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春天忘了雪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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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了記憶消除手術後,
我忘了相戀十年的男友,
忘了親手養大卻背刺我的妹妹,
忘了有關京城的一切……
獨自一人南下,開了一家小小的花店。
所有人都以為我隻是暫時賭氣離開,用不了多久就會回來。
直到一位奇怪的客人推開我的花店,她驚訝地問:“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來沒和傅京寒聯係過?你知不知道他等了你整整五年。”
我茫然地回答:“不好意思,我做了記憶消除手術,傅京寒是誰?”
話音剛落,周圍一片寂靜。
我沒來由感到一股心慌,下意識轉頭看去。
窗外沉鬱濃重的夜色裡,男人眼眶泛紅,死死盯著我。
......
和傅京寒在一起的第十年,他出軌了。
出軌物件還是我親手撫養長大的妹妹。
撞見他們接吻時,我毫不猶豫扇了傅京寒一耳光,接著就被溫曦推下了樓。
從樓梯翻滾而下的時候,我心裡有一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我身邊的人,最後都會被溫曦搶走。
溫曦是我爸的私生女。
在她十三歲那年,我媽躁鬱症發作,砍死了我爸和他的小三。
自此,二十歲的我成了溫曦唯一的監護人。
我工作忙,隻能將她帶去公司。
小姑娘熱情大方,像個小太陽。
我身邊的朋友、同事都從一開始的排斥到漸漸喜歡上她。
“你妹妹比你討喜多了。”
我不止一次聽到周圍的人這麼說。
現在就連我相戀十年的男友也這麼覺得。
從醫院醒來,傅京寒守在我床前,他說:“那個吻,隻是個意外。不會再有下一次了……至於小曦,她畢竟是你妹妹,還那麼小,你也彆跟她計較,好不好?”
我垂眸,突然笑了。
“你跟我說這些,就是怕我把溫曦趕走是麼?”
他一窒,握緊我的手:“靜書,我知道你現在還在氣頭上,沒關係,我會一直陪著你,直到你消氣。”
我將手抽出來,翻身背對著他。
身後傳來他歎息的聲音,好像我是個不懂事的孩子。
電話聲響起,我清晰地聽到裡麵傳來溫曦的聲音:“京寒哥,我一個人在家裡好害怕,你回來陪陪我好麼?”
他低聲安慰了幾句,對我說:“公司出了急事,我去去就回。”
說完,他甚至不等我回答就衝出了門。
這一走,就再也沒回來過。
我直愣愣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醫院的宣傳頁上。
【新型記憶消除手術,幫您忘掉99%的煩惱。】
我向來是個果決的人。
臟了的東西,我從來不會要第二次。
所以,不管是傅京寒,還是這十年感情,我都不要了。
從手術室裡出來,大腦昏昏沉沉。
過往的事情像是被霧籠罩,而我成了一個旁觀者,平靜理智。
按照住院檔案上的地址,我回了家。
開啟門,就聽到一陣祝福聲。
“生日快樂!小曦!”
我走進客廳一看,所有人都圍著溫曦唱著生日快樂歌。
她眼眶含淚,一臉驚喜地抱緊了傅京寒。
一個朋友看到了我,輕聲咳嗽了一下。
整個房間瞬間安靜了。
片刻後,傅京寒有些尷尬地問道:“靜書,你這麼快就出院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去接你?”
我避開他要幫我拿包的手,淡淡道:“醫院住著也不清淨,不如回家。”
此話一出,在場的朋友都有些尷尬起來。
我多年的好友周露,走上前打圓道:“靜書,你來的正好,今天是小曦的生日。我們所有人湊錢買了一個禮物,你是她姐姐,正好由你送給她。”
說完,我手上被塞了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我僵立在原地,片刻後,還是選擇接過,遞給溫曦。
我當了溫曦多年的姐姐,送出這個禮物,就當是全了這些年的情分。
禮物遞出的瞬間,溫曦伸手去接,可還是掉在地上。
禮盒摔開,裡麵漂亮的琉璃手鏈碎成幾段。
溫曦見狀,泫然欲泣:“姐姐你還是不肯原諒我麼?那次隻是個意外,我真不是成心的!你住院這段時間,我也很擔心你……”
周圍的人見她哭了,連忙安慰,看向我的眼神裡都帶著譴責。
“靜書,不是我說你,你做姐姐的還要生妹妹的氣!”
“今天是小曦的生日,你讓她好好開心一天不行麼?”
