也就放心一些。”

真正的木芝,已經嫁了一個她喜歡的男子,在風光無限的縣城平寧的生活。

木漪知情,淡淡一笑。

木眠斟酌了一下,將想法提出:“你是不是與秘書監有意?

你若是想與秘書監成親,便讓他向我提親,我們木家會將你當親生女兒送嫁,儘心為你備一份嫁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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