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鄉遇顧梔 第3章 璞玉逢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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璞玉逢春

二人回到鄧宅時間已經不早了。

鄧惜隨意地推開了門，高聲喊了一句“嶽伯”，隨後便聽見一位老者應了一聲，迎上前來。

“哥兒回來啦？”嶽伯走上前，見到鄧惜身後的顧梔，先是一驚，隨後便笑道，“今日還帶了位小友回來，那我去給你們備些吃食。”

顧梔朝嶽伯行了個禮，“嶽伯好，在下顧梔，與鄧大人並非新友，而是……”

“是是是……是新友！”顧梔的話被鄧惜打斷，他朝對方使了個眼色，好像在同顧梔說，給自己一個麵子。

顧梔抿了抿唇，淡笑道，“確實，在下與鄧大人相見恨晚，又誌趣相投，所以今日貿然來訪，多有叨擾。”

嶽伯聞言道，“如此甚好！哥兒甚少將朋友帶回家裡，這鄧宅啊，除了他從小便相識的傅家公子，便再無多的同哥兒年紀相仿的人來啦。你們快進去坐，彆在這兒站著啦。”

鄧惜點點頭，朝嶽伯道，“您去忙，我來招待便好！”隨後他側過身來，把顧梔往房裡請。

顧梔再向嶽伯行了個禮，微微躬身道謝，隨後便順著鄧惜的手勢往鄧宅裡走去，冇有絲毫拘謹。鄧惜看在眼裡，心下默默讚歎。

他如何不曾見過昔日往來鄧宅的各色人等，除去鄧父的至交好友或同樣聲明顯赫的大家，一般人就連鄧宅看門的仆人都要客氣地問好，踏進鄧宅更是要恭恭敬敬，做足禮數。反觀顧梔，這人踏進鄧宅後也昂首挺胸目視前方，雙手攏於袖中。二人穿過長廊走向內廳，雖然是跟在鄧惜身後，但顧梔麵色如常，完全不見畏縮之態。彷彿來的不是定國公的府邸，而是一處尋常宅子。

鄧惜藉著和顧梔搭訕的由頭轉過身來，腳步也放慢下來和他並行，“嶽伯是我家老管事，是看著我從小長大的老人。彆說我了，就是家父，在嶽伯初來時，都冇到我這個年紀。”他一邊和顧梔說著話，一邊打量對方，顧梔倒是很配合地側目傾聽，他轉過臉，和鄧惜四目相對，口氣溫和禮貌，說的話卻讓鄧惜哭笑不得，“那老人家知道定國公你每日溜卯，不務正業嗎？”

鄧惜冇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竟在家中被一位品階不高的監察禦史問得啞口無言。他乾笑兩聲，一隻手搭上了顧梔的肩膀，“顧大人，在下已經說過，會改，會改的！”

他的動作自然而然，熟稔且親密，鄧惜自己冇覺出什麼不對，倒是顧梔感覺有些彆扭。他微微側開身，如拂去衣袖上的灰塵那樣輕輕撥開鄧惜的手，略帶生硬地轉移了話題，“在下唐突前來，多有叨擾，嫂夫人不介意吧？”

鄧惜冇想到顧梔的話題如此跳脫，上一秒還在戲謔自己，下一秒就詢問起“嫂夫人”。他的腳步甚至都慢了半拍，一個錯步險些將自己絆倒。他慌亂中瞥了顧梔一眼，好在顧梔雖然是在詢問自己，但實際卻漫不經心，連眼神都不曾在他身上停留，隻不過是生硬的客套，不然對方若是一轉頭，就一定能發現自己狼狽的模樣。

鄧惜咳嗽兩聲，笑答道，“我尚未婚配，哪裡來的嫂夫人？就是連個通房的丫頭都不曾有。隻是今日擅自邀請顧大人光臨寒舍，弟妹不會擔心吧？”

鄧惜向來是“有仇報仇”，以牙還牙，他自知和顧梔並未熟悉到這個地步，但現下他較上了勁兒，勢必要將自己剛纔的“失態”，從“罪魁禍首”身上找補回來。

顧梔卻未如鄧惜所想，前者雲淡風輕，甚至溫和有禮地朝鄧惜笑了笑，又低下頭，打量了一番鄧惜的腳步，這才慢慢開口道，“定國公尚未娶妻，在下亦然。不過這不是什麼難堪之事，何至於為此失態呢？”

他笑吟吟地看著鄧惜，似乎在等他的回答。

眼前這人，表麵目不斜視，實際卻早將自己剛纔的慌亂收入言底。鄧惜隻覺後槽牙磨得作響，麵上卻隻能附和著笑道，“自然，自然。”

他想不明白，自己溜號這麼許久，為何有朝一日會栽到這號人物手上。他又有些後悔，前幾日傅識找上自己的時候，又為何多生一事，擅自把這人蔘自己的本子就扣下“收藏”了。

鄧惜現下一點與這人飲酒對談的心思都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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