我看著眼前指責我的人。
站在最中間,一臉失望看著我的,是我愛了十年的未婚夫。
我聽到耳邊驟然響起的轟鳴,視線開始模糊,幾乎站不穩。
“好了,你們都不要怪靜書了,她剛出院。”傅京寒走到我身邊,溫聲說道:“彆和小曦計較,她就是一個孩子。”
他撿起地上的小盒子,重新遞給我。
“剛才她隻是不小心沒接住,你再重新送給她一次就好了……日後,你們還要好好相處呢。”
他聲音溫柔,撫在我肩膀上的手卻在暗暗施力。
我深吸了一口氣,避開他的手,輕聲道:“不必了,我和她……大概率也不會住在一起了。”
“其實我今天回來,是打算搬家的。”話音剛落,溫曦便爆發痛哭。
“姐,你這是…要把我趕走麼?”她無措地看著傅京寒,“京寒哥,怎麼辦!你答應過我的……”
傅京言安撫地拍了拍她的頭,轉頭看向我,眉宇間透露出不耐。
我解釋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朋友的指責堵在嘴邊。
“靜書!你這也太過分了!”
“你把小曦趕出去,讓她住哪?”
“她一個小姑娘在外麵遇到意外怎麼辦?你真忍心啊!”
周露麵帶不忍,為溫曦求情:“算了,靜書,你看小曦哭的這麼傷心,她還那麼小……”
我看著周露,內心一片荒涼。
當初她被電信詐騙騙光了積蓄,是我把攢下的所有錢給了她,讓她有了落腳之地。
那時她滿眼感激,抱著我說我是她最好的朋友。
現在,她站在我的對立麵,為了一個和我未婚夫接吻的妹妹指責我。
“周露,就算我跟你關係再好,這也是我的家事……況且我也要搬走,這個房子…..”
話還沒說完,就被傅京寒打斷。
“夠了,靜書。周露也隻是想為小曦說句公道話。小曦是你的妹妹,這個房子也有她的一份。”
他一邊輕聲安慰著溫曦,一邊對我怒目而視:“說到底你其實就還是記恨我和小曦的事,但她畢竟還小,有什麼事情可以找我,沒必要拿她出氣。”
我被一通搶白,解釋的話哽在喉嚨裡。
溫曦怯怯地走近我,拉住我的手,求情道:“姐姐,你彆生我的氣了,以後我保證一句話都不跟京寒哥說。我隻有你這麼一個親人了……”
我沒有說話,手卻傳來一陣尖銳的疼痛。
我下意識一甩手,溫曦被一把甩開,跌坐在地上。
我伸手想扶,卻被傅京寒一把推開。
“你彆碰她!”
我第一次看他如此失態,心臟傳來一陣刺痛。
“京寒哥哥,我的腳好痛,可能是崴了…”
傅京寒一把將她抱起,怒視著我道:“我帶她離開,這段時間你自己冷靜一下,好好想一想。”
他喉結動了動,又道:“靜書,你真的讓我很失望。”
我的手微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輕輕吸了吸鼻子,緩解發酸的感覺。
周圍的人看著這一幕沒有說話,但眼神裡都帶著譴責。
他們提議陪溫曦去醫院,換個地方過生日。
臨走前,有個一直追溫曦的男生故意大聲道:“要不為了小曦,我纔不來這破房子。”
“某人就是看不慣小曦比他受歡迎吧!一個老女人還搞雌競,真惡心。”
傅京寒身形微微一滯,但沒有回頭,沉默地抱著溫曦離開。他們走後,我迅速聯係中介上門賣房。
中介很疑惑,說地段好,以後還會升值,勸我不急。
我隻是笑著搖搖頭。
中介離開後,我坐在沙發上,喃喃開口:“姥姥,我要離開了。房子沒留住,你彆怪我啊。”
這時手機振動,是傅京寒的訊息。
“你的項鏈落在我家了,什麼時候來拿?”
點開圖片,是他送我的十週年紀念日禮物。
Chaumet定製款,頂端的紅寶石放著火彩。
項鏈很漂亮,卻激不起我心裡的漣漪。
我淡淡回道:“先放你那吧,之後再說。”
回完訊息,我沉沉睡下。
醒來時,傅京寒就坐在床邊。
他聲音沙啞:“醒了?我來看看你,順便把項鏈帶給你。”
我沒起身,接過項鏈,隨手放在桌子上。
“辛苦,其實你沒必要非要這麼晚送過來。”
他搖搖頭,“這個項鏈意義不一樣。”
“看到它就想到曾經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這麼多風風雨雨我們都過來了,現在卻因為一個小事吵架冷戰…真的不值得。”
我也想到了曾經。
他為了我的發燒,深夜開車送藥,差點出了車禍;
拜佛時,有僧人斷言我一生孤苦。
他堅持一步一叩首在寺廟許願,頂著紅腫的額頭和流血的膝蓋,虔誠閉眼:“希望靜書一生平安,圓滿幸福。”
我檢查出了子宮癌,再也不能生育,他做了結紮,向他母親表態。
那時候多好啊……
我抽出手,手背上麵的青痕和針眼清晰可見。
而他無視這些,對我說:“小曦在酒店住的很辛苦,吃外賣拉肚子進了醫院。我陪你去醫院把她接回來好不好?”
