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未曾拆封的禮物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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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續的心口像是被重錘狠狠砸中，窒息感排山倒海般湧來，壓得他喘不上氣。

她怎麼會死？

許顏怎麼會死！

印象裡那個堅強到被強姦犯玷汙後，也敢公開站出來指認的女人。

手腕上怎麼會多出來那麼多崎嶇的傷疤。

他顫抖得不成樣子，幾乎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

目光死死鎖在床上那具冰冷的、再無生息的軀體。

彷彿要用自己的目光將她灼醒。

隻是在看見手上那張被抓得皺巴巴的遺傳性白化病化驗單時，三十幾歲的男人還是控製不住地哭了出來。

原來這個他恨了五年，叫了五年野種的臟孩子真的是他的骨血。

小梨花怯生生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哭腔。

“叔叔，你為什麼哭呀？”

“你幫我把媽媽喊醒好不好？”

這聲詢問像一根針，輕輕一刺，就讓他所有強撐的偽裝徹底崩潰。

哭？

他何止是想哭。

他恨不得殺了自己。

江續猛地抬手，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

清脆的響聲在寂靜的房間裡格外刺耳。

小梨花被嚇得往後一縮。

可他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心裡的悔恨和痛苦早已淹冇了所有感官。

他想起大學初見許顏。

他剛從貧困山區考出來，渾身土氣，在光彩照人的同學間格格不入。

是許顏。

那個像小太陽一樣的女孩，主動走向他，笑著問他：“同學，需要幫忙嗎？”

她是他灰暗青春裡唯一的光。

她帶他見識他冇見過的世界，包容他的敏感和自卑，在他被人欺負時挺身而出。

他們曾在廉價的小餐館裡分享一碗麪，她總是把最大的肉夾給他。

他們曾在圖書館待到閉館，他給她講題，她就趴在桌子上，亮晶晶的眼睛裡全是他的倒影。

她說：“江續，你以後一定會很了不起的。”

她說：“江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對吧？”

永遠有多遠

多麼可笑又殘忍的詞。

他想起那個撕裂一切的雨夜，雨水像是要淹冇一切，下個不停。

她哭著打電話給他，聲音裡滿是驚恐：“江續，你能不能來接我？我害怕”

可他卻因為在陪一個重要的客戶喝酒，為了那個能讓他公司“起死回生”的項目。

包廂裡喧囂震天，他敷衍地說：“顏顏乖，自己打車回去，等我回家。”

可就是那個雨夜。

她出事了。

在看到她衣衫不整、精神恍惚的樣子，他的心臟第一次慌亂了。

聽到周圍人的風言風語，看到她後來堅決要生下孩子

他被嫉妒、被憤怒、被那點可憐的自尊心徹底打敗了。

他認定是她背叛了自己，認定這孩子是野種，是她恬不知恥。

他用最惡毒的語言攻擊她。

他扔下那十萬塊錢，像打發乞丐一樣，要她們母子“永遠消失”。

他把她推開了。

推向了絕望。

悲慟像是一把刀子，攪得他血肉模糊。

他再也站不住，雙膝一軟，重重跪倒在床前。

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的臉。

可指尖卻在離她肌膚一寸的地方僵住，抖得不成樣子

這樣的冰冷，

這樣的僵硬

無聲地訴說著她經曆了怎樣的無助和漫長的等待。

他語無倫次，淚水模糊了視線，滾燙地砸在冰冷的地麵上，

“對不起對不起顏顏”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他想起小梨花說的，媽媽為了給他治病，飯都捨不得吃，頭髮都熬白了。

他想起小梨花在垃圾堆裡和野狗搶食。

他想起孩子怯生生遞過來的爛蘋果，和他凍得發紫的、滿是凍瘡的手。

膝蓋就怎麼都直不起來了。

小梨花似乎被他嚇壞了，小聲地啜泣起來。

“叔叔”

“你彆哭媽媽說過，男孩子要堅強”

他看著小梨花那張和自己如此相似、卻又佈滿凍瘡和細微傷痕的臉。

他猛地伸出手，將小梨花緊緊、緊緊地抱在懷裡。

彷彿要將他揉進自己的骨血裡，彷彿這樣就能彌補這五年所有的虧欠。

孩子的身體先是僵硬，隨後在他懷裡微微發抖，帶著不確定的、細微的依賴。

他把臉埋在孩子散發著些許黴味和街頭寒氣的頭髮裡，聲音嘶啞破碎，“對不起爸爸錯了爸爸是混蛋”

“爸爸？”

小梨花在他懷裡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小小的臉上充滿了巨大的震驚和茫然，“你你是我爸爸？”

他看著眼前泣不成聲的男人。

腦海裡，好像突然記起來最後媽媽攥著照片時，告訴他的話。

“小梨花，照片裡的人就是你的爸爸。”

他突然哽住了。

淚水斷了弦地往下墜。

幾隻手慌亂地往叔叔的身上砸去。

“我不要爸爸，媽媽我不要爸爸了。”

“你醒一醒好不好？”

五歲的孩子什麼都不懂。

隻知道他想見爸爸，媽媽就再也醒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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