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是真的覺得，她做什麼都一樣 007

    這一刻，南芷分明聽見什麼東西在心底徹底破碎的聲音。

清晰，又徹底。

而在沉默中，工作人員總算趕了上來。

“不好意思賀教授，是我們弄錯了，您的新助理提交錯了版本，導致資料全部印錯，您能不能把原論文再發我們一份？”

賀清晏一下僵住，驟然轉頭看向南芷。

“南芷……”

可南芷已經扭過頭去，聲音輕得像一縷即將散去的煙：“不用再說了。”

已經沒這個必要了。

南芷沒有再看他一眼，轉身離開。

走出會館，她便聯係了白敘言：“師兄，你的邀約，我同意了。”

電話那頭傳來白敘言驚喜的聲音：“太好了！隻要你來，正式研究員的位置我一直給你留著。明天我們就一起回湖南，你知道嗎？前天望城戰國墓群保護性發掘通知正好下來了……”

南芷握著手機，鼻尖驀地一酸，內心隨之升起難言的期待和激動。

白敘言效率極高，南芷剛回到酒店，明天飛湖南的機票資訊已經發到了手機上。

她收起手機推門而入，卻看見賀清晏正坐在沙發上等南芷。

見到她，賀清晏迎上來，遲疑了半晌才低聲道：“抱歉，是我誤會了你。”

南芷卻搖搖頭，語氣平靜：“沒事。”

她是真的不再生氣了，不是因為原諒，而是因為離開的決心已定，一切都再沒意義。

但賀清晏卻突然沉默了。

片刻後，他忽然開口：“我們明天去博登湖邊那家米其林三星餐廳吧，聽說那裡的惠靈頓牛排很好吃。”

南芷下意識想拒絕，可想到這也許就是他們之間最後一頓飯，拒絕的話最後還是沒能說出口。

最終，她還是點了頭：“好。”

第二天，他們如約來到那家餐廳。

牛排很好吃，南芷和賀清晏也恢複了平常。

甚至飯後，賀清晏還牽著她去了湖邊，水波蕩漾，他低聲問她：“今天開心嗎？”

南芷點了點頭。

這是許久以來，他們之間最好的約會。

但她也清楚，這也將是他們最後一次約會。

南芷深吸一口氣，正準備和他說清楚，不遠處卻突然傳來一陣喧鬨。

轉頭望去，原來是一對新人在湖邊拋捧花。

新娘背對著人群輕輕一拋，那束潔白的花束竟直直朝他們飛來。

賀清晏下意識伸手接住。

四周頓時響起了善意的起鬨聲：“求婚！求婚！”

南芷微微一怔，還沒反應過來，賀清晏竟真的單膝跪地，仰頭看向她。

“南芷，你要不要嫁給我？”

他在向南芷求婚，補上了那個缺失的求婚儀式……

南芷知道自己會拒絕，可她的眼眶卻不受控製的酸澀起來。

她想說點什麼，可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賀清晏幾乎沒有遲疑，立刻站起身：“稍等，是秦晚晚的電話，我去接一下。”

他說著便自然地背過身去接電話了。

這突如其來的中斷，像往熱鬨的人群中潑下一大盆冷水。

周圍的議論聲還是源源不斷地鑽進南芷的耳裡。

“到底有什麼事情比求婚還重要啊？這男的到底懂不懂浪漫啊！”

“與其說是不懂浪漫，應該說是不夠愛吧。”

南芷安靜地站在原地。

不覺得驚訝，隻是有些意料之中的荒誕。

胸腔中那顆心臟，在這一刻也沒有憤怒，沒有失望，隻有一片徹底死寂的平靜。

而賀清晏也終於打完他的電話，再次回到南芷麵前，他的神色輕鬆。

他大概是以為，這頓飯吃完了，婚也求完了，就算安撫完她了。

於是賀清晏毫不猶豫地開口：“抱歉，我現在有點急事要去會場，你先回酒店等我，晚上我們再一起回北京。”

說罷，他甚至都沒有等她對求婚的答案，便匆匆離開。

可就算賀清晏沒有走，她的答案，從始至終也隻有一個。

抱歉，我不願意。

回到酒店，南芷收拾好了行李，給白敘言發去了酒店位置。

等待的間隙，她坐在沙發上，給賀清晏最後寫下了一封信。

【賀清晏，你曾說過，從物理學的角度看，宇宙裡最偉大的奇跡並非恒星的湮滅、行星的誕生、黑洞的泯滅，而是生命的誕生。

宇宙中生命誕生的概率不過是千萬億分之一，而兩個人相遇，更是這千萬億分之一的千萬億分之一。

你曾說，能遇見我，就是概率的奇跡。

可是你知道嗎？

在我的世界裡，在曆史的長河中，人們更相信另一種語言。

它不叫概率，而叫宿命。

有的人命中註定相遇，有的人命中註定相愛。

但宿命從不強調一段關係有多麼不可分割。

它隻說——

隻要其中一個人決心放手，兩個人的命運，就從此分明。

而現在，是我選擇放棄你了。】

南芷將信輕輕放在桌上，與此同時，白敘言的資訊也到了：【我到了。】

她再沒有留戀地下樓。

卻在走到酒店大堂時看見了賀清晏。

他正和秦晚晚及其他幾人坐在候客區談笑風生，側臉依舊清俊如刻，風姿灼灼。

要是此刻往酒店外走的話，她不可避免地要經過候客區。

萬一被賀清晏看見了，難免又是諸多麻煩。

但南芷隻頓了片刻，便直接拖著行李箱往外走去。

大大方方，毫無遮蔽。

大概她直覺他不會回頭，而事實也是如此。

南芷從容地賀清晏身後經過，就像是，正式地從他的命運中走開。