我平淡地問:“接回來住哪呢?傅京寒,我跟你說過的,房子我是要賣掉的。”
他眉頭微皺,“什麼時候?好好的賣房子乾什麼?”
我歎了一口氣,“就在溫曦生日那天。我說過的,我要搬家。”
他抿緊嘴唇,不再說話。
片刻後,他起身:“那你好好休息,我去醫院看看小曦。生病了身邊是不能沒人的。”
我聽到關門的響聲後,等了一會兒,起身將門鎖裡他的指紋刪除。
回到床上躺下,閉上了眼。
一夜無眠。
早上起來時,一陣頭暈,撞上了床頭櫃。
那條項鏈掉了下來。
我怕破損了不好還,拿起仔細檢查,卻在項鏈內側看到了一行銘文:“LOVEWX”。
WX,溫曦。
這條項鏈的主人是誰,不言而喻。
我起身開啟了保險櫃,發現我的那條正好好躺在那裡,刻的是WJS。
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
笑著笑著紅了眼眶。
原來我和傅京寒的紀念日,也是他和溫曦的紀念。中介很快幫我找到合適的買家。
辦好手續後,我拿著房款住進了酒店。
除了按時去治療,就是出去散散步。
傅京寒和溫曦好像已經淡出了我的生活。
這段時間,我感覺到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安寧。
直到傅京寒打來電話。
“趕緊來醫院!立刻!馬上!”
其實我不想去,可想到還沒有當麵跟他說清楚分手的事,還是起身去了。
剛來到醫院,就看到所有人都圍在病房裡。
傅京寒看著我,眼神裡的失望濃烈得要溢位來。
“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對小曦!”
“小曦一直都有抑鬱症,你還讓人找上酒店恐嚇她!你安的什麼心!”
我的肩膀被他握得鑽心的疼,我嘗試著讓他放手,可他充耳不聞。
眾人看著他對付我,也無動於衷。
那些人裡有我將全部積蓄借出的好朋友,也有我曾幫助過的下屬。
可是他們都不例外,仇恨地看著我。
“根本不是我!我這段時間連見都沒見過她。而且溫曦得抑鬱症這件事,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周露忍不住開口:“你還說你不知道?你要是不知道怎麼會以監護人的身份不讓醫生給小曦藥!”
“如果小曦按時吃藥,她根本不會被刺激到!到現在你還在狡辯?你知不知道小曦都快死了!”
我這纔看到躲在傅京寒身後瑟瑟發抖的溫曦。
“溫曦?你怎麼了?”
溫曦聽到我的聲音,猛然一抖,隨即不動了,低著頭。
我走近,想看看她到底怎麼了。
沒想到溫曦突然驚叫起來,大喊著:“你彆過來!”
然後瘋狂的抓起身邊的東西向我砸來。
我來不及躲閃,被砸個正著。
額頭上破了一個大口子,鮮血淋漓。
傅京寒連忙擋在溫曦麵前,對著我吼道:“出去啊!不許你靠近她!”
我深吸了一口氣,捂住傷口,走出病房。
透過玻璃,我看到傅京言小心的給溫曦的手上藥。
眾人安慰她,說壞人已經離開。
我轉過頭,叫來護士要了藥和創可貼。
護士看見我滿臉的血,嚇得馬上帶我去縫針。
還在處理的時候,傅京寒找到我。
看見我額頭上貼的紗布,身形微頓。
“小曦精神不穩定,她其實不是有意的。你彆放在心上。”
我搖搖頭,“沒事啊,我不會跟一個病人計較。倒是你,辛苦了,照顧病人很累的。”
他一愣,已經做好了和我爭吵的準備,現在卻突然不知道說什麼了。
“你…能理解就好。傷口還疼麼?嚴不嚴重?”
他想上前檢視我的傷勢,我下意識向後退,躲過了他的手。
他的動作僵在半空,片刻後又頹然落下。
沒等他開口,我徑自說道:“溫曦的事情,不是我乾的。”
他下意識反駁道:“那些上門尋釁滋事的人已經指認就是你!不然還能是誰?難道還是小曦自己嚇自己麼?”
我一窒:“你這麼想,我也沒有辦法。”
“我這次來,主要是有事找你,我們分……”
話還沒有說完,不遠處周露跑到身邊,氣喘籲籲道:“不好了,小曦醒來沒有看到你,精神崩潰了!”
