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予他一場鏡花水月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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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儀宮內的熏香換了安胎的藥草,清苦中帶著一絲溫和的暖意。
傅時衍坐在軟榻邊,看著林書桐撫著尚且平坦的小腹,眉眼間漾著溫柔的笑意,輕聲說著腹中孩兒將來的模樣。
“陛下你說,臣妾這一胎會是皇子還是公主?”
林書桐執起他的手,輕輕按在自己小腹上,語氣裡滿是初為人母的欣喜。
傅時衍的指尖觸到她溫熱的肌膚,卻冇有預想中的喜悅,像被什麼東西蟄了一下,猛地縮回手。
他看著林書桐嬌柔的側臉,恍惚間,眼前竟浮現出林雲瑤當年懷著孩子時的模樣。
那時他們還在嶺南,她總笑著說
“時衍,等孩子生下來,我們就教他讀書射箭。”
心口像是被細密的針紮著,密密麻麻地疼。
“陛下怎麼了?”
林書桐察覺到他的失神,關切地問道,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疑慮。
“冇什麼。”
傅時衍勉強扯出一抹笑,端起桌上的安胎藥遞過去,“該喝藥了。”
林書桐接過藥碗,小口抿著,目光卻始終黏在他臉上。
這些日子,傅時衍雖日日守在鳳儀宮,心卻像被什麼東西牽住著,常常對著一處發呆,有時半夜驚醒,嘴裡喊的竟是
“阿瑤”。
她知道,他心裡終究是有那個自己那個好姐姐的位置。
傅時衍看著她喝完藥,藉口處理政務,匆匆離開了鳳儀宮。
他冇有去禦書房,而是漫無目的地在宮道上走著,不知不覺竟走到了那間早已空無一人的奴婢房。
門虛掩著,風吹過,發出吱呀的聲響。
他推開門,裡麵空蕩蕩的,隻有一張硬板床,牆角的火盆裡還殘留著些許灰燼。
傅時衍蹲下身,拂過冰冷的灰燼,腦海中猛地她麵無表情地將那些他送的物件扔進火裡的畫麵。
那時他隻覺得憤怒,覺得她是在踐踏他們之間最後的情分。
可如今想來,她該是多失望,纔會親手燒燬那些曾視若珍寶的回憶?
那枚同心結,是他十五歲時偷偷學了半個月才編好的,指尖被線勒出無數道紅痕,塞給她時,耳尖紅得像要滴血。
他說:“阿瑤,等你及笄,我就求父皇賜婚。”
後來流放嶺南,她一直把它貼身帶著,哪怕衣衫襤褸,也從未離身。
傅時衍猛地站起身,拿起一根紅絨線,笨拙地模仿著當年的手法,想要重新編一枚同心結。
指尖早已習慣了握筆執劍,此刻捏著細軟的線,竟有些不聽使喚,線纏在一起,亂成一團。
他耐著性子解開,重新開始。
他想起最苦最難時,她把同心結放在他手心,輕聲說
“時衍,有這個在,我們就一定能活下去”。那時的他們,一無所有,卻擁有彼此全部的信任與愛意。
線又一次纏錯了,傅時衍卻冇有煩躁,他慢慢理著亂線,一次次重來。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暖房裡隻點著一盞孤燈。
傅時衍專注地編著同心結,額角滲出細密的汗珠,指尖被線勒出紅痕,卻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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