傅京寒沒有絲毫猶豫,一句話沒有說,轉身朝著溫曦的病房跑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默默的說了聲再見。
九天後,就是我的最後一次記憶消除治療了,那時候我就會忘記一切。
我轉身離開,和十年的感情徹底告彆,一起告彆的,還有我痛苦波折的前半生。
可還沒走出醫院,我就被人從後抓住。
還沒等我掙紮,後腦一痛,就失去了意識。醒來時,我頭痛欲裂,掙紮著想起身,發現渾身不得動彈。
一低頭,自己的身體被束縛帶捆得緊緊的。
這時,門開了。
傅京寒緩緩出現在我麵前,他沒有說話,隻是神色複雜地看著我。
“傅京寒,放開我。”
他搖了搖頭,“靜書,小曦的精神受了很大刺激,醫生說,恢複的概率很小。”
“那又如何?我說過,溫曦的事情和我沒關係。我沒必要對她做哪些事。”
他眼裡最後的愧疚消失不見,“你還是執迷不悟,死不悔改。既然這樣,我也不必留情。你也體驗一下,抑鬱症治療的辛苦,就當是補償小曦。”
他說完,簽下了醫生遞過來的同意書。
“麻煩你了醫生,開始治療吧。”
我看著醫生準備電擊器,目眥欲裂。
大吼著傅京寒的名字。
他沒有轉身,也沒有猶豫,開門離開。
我看著醫生獰笑著拿著電擊器朝我走來。
“溫小姐是吧,有人特意托我關照你。你放心,我保證你從這裡出去之後,身上一點油皮都不會破。”
我看著他將儀器緩緩貼近我的兩側太陽穴。
然後猛然一陣電流。
“啊啊啊啊啊啊------”
我忍不住發出尖叫。
好痛!好痛!好痛!
我想掙紮,卻動彈不得;
我想開口質問,辱罵,一開口卻發現一絲力氣也沒有。
七天後,我被放了出來。
神情恍惚,見到傅京寒出現也沒有什麼反應。
他輕聲喚我的名字,給我披上一件外套。
“靜書…..我帶你回家。”
我神色木然,轉眼將外套扔在地上,甩開他的手。
他看著地上的外套,一時心緒難表。
“我知道你會生我的氣,但你要相信,我是真的為你好。”
“做什麼事都要付出代價的,我不能放任你去欺淩你的妹妹。”
“靜書,我會好好補償你的…”
我沒再說話,反正說了也沒什麼用。
我不想再看見他了,正愁怎麼讓他彆跟著我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
我清楚地聽到話筒裡傳來溫曦的哭聲,“京寒哥哥,我真的好害怕,真的…..”
傅京寒顧不得其他,說了句:“我馬上回來”便結束通話電話。
他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淡淡地說:“你回去吧,我自己可以打車。”
他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選擇先趕回醫院。
我打車去了治療中心,做了最後一次記憶消除治療。
閉上眼睛後,護士溫柔地說道:“溫小姐,放輕鬆,這是最後一次治療了。”
“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在這裡見到你,也希望你以後的人生都是春天。”
我沒有說話,麻醉藥效上來的最後一秒,一滴眼淚從眼角緩緩落下。這段日子,溫曦的病反反複複,他心力交瘁。
一直沒有抽出身去找溫靜書。
他知道溫靜書怨他。
他也知道讓溫靜書原諒他很難。
他以為,隻是需要時間。
畢竟溫靜書這麼愛著他,不會離開他的。
十年的感情,傅京寒有這個自信。
可是,當溫曦的病情穩定,他來到溫靜書的家,忐忑開門。
卻發現指紋鎖已經打不開了。
他有些錯愕,但還是敲門道:
“靜書,是我。”
“我知道你還在生氣,給我個機會好不好。”
下一秒,門開了。
傅京寒心頭一喜。
“你是誰啊?”
一個陌生的女孩子探頭出來,一臉警惕的盯著傅京寒。
傅京寒一愣,後退一步又檢視了一下門牌號,發現沒有錯誤。
他強忍著內心升起的巨大慌張,向眼前的人問道:
“你好,原來住在這裡的人去哪了?”
女孩仍舊沒有放鬆警惕,“奧,你是說上一任房主是吧?”
“她把房子賣給我們之後離開了,不知道去哪了。”
“說要換個城市。”
傅京寒心中的不詳預感成真。
“她有沒有說去哪裡?”
女孩搖了搖頭。
傅京寒渾渾噩噩的回到家裡。
迎接他的是蹦蹦跳跳的溫曦。
“京寒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你不知道我等了你好久,去哪裡了?”
傅京寒看著眼前天真爛漫的女孩子,心裡第一次沒有了波動。
曾經,他覺得溫靜書性格太獨立要強,又寡言少語。
溫曦的開朗陽光才能為自己解除一天的疲乏。
現在,溫曦在他麵前揚起笑容。
他卻感覺不到任何高興。
心裡腦海裡,都想的是溫靜書。
“去找你姐姐了。”
溫曦聽到姐姐兩個字,眼神微閃。
試探性的問道:
“那姐姐怎麼說?她原諒我了麼?”
她說著紅了眼眶,“我擔心姐姐還是介意咱們之前的事情。”
“姐姐有沒有怪你啊。”
“這段時間我麻煩你不少,以姐姐的脾氣,肯定沒有這麼容易消氣。”
“需要我去跟姐姐道歉麼?”
傅京寒鬆鬆的擺擺手,聲音裡滿是疲憊。
“不用了.....”
傅京寒的態度讓溫曦心裡發慌,她有些緊張的捏緊自己的裙角。
“怎麼了?”
“京寒哥,我是不是給你添麻煩了?”
傅京寒深吸一口氣,他感覺連回話的力氣都消失殆儘了。
“靜書她走了。”
溫曦有些不敢相信,按捺住心中的狂喜問道:“走了?去哪了?”
傅京寒聽到她的問題,眼眶泛紅,有淚光閃過。
“她離開這裡了,沒有給我留下一句話。”
“靜書她......”
他說到這裡,聲音哽咽,“她不要我了。”
壓抑的情緒終於在此刻決堤,他終於不顧形象的流下眼淚,痛哭出聲。
這哭聲中有後悔,也有悲傷。
更帶著一些絕望。
人他努努力可以找到,但是溫靜書的愛他永遠失去了。
他本以為溫靜書對他來說,就像白水,平淡無味。
真的到失去才知道,她早已融進他的生活裡,變成他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溫曦看著眼前痛苦的男人,心中的喜悅無法克製。她興奮得手微微發抖。
溫靜書終於走了!這個礙眼的、占著“姐姐”名頭卻處處壓她一頭的女人,終於徹底從她和傅京寒的世界裡消失了。
從此以後,傅京寒的眼裡隻會有她一個人。
她會是傅京寒名正言順的戀人,甚至妻子。
然而,溫曦的喜悅並沒有持續多久。
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溫靜書的離開帶走了傅京寒所有的生氣。
但他並沒有如溫曦期望的那樣,將情感轉移到她身上,而是迅速沉淪下去。
傅京寒開始酗酒。
他不再按時去公司,即使去了也常常帶著一身酒氣。
下班後,他要麼流連於酒吧,要麼就買上一堆酒回到公寓,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曾經那個意氣風發、沉穩矜貴的傅總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鬍子拉碴、眼神空洞、渾身頹廢的男人。
溫曦以“需要人照顧”為名,早已搬進了傅京寒的公寓。
她每天精心打扮,準備好飯菜,試圖用溫柔和體貼喚醒傅京寒。
可傅京寒根本看不見。
他回家時,常常連鞋都懶得換,無視溫曦精心準備的一切和她臉上甜美的笑容,徑直走向臥室,重重地把自己摔在床上。
然後,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會陷入半夢半醒的狀態,嘴裡反複喃喃著的,永遠是那個他已經失去的名字:“靜書.....靜書.....對不起.....”
“回來.....求你回來.....”
每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溫曦臉上的笑容就僵硬一分,心中的恨意便滋長一寸。
她做了那麼多,甚至不惜假裝抑鬱症加重來博取同情,結果呢?
溫靜書人都走了,卻像個幽靈一樣,依舊牢牢占據著傅京寒的心!
她連一個醉醺醺的男人都接近不了。
每次她想靠近,想趁機發生些什麼“既定事實”,傅京寒要麼是徹底不省人事,要麼就會在迷糊中推開她,含糊地喊著“彆碰我”,或者更讓她崩潰的——“你不是她”。
挫敗感和嫉妒像毒蛇一樣啃噬著溫曦的心。
這天晚上,傅京寒又喝得爛醉如泥地被朋友送回來。
溫曦費力地將他扶到床上,看著他毫無知覺地躺倒,嘴裡依舊無意識地唸叨著“靜書”。
溫曦站在床邊,胸口劇烈起伏,眼神陰鷙地盯著傅京寒。
她付出了那麼多,甚至親手將溫靜書推下樓梯,難道就為了得到這樣一個行屍走肉,一個心裡永遠裝著彆人的男人?
不!她絕不接受!
一個瘋狂的念頭在她腦中成型。
她轉身走出臥室,來到客廳的酒櫃前,倒了一杯水。
然後,她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包夾層裡,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個小紙包,裡麵是一些白色的粉末。
這是她之前通過一些“朋友”弄到的東西,據說能讓人“意亂情迷”。
她原本沒想過要用這種手段,但傅京寒的態度讓她彆無選擇。
隻要生米煮成熟飯,以傅京寒的責任心,再加上她的手段,不怕他不負責。
溫曦將粉末倒入水中,輕輕搖晃,看著它們迅速溶解,無色無味。
她深吸一口氣,端著水杯走回臥室。
“京寒哥,喝點水吧,會舒服點。”
她柔聲說著,扶起昏沉的傅京寒。
傅京寒迷迷糊糊,確實覺得口乾舌燥,就著溫曦的手,將杯中的水一飲而儘。
溫曦看著他喝下,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光芒和緊張。
她放下水杯,耐心地等待著藥效發作。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傅京寒的呼吸似乎變得沉重了一些,眉頭也微微蹙起。
溫曦知道,時候到了。
她伸出手,顫抖著去解傅京寒的襯衫紐扣,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這一次,她一定要得到他!隻要過了今晚,傅京寒就永遠是她的了!第二天清晨,傅京寒在劇烈的頭痛中醒來。
陽光刺眼,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擋,卻觸碰到一片溫熱的、光滑的麵板。
他猛地睜眼,心臟瞬間沉入冰窟。
身邊,溫曦未著寸縷,蜷縮在他懷裡,睡得正熟。
床單淩亂,空氣中彌漫著曖昧的氣息。而他自己的身上,也同樣一絲不掛。
就在傅京寒大腦一片空白,無法思考這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時候,臥室的門被輕輕推開了。
“小曦,我們來看你啦!門沒關,我們就進來了!給你帶了.....”
周露歡快的聲音戛然而止。
她和她身後的幾個朋友,目瞪口呆地看著床上的景象,手裡的禮物“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溫曦被驚醒,看到門口的人,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猛地拉過被子裹住自己,滿臉通紅,羞怯地往傅京寒身後躲,眼神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傅京寒僵在原地,渾身冰冷。
他看著周露她們震驚、而後轉為複雜、最終帶著幾分瞭然和祝福的眼神,所有的解釋都堵在了喉嚨裡。
人贓並獲,百口莫辯。
溫曦適時地啜泣起來,肩膀微微聳動,顯得無助又可憐。
周露歎了口氣,走上前,語氣帶著責備又有些無奈:
“京寒,你看你.....既然事情已經這樣了,小曦一個女孩子,你可不能辜負她啊。”
“是啊京寒哥,小曦等了你這麼久,姐姐臨走前也把她托付給你了.....”
“你們本來就應該在一起的。”
七嘴八舌的聲音湧來,像一道道枷鎖,將傅京寒牢牢捆住。
他看著躲在他身後,看似柔弱無助的溫曦,又想起那封“遺書”上溫靜書的囑托——“幫我照顧好她”。
一種巨大的、令人作嘔的宿命感扼住了他的喉嚨。
他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睜開時,眼底隻剩下死寂的認命。
“.....我會負責。”他聽到自己的聲音乾澀地響起,不帶任何感情。溫曦終於如願以償。
她強烈要求舉辦一場盛大而夢幻的婚禮,要告訴所有人,她溫曦纔是傅京寒名正言順的妻子。
傅京寒沒有反對,像完成一項任務一樣,滿足了她的所有要求。婚禮極儘奢華,婚紗是最昂貴的定製款,賓客雲集,媒體爭相報道。
婚禮當天,教堂鐘聲悠揚。
溫曦穿著潔白的婚紗,笑容燦爛,挽著傅京寒的手臂,走過鋪滿花瓣的紅毯。
台下,周露和那群朋友們用力地鼓掌,臉上洋溢著祝福的笑容。
“真不容易啊,小曦終於等到這一天了。”
“是啊,京寒也該走出來了,靜書在天上也會安慰的。”
“他們倆挺配的,小曦這麼活潑,正好能讓京寒開心點。”
傅京寒站在牧師麵前,聽著那些熟悉的祝詞,眼神卻空洞地落在虛空中的某一點。
他的思緒飄得很遠。
曾幾何時,他也曾無數次幻想過和溫靜書的婚禮。
想象她穿上婚紗的樣子,一定清冷又動人,像月光下的百合。
想象她帶著些許羞澀,將手交到他掌心的溫度。
想象他們交換戒指,承諾彼此一生.....
而此刻,站在他身邊,穿著夢幻婚紗的,卻是溫曦。
台下祝福的,是曾經也為他和靜書祝福過的朋友。
命運弄人。
真是天大的諷刺。
“.....傅京寒先生,你是否願意娶溫曦女士為妻,無論順境還是逆境,富裕還是貧窮,健康還是疾病,都愛她,珍惜她,直到死亡將你們分離?”
牧師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
傅京寒沉默了幾秒,感受到身旁溫曦緊張的目光和台下所有人的注視。
他張了張嘴,那個“願意”卻重如千斤。
最終,他聽到一個毫無波瀾的聲音從自己喉嚨裡擠出:“我願意。”
這三個字,像是對他過去所有愛情和希望的最終審判。
喧囂的婚禮終於結束。
傅京寒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新房。
溫曦還在和周露等幾個閨蜜在客廳裡興奮地聊天,回味著婚禮的細節,炫耀著手指上碩大的鑽戒。
傅京寒無意參與,徑直想上樓回書房,卻在樓梯拐角處,聽到了客廳裡傳來的、刻意壓低卻難掩得意的話語。
是溫曦的聲音,帶著一絲醉意和徹底的放鬆:
“露姐,今天真是太開心了!我終於贏了溫靜書一次!她擁有的一切,現在都是我的了!”
周露笑著附和:“是啊,還是你有辦法。
不過當初可真是險,要不是你機靈,假裝抑鬱症,又弄來那份.....”
後麵的話,傅京寒已經聽不清了。
“假裝抑鬱症”
“弄來那份遺書”
像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開!傅京寒渾身血液瞬間逆流,僵在原地,手腳冰涼。
他屏住呼吸,悄無聲息地又靠近了一些。
隻聽溫曦嗤笑一聲,語氣充滿了不屑和惡毒:
“哼,她溫靜書憑什麼跟我爭?爸媽的愛是我的,京寒也應該是我的!”
“那份死亡證明和遺書,我可是花了大價錢才做得那麼逼真.....
“你都沒看到,當時傅京寒那副痛苦得要死的樣子,哈哈哈,他還真信了我會得抑鬱症!”
“不過話說回來,露姐,也多虧了你當時幫我說話,在醫院裡坐實了我是被溫靜書‘逼’得抑鬱的.....”
周露:“哎呀,跟我客氣什麼!你成了傅太太,彆忘了我就行。祝你得償所願了,傅太太!”
“哈哈哈,對!我是傅太太了!溫靜書那個賤人,恐怕現在還在哪個角落裡苟延殘喘吧?或者真的死了也說不定?反正,她再也不能妨礙我了!”
.....
後麵她們還說了什麼,傅京寒已經完全聽不見了。
他站在陰影裡,如同被萬箭穿心,整個世界都在他眼前旋轉、崩塌。
假的。
全都是假的!陰影裡,傅京寒的拳頭握得指節泛白,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刺痛,卻遠不及他心中滔天怒火的萬分之一。
假的。
抑鬱症是假的。
被靜書逼迫是假的。
那封讓他愧疚至今、成為他肩上沉重枷鎖的“遺書”和死亡證明,也是假的!
他像個徹頭徹尾的傻子,被溫曦和周露玩弄於股掌之間,親手逼走了他最愛的人,甚至……可能間接害死了她?溫曦那句“或者真的死了也說不定”像淬毒的冰錐,狠狠紮進他的心臟。
滔天的恨意和悔意瞬間淹沒了他。
他猛地從陰影中跨出,步伐帶著地獄歸來的煞氣。
客廳裡的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溫曦臉上的得意笑容在看到他鐵青、扭曲的麵孔時,瞬間凝固,化為驚恐。“京……京寒哥?”
傅京寒沒有看她,冰冷的目光先掃過周露。周露嚇得一哆嗦,手裡的酒杯差點掉在地上。
“滾。”他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毀滅意味。
周露和那幾個閨蜜如蒙大赦,連滾爬爬地逃離了這棟新婚彆墅。
偌大的客廳,隻剩下傅京寒和渾身開始發抖的溫曦。
“京寒哥,你……你怎麼了?是不是喝多了?”溫曦強裝鎮定,還想上前攙扶。
傅京寒猛地甩開她的手,力道之大讓她踉蹌著摔倒在地。
他俯身,一把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
“說。”他的聲音嘶啞,如同砂紙摩擦,“抑鬱症,是假的?”
溫曦瞳孔驟縮,還想狡辯:“不是的,京寒哥,你聽我解釋……”
“遺書和死亡證明,是你偽造的?”傅京寒根本不聽,手指收緊,痛得溫曦眼淚直流。
“醫院裡,那些指控靜書的人,是你安排的?”
“最後一次,靜書被綁架,強行送去電擊……是不是你乾的?!”
每一個問題,都像一記重錘,砸得溫曦魂飛魄散。
她看著傅京寒眼中毫不掩飾的殺意,終於明白,一切都完了。
謊言築成的華麗城堡,在這一刻徹底崩塌。
在傅京寒近乎瘋狂的逼問和毫不留情的手段下,溫曦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涕淚橫流地承認了一切。
從最初故意接近傅京寒,到設計那個“意外”之吻並推溫靜書下樓;
從假裝抑鬱症博取同情,到偽造證據嫁禍溫靜書;
從自導自演被恐嚇的戲碼,到最終找人綁架溫靜書,將她送進那個地獄般的治療室……
她像倒豆子一樣,將所有肮臟齷齪的算計和盤托出。
她哭著求饒,說自己是因為太愛他,說這一切都是因為溫靜書擋了她的路……
傅京寒聽著,隻覺得一陣陣反胃。
他鬆開手,看著癱軟在地,妝容花掉、狼狽不堪的溫曦,眼神裡隻剩下冰冷的厭惡。
“愛?”他嗤笑一聲,聲音裡滿是嘲諷和絕望,“你也配提愛?”
他站起身,拿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語氣恢複了商場的冷酷與決斷:“來人,處理一下。”
很快,幾個穿著黑色西裝的人悄無聲息地進來。
傅京寒居高臨下地看著瑟瑟發抖的溫曦,宣判了她的命運:“溫曦精神失常,患有嚴重且具有攻擊性的妄想症。把她送到‘靜心島’療養院,沒有我的允許,終身不得離開。”
“不——!京寒哥!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傅京寒——!”溫曦發出淒厲的尖叫,掙紮著被人拖走。
她苦心經營得來的一切,新婚彆墅,傅太太的名分,轉瞬成空。
傅京寒沒收了她名下所有由他贈予的財產、珠寶、奢侈品,隻給她留下了一身換洗的病號服。
那座名為“靜心島”的地方,實則是看管極嚴、與世隔絕的精神病院,位於遙遠荒涼的海島。
在那裡,日複一日的隔離、藥物和“治療”,會讓一個正常人真正崩潰。
溫曦將在那裡,為她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在真實的瘋癲中,度過餘生。
處理完溫曦,傅京寒動用了所有能動用的力量,開始瘋狂尋找溫靜書的下落。
他查遍了所有可能的醫院記錄,尋訪了所有她可能去往的城市,懸賞巨額資金……但溫靜書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杳無音信。
一年,兩年,五年……
時間一年年過去,傅京寒的生意越做越大,但他的人卻越來越沉默,越來越陰鬱。
他再也沒有接近過任何女人,傅太太的位置永遠空懸。
他活在無儘的悔恨和自我懲罰之中,隻有靠工作和酒精才能勉強麻痹自己。
他被困在了失去溫靜書的那一天,永遠無法走出。又是一個春天。
傅京寒因一個合作專案,來到南方一座以花聞名的溫暖小城。
專案洽談結束後,他謝絕了對方的宴請,獨自一人在開滿紫藤花的老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
陽光和煦,微風拂麵,空氣裡彌漫著甜膩的花香和生活的煙火氣。
這一切的溫暖與安寧,都與他內心的荒涼格格不入。
就在他準備轉身離開時,視線不經意地掃過街角一家小小的花店。
花店沒有名字,櫥窗裡擺滿了各色鮮花,綠植藤蔓慵懶地垂落,點綴著暖黃色的燈光。
一個穿著素雅長裙的女子正背對著街道,細心地給一盆梔子花澆水。
她那纖細而熟悉的背影,讓傅京寒的心臟驟然停止了一拍!
是……靜書?!
他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血液瞬間衝上頭頂,讓他一陣眩暈。
他像被釘在原地,死死地盯著那個背影,連呼吸都忘了。
就在這時,花店的門被從裡麵推開,一個穿著乾淨格子襯衫、笑容開朗陽光的男人走了出來,手裡還拿著一個可愛的卡通水杯。
他自然地走到女子身邊,將水杯遞給她,又伸手接過她手裡的水壺,動作熟稔而體貼。
女子轉過身,接過水杯,仰頭對男人露出了一個溫柔而放鬆的笑容。
那張臉,清晰地映入傅京寒的眼簾——正是他尋覓了多年,魂牽夢縈的溫靜書!
她瘦了些,但氣色很好,眉眼間是傅京寒從未見過的平和與寧靜。
那種寧靜,徹底刺痛了他。
她過得很好,沒有他的世界,她過得如此之好。
“媽媽!爸爸!你看我畫的花!”一個約莫三四歲、紮著羊角辮的小女孩,舉著一幅歪歪扭扭的蠟筆畫,像隻快樂的小蝴蝶,從店裡蹦蹦跳跳地跑出來,撲進溫靜書的懷裡。
溫靜書彎下腰,溫柔地抱起孩子,親了親她紅撲撲的小臉。
那個開朗的男人也湊過去,笑著誇讚孩子的畫,一隻手自然地攬住了溫靜書的肩膀。
一幅完美、溫馨、容不下任何外人的三口之家畫麵。
傅京寒站在街對麵,像個多餘的、灰暗的影子。
他積攢了多年的思念、悔恨、道歉、解釋……所有洶湧的情緒,在這一刻被眼前這溫暖的景象擊得粉碎。
他甚至沒有勇氣邁出一步。
他看到她笑著對丈夫說了句什麼,然後抱著孩子,一家三口說說笑笑地,朝著與傅京寒相反的方向,漸行漸遠。
自始至終,她的目光都沒有看向他這個方向,沒有注意到街對麵那個失魂落魄的男人。
傅京寒張了張嘴,那個在心底呼喊了千萬次的名字,最終無聲地消散在唇邊。
他還能說什麼呢?
說他是傅京寒?
說他後悔了?
說他找了她很多年?
她做了記憶消除手術,她忘了有關京城的一切,忘了他,忘了溫曦,忘了那些撕心裂肺的傷害。
她擁有了新的、平靜幸福的人生。
他的出現,他的名字,對她而言,隻是毫無意義的陌生符號,甚至可能是打擾。
他連說出自己名字的機會都沒有,就已經被徹底排除在她的世界之外。
夕陽的餘暉將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長,融合在一起,溫暖而刺目。
傅京寒最終,一步也未動。
他隻是站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她抱著孩子,和那個給予她溫暖與安寧的男人,一步步走遠,走出他的視線,也永遠走出了他奢求不及的未來。
熱鬨是他們的。
而傅京寒永遠地困在了那段隻有他記得的回憶裡,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